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體型中等,略帶滄桑和皺紋的臉上浮現出極淡的微笑,或者說是發泄過後的心滿意足,又或是一切盡在掌握的了然於心。


    總之,他心情不錯。


    他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少女玲瓏的赤身,欣賞著她有條不紊的穿衣過程。


    可惜還是太稚嫩了些,神情舉止都很妥帖,奈何微微發顫的手指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倉皇與恥辱感。


    “今兒乖,可比上次表現好多了。”


    周衍橋微微用力地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抬頭與自己直視,嘴上仍點評著她的表現。


    然後視線望向了櫥櫃裏他給外甥女新買的衣物,唇邊揚起殘忍的笑。


    他得指點下喻姝的風格。


    少女看周衍橋拎著衣物逼近過來的身影,有些麻木不仁,隻想硬扛過去接下來的懲罰。


    然而周衍橋…還存了一分其他的心思。


    “怎麽?還想回鵬城讀書?以為開學了能被接回去?”


    他唇邊綻出一點殘忍的笑意。


    喻姝仍舊沒有言語,雙手卻控製不住地捏緊成了拳頭。


    回鵬城是支撐她挨過一次次淩辱的最強信念。


    “還不知道吧?”周衍橋難得來了和她溝通的興致。


    他一字一頓:“你弟弟早落地了,七斤八兩,你爸媽盼了多少年的大胖小子。”


    喻姝表麵維持著鎮定,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若非因為母親要待產,無力照顧兩個女兒,她又哪裏會被流放到贛城來過暑假?


    “是吧,何苦自欺欺人,你在你父母眼裏不值錢。”周衍橋一麵說話,一麵開始糟蹋人。


    “小五信不信,過幾日等你父母來電,隻消你外婆開口,說是你喜歡贛城喜歡田園生活,不想回鵬城上補習班不想寫永遠寫不完的作業,你猜他們會不會同意你留下?”


    喻姝呆了片刻。


    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


    父母對弟弟的殷殷期盼…


    寥寥幾句敷衍了事的來電通話…


    她恍惚了一瞬,抬眸又對上男人緊盯著她的神情,以及兩人肌膚相親的觸感。


    喻姝終於忍不住地尖叫。


    啊——


    驚懼而絕望。


    潰不成軍。


    與此同時,周衍橋內心深處的變態欲望被徹底喚起,一隻手往下遊走,另一隻手則覆上少女幹裂慘白的唇。


    尖叫戛然而止,演變成男人掌間的嗚咽。


    死去活來間,屈辱感與身體的本能不斷抗爭,喻姝死死咬著唇,卻抵不住喉嚨溢出來的破碎。


    屋外忽的傳來一點響動。


    暑熱難耐的鄉下村裏,午後一貫萬籟俱靜,偶爾傳來幾聲貓狗的叫喚。


    周衍橋本也沒想過度,該爽的早就爽了,眼下純是給她的教訓。


    為免外頭再傳來動靜,他當即草草完事,扯過紙巾收拾自己,冷漠地俯視在床上蜷縮起來的喻姝。


    直到房門被合上,少女方緩慢地赤著身子下床,艱難拾起一邊被拉壞的衣物,又木然掃過那件顏色刺眼的上衣。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床邊。


    旋即又惡心於屋內消散不開的氣味,不堪的畫麵再度充斥在眼前。


    她再也止不住趴在床邊幹嘔起來,中飯沒吃多少的胃裏空蕩蕩地,她好不容易停止了惡心,又忍不住地咳嗽。


    然後呢?


    曆曆在目,好似大夢經年。


    她盡力屏住呼吸,卻仍能感受到昔年的氣息重新環繞在她身邊。


    是鄉下村裏獨有的灰舊味與夏日的汗酸味,混雜著若隱若現的氣息,那種男歡女愛的荷爾蒙,驟然間的濃鬱味道。


    喻姝猛然睜開眼,痛苦不已地喘息著,又撲到窗前,拚命呼吸著燕京夜空下逐漸清靜下來的空氣。


    這裏是燕京。


    這裏是清江園。


    周衍橋已經死了。


    她努力做著深呼吸,逼迫自己緩下心緒,一張一張地撿起因震痛和失神從手中滑落的相片。


    喻姝越撿越慢。


    淚也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


    她終究受不住地坐倒下去,無力靠在床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一片虛無。


    不知過了多久,鈴聲突兀響起。


    喻姝本能起身去拿手機。


    陌生號碼。


    “喂。”


    可能是照片及背後的回憶過於慘烈,以至於喻姝分外平靜地辨別出了對方的聲音。


    不會再有比她當時麵對的一切更可怕的人事了。


    都是毛毛雨。


    “閻少好興致。”她幾無什麽感情。


    思緒還遊蕩在十七年前的贛城鄉下,腦海裏更嘩啦啦地傾瀉著回憶的洪水。


    原來精心構築多年的大壩如此不堪一擊。


    一點點的風吹草動,便能摧垮她苦心維係的人生。


    鬱拾華…


    喻姝痛苦地閉上了眼。


    他追求的真相,他耿耿於懷的過往,什麽第一個男人,什麽初戀……


    多麽荒唐的字眼。


    她多麽希望是她腦子發昏在青春期談了場轟轟烈烈的愛情,羞澀地與心愛的男友偷吃了禁果,她多麽希望那個孩子是你情我願的一時衝動。


    “我也沒想到,喻秘書的少女時光如此精彩紛呈。也分外佩服喻秘書的心理素質,這麽多年滴水不漏。”閻仕淮是真的讚歎,也是真的興奮,光鮮亮麗下不止他一人有著腐爛的心。


    “算不上多好。您拿這些照片所求為何?”


    喻姝甚至都沒有問一句照片的來源。


    沒必要了。


    好比家裏出現的一隻蟑螂,意味著家裏隱藏著的一百隻蟑螂。


    “還能為何,看著別人墮入烈獄,總是能令我的血液澎湃沸騰。”閻仕淮是昨晚從蔣廷龍處看到的。


    今兒便迫不及待拿來試探喻姝。


    聽著那聲音,他便明白,命中紅心。


    “隻是單純圖刺激和快感嗎?我以為閻少的目標會更宏大一些。”


    “實不相瞞,我還沒找好一擊斃命的標的物。你先緩緩心情,我想好了和你說。”


    通話結束。


    她唇邊竟牽起細微的弧度。


    有些事,可能藏不住了。


    真相大白也好,公諸於世也好,她是不是也能掙脫日複一日的煎熬,擺脫午夜夢回的驚恐與無助?


    喻姝慢慢站起身子,往浴室挪去。


    興許是回憶太肮髒,向來不愛盆浴的喻姝破天荒地將自己沉入了浴缸水中。


    心緒漸漸收攏,她也騰出了點腦細胞,不禁思索著閻仕淮從何拿來的照片,明明當年底片都毀了。


    她洗了個澡,換了身休閑的舊衣,給周演打了電話後坐著電梯下到了一樓。


    好巧不巧。


    越是不想驚動的人,越是恰如其分地出現了。


    森琪踩著拖鞋,散著頭發,穿著兔子睡袍,拎著兩袋外賣,與她迎麵碰上。


    明亮又寬敞的門廳,喻姝滿臉的慘白與鬱喪一目了然。


    咦。


    森琪詫異。


    明明回來車上兩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喻秘書的臉色白裏透粉,嬌豔地一塌糊塗,她還為鬱總的好定力感到驚歎。


    她個女的都心動呢。


    怎麽才一個小時不到,人就一臉灰敗死氣了?


    “喻小姐,你往哪裏去。我送你。”森琪瞥見了她拎的帆布包,裏麵顯然裝著東西。


    喻姝看到她的一瞬便明白,她今晚上的異常不論如何都瞞不過鬱拾華。


    索性……


    她是時候和鬱拾華了斷了。


    “浣河大橋東邊。”


    森琪一麵走一麵遞了一串羊肉給她:“是你上次推薦給我的,我現在常點,烤得怪入味的。”


    “謝謝 ”


    喻姝純粹憑著本能的禮貌應了聲,有些僵硬地舉著香氣四溢的肉串。


    森琪立刻換上了後備箱的平底鞋,從後視鏡裏看著一向嫻靜內秀的喻秘書木然地咬著肉,渾身被抽掉了魂一般,她不禁快速運轉著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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