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歎一聲,如懿起身背對著畫屏,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本宮不會責罰你,隻會把你交到皇上跟前。


    你隻需要把誰指使你謀害本宮的事情,如實和皇上說清楚便好。”


    如懿已經猜到,那個字條八成就是蓮心偷摸放的。目的就是警示她,朝袍的顏色有問題。


    這就說明,蓮心並不曾叛變。


    如懿還不想讓蓮心暴露在皇上麵前,同時也擔心畫屏在禦前翻供。


    為了安撫畫屏,如懿又補充了一句,“隻是那個字條,就當沒發生過吧。


    這件事情,本宮不會禍及你的阿瑪。


    等你走後,本宮會送一筆銀子給你阿瑪,讓他安度晚年。你且安心去吧。”


    如懿的身影已經隱入了胡桃木鏤雕真絲刺繡六曲屏風之後。


    畫屏淚流滿麵,她將額頭重重的磕在了地麵上,口中嗚咽著說道,“奴婢叩謝貴妃娘娘恩德。”


    容佩在畫屏的屋子裏,果真搜出了字條和銀票。


    當著如懿的麵,容佩將字條放在油燈上燒成了灰燼。然後,便和三寶一起,將畫屏帶去了養心殿。


    皇上對著畫屏的供詞和那蒼黃色的貴妃朝服,獨自沉默了良久。


    深夜,容佩回了翊坤宮,如懿正斜靠在軟榻上閑閑的翻著書。


    見容佩悄聲進來,如懿眼皮也未抬起來,似是沒有察覺一般繼續翻著下一頁。


    容佩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拿起剪子,將燈芯剪短了一截。屋內瞬間便亮了幾分。


    “主兒,夜深了,仔細看書傷了眼睛。”


    如懿把書隨手往桌上一丟,閉著眼睛輕揉著額角。


    聲音悶悶的說道,“不看了,讀萬卷書不如投個好胎。皇上那邊怎麽說,還是不準備動皇後是吧。”


    雖是疑問句,如懿這話卻說的肯定。


    容佩見如懿早有心理準備,無奈的嗯了一聲。


    “到底是樹大根深的富察家,皇上登基都這麽些年了,還這般忌憚著呢。”


    如懿難得用嘲諷的語氣說出這些話來。


    容佩急忙向門口和窗外看去,見沒有人影,這才鬆了口氣,“主兒,隔牆有耳。


    奴婢知道您心裏有氣。這善惡到頭終有報。皇上雖未曾動手,可心裏清楚著呢。


    皇上已經賜了畫屏一杯毒酒,對外說是因病暴斃。


    就連那個疑似長春宮的小太監,也已經被連夜捉住,就地杖斃了。


    皇上還讓進保去繡房和浣衣局抓了人。凡是參與了此事的宮人們,無論罪責輕重,都已經被趕去了辛者庫。


    皇上雷厲風行,心裏還是惦記著您的。


    這不,讓奴婢帶回來了好些賞賜。其中還有一套極其珍貴的點翠花鳥共飛頭冠呢。”


    如懿冷笑一聲,“嗬,容佩,這話你自己可信?


    皇上的這番處置,與其說是為了本宮出氣,不如說是為了皇後粉飾太平吧。


    皇上是怕此事,牽連到了他最重視的富察皇後和嫡子。


    倘若皇上真的在意本宮,此時在翊坤宮跟本宮解釋這些的,就不該是你,而是皇上了。”


    容佩也不知要如何開解如懿,隻能滿眼心疼的幫她揉捏著肩膀。


    “皇後這般害您,她必然是沒有好下場的。


    慧妃一直十分仇視皇後,如今得知八阿哥被接回了皇後身邊,怕是不日便會有動作了。”


    如懿眼中閃過一抹狠戾。


    “是啊,皇後這般精心設局,試圖置本宮於死地。禮尚往來,也該輪到本宮投桃報李了。


    裝了這麽些年柔弱,倒是讓她們看輕了本宮。


    皇上對皇後的信任與多年情誼,已經站在危崖的邊緣了。


    待本宮生下腹中的孩子,也是時候讓慧妃,推上這最後一把了。”


    如懿自嘲的笑笑,然後起身朝著床榻走去,“心煩的很。


    容佩,明日將皇上的賞賜通通丟到庫房去。先伺候本宮就寢吧。”


    皇上忙於朝政,連著許多日未翻過牌子了,連後宮不曾踏足過。


    富察琅嬅得知了畫屏和小太監暴斃的消息,心知如懿必定是已經向皇上告狀了,原本還有些惶恐。


    可見皇上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心下更是多添了些猶疑不安。


    “皇額娘,弟弟睡著了,您把他放下來吧。”璟瑟察覺到富察琅嬅的心不在焉,出聲提醒道。


    富察琅嬅輕輕將永琮放回了搖籃裏,這才揉著酸澀的胳膊,被璟瑟攙扶著走了出去。


    “皇額娘,您還在想著畫屏的事情嗎?


    您別擔心了。朝服的事情,是兒臣出的主意。皇阿瑪若要問罪,盡管衝著兒臣來。


    兒臣就不信了,一個嫡公主的份量,在皇阿瑪心中,還能比不過一個妾室?”


    璟瑟雖然尚未及笄,可皇家子女,天生就有滿腹的心眼和算計。


    這次的朝服事件,就是璟瑟給富察琅嬅出的主意。


    她知道蒼黃和金黃色澤接近,若是不放在一起對比,單獨來看,是很難發現端倪的。


    再者,朝服是極其正式隆重的服飾。一年到頭來,穿朝服的機會甚少。


    一般人也不會想到自己的朝服會在顏色上被做手腳。


    璟瑟知道,翊坤宮的人一向謹慎忠心。尤其是那個叫容佩的,心思縝密。


    有她在,連一隻多餘的螞蟻,都無法靠近如懿。


    所以,璟瑟才想著買通翊坤宮的其他宮人,護好朝服,避開容佩,確保萬無一失,一擊必中的。


    她早就看如懿不順眼了。


    明明自己的皇額娘富察琅嬅才是皇阿瑪的正妻,正經的皇後。


    可皇阿瑪心裏最念著的,卻是如懿這個妾室。


    璟瑟早年常聽富察琅嬅念叨,說是當年皇阿瑪原本屬意的是如懿。


    若非先帝和太後阻攔,現在的璟瑟可能就是庶出了。


    富察琅嬅坐在軟榻上,輕聲歎息。璟瑟跪在她身側,乖順的替她揉捏著腿。


    “璟瑟,本宮早說了,這樣做實在冒險。


    如今那畫屏和小太監都被你皇阿瑪處死了,下一個,說不定就是本宮……”


    璟瑟卻不以為意,“皇額娘,您多慮了。您的身後是強大的富察家族,膝下還有兒臣這個嫡公主和永琮這個嫡子。


    我們都是您的後盾。有我們在,皇阿瑪是不可能動您分毫的。


    您就安安心心的教養永琮,待他長大成材,繼承大統,您也算是不辜負皇阿瑪和富察家族的期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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