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從江淮生床上離開,在自己這邊的房間又洗了一個澡,他沒有管對方死活。


    畢竟協議是不是他伺候江淮生,他就是不想那麽體貼。


    這次他甚至沒有開熱水,特地調的冷水,隻是夏天就算是冷水,也沒有那麽涼。


    他把身上所有沾到的髒東西都衝幹淨,順便還給自己的後背的傷口,簡單用碘伏消了一下毒。


    明明指甲都剪幹淨了,但是江淮生抓得實在太用力了。


    從浴室的鏡子裏還是可以看到少年漂亮的背肌上像貓一樣的抓痕,當然還有很誇張的咬痕。


    看著那些江淮生留下的痕跡,顧棠腦子裏空空的,他明明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並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反而有些空虛。


    或許這是傳說中的賢者時間,多來幾次就好了,他歪了歪腦袋,等到地麵上的清水不再有其他或紅或白的東西混進去,他才用浴巾把自己擦幹,安靜的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入睡。


    可能是因為夜裏太安靜了,處在另一間房的江淮生隔著一堵牆都能聽見對方浴室裏的聲音。


    他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老半天,直到另一邊安靜下來,這才起身,他就要在顧棠後麵洗,還要把水聲開到最大,吵死這個變態王八蛋!


    結果剛從床上下去,江淮生就雙腿發軟,直接跌在地毯上,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流出來,把柔軟的長毛地毯都弄髒了。


    眼淚打濕了少年濃密如鴉羽的長睫,金貴的大少爺哪裏吃過這樣的苦頭?


    顧棠到底是什麽爛人,技術差得不得了,而且售後根本沒有,差評,嚴重差評!


    他又羞又惱又痛又恨,恨不得當場衝到隔壁房間,梆梆給上對方兩拳。


    但是沒有力氣,完全沒有戰鬥的力氣,而且現在的自己非常的狼狽丟臉,根本不想讓任何人看到。


    性格高傲的大少爺緊緊咬住唇,眼眶越來越紅,但是他硬生生的把眼淚鎖在眼眶裏,倔強的仰著頭,就是不讓眼淚成功掉出來。


    緩了老半天,江淮生才扶著牆慢慢挪進浴室,慢吞吞的在浴缸裏放水清洗身體。


    他的雙臂抱著腦袋,蜷縮著身體做出嬰兒呆在母親羊水中的姿勢。


    江淮生把頭埋在水裏片刻,柔軟的頭發絲,像黑色的海草一樣在水中散落開,在水裏流眼淚的話,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在這個糟糕透頂的晚上,他允許自己短暫的軟弱片刻。


    過了半個小時,江淮生突然聽到了動靜,是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待在浴缸裏的某個人猛的抬起頭來,一著急,腳下一打滑,又重新跌回浴缸裏:好痛……感覺脊椎骨都要摔裂了


    在這個時候進來的是誰?是管家還是保鏢?或者是不懷好意的酒店人員?


    聽說國外不太安全,也許是他被當地的惡勢力盯上了。


    夜晚可能就是容易讓人胡思亂想,在短短的一瞬間,江淮生的腦海裏閃過了無數恐怖畫麵。


    恐懼席卷了他的心髒,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徹底社死,遭受厄運。


    人怎麽可以這麽倒黴?江淮生又急又氣,想要發瘋砸東西。


    他哪裏都好痛,腰酸背痛、大腿內側很痛,溫熱的水隻能短暫舒緩疼痛,但是不能撫平疼痛,這要是歹徒闖進來了,他現在怎麽打的贏?!


    “江淮生?你在浴室裏嗎?”


    來人禮貌的在玻璃門上敲了敲,少年的聲音原本清朗動聽,但是現在又帶著幾分沙啞。


    聽到這個聲音,江淮生感覺自己的屁股更痛了,巨大的委屈在一瞬間爆發,憤怒支撐著他直起上半身,他摸到一旁的沐浴露,狠狠的朝著玻璃門的那個影子砸出去:“你還來幹什麽?”


    顧棠回答說:“我來處理髒掉的床單,還有地毯。”


    他剛剛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輾轉反側將近一個多小時,也沒有能睡得著,聽到浴室的流水聲,突然想起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完成,那就是打掃現場。


    顧棠並不想管江淮生,但是總統套房裏一片狼藉,生活管家還有保鏢都是為江家人服務,如果他們發現端倪,絕對不可能為江淮生和自己保守秘密。


    他還不想被江老爺子發現,至少不會這麽早。


    顧棠的語氣因為過於平靜聽起來很是冷漠:“合同裏寫了,我和你有義務保住秘密。”


    夜晚和疼痛都能讓人情緒失控,江淮生腦子裏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聽到這段話徹底斷裂,他憤怒無比:“合同?去你的合同,你這條瘋狗,我宣布從現在開始單方麵撕毀這個合同!”


    玻璃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了,充滿攻擊性的江淮生卻是下意識的縮進了浴缸裏,他甚至還趕緊丟了個沐浴用的浴鹽球,清澈的水麵瞬間變成了花花綠綠的顏色。


    看到自己的身體被浴鹽擋住,江淮生才稍微感覺到了一點安心。


    顧棠出現在浴室裏,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縮在浴缸裏的江淮生,眼神並沒有太強的攻擊性。


    “我把我房間的床單拿過來換,把你這邊的拿到我那邊的洗衣房去洗。”


    他隻要在別人發現之前,提前洗幹淨上麵的汙漬,徹底銷毀證據就夠了。


    江淮生對他嚷嚷:“我說我要毀約,我要毀約,你聽見了嗎?你是聾子嗎?”


    顧棠說:“你說話的聲音太小了,管家和保鏢他們聽不到。”


    江淮生氣得不行,他不想聲音大嗎?這個禽獸,過個生日,折騰兩個小時,把他的嗓子都給弄啞了。


    他啞著嗓子嘶吼:“去死,你給我去死,顧棠我要殺了你!”


    顧棠說:“然後第二天,國內國外的各大媒體頭條就會報道,明遠集團的繼承人在國外因為睡男人被迫殉情,疑似死於情殺……”


    他向前走了兩步,站在江淮生的浴缸麵前,彬彬有禮地問:“江淮生,你也不想這麽丟臉的死法吧。”


    江淮生從浴缸裏衝了出來,砸到顧棠身上。


    他這會兒已經毫無理智可言,怒火徹底衝昏了頭腦,隻想拉著顧棠同歸於盡。


    但是這沒有任何用處,身體軟綿綿的,他光是衝出來就是耗費了最後的力氣,以至於他這個動作不像是在尋仇,而像是在投懷送抱。


    顧棠愣住了,他臉上的表情消失了,身體僵硬了片刻,在江淮生狼狽滑落在浴室的地磚上之前,他的胳膊及時的扶住了對方,把人摟進了懷裏。


    “王八蛋,死變態,你放開我!”江淮生用力推劇,但是因為真的沒有力氣,反而像是在欲拒還迎。


    “對不起。”顧棠忽然說。


    江淮生的動作突然停止了,他那雙紅彤彤的眼睛死死瞪著顧棠,像是要吃人的厲鬼。


    顧棠接著說:“我不該說那些刺激你的話,雖然一直以來都是你刺激我。”


    大少爺太知道怎麽刺傷他了,在他小的時候說過太多難聽話,隻是顧棠年紀太小,根本沒有辦法護住自己,隻能忍受委屈。


    但是每個人的承受能力是不一樣的,江大少爺心高氣傲,自尊心太強,沒受過這類的委屈。


    江淮生不像他可以忍受難聽話,對於高傲者一味的威逼,隻會適得其反,從剛剛的反應來看,大少爺確實到崩潰邊沿了。


    夜晚也放大了他的情緒,著實讓他有些太不理智,他不應該學江大少爺做個爛人的,或者說,今天的分寸沒拿捏好,太過了。


    明明一直以來他一直要說像生父那樣,做個負責的人,卻還是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難怪他今天如償所願,卻也沒有很開心,長大之後發現自己和被唾棄的爛人一樣好像挺失敗的。


    反省過後的顧棠把江淮生攔腰抱了起來,同樣是做了兩個小時的體力活,而且還是付出更多的那一個,但是前者的體力顯然比後者要好太多。


    他的聲音溫柔了許多:“你放心,我不會再給你做什麽,隻是幫你清理一下,幫你上藥。”


    他用淋浴頭細致的衝幹淨江淮生身上的髒汙,手指戴著一次性指套給對方上藥,其實沒撕裂沒出血,顧棠覺得自己技術還行。


    江淮生恨恨地偏過頭,又在顧棠給他上藥的時候,一口咬在了後者的肩膀上,他下口很用力,當場就咬出了血。


    顧棠隻是肌肉下意識緊繃,右手依舊很穩很溫柔的給對方上藥,這一次哪怕大少爺因為他動作有了反應,他也沒有出聲嘲笑對方。


    他不用看也知道肩頭的傷口很深,腦子裏還記得給自己加了個行程:“明天得及時去打破傷風的針。”


    “好了,上好藥了。”


    顧棠說:“房間裏要散味道,我抱你去我那邊睡,放心,明天在管家來之前我會把你抱回去。”


    江淮生裝死不吭聲,他恨自己竟然在顧棠上藥的時候起了生理反應,臉都丟到了太平洋。


    反正這個提議對他沒壞處,沉默等於默認。


    在顧棠將他放下的時候,江淮生從嗓子裏擠出一句話:“我睡床,你睡地上。”


    他才不要和江淮生睡一張床,狗就應該睡在地上!


    依舊是特別平和順從的回答:“好。”


    不知道那個藥是不是有安定成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折騰的沒有了任何力氣,江淮生本來以為自己會氣一夜都睡不著,但是躺在這張滿是顧棠氣息的床上,他竟然迷迷糊糊就這麽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不出意料,江淮生沒能睡醒過來——脆皮的他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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