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迎春再三告訴黛玉放心後,便坐上馬車去了四皇子府。


    想想自己上次去四皇子府,轉眼間都快有半年的時間了。這段時間真的發生了好多事,比在揚州的時候還讓人提心吊膽。迎春不由得輕輕歎氣——原以為,自己有前世先進的醫術傍身,便可以在這紅樓世界裏隨性過活,現在看來,還是太天真。


    進了四皇子府,倒沒有迎春之前擔心的、會遇到四皇子或者他手下的什麽人上來找麻煩的事情發生。看來,寶釵之前已經跟四皇子妃報備過了,所以迎春的車馬直接被引進了二門,又有粗使的婆子伺候她換了軟轎,直接就把她抬到了寶釵的院子裏。


    至於為什麽要用軟轎來抬?迎春坐在轎子裏整整顛簸了小半個時辰後,便明白了:四皇子府太大,寶釵的院子也足夠偏僻了。


    待下了軟轎,已是寶釵的院子裏了。迎春不動聲色地四下打量了一下,隻見這院子隻有一進,進門繞過影壁便能看見正屋,兩側各有三間廂房,最外麵的廂房幾乎都快搭到影壁平齊了。


    但這院子小雖小,卻收拾得很精致。屋簷上的瓦、窗欞上的紙、門廓上的漆,俱是新的。院子裏種著幾株海棠,回廊下養著兩缸金魚,正房後麵隱約可見大叢的翠竹搖曳,風聲起時竹葉沙沙,倒是十分幽靜。


    門簾開處,鶯兒迎了出來,十分規矩地跟迎春請了安,便熱情地挽著迎春往屋裏走,邊走邊說:“二姑娘可算來了,我們姑娘一直盼著呢。”


    迎春一愣,不解看向鶯兒道:“怎麽?薛庶妃的病情嚴重了?那別隻等我呀,該請太醫才對。”


    鶯兒笑容一滯,連忙描補道:“並沒有、並沒有。隻是,別的院子裏,都常有人走動。咱們姑娘在京裏,除了賈史兩家的姐妹們,也沒有別的什麽人好來往,所以盼著你們常常來坐坐。”


    迎春心裏劃了個問號?臉上卻不動聲色,也沒應鶯兒的話,隻是稍稍加快了腳步。鶯兒碰了個軟釘子,隻好抿抿嘴,快步跟上迎春。


    待小丫鬟打了簾子,迎春進到正屋,見寶釵已經坐在正中的紅木椅上等著了。迎春規矩地跟寶釵見了禮,便提起小藥箱放在身邊的茶幾上,問道:“不知薛庶妃哪裏不舒服?先讓我看看吧。”


    寶釵卻微笑著搖頭,溫聲道:“二姐姐走了這半天,剛剛進了我的屋子,哪能立即就勞煩你看診。我這病是老毛病了,也不差這一會兒子,你先喝口茶,咱們姐妹說說話兒。”


    迎春心中暗道,誰是你的姐妹?你妹子薛寶琴大約現在還在南邊呢。或者是你妹子史湘雲如今也在史府呢。正經論起來,她賈府大房的姑娘跟寶釵有什麽親啊?又不是探春,在這裏套近乎是做什麽?


    迎春隻是笑著喝茶,也不出聲搭話。寶釵等了片刻,隻得自己又開口道:“說起來,我嫁入四皇子府也有一個多月了,四皇子和四皇子妃都是極寬厚和善的,別不拘著我們。娘家姐妹們若有時間來往,四皇子妃再沒不準的。”


    迎春心中不僅疑惑,更是畫了個大大的問號。寶釵這是什麽意思?還有剛剛鶯兒,這話裏話外的,竟是暗示自己要時常來四皇子府走動?她為什麽要來這裏走動?她與寶釵有那個情份嗎?


    事出反常必為妖。迎春提起口氣,倍加警惕道:“薛庶妃說的是這個道理,回頭我便把這話跟探春和湘雲她們好好學學。”


    寶釵努力撐著的平和笑臉有些撐不住了。她要見和湘雲做什麽?她要見的是迎春。或者說,她也沒打算見迎春,但是四皇子要見!四皇子要拿她做筏子,見迎春。


    寶釵心裏又酸又澀。四皇子這一個多月,隻來過她的院子兩次!一次是她嫁進來不久,四皇子按例來她院子裏過夜。再一次就是前天,來了就讓她想辦法,招迎春進府。


    寶釵實在想不明白,迎春有什麽好的?剛從揚州回來不久,四皇子府就張羅著要見她,還給她送去了及笈禮。可惜,人家賈家和林家,都不打算把女兒嫁入皇家。


    現如今,她薛寶釵頂著史家嫡長女的名義,已經嫁進了四皇子府,可四皇子第一次認真地跟她交待事情,竟然是為了迎春!就算薛寶釵再沉穩,在四皇子妃麵前表現得再忠厚老實,她也壓製不住心底的妒和恨。


    寶釵木然,半晌沒說話。迎春詫異地挑挑眉,鶯兒見狀趕緊描補。


    她輕輕拉了拉寶釵的衣袖,又向著迎春歉意地笑笑,低聲道:“咱們姑娘這次病得有點奇怪,就是人常常不知不覺就有點發呆。也不知姑娘到底是哪裏憋閉難受,這個樣子真是讓人擔憂。”


    說到最後,鶯兒的眼圈都紅了,她確實是很擔心寶釵。寶釵進了四皇子府之後的日子,與之前鶯兒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別說寶釵了,就是鶯兒自己都覺得落差太大、日子太難過了。


    迎春冷眼看著寶釵和鶯兒兩個人的情形,不難猜出她們這段日子過得並不舒心。但這樣的日子是她們自己選的,那就隻能咬著牙過下去了。就像前世的那句盡人皆知的話: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走完。


    迎春輕輕咳嗽了一聲,把寶釵和鶯兒從自怨自艾中喚回魂來。她又撫了撫身邊的小藥箱,再次強調:“讓我來給你看看吧。到底是什麽症候?”


    寶釵這時候已重新把心思梳理了一遍,調勻呼吸,伸出手讓迎春診脈,同時輕聲道:“應該還是當年的老毛病,說是什麽胎裏帶的熱毒,之前家裏想方設法配齊了冷香丸給我,倒是壓住了一段時間沒有犯。如今大概是斷了藥的緣故,就有些加重的跡象。”


    迎春認真診脈——其實主要不是她診脈,是與她心意相連的小藥箱在診斷。迎春腦海中慢慢浮現出診斷結果,倒是叫她吃了一驚,但轉念一想,又不甚意外。薛寶釵,這個如楊貴妃般的圓潤美人,竟然是個“三高”症的患者,且心髒也有些小毛病。


    如此一來,胸悶、氣短、頭暈目眩……這些症候都好解釋了。但是,這個冷香丸,迎春還是搞不清到底是什麽成份。前世紅樓夢她也沒有細看,但總覺得,薛寶釵的病,不僅僅是病,也是作者草蛇灰線埋下的什麽伏筆,是寶黛悲劇的一環。


    迎春搖搖頭,拋開劇情的影響,就事論事,從小藥箱裏摸出幾種藥劑,向寶釵道:“先天的有些體弱,倒也不是什麽大事,薛庶妃且試試這些藥,應該能有明顯的緩解。”


    寶釵點點頭,示意鶯兒去接過藥劑。忽然,一道聲音傳來:“病還沒確診,還要開藥來吃,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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