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暮行把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鬆了鬆領帶,目光堅定:“我不管過程如何,我隻要結果。”


    他從容的坐到椅子上:“我要今晚是清醒的,不能讓人看出痕跡。”


    醫生點了點頭:“如果無法承受,立馬喊停,絕對不能硬撐。”


    他幫周暮行把儀器安置好,說了一聲:“第一次電擊治療,現在開始。”然後按下了啟動按鈕。


    周暮行麵前的屏幕上,開始播放他從小到大的影片。


    從在產房出生時開始。


    還是嬰兒的他哭聲清脆,年輕的周硯書也在哭,手足無措的樣子,周雲朝的頭發還是黑色的,他旁邊站著一個四五十歲的貴氣婦人,抱著小周暮行開心的叫著“寶貝孫兒”。


    然後是熟悉的周宅,雖然屋裏的陳設和現在不一樣,但是房子外形是相同的,周暮行認得出,這就是現在的家。


    他第一次回家,家裏布置得很隆重,傭人站了兩排,個個喜笑顏開迎接他。


    還有他幼兒園,小學,中學……


    後影片到了一個肅穆的葬禮上,高中的周暮行穿著一身黑西裝,雙眼通紅,手裏捧著一個黑白照的相框。


    周硯書扶著老了很多的周雲朝,哭聲不小。


    重重畫麵在周暮行的麵前閃過,他閉上了眼睛。


    電流在他身體裏亂竄,痛。


    他從未承受過這樣的身體痛苦,尤其是頭部。


    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要炸裂開一般,渾身的肉都在顫抖。


    豆大的汗水從他額頭上流下來,他哆嗦的唇微微開啟,發出很小的聲音。


    醫生的聲音辨識器屏幕上現出幾個字:奶奶,奶奶……


    一切停下來以後,周暮行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襯衫已經濕透。


    他癱在椅子上,整個人毫無生氣。


    醫生把他把儀器解開,遞過去一杯帶著吸管的溫水:“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周暮行緩了好一陣,才伸手接過了水杯。


    他吸了兩口水,氣息很重:“奶奶……奶奶的右手小臂,有一顆紅色的痣……”


    他看向醫生,等待答案。


    醫生點了點頭:“恭喜你,第一次就有了效果。”


    周暮行並沒有跟著開心,如果要靠這種方式慢慢的去想起以前的事,太慢了,他等不了。


    現在江眠來了,他真的不想再讓她回去。


    他想要每天下班都能看到她,想要陪她去醫院產檢,親自聽醫生的叮囑,他想要感受女兒的胎動。


    他想要參與孕育女兒接下來的每一個過程。


    他沒問關於恢複記憶的事,而是問了讓醫生有些意外的另一個問題:“剛才的疼痛等級和女人生孩子比起來,差距有多少?”


    醫生明顯怔了一下,但沒有過多追問不該問的,答道:“如果將順產生孩子的疼痛定義為十級,那麽剛才你體驗到的,大概算是六七級。”


    周暮行的身體緊繃起來,呼吸都放輕了:“這麽痛的嗎,六級我已經受不了了,一個女人如何承受得住十級……”


    他眉心緊擰,臉上都是擔憂心疼的神色。


    醫生麵帶溫和的笑意,寬慰道:“你也不用過度的擔心,不管是剖腹還是順產,現在都已經研發出很多能減輕生產疼痛的方法了。”


    周暮行並沒有因此感到安心,仍舊眉頭緊鎖:“但也還是很痛的,對嗎?”


    醫生點了點頭:“那的確是,隻要生孩子,就無法避免。”


    周暮行神色越發凝重,他站了起來:“電擊療法太慢的,你盡快幫我找找別的法子。”


    醫生解釋道:“第一次就有效果,已經是很難得了,你不能操之過急,如果太急躁,可能會適得其反。”


    周暮行目光無懼:“我隻要結果,而且是盡快。”


    他換了衣服,等身體的不適感消失得差不多了,才給江眠打了電話。


    聲音溫柔:“去過醫院了?”


    江眠剛從醫院出來:“嗯,蕭阿姨今天狀態好了很多。”


    周暮行不悅:“不會要你明天又去吧?”


    江眠:“不去了,傅輕寒給她說了,我有別的事要忙。”


    周暮行這才滿意:“忙什麽,我陪你。”


    江眠拒絕道:“誰要你陪了,趕緊去做你的事吧,我隨便轉轉,看看哪裏合適開我的美容院呢。”


    周暮行:“不是發了幾個方案給你了嗎?怎麽,不相信我的眼光?”


    江眠看過他給自己做的選址方案:“當然相信啦,你可是商業大佬,牛上天了!但是我也要自己實地看看嘛,好啦,大白天的你打電話也不方便,回頭再聊。”


    周暮行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皺眉。


    他欣賞獨立的人,但是江眠太過獨立,又讓他覺得自己使不上勁兒,有些不開心。


    要是江眠能多依賴他一點就好了。


    真是既要又要。


    江眠掛了電話,繼續往目的地走去。


    她不打車,是想沿路看看附近其他店鋪的經營種類,是否適合開一家美容院。


    這些地方周暮行已經提前幫她考察過,都是有空鋪可出租的。


    江眠昨天到今天看了三處,比較之下,覺得現在這個還不錯。


    她打了上麵的聯係電話,詢問租金等相關情況。


    工作人員很快過來,開了門讓江眠進去看。


    場地很大,上下兩層,江眠看了一圈,心裏對裝修結構已經有了大致的計劃。


    這個場地不管是從地理位置還是麵積來說,江眠都非常的滿意,夢想中的店鋪越來越具象化了。


    哪裏放美容床,哪裏做辦公室,哪裏做接待間休息室,她都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巴不得現在就把店鋪裝修好,立馬進入營業狀態!


    但不管心裏如何的激動,她麵上沒多餘的表情,隻說:“還行,但……”


    吧啦吧啦的挑了一堆毛病。


    這都是談判的套路,她懂,工作人員也懂。


    從店裏出來,工作人員帶著她到公司去了解租約相關的具體情況。


    談得很愉快,江眠給合夥人傅輕寒打了個電話說了一聲,然後交了定金。


    約定等傅輕寒來親自看過之後就簽合同。


    蕭真真聽說兒子要在京北開店,又憂又喜:“可是你爸同意嗎?他不是不讓你來這邊嗎?”


    傅輕寒道:“媽您放心吧,這件事我之前和他提過了,這店很小,對大房一點兒威脅都沒有,他已經同意了。而且這個店到時候我們請人管理,我不用親自過來,我負責林陽那邊的就行。”


    蕭真真激動的拉著他的手:“兒子越來越棒了,你爸同意你開這個店,說明他的態度已經鬆動了,早晚你是可以回來的。”


    傅輕寒卻不這麽想,他覺得傅戰能同意他來京北開美容院,搞不好是大房的主意。


    畢竟大房負責的產業都是過億的,他這小店鋪,完全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要有這樣的對比,才能凸顯兩人的差距,他才能為大房提供奚落他的素材。


    蕭真真就是太單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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