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燈劍客夏遂良回到東海小蓬萊,見了武聖人於和,編出一套謊言,企圖蒙混過關。他自以為編得天衣無縫,誰知還是被武聖人發現了破綻,於和為了讓他說出實情,假意大怒,命人把他綁在樁橛之上,要點天燈。夏遂良一想:我要硬著不說實話,還能僥幸躲過去;倘若吐露了真情,那才是準死無疑呢!想到這兒他低著腦袋,一言不發。


    昆侖僧等人一見可嚇壞了,他們一齊跑進碧霞宮,跪倒在於和麵前,不住地磕頭。昆侖僧問道:“老聖人,金燈劍客為了搶救潘老劍客和維護您的聲譽,在外邊九死一生,吃盡了苦頭,您為啥還要把他綁上樁橛呢?”於和低頭看了看,有的他認識,有的不認識,自己的身份雖然很高,但這些都不是小蓬萊的人,不能像對待夏遂良那樣對待他們哪,隻好擺了擺手道:“免禮,都站在一旁。昆侖僧,你問我為啥要懲罰夏遂良嗎?說到底就為了你,你這是明知故問哪!我且問你,八十一門英雄會到底是怎麽回事?三仙島是怎麽回事?潘秉臣又是被誰弄成這個樣子的?說!”“老聖人息怒,聽貧僧給您一一說明。”昆侖僧同夏遂良不一樣,他生來就不是正派人物,慣於造謠撒謊,他說謊話有一個特點,第一次說謊都不臉紅,哪怕說上一百遍,一點都不走樣!昆侖僧就把編好的瞎話,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真是滴水不漏。他說過了,計成達、方天化、肖道成、古月等人也發了言,不過他們都沒再重複昆侖僧的話,而是證明他說的沒有半句謊言。


    武聖人心裏也有點活動了。他一想:這些人的口徑完全一致,是他們商量好的,還是真的如此?可能兩者都有。徐良、白芸瑞,甚至夏侯仁,仗著我大師兄的支持,說話、辦事,目中無人,有些狂傲,恐怕在所難免,做些過分的事,也是有的。那麽這件事到底是誰挑起的?我的大護法潘秉臣到底是被誰弄成這樣的?現在還很難斷言哪。他覺得潘秉臣傳達的法牒,對上三門有利,徐良他們不應該下這樣的毒手,這樣做在情理上說不通。武聖人思索了一下,吩咐人把潘秉臣抬到靜室,派專人看護,另外給他請來最好的醫生,想讓他神誌清醒,以便從他的嘴裏得到實話。真要是開封府幹的,有朝一日見著我的大師兄,就要讓他說個明白。這件事辦完了,武聖人又傳話把夏遂良放回來。他當場宣布:夏遂良接到法牒,無論遇到什麽情況,沒及時返回,就是抗旨不遵,對他的問題要繼續調查,在徹底弄清楚之前,不得離開小蓬萊;另外,昆侖僧等人既然是從開封府官人手中逃出來的,就是國家的逃犯,官府必然在四處查訪,為了他們的安全,任何人也不得離開小蓬萊半步!倘若私自出走,被碧霞宮抓回來,決不輕饒!武聖人宣布罷讓他們退了出去。夏遂良摸了把頭上的汗珠,對著昆侖僧等人苦笑了一下。昆侖僧聽武聖人說罷,心裏就急上了,他聽出來武聖人那些話根本不是從他們的安全考慮,而是對這件事仍有懷疑!這個老和尚又在思謀著新的對策。


    武聖人於和對他們的話確實不太相信,但又拿不出任何證據。他反複思謀了一陣,決定調夏侯仁來問問情況。於和找別人用法牒,找夏侯仁不能用法牒,那是師兄的大弟子,得看師兄的麵子。因此他寫了一封信,派護法丁朗趕奔峨眉山去見總門長,要總門長通知夏侯仁來東海小蓬萊。


    簡短捷說,丁朗見著了總門長。總門長也知道夏遂良等人的情況,他認為師弟這樣處理還算比較妥當,沒有偏聽偏信,於是就告訴夏侯仁,要他去一趟小蓬萊,把問題弄清楚。夏侯仁奉了師命,正在屋裏打點行裝,馬鳳姑、尚雲鳳、白一子全來了。他們聽說大師兄要去小蓬萊,都到這兒阻擋,不讓他去。夏侯仁笑了笑道:“夏遂良、昆侖僧這夥人,在開封南薰門外,被人給搶走了,你們知道吧?”白一子道:“當然知道,就為這才不讓你去。師兄,夏遂良、昆侖僧都挺不是東西,你一個人前去,非吃虧不可呀!”“師弟,就為夏遂良他們跑了,我才非去不可。據我估計,這夥人都回了東海小蓬萊,在師叔麵前不定說我們多少壞話。師叔讓我去,說明對他們的話不太相信,因此,我就得去把這些事情講明白。”無論三個人怎麽勸,都被夏侯仁斷然拒絕。第二天,他便隨著黃眉神童丁朗離開峨眉山,直奔小蓬萊。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夏侯仁見著於和,行了參拜大禮,於和讓他坐下,心平氣和地問他,上三門與昆侖派、蓮花門之間究竟是怎麽回事,三教堂、三仙島都是什麽經過?夏侯仁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於和聽著,頻頻點頭,因為夏侯仁講的入情入理,無懈可擊呀。末了於和問道:“潘秉臣是被誰弄傷的?為什麽被挖眼、割舌、斷指?”夏侯仁一聽,大吃一驚:“師叔,要說潘秉臣被人致殘,這件事我壓根兒就沒聽說過。您要問他以前的經過,是這麽這麽回事。”夏侯仁又把潘秉臣在七星樓被押等情,說了一遍。


    於和一聽,也拿不定主意了,他把夏遂良、昆侖僧等人叫來,與夏侯仁當堂對質。昆侖僧這夥人把假話都背熟了,九供不離原詞,一口咬定是上三門挑起的爭端,是開封府害的潘秉臣。屋裏頭正在爭吵不休,突然,一個小道童上氣不接下氣,跑進了碧霞宮,見著老聖人“撲通”一跪:“師祖,大事不好,高亮基被白一子殺了!”這一句話,屋裏就是一陣大亂!眾人無不吃驚!不過夏遂良、昆侖僧等人心中高興,暗道:小劍魔,你不用逞強,一會兒就有你吃虧的時候!


    白一子怎麽來的呢?他就跟在夏侯仁的身後。他怕師兄到碧霞宮吃虧,因此就隨後趕來了。小劍魔一到小蓬萊,在碧霞宮大門外碰上了在這兒值班的鬼影高亮基。高亮基知道屋裏正在說事,無論如何不放白一子進去。白一子一看,心就想邪了,他以為師兄在裏邊受審呢,因此非要往裏闖不可。高亮基也是性如烈火,吃軟不吃硬,兩個人由嘴戰發展到了交手。高亮基哪兒是小劍魔的對手啊,沒有幾個回合,腦袋就被佛光劍劃拉下來了。小劍魔提著佛光劍進了碧霞宮,於和一看,白一子也太狂妄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都敢行凶,可見平日強橫到何等程度!武聖人臉色一沉,厲聲喝問白一子,為啥殺他的護法,白一子一句錯都不認,竟和武聖人頂上了!武聖人實在忍不下去了,吩咐一聲:“來人,把白一子給我拿下!”


    夏遂良等人就等著這句話呢,他們“呼”地一下就圍過來了。夏遂良、古月、昆侖僧三個人圍住了小劍魔,其餘的都怒視著夏侯仁。夏侯仁心裏直埋怨師弟,看著他吃虧,自己還不敢出手,他知道自己要一動,情況將會更糟。白一子雖然武功卓絕,但他哪能抵得了這三位高手啊!也就是十六八個照麵,隻聽“啪”地一下,夏遂良一掌打在了小劍魔的左肩頭,小劍魔“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肩胛骨被打壞了。昆侖僧往前一闖,就要下毒手。武聖人急忙喝道:“慢,別再下手了。來人,把他抬到一邊,好好護理。”有人過來抬起白一子往外就走。夏侯仁一見心如刀割,什麽也不顧了,往前一撲,叫了一聲:“師弟!”就氣堵咽喉,說不上來了。於和道:“夏侯仁,既然你不忍心讓白一子一個人留在這兒,那好,你也別走了,在這兒陪你師弟吧。來人,請夏侯仁到一旁休息。”“是!”過來四個護法,圍著白雲劍客:“走吧,別在這兒站著了,找個地方休息去!”白一子和夏侯仁被押到了後山乾元洞,看起來了。


    武聖人於和扣押了白一子和夏侯仁,過後想了想,又有點後悔:為了徒兒們的事,我不該扣押師侄呀!為這事再引起兩位師兄的不滿,我們老兄弟翻臉就太不合算了!想到這兒他就打算放人。轉念又一想:放不得,即使把他們倆放了,和我師兄的糾葛還避免不了,幹脆就把他們押在這兒,等著師兄上門要人,那時再與他們辯理,講得通就算,講不通就以武力解決。武聖人拿定主意,當即傳令:遍請各地英雄好漢來小蓬萊助陣,在這兒設下埋伏,等待廝殺。


    書裏表過,言接上回。且說長壽仙翁司馬行天把房書安和白春攜上小蓬萊,來在無人之處,把兩個人捆好,然後抽出一根分水蛾眉刺,要殺房書安。房書安這個人死到臨頭也得再彈掙幾下,他看著蛾眉刺就喊上了:“救命啊,快來人啊,這兒要殺人了!”司馬行天的蛾眉刺都頂著房書安的皮膚了,聽他一喊,手又抽回來了。長壽仙翁不由得哈哈大笑:“房書安,你小子真行啊,死到臨頭了,還得再叫幾聲,行,我老人家給你這個方便,喊吧,叫吧,就是喊破喉嚨,也休想有人來救你!”房書安知道這是人家的地盤,再喊也是白搭,但他為了磨蹭時間,繼續喊。後來實在喊不出聲了,才坐在那兒喘粗氣。司馬行天冷笑道:“房書安,你小子不喊了吧?好,我現在就先打發你,先挖雙眼,再割舌頭、剁手指,然後掏心肝,為潘秉臣報仇。”司馬行天說到這兒一伸手抓住老房的衣領,蛾眉刺一擺就要下手。房書安心想:這一回必死無疑,就閉上了雙眼。白春也覺得對不起房書安,是他把房書安給逼來的,結果死在自己的前頭。白春不忍觀看,眼睛也閉上了。


    突然,有人“啊”的一聲,“撲通”,死屍栽倒。房書安覺得奇怪,睜眼一看,司馬行天仰麵躺臥在地,胸口正朝外冒血,已經絕氣身亡。白春也覺得聲音有點不對,當他看到這個情景,真有點迷惑不解。兩個人朝周圍看了看,目力所及的地方,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白春道:“房大哥,這是怎麽回事?誰把他殺了?”“你問我,我問誰呀!我在閉著眼等死呢,誰知道他卻自殺了!”“這是自殺的嗎?”“別管這個了,反正你我絕處逢生,得救了。小兄弟,掂上家夥快跑哇!這地方不可久呆。”“還被捆著呢,怎麽掂家夥?”“好辦,咱用二馬啃槽的辦法,你先把我的繩套啃開。”


    房書安轉過身,把繩套對住白春,白春年輕,牙也有勁,時間不大,就把房書安的繩扣給啃開了。老房活動活動胳膊,又給白春解開了綁繩。老房抓起小片刀,白春掂起盤龍棍,看了一下司馬行天,就要離開。老房走了幾步,又停住了,他朝周圍看了看,攏著口音喊道:“喂!是哪位高人救了我弟兄的性命?請您賞個臉,讓我們磕個頭,認個麵,日後也好答報!”白春拿手指捅了他一下:“你看著誰了?在這兒瞎咋唬。”“兄弟,你不知道,這些高人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你不請他會露麵嗎?”房書安又喊了一陣兒,仍沒一點動靜。白春急了:“房大哥,別在這兒胡搗了,倘若引來小蓬萊的人,豈不是個麻煩?”


    房書安一想:這話有道理,他知道高人肯定不會露麵,自己那樣做隻不過是表表心意。聽白春說到這兒,兩人才撒腳如飛,往前奔跑。跑了一陣兒,房書安又停住了:“兄弟,別跑了,依我看咱們見好就收吧,趁著沒被島上的人發現,趕快回馬家店。”“房大哥,你我來這一趟不容易呀,已經闖過兩道鬼門關了,要這樣寸功未立就返回去,這一趟豈不白來了!房大哥,事到如今,咱們就得往前闖,說不定能闖出一條大道來!”房書安一想:沒來的時候講得好好的,到這兒一切聽我指揮,結果怎麽樣?我得聽你的!前頭不定有多大危險呢,我們能闖過去嗎?又一想:算了,這小夥子倔強得很,和他爭論沒什麽用處,隻有舍命陪君子了!老房頭一擺,隨著白春繼續摸。


    小蓬萊地方挺大,長有五六十裏,寬也有二十多裏,有山有嶺有河有溝,也有灘地。他們轉了半天,忽然看到了燈光,到近處一看,像是一片莊園。白春道:“房大哥,這兒是碧霞宮吧?”“嗯,我估摸著就該到了。注意啊,碧霞宮可是個賊窩,一旦被他們發現,咱倆就別想走了。”房書安和白春依靠樹木的遮擋,來到莊園近前,仔細一看,不像是道士的宮觀,而是莊戶人家!不過這個院子挺大,一丈多高的圍牆,高大的門樓,牆外竹林環繞,顯得非常幽靜。他們一看不是碧霞宮,就打算離開。剛走到東圍牆那兒,聽院裏有人說道:“準備好了嗎?”“回老爺,全準備好了。”“既然如此,就開始吧。”


    兩人一聽,時當半夜,這一家在幹什麽?老房隻是有點疑問,他轉身就要走,白春把他拉住了。小夥子好奇心盛,想看看裏邊是幹什麽的。他把大棍朝地麵一點,身子一縱,單手扒住了牆頭,棍子一提,平放在牆頭上,兩隻胳膊撐著身子朝院裏觀看。房書安見白春看得那麽認真,也想瞧個稀罕,他往上一縱,白春又拉他一把,老房也掛上了。


    再看這個院子,是一片空地,像個練武的場子。院裏點著四盞大燈,照得亮如白晝。因為院子裏太亮,他們倆扒這地方又是黑影處,所以沒被人發現。院裏共有二三十人,一旁擺著兵刃架,上邊放著十八般兵器。靠牆這兒有一張桌子,桌後坐著個老頭兒,旁邊坐著一位老太婆,桌上放著茶水、點心。場子中間站著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男的約十四五歲,女的也超不過十八春。兩人手中各拎一條盤龍棍。他們倆往這兒一站,顯得特別英俊、瀟灑、漂亮。桌子旁邊站著一人,年約四十多歲,紅臉龐,三綹黑胡,頭戴紮巾,身穿箭袖,腰佩長劍,在這兒指點二人的姿勢。場子裏的年輕小夥子對姑娘說道:“姐姐,你準備好,我可動手了!”“爺爺奶奶早就發話了,你還磨蹭什麽,快開始吧。”小夥子把大棍一舉,朝姑娘便砸,姑娘借力使力,一擺手中的亮銀棍,把對方的大棍撥在了一邊。兩個人一來一往,戰在了一處。


    他們要是用別的兵器在這兒比試,白春興許看一眼就會走,可兩人用的都是棍,正是白春所好,再說人家的棍術又非常精奇,遇到這種機會能錯過嗎?白春把什麽都忘了,瞪眼在這兒觀瞧。房書安可急壞了,幾次拉白春,白春動也不動,老房無奈,隻好陪著他扒在牆頭上。不過他無心看人家練棍,而是不斷地回頭朝四下張望,怕碧霞宮的人追到這兒。院裏的姐弟二人,越練越快,簡直分不出誰是誰了。常言道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白春是練棍的,一看就知道他們的招數,他見姑娘用的是連環棍,小夥子使的是羅漢棍。說到棍法,白春會的不少,這兩套棍術也練過的,但練得不精,現在一看,人家使出來有獨到之處,白春眼裏看著心裏記著,又長了不少知識。後來,姑娘使出了白猿棍,這是棍術裏邊最難的一種,白春在馬天夫、馬天池二位老師的指導下苦練過三冬,掌握了三百六十路棍法,使起來風雨不透,得心應手。一看姑娘的白猿棍,雖然路數也對,但那快勁、氣力都差多了,有時還顯得跟不上。再看小夥子,使出了絕魂棍,這種棍專打人的下盤,變化莫測,不過小夥子的棍術明顯還不到家。看樣子他們姐弟倆對連環棍、羅漢棍比較熟悉,已經掌握了要領,對白猿棍、絕魂棍,還差著一大截呢。姐弟倆棍來棍去,閃轉騰挪,打得難解難分,實際上這是一種對練,也表演得十分精彩。院子裏的人不斷鼓掌喝彩。白春一高興,忘記自己在什麽地方了,跟著叫了一聲好。


    這一下暴露了目標,院裏的姐弟倆分身形跳在一邊。桌後那位老者厲聲問道:“什麽人在此偷看?”白春和房書安一看,壞了,快跑吧。兩人飄身落在院外,撒腿就跑。他們倆剛跑出十幾步,就覺著身旁黑影一閃,有兩人擋住了去路。白春和房書安收步閃目仔細一看,麵前站著一個老頭兒和一個老太婆,老頭兒手中拿著一對鐵球,老太婆拄著一根龍頭拐。白春嚇了一跳:這兩人的身法真快呀,我們在外他們在裏,眨眼之間就跑到我的前頭了,看來他們倆都不好惹呀!忽然,白春聽到背後有點響聲,扭頭一看,那個中年漢子和練武的姐弟二人,已經站在了身邊,看來要想逃出他們的手掌,是沒希望了。老者臉色一沉,喝斥道:“你們是哪兒來的?半夜三更在我家牆頭暗地窺探,意欲何為?”中年漢子道:“爹,還用問嗎?肯定不是好人,把他們廢到這兒得了。”使棍的小夥子道:“爺爺,讓我把他給收拾了。”小夥子不等老頭兒回話,往前一進,舉起亮銀棍力劈華山朝下便砸。白春一看,不還手不行了,順勢把盤龍棍往上一迎,這一下可樂了,小夥子的大棍脫手而飛,“嗖——啪!”落在了三丈開外!把小夥子震得兩手發麻,虎口開裂!


    老頭兒一看,知道白春氣力不小,一伸手說道:“都退在一邊。你們二位是從哪裏來的?到我的莊子打算幹什麽?快快從實說出,還可商量;倘若想欺騙我,或是打算逃走,嘿嘿,可沒你們的便宜!”房書安心裏明白,在這種場合來硬的不行,他把小片刀往身後一插,笑著過來了:“嘿嘿,老劍客,我們在你的麵前還打算逃走嗎?你不發話我們是不會走的。你剛才問那些話我可以回答你。不過咱首先說明,我們倆不是壞人,都是大大的好人;到貴府這兒沒想辦什麽事,隻是路過這兒,碰巧了,瞧個熱鬧,這都是實話。你要問我們從哪兒來,受誰的指派,也可以告訴你,我們從京都開封來的,派我們來的是開封府尹包文正和當今天子。”老頭子睜大了雙眼瞅著房書安,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這些話是真是假,誰知看了半天,什麽也看不出來,遂又問道:“二位叫什麽名字?”“在下人送綽號細脖大頭鬼,名叫房書安,這位是我的小兄弟,綽號笑天王,名叫白春。”“白春?他和白芸瑞有沒有關係?”“太有關係了!白春的爺爺名叫白金堂,父親是玉麵專諸白芸生,玉麵小達摩白芸瑞,乃是他的叔父。”老頭子和老太婆互相看了看,點了點頭。老頭兒說道:“既是白公子和房老爺,我們都是一家人哪。二位既然到了這兒,請進去坐一會兒吧!”“老爺子,請吧。”白春和房書安隨著這祖孫三代,進了院,他們一直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中年漢子和年輕姐弟都站在一邊。因為這兒說話,不再練武了,後院收了場子,仆人們多數回屋休息不提。


    房書安晃了晃大腦袋,說道:“老劍客,我有一事不明,想要當麵領教,隻是不知道該講還是不該講。”“房老爺,你不必客氣,我不是說過嗎,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麽話盡管問吧。”“老劍客,您總說我們是一家人,那麽請問,貴上下怎麽稱呼?這些都是什麽人?”老頭子哈哈一笑,說道:“房老爺,你就是不問,我也要告訴你。老朽名叫苗振東,人送綽號鐵爪神鷹;這位是賤內,人稱神杖老嫗,名叫邢葉;使劍這位是我的兒子,人稱鬧海龍,名叫苗鐸;這個丫頭是我的寶貝孫女,人稱東海芙蓉,叫苗靈玉;這個小子是我的大孫子,人稱神棒震九霄,名叫苗旺。不過他這神棒碰上白公子的銀棒,真要飛上九天震九霄了,哈哈哈。”“苗老劍客,您的大名,房書安曾多次聽說。好像您同老白家還有點關係?”“是啊,要不怎麽能說是一家人呢!告訴你吧,老朽同白金堂、白玉堂都有過命的交情,尤其白金堂,我們倆是磕頭的把兄弟。後來他在金華府安了家,老朽就回了小蓬萊,在這兒一住就是二十多年。聽說白金堂、白玉堂都死了,我這心裏非常難過,想到金華奔喪,正趕上家裏有點事,離不開,沒想到今天見著了故人的後代,真乃一件喜事啊。”白春一聽,這位是自己爺爺的把兄弟,趕快見禮吧,急忙起身離座,給苗振東夫婦見禮:“爺爺奶奶在上,小孫孫給二老磕頭了!”老兩口高興得眉開眼笑,四隻手把他攙扶起來。白春又給苗鐸見禮,最後見過苗靈玉、苗旺。苗老劍客道:“房老爺,我們既是一家人,就不必說客套話。二位到這兒來,是不是要夜探碧霞宮?”“老劍客猜的一點不錯,我們正為此事而來。”“那麽請問,開封府一共來了多少人哪?”“已經到的有七八十位。”“這些人裏頭,最有名的人物都是誰?”“白眉大俠徐良,玉麵小達摩白芸瑞,還有我這位小兄弟白春。”苗老劍客吃驚地說道:“就憑你們這些人也想攻打小蓬萊?你們倆就敢夜探碧霞宮?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告訴你們吧,那地方去不得,小蓬萊也打不得。趁著沒有被人發現,你們倆趕快逃離這兒,回去告訴徐良和白芸瑞,憑他們的能耐,決不可靠近小蓬菜半步!能聽我的良言相勸倒還罷了,如若不聽,隻怕你們這些人一個也活不了!”房書安道:“老劍客,您不要著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要打小蓬萊,不是我們這幾個,還有很多高人呢,過一二天就到。不過,您說這小蓬萊打不得,為什麽打不得,能不能告訴我們倆?讓我們回去也好有個交代呀。”“好吧,你既然要問,我就告訴你。”


    原來老苗家世世代代都住在這個小蓬萊。在苗振東父親那輩,武聖人於和到了這裏。於和一看,這兒風景優美,又不挨大陸,可以少許多幹擾,就打算在這兒建廟修煉。他把這個想法向苗振東的父親一說,苗老太爺滿口答應。因為那時的於和已是成名的劍客,苗家又世代習武,苗老太爺對於和很尊重,分文沒取,把島子的東半部送給了他,自己搬到西部翠竹林隱逸山莊,於和在東部修了座碧霞宮,這樣小蓬萊就歸兩家管轄。於和對老苗家十分感激,對苗振東還教了兩手武藝。他特別關照手下的人,對老苗家不能惹著,處處都要另眼相看。自從夏遂良等人逃回小蓬萊之後,武聖人知道開封府決不會就此罷休,小蓬萊不久將會成為戰場,於是讓三才道人諸葛亭告訴苗振東,讓他們防著點,免得遭受損失。苗振東想弄清楚會發生什麽事,他便到處打聽,這才把最近的變化摸了個一清二楚。當他聽說白雲劍客夏侯仁和白衣神童小劍魔白一子都被押在乾元洞,不由大吃一驚,心說:壞了,把這二位押到這兒,普老劍客會答應嗎?開封府能不來要人嗎?看來必有一番凶殺惡鬥哇!又一想:管他呢,我一不拿國家的俸祿,二不在他們的門派,管他誰吃誰,誰殺誰呢,都與我無關,我看好自己的家別受損失也就是了。因此他就沒搬。沒想到在這時闖來了房書安和白春,攪亂了他平靜的生活。


    苗老劍客把島上的情況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房書安、白春聽罷,都相顧失色。老房一想:我們別逞能了,趕快回去報信兒吧,讓他們想辦法來救二位老劍客。房書安想到這,一拉白春,站起了身子,剛說要走,忽聽院外一陣大亂,有個莊丁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對苗振東說道:“啟稟員外,大事不好,外麵來了一夥人,把我們的宅院給包圍了!他們口口聲聲,說要進來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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