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予是一個極具親和力的人,人一旦具有親和力,就很容易吸引對方對他敞開心扉。


    這短短的十幾分鍾幾乎是霓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最放鬆的一次聊天。


    陸文予學識淵博、氣質卓然,霓妨並不記得小說中還有這樣的人物,索性就當做是初次見麵的陌生人。


    “這麽說,你從家裏出來就是為了看一場畫展?”


    “齊泓老先生的畫展並不常見,他的畫中有股生命力,陪我度過了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有些想去看看。”


    陸文予將手伸進西裝內側的口袋中摸索。


    霓妨幾乎是脫口而出,“你該不會是想說你正巧帶了兩張票吧?”


    陸文予笑著搖了搖頭,“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是我的邀請函可以帶同行的人一起入場。”


    霓妨這才鬆了口氣,“如果巧合太多,我就會把你當成有預謀的接近。”


    “為什麽?”陸文予順勢問道。


    霓妨自然不能說這其實是一種主角綜合症,她隻好敷衍過去,“就當我是防備心重吧。”


    陸文予並未放過霓妨臉上的每一處細微表情,然後不動聲色的指了指已經近在眼前的國際藝術中心,“我們到了。”


    “我們”一詞用的很微妙,似乎陸文予已經打定主意要兩人同行。


    在某些人那裏,語言算得上是一門藝術,看似將文字隨意的排列組合,其實意思已然大不相同。


    很顯然,陸文予就深諳此道。


    他知道該如何用語言進行暗示。


    霓妨對此並未反駁,她對這場畫展好奇,對陸文予本人更加好奇。


    這次的畫展采用的是邀請製,門口的畫展經理在見過陸文予的邀請函後,神情變得更加尊敬,“陸先生,請問您是否需要一位講解員呢?我可以為您安排一位最好的。”


    陸文予隻是擺了擺手,“不必,我看畫展習慣了安靜。”


    霓妨毫不猶豫的舉手說道:“或許我需要一位講解。”


    她兩輩子加起來活了幾百年,卻是半點藝術都不懂,要她安靜的看畫,跟走馬觀花也沒什麽區別。


    在這個年代,藝術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隻有那些家境富裕、有空閑時間的人才會欣賞畫作、書法以及歌舞,他們能花很多時間來研究《蒙娜麗莎》為何用筆如此細膩,在最輝煌的交響樂禮堂中為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流下感動的淚水。


    而每日為了溫飽奔波的窮人們,沒有機會獲得這樣的熏陶。


    也許陸文予並未注意到,但他身上的確有著與生俱來的烙印。


    畫展經理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陸文予的女伴,一位穿著寒酸但麵容姣好的少女站在陸文予身邊,背後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畫展經理八麵玲瓏,生怕打擾陸文予的興致,弓著身子等待陸文予回話。


    陸文予則專注的看向霓妨,二人雙目交接,他帶著三分笑意,緩緩說道,“我想,整個畫展中最好的講解,已經在你麵前了。”


    畫展經理默默的退身離開,將空間留給陸文予和他的女伴。


    似乎有些微妙的氣氛在二人身邊流動,霓妨率先移開視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就有勞陸總了。”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陸文予的語氣有些委屈。


    陸文予將這份委屈拿捏得很好,不僅沒有將自己置於二人關係中的下位者,甚至還帶有一絲回勾,為推動二人關係的發展推波助瀾。


    霓妨對此並未察覺,她隻是有些疑惑的看向陸文予。


    “你剛剛稱呼我陸總。”


    霓妨沒想到,陸文予竟然是抓住這點不放,一時不由得啞然失笑,“不然我叫你什麽?叔叔嗎?”


    她現在可是一位十七歲的少女,稱呼這些看起來就成熟穩重的男性一句叔叔,一點兒都不過分。


    陸文予在霓妨麵前第一次笑出了聲音。


    霓妨腦袋裏不受控製的閃過一句話:少爺很久都沒有這樣笑過了。


    不對勁,死去的言情小說的回憶如灰燼般複燃,她輕輕搖了搖腦袋,趕緊將這念頭甩出去。


    “那還是陸總吧,雖然我更想聽到你叫我的名字。”


    兩人說話間,已然穿過了長長的光影回廊。


    入目的第一幅畫被高高的懸掛在整個畫展的正中間,它並非一般畫作的尺寸,畫幅十分巨大,底色是奪目的紅,一團扭曲的黑影匍匐在右側,像人的身體又不像人的身體,自這一團黑影之上生出了一條鎖鏈,一路鏈接向上,鏈接著一棟低矮的殿堂。


    整幅畫作都十分壓抑,紅色與黑色用最直觀的感受調動起人的情緒。


    “這是我最喜歡的畫,它的名字叫《救贖》。”


    “這幅畫明明很壓抑,為什麽要叫《救贖》?”


    陸文予緩緩開口說道,“在齊泓的眼裏,這個世界就是燃燒著的一團火,每個人生來都是要經受考驗,黑色的影子就是在這世上苦苦掙紮的人,它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然而神不忍心人們一直受苦,便降下恩賜,留下通往天國的道路,就是這條鐵鏈。那些經受住考驗的、沿著神留下的足跡最終攀登到天國的人,將會獲得最終的救贖。”


    陸文予的聲音十分好聽,他在耳畔低語時,令人身臨其境。


    霓妨仿佛隨著他的描述,短暫的走過了一個人的一生,但她並不認可他的話。


    “這根本不是什麽救贖,這明明是一種操控。這壓抑的一切,都是神對人的操控。它需要人聽話,便說順從是美德,它需要人沉默,便說安靜是美德,它需要人收起獠牙,就往人們的身上套上鐵鏈。那脖子上的鐵鏈鏈接的根本不是什麽天國,而是它要人通往的地方,或許是教堂,或許是屠宰場。”


    陸文予被這些話吸引,忍不住側目,他看到霓妨眼中閃爍的光芒,忍不住說:“你跟我想象中的樣子不太一樣。”


    “你認識我?”霓妨雙手環胸,敏銳的察覺出了異樣。


    兩人之間暗流湧動,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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