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是流程她早就知道,但是真到了這個環節,她的心髒還是漏掉了一拍,接文件夾的手也克製不住的顫抖。


    還是害怕。


    她翻開文件夾,歪歪扭扭的簽下自己的名字,臉色蒼白的把文件夾遞還給段澈。


    段澈安慰道:“不用這麽擔心,要相信我們,嗯?”


    江眠點了點頭,眼圈發紅。


    段澈道:“我給醫院申請過了,阿暮的情況特殊,明天麻醉前,準許你陪他進去,這樣他會更配合醫生一些。”


    江眠艱難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段澈看她一直都是這副驚慌不安的樣子,建議道:“要不找你朋友來陪陪你?”


    江眠抬起頭,擠出一個笑:“不用了,我可以的。”


    段澈囑咐她:“那今晚你要休息好,手術過後的康複非常重要,那才是真正要你勞神的時候。”


    江眠整個下午都神思恍惚。


    她忍不住在網上查這種手術的失敗案例,想看看壞的結果會有哪些,她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不搜還好,一搜嚇得她更加恐懼。


    在手術過程中死亡、下了手術台死亡、術後全身癱瘓、身體部分功能失效等等。


    江眠越看心裏越是發毛,把手機扔在了另一邊,不敢再碰。


    陳暮正盤腿坐在沙發上反複的看江眠發給他的元寶的視頻。


    手機上的元寶在草地上上躥下跳的,他跟著樂得前仰後俯。


    他什麽都不懂反而好,不會對未知的事感到恐懼。


    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江眠原本要在家屬床上睡,拗不過陳暮的軟磨硬泡,兩人還是躺在了一起。


    晚上隻要挨一起,陳暮就會變得不老實。


    開始還聽話的乖乖睡著,後來手慢慢的不規矩起來,江眠心煩意亂,任他胡鬧。


    直到他想要壓上來。


    “阿暮,我說過醫院不允許的。”


    “老婆……”


    陳暮不甘心的叫著她。


    江眠耐著性子哄著:“要遵守規則對不對,手拿出去。”


    陳暮的手不情不願的從她衣服裏收了回去,“哼”了一聲,氣鼓鼓的翻了個身,用背對著江眠。


    江眠從背後抱著他,手搭在他腰上:“好啦,明早要檢查身體呢,早點睡啦。”


    陳暮不搭理他,江眠也沒心情多說什麽。


    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陳暮突然又翻了個身,轉過來麵對著她,伸手把她撈到懷裏,緊緊的抱著,說了一聲“臭老婆”,這才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江眠做了一晚上的噩夢,第二天七點不到就醒了,悄摸下床洗漱,然後守著陳暮,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陳暮仍舊嗜睡,是段澈來了他才醒了。


    段澈來了,江眠知道,該進手術室了。


    她腦子懵懵的,領著陳暮跟著段澈走。


    進了手術室,消了毒,換了衣服,陳暮躺在床上,疑惑的問穿著無菌服的江眠。


    “姐姐,怎麽你也穿成這樣了?”


    江眠故作鎮定:“怕你悶,姐姐陪著你一起檢查啊,這個檢查室就是要穿成這樣的,你躺好別亂動。”


    陳暮道:“昨天那家飯館的菜好吃,等下檢查完了,我們再去好不好?”


    江眠點著頭:“好,等你徹底好了,我帶你去吃更好吃的。”


    陳暮:“有點想元寶了,光看視頻不夠,我想抱抱它。”


    江眠總覺得,這些話都是臨死的人才說的,她差點沒忍住落眼淚,握著陳暮的手:“過兩天,我讓袁禧把它抱來,我們在醫院外麵見它。”


    “真的嗎?那太好了!”陳暮眼睛亮亮的。


    江眠:“我不會騙你的,等下我就給袁禧打電話。”


    陳暮興致勃勃的聊起來:“等我的病好了,我就去工作,我掙錢養你和元寶!”


    江眠眼角有了濕意:“我等著享你的福。”


    一旁的麻醉師道:“準備好了。”


    江眠心裏發緊,朝醫生點了下頭,示意可以進行了。


    麻藥慢慢的推進去,陳暮的眼皮慢慢的耷拉下來,聲音越來越小:“姐姐,我好困,等下再和你說……先睡一會兒……”


    話剛說完,他徹底沉睡過去。


    江眠吸了吸鼻子站了起來,朝著手術室的一眾人鞠了一躬:“謝謝你們了。”


    說完沒再停留,出了手術室。


    她靠在外麵的牆上,眼睛一直盯著“手術中”三個字。


    四個小時,好漫長。


    袁禧打了電話過來,詢問了陳暮手術的事,說自己很快就過來。


    “你先別來,他手術完要昏迷一陣,這幾天也下不了床,不用特意來看他,等過幾天他好點了,你幫我把元寶帶來。”


    袁禧語氣關切:“眠眠,我不是擔心他,我是擔心你啊,你一個人怎麽撐得住?”


    “我沒事我沒事!”江眠仰起頭,強裝出很堅強的樣子:“這裏有個醫生是我朋友的哥哥,很照顧我們,我真的沒事,你過幾天再來。”


    她知道向家的事還沒解決完,袁禧非常的忙,她不想耽誤她。


    袁禧安慰了她一陣,同意過幾天才來。


    手術室的門打開的時候,江眠拖著已經麻木的雙腿奔了過去。


    “一切順利,過幾個小時就醒了。”段澈一臉的疲態。


    江眠的眼裏再也止不住,終於流了下來,緩緩的鬆了小半口氣。


    她哽咽著不停的說“謝謝”。


    段澈道:“阿暮需要專人護理,我讓醫院找了有經驗的護工,到時候你搭把手就行,你是他的精神支柱,不能垮掉,知道嗎?”


    江眠拚命的點頭:“知道了,謝謝你……”


    她跟著段澈回了病房。


    陳暮臉色蒼白,帶著氧氣罩,頭上還貼著些亂七八糟的儀器,看起來觸目驚心。


    江眠守在床前,目光直直的看著他。


    她很想幫陳暮做點什麽,可是剛做完手術的陳暮不能吃不能喝,她什麽都做不了。


    護士來交待了很多照顧病人的注意事項,江眠一一記下,護工大姐也來了,查問了陳暮的情況,寬慰了江眠幾句,開始忙碌。


    江眠找不到事做,護工大姐找得到。


    查看便盆、成人紙尿褲,柔軟的毛巾,臉盆是否都有備齊,然後坐在一旁,關注著心電監護儀的數值,招呼江眠,“小江,他要好幾個小時才能醒的,你不如先去睡一會。”


    江眠咬牙挺著:“吳姐,他這個樣子我睡不著。”


    護工吳姐道:“現在有麻藥還好,過了麻藥啊,他這麽大體格的,怕是同樣也要受不少的罪。而且術後過三關,這大半個月,有得他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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