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吳月娘問道:“那個被西門慶踢傷的武大郎怎麽樣了?”


    黃尚尷尬了起來,低聲道:“啟稟大娘,以卑職經驗看,傷的很重,當時卑職當心一但死在王婆茶坊裏,那是公開場合,就是陽穀縣大案了。所以既然事關西門大官人,卑職無奈也介入了,趕緊把武大郎送回了家裏。”


    吳月娘鬆了一口氣道:“黃都頭做的很好,若不這樣,難保武大郎不被王婆補刀送走,到時候若咱們私下處理了這宗命案,豈不是又被王婆拿住了一把柄?”


    黃尚深吸了一口氣,隱約知道,那王婆子是靠什麽拿住別人把柄的了。


    隨後吳月娘又皺著眉頭道:“黃尚,你確定被麻倒的潘金蓮沒被西門慶得手?”


    黃尚趕緊抱拳道:“卑職確定。當時是那東京貴公子的屬下、在茶坊製造了些小動靜後,吸引王婆和西門大官人去查探,於是那身輕如燕的高手閃入房中,把潘金蓮擄走了。”


    吳月娘道:“擄去了哪?”


    “獅子樓天字號廂房!”黃尚想入非非的道:“必然是被那好色子弟玷汙了。因卑職後續發現,潘金蓮離開廂房時除了失魂落魄,還被破了相,該是被對方施暴過程中醒來,而後被傷!”


    就此,吳月娘有了喜色!


    喜是因為,西門慶這狗雜種的獵物,終成了別的好色子弟的食物。


    且被破了相,那麽西門慶應該不至於繼續惦記潘金蓮了。


    否則,吳月娘可太知道潘金蓮的魅力了,她要是進了這家,那其他娘子幹脆“餓死”算了。


    其次,在王婆慫恿下犯了的罪西門慶、現在的話,這黑鍋就有人接手了!


    因為這樣的話,重傷武大郎的事、甚至是武大郎死了,都可以一股腦都栽贓給那東京紈絝子弟了,誰讓他是最後接盤的人。


    因為那小子的確最後介入、並玷汙了潘金蓮,還傷了潘金蓮。


    到此吳月娘冷冷道:“黃尚!”


    “卑職在。”黃都頭躬身。


    吳月娘道:“根據大宋律,強暴女人者何刑?”


    黃尚實話實說道:“仗二十,流兩千裏起步。”


    吳月娘又道:“強暴已婚婦女者,該當何刑?”


    黃尚實事求是的道:“仗五十,流三千裏起步。其實五十殺威棒的話,即使送了錢,執刑人故意放水,也必然殘廢了。”


    吳月娘點點頭,再道:“若強暴女人過程中有傷人呢,譬如把人家臉破相?”


    黃尚歎息一聲道:“根據宋律此為死刑,遇赦不赦之罪!”


    最後吳月娘冷冷道:“若犯此罪者乃官宦子弟呢?”


    黃尚尷尬的道:“得看這是誰的衙內。”


    吳月娘道:“譬如京畿陳留縣的衙內呢?”


    黃尚道:“這樣的話,隻要我陽穀縣不鬆手,那這官宦子弟的父親需連罪。”


    吳月娘當即起身道:“跟我走吧,既知曉了獅子樓藏有罪大惡極之人,還不帶了公差去緝拿?”


    黃尚抱拳道:“大娘子,要不還是知會令尊一聲?”


    吳月娘道:“何須他知曉,緝捕喪心病狂之徒,即使販夫走卒,也責無旁貸。”


    黃尚道:“關鍵是,我屬下一個差人,和那東京公子的屬下禿驢交過手,對方武藝極其高強……為穩妥計,既要緝拿這樣一群人,得調動弓手入城!”


    弓箭乃是大宋律中的第一管製兵器,所以縣弓手隊,也就是一個縣的最強武裝力量。


    (編製屬於鄆州廂軍,但指揮權隸屬所駐地區的縣衙。其實小李廣花榮所部,就屬於監押司的派出機構,卻同時受到當地行政長官的節製)。


    聽說竟然要動用陽穀縣弓手的地步,吳月娘也吃了一驚,問道:“你黃尚不是自詡武藝高強?”


    黃尚抱拳道:“好教大娘子得知,卑職武藝確有心得,但也就和西門大官人在伯仲之間。就別說那猶如門神的禿驢了,隻是那身輕如燕擄走潘金蓮的小美哥兒,卑職自問也不是對手。”


    到這吳月娘也知道了,既然是緝捕窮凶極惡之死罪者,該當謹慎,不出手則已,出手則必要拿下。


    於是吳月娘起身道:“我這便去見父親。”


    黃尚還道:“大娘子,記得:調動弓手隊需知縣相公親筆委任!”


    吳月娘皺眉道:“那昏官現在還在宿醉呢,弓手隊平日裏都聽我父親的。”


    但黃尚堅持道:“即使如此,仍要讓知縣相公親筆委任,雖然都知道這陽穀縣是令尊說了算。但知縣,才是皇帝任命來掌印之人。尤其即將和東京來的官宦子弟打官司,程序不能有一點瑕疵。”


    吳月娘道:“還是你心細,那好,對手不是一般人,更需要謹慎。我這便讓我父親去取得知縣大人的親筆命令。”


    ……


    “衙內,獅子樓的人群開始反常疏散了。”


    這方麵來說,燕青相比其餘人更機靈更心細。


    發現異常後,猶如內務總管一樣,安排所有人回防,然後把姑姑領在身邊,進廂房來匯報。


    房裏。


    高明外戴著一頂沉重的頭盔正在看書,仿佛沒聽到。


    燕青以為他智珠在握,便隻好奇的問道:“你脖子不累嗎,整天戴個頭盔?”


    高明道:“要你管。”


    燕青神色古怪了起來。


    很無奈,生活中的大魔王就有這麽滑稽這麽蠢。


    但從其一路北來的行為看,他又是無所不知無往不利的。


    接下來高明繼續看書中。


    某個時候脖子實在累了,便取下頭盔放在一邊,抬起茶碗喝一口。


    隨後乃是林衝直接推門進來道:“出事了,陽穀縣弓手隊把獅子樓包圍了,客人也都清空。說是我等罪大惡極,讓出去投降!”


    噗!


    高明一口老茶噴了出來。


    起身第一件事,戴好沉重的頭盔,這才不懷好意的問燕小乙:“這麽嚴重的事你不早說,等清空了客人,你小子才來告訴我?”


    燕小乙攤手道:“我還以為你什麽事都知道,智珠在握呢。”


    “……”


    高明也知道,當務之急不是調教小乙哥的時候。


    踱步少傾,高明不用問也知道了一些關鍵。


    既然弓手隊能動,必然是西門慶通過吳月娘出手了。


    從形式看,對方應該知曉自己這邊不好惹才對?


    但依然敢這麽幹,那肯定是某個環節出了問題,譬如涉及的“罪責”特別巨大,才讓他們有這樣的底氣。


    接下來,高明換個立場以小人之心去想,即使不全部明白,也大抵知曉了脈絡所在。


    高明喃喃自語道:“西門慶,你倒是出乎我意料,居然敢玩這麽大?”


    林衝和楊誌相視一眼後,由楊誌道:“現在在下麵領隊的,乃是個身材豐腴白嫩婦人,不是西門慶。”


    高明也不是太急的樣子道:“不是西門慶?嗯,那就有意思了。”


    急先鋒索超拍大腿道:“哎呀衙內別有意思了,快出個主意。對方明顯有備而來,弓手隊出動非同小可,若是末將指揮,隻需陣型和距離控製得當,又因疏散了客人,采用火攻的話,我們完了!”


    高明擺手道:“沒那麽嚴重,這獅子樓是西門慶的。那女人是為西門慶持家的大老婆吳月娘,不到萬不得已,她舍不得燒樓。”


    林衝道:“不知道其中有什麽誤會,或者先出去亮明身份?”


    高明搖頭道:“不不,這絕對不行,這女人這麽碉堡,萬一是個狠人,就想找借口先斬後奏的話,露麵就被突突了,我才沒那麽傻呢。”


    姑姑好奇的道:“什麽是突突了?”


    高明嘿嘿笑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果我是對方,我又想把整死武大郎以及玷汙潘金蓮的罪責推在我身上的話,那麽不動則已,一但決定行動,但凡露麵的都幹了,死無對證,接下來官字兩張口,就由她那縣尉爹爹說了算了。”


    這番話說的、大家麵麵相覷了起來,都尋思,如果是真的,那這女人簡直是大魔王附體了,還好她爹隻是個縣尉而不是太尉!


    關勝先把長長的胡須往旁邊一擼,偏著頭道:“隻需衙內一聲令下,我等護著殺出一條血路不皺眉頭!”


    魯智深當即就拿起一張桌子道:“俺在最前麵擋箭!”


    高明皺眉道:“哎呀行了行了,小場麵而已,弄的打仗似的。你們自是不怕,但是萬一突圍過程我和姑姑中箭,豈不是令小乙哥傷痛欲絕?”


    燕青隱約覺得大魔王這話有毛病?


    但無奈的是,真的擔心突圍過程姑姑中箭豈不是廢了?


    於是燕青趕緊道:“衙內說的是。”


    這下弄得賈玉紅也神色古怪了起來,尋思燕小乙到底是擔心他還是擔心我呢?


    林衝道:“看起來衙內該是有計較了?”


    高明反身坐下道:“燕小乙聽令。”


    “在。”燕青出列抱拳。


    高明道:“你自行突圍,去武大郎家,帶走武大郎和潘金蓮,務必保護照顧好他們,先去清河縣躲起來,然後找名醫給武大郎盡量治療。”


    燕青是聰明人,一點就透,驚呼道:“衙內的意思是,他們會順手害死武大郎並栽贓給我等?”


    高明擺了擺手道:“她們會怎麽幹我不知道,但要防止她們有我這麽猥瑣下作,安全第一知道不。”


    嗖!


    就此一來,也很關心金蓮姐姐安危的燕青、猶如燕子似的閃了出去。


    期間,聽聞外麵有嗬斥聲,還有弓箭飛舞的動靜,但之後又沒了動靜。


    高明看向林衝道:“聽明白外麵的動靜了嗎?”


    林衝道:“卑職聽明白了,乃是緝捕死罪之人的方式,見麵就齊射,待人都跑了,才喝叫。”


    主要是燕青動作太快,高明特長也不是這方麵,聽著是同時進行的,所以無法分辨。


    但既然林衝這麽說,那就沒錯了,臥槽這吳月娘真的是個殺伐決斷的狠角色!


    那麽,考慮到吳月娘是這樣的人設,如果耽擱長了,真難保這獅子樓不被火攻?


    想到這個可能性。


    高明也不遲疑,說道:“索超林衝!”


    “末將在!”


    兩人一起出列。


    高明道:“你二聯手出擊,一虛一實,不管用什麽方法,給老子把吳月娘那死女人捉進來,放心幹就是,天塌下來有我……那太尉老爹擔待。”


    林衝道:“這倒是簡單,隻需索超兄弟以桌麵吸引第一波弓箭,小將自能把吳月娘手到擒來。隻是這樣一來,豈不是激化了矛盾?”


    高明昏官的姿態喝道:“管他什麽激化不激化的,安全第一,老子隻知道把她捉來後,就不會有人燒樓了。因為最敢燒樓的毫無疑問是她。”


    賈玉紅眼睛一亮道:“妾身懂了了,這便是衙內平時說的: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救掉製造問題的人對吧?”


    “我@#¥”


    高明想了想,也隻得服了姑姑這“舉一反三”的能力,像是沒錯,但又似乎哪不對勁……


    接下來,皆因武力值和膽識懸殊太大的關係。


    根本不存在懸念,索超和林衝出去了一趟後,有驚無險,真就在“萬軍之中猶如無人之境”,把趾高氣揚指揮作戰的吳月娘捉來了。


    林衝之所以神色古怪,乃是把始終掙紮的吳月娘扛肩上進來過程裏,感受到了吳月娘這種絕妙身材有多好摸。


    林衝覺得吧,那西門慶簡直就是個沙雕,有這種婆娘了,還要什麽潘金蓮?


    根據林衝的性格偏好和審美來說,潘金蓮瘦精精的有什麽搞頭。


    林衝自問,要是有這樣的老婆的話,兩個潘金蓮都不換!


    “你們!你們這些窮凶極惡之徒!知道我是誰嗎,竟敢綁架縣尉女兒,這是死罪知道嗎!”


    進來被放下後,吳月娘竟是不太驚慌,隻是一個勁破口大罵。


    隨即,和高明正眼照麵的瞬間,吳月娘忽然不說話了,愣了。


    吳月娘發現,這小男人竟是個非常好看的尤物,比西門慶也不差、甚至比西門慶還更有趣一些?


    吳月娘屬於那種女軟腳蝦姿態、即對美男帥哥免疫力不怎麽強的女人。


    而且吳月娘還處於被西門慶餓了許久、且惱火於西門慶到處闖禍到處沾花惹草的情緒之中。


    現在,吳月娘一看到心動之物,竟屁股決定腦袋、忘了這人乃是“罪大惡極”了!


    “……”


    林衝楊誌索超關勝等人麵麵相覷了起來,別提有多羨慕這二世祖有這樣的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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