她年青底子好,雖說時不時喝酒熬夜地造自己,但粉底一上,妝容一描,換一身顯身材的衣裙,快速去樓下吹了個能見人的發型,光鮮亮麗的漂亮姑娘上線了。


    蔣芹挺滿意地在理發店的鏡子前照了照。


    人還是做自己好。


    想當初為了討好鬱拾華,她連假睫毛都粘得小心,生怕一近看惹了人嫌,化妝是又輕又沒顏色,連唇膏都不敢整大紅色的,香水還得挑最淡的噴,老造孽了。


    她是被人追慣捧慣的,連小劇組都去混過一段時間。


    奈何吃不了苦也不想給老男人睡,好吃懶做的她立刻打了退堂鼓,轉而北上碰碰運氣。


    事實證明,還是挺行?


    桔子公寓,一室一廳的酒店式單人住宿,一月八千呢。


    隻第一次付款拜托親哥救了急,之後不是鬱拾華付,就是那小軟蛋出的。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續了一年呢。


    直至馬路對麵似走過一位美女。


    身姿高挑,儀態優雅。


    同行競爭意識強烈的蔣芹立即眯眼看了過去,這一看她有點傻了。


    是…鬱拾華的心肝秘書,喻姝?


    她雖然對自己迄今為止還一點二的視力過於自信,但這認知還是嚇了她一跳。蔣芹立刻鑽出了理發店,看著往桔子公寓走的女人。


    這天鵝頸,這單調寡淡的工作裝,還有修長白皙的小腿肚……


    不會錯的。


    蔣芹有點震驚,左右看了看四下,因著是早中午,太陽城周邊還沒有群魔亂舞的景象,但……她不是良家婦女嗎?


    怎麽往這種地界跑?


    尤其桔子公寓,住著的人,十個有九個不正經,剩下那個也即將走上歧途。


    莫非……是裝的?


    這認知極大程度上刺激著她的腦子,一想到燕京第一把交椅的鬱拾華有被顏色的可能,她整個人都要沸騰了。


    果不其然,一個打扮鬆垮,穿著拖鞋的男人來接她了。


    蔣芹內心一陣尖叫,行動上卻很鎮定自若,一副對鏡照自己妝容的樣子,直接錄了視頻。


    兩人淺淺擁抱了下,都含了點笑,男人挺注意周遭,還特意看了眼鏡頭,估計是蔣芹的打扮太有迷惑性,居然也囫圇了過去。


    蔣芹則緊緊盯著鏡頭,一麵撥弄著頭發,一麵作出眼睛不適的模樣,剛那一對眼可嚇死她了。


    又不禁舔了舔唇,那男人還挺有味道,僅管五官身材比不上鬱拾華的風采,但真別有一番味兒,眼神也犀利冷冽的很,對著鏡頭裏的女人卻很專注溫順。


    還是那句話,同性之間的妒火在蔣芹心裏熊熊燃燒。


    真他麽好命啊。


    不但傍上了權勢無雙的鬱拾華,且私底下還有個望之不俗的相好,一舉一動護著極緊。


    一想到自己那軟蛋一樣的嚴少,蔣芹麵無表情。


    兩人去的地方正是桔子公寓,她嘴巴都張大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青天白日的,就膽子這麽大?


    她鬆開了紅色按鈕,保存了視頻。


    徒留軀殼在風中淩亂。


    被倒黴撞見的人正是喻姝,她今早處理完集團事務,便和鬱拾華告了假,緊趕慢趕地去八中接人。


    喻姝這回直接把人安排進了九章別墅,反正奚燕是他親娘,樂意為兒子隨時隨地地騰地方。


    她還瞎出了個主意,叫奚燕買套黑白正裝,扮成別墅管家算了,也能噓寒問暖地送關心,順便留心高醒言的精神狀態。


    畢竟連續兩次在學校呆不下去,喻姝接他的時候,十七八的小夥兒多少有點受傷,人也無精打采的。


    “沒法子,那仨都是貧困生,真計較起來的話,人家可能要拚命了。”喻姝還是歎了口氣。


    設身處地地想,想她家裏也難,條件一直有點拮據,直到她大學才徹底好了,起碼學費生活費上沒了話說。


    可就算是這樣,她在高中也不是貧困生。


    真正的貧困生,真的光從外表就一目了然,常穿的必然是校服,而因為天天穿,多少顯得不幹淨,還有些破,舉止瑟縮言行局促就不說了,頭發牙齒臉上處處寫著貧窮。


    還有那被摁在地上摩擦的自尊心。


    一般老師同學都有分寸,可再有同情心也抵不過每個班上總有的刺頭與不良分子,言語挑釁和人身攻擊是家常便飯。


    每每集體活動的通知單,最下的那句,貧困生減免的費用,以及公示的名單,每年學期初的填表。


    喻姝作為旁觀者,都覺得心酸。


    那麽備受屈辱和踐踏的學海生涯,都是靠著高考後的海闊天空忍下來的。一旦考上大學,除了生活有望外,還有相對的自由與獨立。


    助學貸款也好,各類街道政府的補貼也好,大學的助學金也好。


    以及大學生活的寬鬆和可選擇的餘地,基本就算是脫離苦海了。


    喻姝冷靜下來,還是體諒了那三個窮學生。要不是外觀上的窘迫沒辦法遮掩, 又怎麽會被人盯上威逼利誘呢?


    她甚至可以想象那些人的嘴臉。


    也用不著什麽打罵,光是把書包裏的作業試卷撕了,或是把校服剪個稀巴爛,都足以碾碎他們可憐的人生。


    冤有頭債有主,她如今能狐假虎威了,還是找正主報仇吧。


    安頓完高醒言,又留下會有管家每日登門的話茬,喻姝和某人發了條短信, 往太陽城找周演了。


    那兒寸土寸金,地上都是消費場所,開車的森琪對周圍不熟,除了路邊偶有個臨停位外,再找不到其他能開下去的停車庫。


    “我自己走去吧,你反正車裏看著,就那條街,小六在那邊接我。”喻姝安全意識很強,小六是個靠譜的,說是馬上到肯定馬上到,她走過去剛剛好。


    於是乎,那一幕成功被蔣芹拍下。


    “姐,這地界你往後別來。你早點和我招呼,我去找你。”等電梯上去的間隙,周演便瞄到樓梯間有吸煙的人往自己這裏看。


    喻姝抱歉地笑:“我臨時起意,不好意思了。”


    幸虧電梯來得快,一開門她便進去了。


    轎廂裏一股子煙味酒味,還有夾雜其中的香水味,喻姝忍耐力極好,硬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那我下月換一個好點的公寓。”周演起先還不覺得這兒環境差人群雜,她一來竟是處處不妥當。


    兩梯四戶的單層樓道,周演住在這裏麵的一間。


    喻姝下意識地走在樓道中間,剛路過其他一戶大門,便有一陣鬼哭狼嚎的叫聲透著門縫傳出,混著男男女女的吵嚷,嚇了她一跳。


    她一受驚,周演便忍不住地上了手,他攬過了喻姝的肩,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一換租金不就浪費了?”喻姝不傻,進門後勸了句,順帶解釋,“我今兒來看看你,你以後不想我來的話,我往外頭找個咖啡廳就行。”


    周演趁她打量的功夫趕緊草草收拾了下床鋪和台麵,他個人衛生搞得一般,生怕內衣物給瞧見了。


    單身公寓都是約定俗成的格局,入門一邊是簡易灶台,一邊是洗手間,再走兩步就是張大床和小小的桌椅衣架等物。


    “不是沒談對象嗎?這麽慌張幹嘛?”喻姝玩笑了句。


    周演將沒洗的丟進洗衣機,還沒幹的一股腦塞進窗簾後,苦笑道:“姐,你今天不上班啊?”


    工作日才一半呢。


    “剛處理完正事,順道拐過來看你。”喻姝沒坐床,隻站著看了看。


    大致上她能確定,自己這弟弟是在好好生活的。


    這樣就好。


    “傷怎麽樣了?我再幫你處理下。”喻姝指著那邊桌上的藥箱。


    周演本想推拒,奈何是既找不到好的理由,又覺得兩人傻傻呆著更奇怪,不如找點事兒做,便也不多廢話。


    他相對從容地脫了衣裳。


    誠如蔣芹火眼金睛,拋開五官不談,周演的硬件基本不輸鬱拾華,考慮到兩者成長環境的巨大差異,前者是非常不容易了。


    常年刀口舔血的男人,身板身材是毋庸置疑的硬氣,要不然昨日在藍度,早被人聯手掀翻了。


    喻姝心無旁騖,全心全意上著藥。


    “酒吧燈光太忽悠人了。”白日的日光一照,這兒還是朝北的方向,傷勢都陡然放大不止一倍。


    特別是不見血的淤青,哪兒都是,遍布渾身。


    “姐沒事的,我做這行的,每天都有磕碰。”周演被她的手法弄得心猿意馬,眼神隱晦不明,一聽她開口便立刻說話。


    喻姝忍下心疼,軟和道:“那就轉行。棍棒無眼不說,萬一還有使刀槍的呢?”她可見過周演拚命的樣兒,情知自己沒有胡說。


    周演不吭聲。


    姐弟倆是差不多的沉悶性子,喻姝看他默然,曉得他不願轉行,也不想麻煩自己,便收起種種心思,隻細細給他上藥。


    畢竟她是沒什麽能量本事的人,真要給周演找差事,又要拜托鬱拾華。


    她近來添的破事太多了,不好沒事找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去警局保他。


    她想了想自己銀行卡裏的餘額,以及認識的司法人員,挺有信心不讓他出事的。


    蘇文嬰的職位及認識的政律人才,足夠應付周演的圈層了。


    這好歹是她自己的人脈,用不著勞駕鬱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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