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升神情憂憤地看著林如海,半晌默默地點了點頭。剛剛他們從慕容陵口中得到的消息確實是太驚悚,讓迎春和黛玉知道了,隻能平添痛苦、憤怒和擔憂。


    不過,想到迎春的不尋常,林升還是想再爭取一下。他說:“玉二姑娘那裏自然是不能說的。但是迎大姑娘,要不要跟她商量一下,也許她會有辦法應對?”


    “不可!”林如海絕然道。他痛心疾首地對林升道:“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們的處境嗎?這已經不是整治鹽運或者是扳倒哪個貪腐同僚的事了。


    我此刻仇深似海,不能不報!但我根本沒有贏的把握。一個搞不好,是會喪命的,我不能再把迎春牽連進來了。”


    林升望著林如海,隻見他眸光淩厲似淬了毒火,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似都在叫囂著狂怒、淒絕、悲慟與不甘,一雙手下意識地抓住書案一角,手背上青筋直跳。


    他連忙上前兩步,伸手順著林如海的後背道:“老爺,請節哀啊,您這時候不能倒下,要沉住氣啊。”


    林如海猛地挺直了脊背,躲開了林升的手,一字一句道:“放心,老夫還死不了!不報此仇,死不瞑目。”


    林升隻覺得眼睛裏熱辣辣的,滾出渾濁的淚來。他不敢回憶,卻又忍不住回憶,剛剛林如海與中了吐真劑的慕容陵的對話。


    原來,一直在背後掣肘揚州鹽運衙門、暗害林如海的,竟是京中的四皇子!那個看起來比老爺還要溫和可親、雅適恬淡的大善人。


    原來,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撥牟全一夥和林如海打擂台,隻是為了搞倒牟全背後的大皇子,向那把龍椅再邁進一步。


    原來,以純臣自居,不肯提前站隊的林如海竟成了四皇子的心頭大患。為了不露痕跡的搞垮林如海,他們竟然把手伸進了林府的後宅。


    林升永遠也忘不了,當林如海得知妻子、幼子都是死於四皇子算計時那駭絕、怒絕、哀絕、恨絕、如遭雷劈、如陷地獄時的表情……


    這可是殺妻絕嗣之仇啊!真正的不共戴天。可是,單憑這個慕容陵的口供,定不了四皇子的罪。而以林如海現在的身份和能力,想殺四皇子,也絕無可能。


    林如海艱難地轉過頭,望向窗外。窗外陰雨初霽,深冬的天空中難得地透出一片澄青。陽光溫柔,而林如第卻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暖意。他望著天空中偶爾飄過的幾縷浮雲,想起與妻子賈敏攜手梅樹下吟詩作對的場景。


    賈敏曾經笑問他,林家詩書傳家,向來不貪戀權位,似雲無心出岫,又為何要辛辛苦苦千裏為官?


    當時他是怎麽說的?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


    林如海一掌拍在了書案上,震得案上的鎮紙和筆架都直跳起來。林升大吃一驚,忙抓著林如海的手看,擔心他的手骨會不會骨折,然而林如海卻絲毫不覺得疼痛。


    這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那些人個個都想當帝王,卻不知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那個四皇子,為了得到皇位不擇手段,視無辜的人命如草芥。那好,那他林如海終此殘生,所作的一切,就是要斷了他的青雲之路!


    四皇子,曾經你或者與皇位有緣。然後從今往後,你完了!


    你害我林如海失去最珍貴的,那麽我林如海也必將讓你永遠也得不到你最想要的東西。


    林如海忽然之間平靜下來,心思通透,氣血暢行。他臉上病態的潮紅漸漸淡了下來,目光恢複清明,卻較以往更為冷清。


    他淡淡地吩咐道:“一會兒慕容陵醒了,必要讓他覺得什麽也沒有發生。他想做什麽,由著他,絕不要有任何違拗。”


    林升不解地看著林如海,但終究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


    沁芳苑裏,迎春匆匆寫了一封答謝信,原打算叫人給林如海送去。想想不放心,便又親自向外院走過來。迎麵正遇到冬青帶著一隊人,用擔架抬著一個渾身浴血的男人往外走。


    見迎春過來,冬青連忙上前兩步,擋住她的視線道:“別看,很惡心。”


    迎春倒不覺得有什麽惡心,她當醫生的,什麽樣的病人沒有見過?她想了想問:“是方溯抓到的那個人吧?”


    冬青點頭道:“就是他,夏子安。吐真劑用了沒效果。打也打了,也沒有問出一句話。”


    是這樣?迎春倒是有些好奇了。這個人可真是個硬骨頭啊。她上前兩步,繞過冬青,端詳著夏子安腫脹淤青的臉。


    緊接著,迎春眉頭一皺,叫道:“不好,他窒息了,快放下他,他要死了。”


    迎春一邊說,一邊飛快上前,托著夏子安的頭側過來,然後用力掰開了他緊閉著的嘴,拿出袖中的帕子去擦拭他口腔中的鮮血與粘液。見呼吸道暢通開了,便又把他擺正,開始用力按壓他的心髒。


    迎春用力按了五下,便低下頭欲作人工呼吸。冬青大驚失色,一把拉住了迎春,叫道:“你要做什麽?”


    迎春道:“人工呼吸啊。不然他就死了。”


    冬青用力拉著迎春往後拖,“不行,你不可以親他!”


    迎春氣笑,“誰要親他?這不是親,這是人工呼吸。”說著,她就想甩掉冬青的手。


    可是,冬青越發用力地拉緊了迎春。天啊,若是迎大小姐又親了這個死囚犯,自家爺該怎麽辦?這迎大小姐也是,就算是救人,也不能什麽人都救吧?這個夏子安明明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迎春見冬青不肯放手,大概也猜出冬青忌憚的是什麽。她惱道:“義父還等著他的口供呢,不能讓他就這樣死了。要不,你來!”


    說著,迎春就把冬青往前推,一邊還現場教學道:“我先按他的胸口五下,然後你就捏住他的鼻子,向他嘴裏吹口氣,一定要吹到他的胸口鼓起來才行。”


    冬青大驚,連忙向後躲,他也不能親啊!


    迎春氣壞了,大聲嚷道:“放手,讓我救他,他要死了!”


    冬青一愣,手鬆了鬆,迎春就猛地掙開了冬青,一下子跪在夏子安身邊,雙手交疊用力在夏子安胸前按壓了幾下,緊接著拉住裙擺的薄紗,覆在夏子安的口鼻處,便俯下了身去。


    不過,還沒等她開始吹氣,夏子安突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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