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綠筠看了一眼表情不太自然的高曦月,轉頭繼續說道,“不過幸好貴妃娘娘安排了薩滿法師做法事,這才堪堪鎮壓住邪祟。


    臣妾正在與慧妃妹妹商議著,是否要抽空去永和宮看望她們呢。”


    高曦月咽了咽口水,言語間帶著細微的顫抖說道,“嫻貴妃娘娘,您也相信這世上有鬼……有鬼火嗎?”


    如懿麵色凝重,雙眸中含著沉沉的憂思,“本宮原本是不信的。


    可前幾日,本宮遇到玫貴人。她對那一紅一白兩隻女鬼的外貌身形,描述的格外細致入微。


    而且,除了玫貴人和劉常在,永和宮中人人都說看見了。這讓本宮不得不有些疑慮啊。”


    蘇綠筠放輕了聲音,似乎是怕驚嚇到什麽未知之物一般,小心翼翼的說道,“臣妾聽聞,玫貴人彈的那首琵琶曲,邪門的很。


    好像真的能招來已逝之人的魂魄,並讓他們渡過忘川河,盡快投胎轉世。


    隻不過,玫貴人功力不足,彈錯了音調。召來的不是普通的魂魄,而是怨魂,是厲鬼。


    若是能有精通琵琶技藝的人去彈,說不定真能渡走那些鬼魂呢。”


    如懿蹙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抹駭然,“純妃,慎言。


    所謂鬼神魂魄,不過是人嚇人的說辭罷了,不可全信。


    宮中的怨魂怎會輕易被一曲琵琶所驚擾,你們還是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蘇綠筠有些委屈,“可是,永和宮那邊人人都說看見了,總不會是假的吧……”


    “正是因為現在隻有永和宮看見了,才不可信。”如懿強裝鎮定,雙手卻擰著帕子微微發抖。


    “本宮知道,現在你們都在傳著,那所謂的什麽頭破血流的白衣女鬼是阿箬,剜心而死的紅衣女鬼是素練。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她們偏偏要去永和宮?難道是玫貴人和劉常在害了她們嗎?


    玫貴人才承寵多久就閉宮養傷了。劉常在更是入宮後除了侍寢,從未與旁人有過相爭,最是好性子了。


    這樣的兩個再老實不過的人,為什麽鬼魂不去找害死她們的正主,而偏偏纏上了她們?豈非荒謬?”


    蘇綠筠的語調更加低沉了,“貴妃娘娘,您說的是不錯。


    可正是因為永和宮並非害死她們的正主,所以女鬼們也沒有對永和宮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啊。


    想來這兩位女鬼,可能還十分感激玫貴人呢。畢竟是她將鬼魂們引了出來,女鬼們才好報仇……”


    “別再胡說了!”一旁神情呆滯的高曦月似乎終於回過神來。她大聲嗬斥著,把如懿和蘇綠筠都嚇了一跳。


    高曦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掩飾道,“貴妃娘娘,臣妾乏了,先行告退。”


    說完,敷衍的蹲身行禮,步伐錯亂且踉蹌著,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


    待高曦月遠去之後,如懿的神情恢複了正常,哪裏還有剛剛半點的驚惶之色。


    蘇綠筠與她對視一眼,二人的目光中飽含著不可說的深意。


    待回了翊坤宮,如懿坐在桌前看著自己抄了一半的《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嘴角噙著冷意。


    “惢心,去告訴玫貴人。就說她受了驚嚇,一會兒本宮會派齊太醫為她和劉常在開點兒安神湯。


    讓玫貴人,千萬別忘記喝。”


    惢心應聲退下。


    如懿提筆又繼續抄了幾個字,終究還是難以靜心。


    看著麵前的經文,如懿的眸底的冷冽漸漸加深,繼而染上了一抹銳利的邪氣。


    “阿箬啊,你我到底主仆一場,本宮看著你遭人算計,被人利用,實在是心有不忍。


    就讓本宮借刀殺人一回,也好為你報仇雪恨,不叫你做了枉死鬼吧。


    如此,也算是全了咱們多年的主仆情分了。”


    鹹福宮內,一群小宮女們正圍著高曦月,給她泡著艾葉花瓣澡。


    高曦月閉眼享受著,問道,“茉心,永和宮這幾日怎麽樣了?”


    茉心拿著帕子給高曦月擦拭著手臂,回道,“據說自從薩滿法師在永和宮跳過大神之後,那鬼火和女鬼們便沒再出現過。


    隻是玫貴人和劉常在都膽小,說是嚇壞了,這幾日也沒有再出門。”


    高曦月輕歎一聲,神情放鬆下來,“本宮最近用著艾葉浸浴,喝著艾葉酒,又用著艾葉香囊和艾葉枕,身體也覺得沒那麽寒了。


    一會兒泡完,就扶本宮回去睡會兒吧。”


    話音剛落,窗外響起了陣陣烏鴉的叫聲,嘶啞而又淒厲,令人心中發寒。


    今夜這些烏鴉也不知是怎麽了,倒是叫的起勁。


    星璿看高曦月的身子微微有些發顫,以為是水溫不夠熱,拿起水壺就往盆裏添著熱水。


    水盆裏的水溫都已經略略燙手了,可高曦月的身子依舊抖個不停。


    星璿見狀隻得勸說道,“主兒,齊太醫開的安神藥還有些。


    您若是身子不適,不如奴婢等下給您多熬些安神湯,您喝了早點兒休息吧。”


    高曦月仿佛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一般,點頭道,“星璿,你現在就去熬。熬濃些,本宮……本宮今夜是要早些睡。”


    當夜,高曦月如願早早的陷入了沉睡,可她睡得並不安穩。


    迷迷糊糊間,她仿佛聽見了阿箬的聲音。


    “高曦月……拿命來……”


    “都是你害得我……是你教唆我……害我受盡刑罰……丟了性命……”


    “你這個騙子……為什麽你給我安排的馬車會被攔截……你根本就是在騙我……你個賤人……還我命來……”


    “你為何要找人給我灌啞藥……高曦月……我是替你頂罪的……我不會放過你的……”


    “高曦月……我回來了……我在地獄裏待了這麽久……你得陪我一起下地獄……”


    “你知道慎刑司的刑罰有多可怕嗎……高曦月……我要你在地獄裏陪著我再受一遍……”


    “該死的人是你……拿命來……拿命來……”


    高曦月自從那晚赤足下地,瘋魔了一般四處奔跑過後,身子就突然垮了下來。


    整日裏精神恍惚,疑神疑鬼的。


    她原本就蒼白的臉龐更是慘淡難看,往日鮮豔的紅唇上也再無半點兒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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