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嬌笑著說,“臣妾是不想行禮的。


    可臣妾肚子裏小公主非要給她皇阿瑪行禮,這臣妾怎麽攔得住啊。”


    皇上將手放在如懿肚子上的時候,還能隱約感受到裏麵胎兒在舒服的挪動著身體。


    “哈哈哈好啊,朕的女兒,當真聰慧又活潑,在娘胎裏麵就知道孝順她皇阿瑪了。”


    皇上心情愉悅,和如懿坐著說了一會兒話,便道,“這過了年,待到三月,便是親蠶禮了。


    朕前幾日去長春宮看過皇後了。皇後的病情雖已基本痊愈,可身子卻瞧著瘦削了不少。


    朕想著,你是眾妃之首,這次不如便由你代行職責,主持這親蠶禮吧。”


    如懿心裏咯噔一聲,瞬間冷硬了下來。


    親蠶禮,往年都是由皇後主持,率領眾嬪妃祭拜蠶神嫘祖,采桑喂蠶,祈求豐收的。


    代行親蠶禮,聽著好像挺風光的。可如懿知道,其中的過程可謂繁瑣至極。


    首先便是要齋戒兩日,然後再到先蠶壇行六肅、三跪、三拜之禮。


    待到蠶生之後,便要行躬桑禮。右手持鉤,左手持筐,采桑葉,唱采桑歌。最後,還要到織室親自繅絲若幹。


    待到三月親蠶禮時,如懿的身孕差不多就要八個月了。


    且不說齋戒的兩日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就說跪拜、行禮、采桑那一係列的流程,如懿一個挺著八個月孕肚的女子,要如何獨立完成?


    親蠶禮是非常盛大隆重的祭祀典禮。稍有不慎,動作失禮或是出了紕漏,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嚴重後果。


    皇上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其實就是想讓如懿知難而退,主動說出,讓富察琅嬅出來主持親蠶禮之事。


    一來可以讓富察琅嬅順利“病愈”出宮,二來他這是采納嬪妃諫言,不會對他的體麵和帝王威嚴有半分損耗。


    如懿心中冷笑,麵上卻是一副為難的模樣,溫婉說道,“皇上,臣妾這肚子著實不方便,怕是要辜負皇上的期望了。


    親蠶禮到底還是皇後主持,才最為妥帖合理。皇後在長春宮將養了這麽久,想來身子已經好多了。


    求皇上體諒一下臣妾,還是將這事交給皇後吧。”


    皇上一番推諉,最終還是采納了如懿的“建議”。


    李玉帶著齊太醫去了一趟長春宮,富察琅嬅終於正式“病愈”,長春宮的大門也再次打開了。


    皇上先前雖然讓富察琅嬅禁足在了長春宮,可吃穿用度什麽的,都並未削減。


    內務府的人就算是再拜高踩低,也沒人敢動長春宮的份例。


    可富察琅嬅自己日日憂思,加上她的身量本就不高,經此一遭,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


    繡房連著苦熬了一個多月,才將富察琅嬅的各類衣物重新做好改好。


    新歲已至,眾妃久違的重聚長春宮,給富察琅嬅請安。


    隻是這一次,璟瑟也來了。


    她穩穩的坐在原本該是如懿坐的位置上,端著茶盞,隻側臉對著如懿略略點頭,算是見禮。


    清朝以孝治天下,嬪妃乃是皇子公主們的庶母,作為晚輩,理應向長輩行禮問安的。


    但璟瑟身為嫡公主,又得皇上寵愛,行事難免悖狂出格一些。


    隻是像如今這般,連起碼的尊重行禮都免了的事,她還是頭一回做。


    見璟瑟並不起身,如懿與身旁的海蘭對視一眼,皆是疑惑不已。


    海蘭不解的開口問道,“和敬公主,嫻貴妃和咱們都是你的庶母。按規矩,這樣的請安你不該來的。


    不知公主可是有什麽要事要與皇後娘娘商議。若是如此,我們便不打擾了。”


    璟瑟冷哼一聲,放下茶盞,眼睛上下打量著海蘭,“皇額娘身子不適,我心中擔憂。


    所以特意向皇阿瑪知會了一聲,以後皇額娘在的地方,我都會隨侍左右。愉妃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嗎?”


    璟瑟態度傲慢,連愉娘娘的尊稱都不願說了,居然學著皇上和皇後的模樣,直呼愉妃。


    海蘭見狀還想再分說幾句,卻被如懿伸手製止了。


    “皇後娘娘體虛,公主焦心也是難免的。本宮自然不會與公主計較這些小事。咱們入座吧。”


    如懿落座後,其餘嬪妃也不再多言。隻是心裏多少都存了幾分,對璟瑟跋扈作風的不滿。


    “嫻貴妃當真是伶牙俐齒,怪不得這麽討皇阿瑪喜歡。瞧你這肚子裏,又揣上了。”


    璟瑟言語輕佻,毫無敬意,看來是專門要為了富察琅嬅出氣,連麵子功夫都不肯做了。


    如懿微微蹙眉,她腹中這一胎的男女,目前除了翊坤宮的人,便隻有皇上知曉。


    她索性捂著小腹,慈和的笑道,“說來,本宮腹中這個,也是公主的弟弟或妹妹呢。公主可要……”


    “可別,不是誰肚子裏出來的,都配做我的弟弟妹妹的。”璟瑟環顧了一圈在座的嬪妃,眼中的嫌棄不似作偽。


    “你們這些妾室,就算有天大的能耐,生的也都是庶出。怎可與我相提並論?”


    “璟瑟,不得胡言。”一道虛弱而又淩厲的聲音傳來,是富察琅嬅。


    璟瑟與眾妃起身福禮,富察琅嬅緩緩走過眾人,端坐在鳳位之上。


    “皇額娘,兒臣說的是實話。”不待富察琅嬅叫起,璟瑟就自己起身,對著她撒嬌道。


    富察琅嬅寵溺的搖了搖頭,不痛不癢的說道,“璟瑟,你身為大清的嫡公主,身份尊貴,以後行事不得再這般逾矩了。坐吧。”


    富察琅嬅這話的意思,是說璟瑟是嫡出,跟其他庶出的妃妾們身份不同。


    如懿倒是沒什麽感覺,她已經習慣了富察琅嬅經常把嫡庶尊卑掛在嘴邊的樣子。


    但其他妃嬪可不這樣想。


    皇後生病前,是多麽端莊知禮,最重規矩的一個人。


    何曾有過這樣放縱公主不敬長輩,滿嘴陰陽怪氣的時候?


    這皇後,當真病愈了嗎?


    高曦月更是攥緊了帕子,心中直罵富察琅嬅裝模作樣,虛偽至極。


    等到璟瑟坐下,富察琅嬅似乎才發現眾妃還保持著蹲身行禮的姿態。


    她狀似隨意的理了理裙擺,緩緩道,“好了,你們也都坐吧。璟瑟年紀小,你們就莫要與她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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