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人喝粥的動作一頓,紛紛回眸朝著不遠處看去。


    季若涵神識一掃,隻見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蜷縮在女子懷中,小臉漲紅,燒的厲害。


    “娘親,給小姐姐粥粥。”季若涵不是聖母,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條小生命消失在眼前,抿了抿唇,開口。


    小姑娘名叫周曉蘭,是周大虎家的小閨女,昨晚開始發燒,村裏有個半吊子郎中,弄了點藥材,熬了水喝下,就退燒了。


    不料今天傍晚又燒起來了。


    梁氏眉頭擰成個疙瘩:“蘭姐兒,娘去磕頭給你討口粥。”


    閨女燒這麽厲害,不知能不能活過今晚?梁氏悲從中來,踉踉蹌蹌站起身,抱著周曉蘭,腳步沉重朝著季家的方向走去。


    周大虎歎了口氣,漢子眼眶一緊,“婆娘,還是我去吧。”


    村長朝著周大虎一家三口看了一眼,無奈搖頭,現在非常時期,誰家也沒多餘的口糧。


    “老大,從咱家的口糧中裝一碗,給那邊的人家送去。”村長吩咐自家兒子,道。


    村長有三個兒子,老大是個憨厚的,名叫周浩宇,聽到老爹的吩咐,實誠的從自家口袋裏裝了冒尖一大碗玉米麵,跟了上去。


    這邊,季雲芝盛了一小碗肉粥,站起身,一轉身,周大虎夫妻倆雙雙跪在地上,嚇了一跳。


    “夫人,求求你,能給我家蘭姐兒一口粥嗎?我家蘭姐兒燒糊塗了,吃不下東西。”梁氏鼻子一酸,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夫人,求求你,賞我家蘭姐兒一口粥,我周大虎做牛做馬都願意。”


    季雲芝連忙擺手:“一口粥而已,趕緊給孩子吃吧,都是逃難的人,能幫一把是一把。”


    “是啊,小娘子別客氣。”季老太歎了口氣,連忙上前把梁氏攙扶起來。


    周大虎重重磕了個頭,笨拙的開口說了聲謝謝。


    周曉蘭鼻子動了動,有了胃口,“娘,好餓。”


    “乖,吃慢點。”梁氏一邊給閨女喂粥,一邊輕聲細語的講道理,“蘭姐兒,咱們要知恩圖報,粥是這位夫人給的,小妹妹的粥。”


    周曉蘭喝了兩口粥,感覺身上有了點力氣,艱難的抬頭,對上季家人心疼的眼神,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又垂下頭,低聲道謝。


    “謝謝你們!”


    季若涵噠噠噠跑過來,踮著腳看了一眼梁氏懷中的小姑娘,“嬸嬸,小姐姐生病了,要喝糖水。”


    梁氏苦笑,糖是金貴的東西,他們可吃不起。


    垂眸看著女兒期盼的眼神,心軟了一下:“等蘭姐兒好了,娘給你買糖吃。”


    周曉蘭比一般孩子早熟,搖頭:“咳咳,娘,蘭姐兒不吃。”


    “老夫人,這是我爹讓我拿來的。”周浩宇見周大虎的小閨女如願喝上了粥,才走過來,拘謹的端著碗,遞給季老太。


    季老太連忙躲開:“瞧這話說的,誰家還沒個需要幫襯的時候,半路上遇到就是緣分,別整這些,快拿走,不然粥不給喝了。”


    看著老太太虎著一張臉,周浩宇撓了撓頭,“可是,老夫人,我爹……”


    “也別叫我老夫人,都是種地出身,不嫌棄,喊我一聲季大娘。”


    “季大娘,麵你拿著,是我周大虎欠的。”周大虎說著就要把碗塞給季老太。


    季老太再次拒絕,村長周雲逸聽到這邊的動靜,帶著幾個年輕人走過來。


    季老秀才和季雲楓幾兄弟不知具體情況,紛紛站起身。


    周村長怕季家人誤會,連忙解釋:“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是安慶西安梨灣村的。”


    “爹,你咋過來了?”周浩宇下意識退了兩步,怕老爹愛的問候。


    周村長嫌棄的看了兒子一眼,鐵憨憨。和季老秀才聊了起來。


    兩個老頭越聊越來勁兒,季若涵眸子閃了閃,撅著小屁屁,在騾車上翻出一瓶酒:“祖父,和村長爺爺喝。”


    “哎喲,還是我家涵姐兒知道疼人。”季老秀才眉開眼笑,偷看向季老太。


    “周村長,我家老頭子好久沒這麽開心了。”季老太自然要給老頭子幾分麵子,“你們老哥倆喝一盅。”


    周村長身後的幾個漢子,狠狠咽了咽口水,和季雲博幾兄弟去一旁侃大山去了。


    這一夜,周村長做了個決定,跟著季家去崖州。


    如今,逃荒的人一波又一波,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套。前兩天遇到幾波流民,去京城投靠親戚的,壓根進不去城,被無情驅趕毆打。


    梨灣村的人很團結,一大早聽聞周村長的決定,隻有幾戶人家脫離了隊伍,其他人二話不說跟著走。


    季老秀才心情沉重,崖州不是首選之地,但涵姐兒說隻有去崖州才有一線生機。


    季雲楓眸中閃過一抹冷意,京城短時間進不去了,就讓渣男多快活幾天。


    景一留下了聯係方式,京城有什麽大動作,他們也會知曉。


    村長家的三個孫子乖巧懂事,比季墨白大幾歲,學問也很好,幾個少年一路上有伴,彼此督促,進步很快。


    季老秀才手癢,得了老妻的允許,給孩子們輔導學問,梨灣村的村民心中感激,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謝意。


    這家給一碗麵,那家給點菜,還有幾個打獵好手,和季雲博幾人打到獵物,直接拎來季家。


    季若涵手中有各種各樣的小零食,和梨灣村的孩子們玩瘋了,沒兩天成了團寵。


    季雲芝哭笑不得,閨女真牛批!


    季老太樂得合不攏嘴,她家涵姐兒是小仙女,沒瞧見周曉蘭都活蹦亂跳,完全好了?


    周大虎也是個憨憨,每每撿了柴第一時間送來季家。


    季家和梨灣村的村民相處愉快,有什麽事,周村長主動找季老秀才和季雲楓商量。梨灣村的人也樂見其成,他們隻希望有個落腳的地方,能吃飽穿暖。


    誰能讓他們吃飽飯,有活路,就跟著誰走。


    越往南走,天氣越熱,莊稼全部幹枯,本是豐收的季節,顆粒無收,不知餓死多少人?


    “季老哥,咱們手裏的糧食越來越少,要趕早進城補充。”周村長歎了口氣,再有三天就走出安慶西安的地界了。


    季老秀才點頭:“成,咱們一家派一個人進城如何?”


    進城要收取進城費。


    梨灣村每家出個壯丁,和季雲楓幾兄弟架著騾車,推著板車進了城,便分開買東西。


    “大舅舅,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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