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雖身歸……


    由此開頭的這支曲子,在1689年可是風行一時的。看英國歌劇也有個苦惱之處,那就是歌中的同意偏偏往往都能讓你聽懂。


    我今雖身歸——


    身歸黃土,


    望君切勿因我之過,徒增心中——


    心中愁苦……


    迦太基女王狄多快要自盡了,她覺得有必要唱上一支詠歎調,把這段心曲向世人傾訴。音樂自是美妙,歌詞又極典雅。希拉-梅裏特唱得也著實出色,博得那麽多的彩聲的確並非偶然。最後她到底合上了眼,眾愛神手持玫瑰邊撒邊舞,於是幕落。


    我們也站了起來,我說:“嗨,格溫,今天這戲算是讓我看著了。”


    “那我們就去謝謝兩位東道主吧,”她答道。


    我們從散場的人群裏擠出一條路來,來到了樂池裏。


    “斯蒂夫呢?”斯坦因先生見麵就問,當時他正在給大提琴上套於。他頭發已略有些花白,看那鬆鬆散散的樣子,像是不大有跟梳於打交道的習慣。


    “他跟喬安娜一起在值班,”格溫答道。“這位是奧利弗,喬安娜的朋友。”(真是,又何必要這樣特意強調呢!)這時斯坦國太太也提著她的中提琴過來了。她雖然矮了點兒也胖了點兒,一副樂嗬嗬的樣子卻讓人感到十分可親。


    “斯坦因王爺呀,你又在接見朝臣啦?”


    “老規矩,親愛的,”他答應了一聲,又接著說道,“格溫你是見過的。還有這一位是奧利弗,喬的朋友。”


    “見到你真高興。我們的女兒好嗎?”


    “好著哪,”我還沒來得及答複,斯坦因先生已經以牙還牙把話扔過去了。


    “我問你啦,斯坦因?”斯坦因太太說。


    “喬很好,”他們逗他們的趣,我還是說我的。“多謝送我們的票。”


    “喜歡這個戲嗎?”斯坦日太太問。


    “那還用說。真是太棒了!”回答的是她的丈夫。


    “誰又問你啦?”斯坦因大大說。


    “我懂行,所以就代他回答了。沒說的,梅裏特唱得那可真是絕了。”


    他隨即又回過頭來跟我攀談:“珀塞爾這老爺子作曲可真有一手,是不是?你聽那支終場曲——那些下行四音音列的半音變化,處理得真是出神入化!”


    “他也許沒有注意呢,斯坦因,”斯坦日太太說。


    “怎麽會沒有注意呢。這個腔梅裏特先後唱了有四次啦!”


    “你別跟他計較,奧利弗,”斯坦日太太對我說。“他不談音樂倒沒什麽,一談起音樂來就像個瘋子。”


    “不談音樂,還有什麽可談的?”斯坦因先生頂了她一句,跟著又說開了:“星期天請大家都來。地點就在我們家。時間是五點半。到時候我們那個演出才真叫痛快哪。”


    “我們不能來了,”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格溫這時才又加入了談話。“那天正好是斯蒂芬他二老的結婚紀念日。”


    “沒什麽,”斯坦因先生說。“那奧利弗呢……”


    “說不定他自己還另有什麽安排呢,”斯坦因太太來幫我解圍了。


    “你算什麽人,要你代他發言?”斯坦因先生衝著他太太說,一副義憤填膺之狀。隨後又囑咐我:“五點三十分左右要到喲。你平日弄什麽樂器也一塊兒帶來。”


    “我啥也不會弄,就會打冰球,”我答道,心想這一下準能氣得他打退堂鼓。


    “那就把冰球杆帶來,”斯坦因先生說。“我們就派你管冰塊1好了。星期天見啊,奧利弗。”


    1指可以加在飲料或酒裏的小方冰塊。


    我把格溫送回到家裏,斯蒂夫見麵就問:“戲怎麽樣?”


    “太好了!”格溫是隻恨想不出話兒來形容。“這麽好的一台戲,你硬是錯過了。”


    “巴雷特又覺得如何呢?”他又忙不迭地問,其實我就在旁邊站著呢。我新得了個發言人,那就是斯坦因先生,我真想請斯蒂夫去問他,可結果卻隻是擠出了一聲咕聯:“的確不錯。”


    “那就好,”斯蒂夫說道。


    可是我心裏卻仿佛體會到了當年狄多女王的那種況味,腦子裏出現了一個念頭:我這一下可真是上了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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