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電雙俠一聲高喊,蓋九霄率領司空略等八大高手凶神惡煞般衝進大廳。


    嶽霆挺身而立,一言不發。


    這時由外麵跑進一人,跪在金兀術麵前放聲大哭道:"四殿下,嶽霆在開封殺了我的兒子完顏圖山,求王爺給我報仇!"


    進來的這個人叫完顏木乃古,是金兀術的六弟。他隨粘罕侵宋,屢建戰功,被封為襄平郡王。自從嶽霆以劍換城,在汴梁殺了完顏圖山之後,金兀術將其調回中都,最近要派他返回襄平。哈迷蚩知道金兀術不肯殺嶽霆,於是唆使他蠱惑金兀術殺嶽霆。


    金兀術麵如寒冰,上前攙起完顏木乃古說:"嶽霆是什麽時候殺的完顏圖山?"


    "回稟王爺,是去年八月。"


    金兀術又問:"在什麽地方?"


    "在汴梁。"


    "當時你在何處?"


    "小弟也在汴梁,和大哥在一起。"


    金兀術勃然變色道:"嶽霆殺人時,你和大哥都在場,你不當場殺嶽霆給兒子報仇,反倒送人情給韓世忠。如今你打算借我之手殺嶽霆,欲陷我於不義嗎?"


    完顏木乃古又跪下叩頭道:"完顏圖山是我兒子,也是你的侄兒呀!"


    金兀術冷笑一聲說:"為私焉能廢公?我已三令五申,如有加害嶽霆者,禍滅九族!難道你想抗命嗎?"


    "這……"


    "還不滾出去!"


    完顏木乃古討了個沒趣,臨行時瞪了哈迷蚩一眼,心裏罵道:都是你這狗頭軍師出的主意,叫我在人前丟臉!


    蓋九霄等人一看完顏木乃古都被趕出去了,我等就不要再討沒趣了。幾個人互相遞了一下眼色,隨完顏木乃古也溜出大廳去了。


    奪命竹刀楊虹跪在金兀術麵前,眼淚汪汪地說:


    "孩兒自幼隨恩師流落北方,多蒙父王百般厚愛。嶽霆以劍換城時父王本想阻攔,是女兒相勸才未加動問。孫進隱藏嶽霆之母,父王又欲加害,是女兒與父王徹夜長談後,父王才未加追問。嶽霆殺死唐天鳳,冒充宋朝信使,父王又欲殺掉嶽霆。孩兒哭訴了扮男裝與嶽霆結義,扮老道與嶽霆相交,扮勇無敵比劍贈珠,扮金芙蓉與嶽霆同行,在葛仙觀月下訂盟,無名林星前相愛的過程,這樣父王才心慈手軟,為女兒割地嫁女,交信絕奸。嶽霆如今執意不肯與我成親,女兒怎能汗顏下嫁?"


    說到這裏,她從懷中掏出陰陽珠,遞給金兀術說:


    "這顆寶珠乃孩兒第二個師父所贈。今呈與父王,也算孩兒的一點孝心。從今以後,孩兒要挽發為道,再不問世事了!"


    金兀術接過寶珠,納入懷中,扶起楊虹,轉臉對嶽霆說:


    "你可聽見我女兒說的話了嗎?"


    "聽見沒聽見,我都是這個樣!"


    金兀術說:"你如能收我女兒為妻,我看在你嶽霆的麵子上,和宋朝訂盟,永不侵犯。並將金國大兵從朱仙鎮後退三舍,以做陪嫁我女兒的禮物。你看如何?"


    "這……"


    李氏拉住嶽霆的手說:"霆兒,為娘隱居孫進府中,金國早已知道。多虧公主百般照顧,派來雷電二俠保護為娘,請來周三畏令我母子相認,用心良苦啊!楊姑娘還為我宋朝謀得國土與和平,真乃女中巾幗!為娘願收她為兒媳!"


    嶽霆趕忙說:"母親不可!祖母在我父親背上刺下了''精忠報國''四個大字,嶽家代代忠孝雙全。我若收下番邦公主為妻,豈不落下秦檜等奸臣的口實?不過,既然如此,孩兒有個要求,楊虹若能答應,孩兒就娶她為妻。如若不然,孩兒寧死不屈!"


    金兀術和李氏急切地問:"什麽條件?"


    "楊虹必須當麵與王爺斷絕父女關係!並言明今後不與金國來往!"


    大廳內一片寂靜。


    此時楊虹已泣不成聲了,突然撲通一聲跪在金兀術麵前說:"父王,孩兒已答應嶽霆叛金了!"


    金兀術不明其意,驚奇地問:"你是怎樣答應的?"


    "孩兒說過:寧為宋朝死,不做胡奴臣;任君百疑出,對天一片心。孩兒乃嶽帥帳下大將楊再興之後,年幼時無知,天可鑒諒。今已成人,我決心認祖歸宗!從今日起,再不以父王稱呼你了。父王正坐,受孩兒最後一拜!"


    拜罷,楊虹蓮梗輕搖,昏倒在地。


    嶽霆此時是激動萬分,悔恨自己錯看了楊虹。


    金兀術老淚縱橫,把昏過去的楊虹抱在自己懷中,用手輕輕地攏著楊虹的秀發,淚珠兒滴滴答答落在楊虹的臉上,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好長時間,楊虹才慢慢睜開雙眼。金兀術慨然歎曰:"虹兒,宋朝有你這樣的巾幗,可與紅拂、聶隱媲美!但願我全國女子能像你一樣。我完顏宗弼既施義於先,就不會絕情於後。但願你和嶽霆回國之後,能啟奏弼宋主停戰爭於國界,化幹戈為玉帛,使兩國臣民安居樂業,使兩國婦孺無寡有依。這就不枉為父撫養你一回了。"說著回身叫道:"哈迷蚩!"


    "臣在。"


    "吩咐下去,備暖車一輛,路引一份,沿途不得攔劫或謀刺。有不遵者,格殺勿論!送客!"說著鬆開楊虹,背轉臉去了。


    "且慢!"蓋九霄滿臉怒氣,衝進廳來。


    金兀術艴然不悅道:"總管有何事?"


    "回王爺,九霄和逆徒有幾句話要說!"


    楊虹不等蓋九霄開口,已跪在蓋九霄麵前說:"不孝徒兒給恩師叩頭。"連磕了三頭。


    蓋九霄氣得渾身發抖,用手指著楊虹的鼻子問:"是誰把你養大的?"


    "恩師。"


    "是誰教你全身武藝?"


    "也是恩師。"


    蓋九霄忿然道:"良禽擇木棲,賢臣擇主而事。宋王昏庸,殺戮忠臣;奸相險詐,坑害善良。你母女投奔羅汝楫,我受羅汝楫之托,千裏迢迢,輾轉避禍,投奔金邦,現已為金臣。你又被王爺引見宗熙,封為芙蓉公主。既已降金,今又反叛,你天良何在?!"


    "恩師對孩兒的大恩大德,孩兒刻骨難忘。至於說孩兒反叛金國,孩兒不敢擔。"


    "你這還不是反叛嗎?"


    "弟子請問恩師,我是宋人,還是金人?"


    "宋人!"蓋九霄怒衝衝答道。


    "既是宋人,弟子認祖歸宗,一未殺金國兵將,二未泄露金國機密,三未侵占金國土地。來時一身,去時幹淨。我與嶽霆成親,既有金國四太子的王命,又有嶽霆母親的口諾,何言''反叛''二字?"


    "你……你……"蓋九霄被問得張口結舌。


    金兀術長歎道:"總管,楊虹決心已定,勉強無益。難道你讓本王的信譽掃地嗎?"


    "臣不敢。"


    "那就放行吧。楊虹,你還有什麽話說?"


    楊虹來到千手猿猴孫進麵前,跪下泣道:"恩公,婆母若非恩公保護,哪有今日?恩公在上,請受小女一拜!"


    嶽霆搶步上前,也跪在地下,眼淚汪汪地說:"我夫妻欲回中原,不知恩公作何打算?"


    孫進把他二人扶起來說:"快都起來!我受師命保護你母,在江湖避難之中眼看就有殺身之禍,多蒙金國收留,大丈夫豈能出爾反爾?我既已降金,終身即為金臣。你夫妻回去之後,如能紫袍冠帶,善視孫氏祖墳,即我所望,何敢他求?"


    李氏擦擦臉上的眼淚說:"霆兒,人各有誌。你孫伯父為了嶽家,受盡了磨難。在中原殺了許多貪官汙吏,惡霸強梁,樹敵太多。既不願回中原,你夫妻也應善體其心,報恩之事,來日方長嘛!"


    嶽霆、楊虹哭著說:"伯父既有此心,晚輩也不勉強。望伯父在金主麵前致力於兩國和平之業,使兩國疆土永固,使萬民不受戰禍之苦。"


    孫進不住地點頭。


    這時隻聽雷電二俠大吼道:"我們弟兄乃奉老四之命假降金國,老三你難道不認我們了?"二人一邊擦眼淚,一邊把金國服裝脫掉扔在地上,"老三,這回該承認我們兩個是你的拜兄了吧?"


    嶽霆激動地伸雙手拉過雷電二俠,笑著說:"我早就知道二位兄長不是叛國投敵之輩!"


    雷電二俠都咧開嘴笑了,高興地說:"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三也!"


    金兀術此時滿臉惆悵,一擺手道:"哈迷蚩!"


    "臣在。"


    "關防、牒文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齊備。"


    "送客!"


    嶽霆一行人離開中都,走在通往山東的官道上。李氏坐在三馬、紅圍、翠簾的暖車上,身旁坐著楊虹。嶽霆親自執鞭,雷電二俠騎著馬,前後照應著,周三畏單騎在前。


    已到德州交界時,隻見後麵跑上一匹驢來。驢上坐一位穿白掛素的女子,黑紗罩麵,腰插短劍。驢後跟隨一人,這人細高挑,白大衣拖到腳麵,光頭未戴帽,高挽著形似亂草的發髻,竹簪別頂。上寬下窄的臉龐,臉色如同一張白紙,死人般地耷拉著兩條吊客眉,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手裏拿著一根竹竿,緊跟在驢的後麵。這人麵對路旁的芳芬花草,大地的秀美春光,形態木然。好像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和他主人外,就沒有別人一樣。


    霹雷神妖雷鳴遠一看見這個人,心裏就嘀咕上了:奶奶個熊!我們老二就夠醜的了,這個家夥和我老二好像一個爹揍的!雷妖心裏話是憋不住的,於是大聲喊:


    "老二,你看這家夥好像和你一個爹揍的!"


    電魔也早看見了,聽雷妖一說,把嘴一撇道:"奶奶個熊!要說他是我兒子還差不多!他怎麽配和我比?"


    周三畏怕二人惹禍,急忙阻攔說:"一路同行,即是有緣。二位不可造次!"


    電魔剛要答話,突然胯下馬長嘶一聲,倒地而死。電魔從馬上飛落下來,一看這馬鼻口流血,遂大聲喊道:"大哥!我這匹馬得了瘟疫,死得真快,我隻好坐車了!"


    嶽霆心裏明白,分明是那個吊死鬼在馬身上做了手腳。但因保著母親,不願多惹是非。再說也不怨人家,雷電二快要找人家便宜,人家給他們點苦頭,也算教訓教訓他倆。


    霹雷神妖雷鳴遠吼道:"老二,你走這麽多年江湖,連這點小把戲都看不出來?真是白活了!"


    "大哥,什麽把戲?"


    "恐怕是你兒子動了手腳吧?"話音剛落,雷妖猛覺身子一顫,立刻渾身上下如萬條火龍燒烤一般,熱汗直流,氣喘如牛,一會兒工夫麵如紅布,眼角出血。


    這時,騎驢的姑娘和那個吊死鬼已走到他們前麵去了。


    嶽霆忙從車上下來,仔細看了看雷鳴遠,暗自吃驚道:"雷鳴遠素以霹雷掌成名,今天遇上了''三昧離火''之功,恐怕性命難保。"


    殿光天也明白了,大吼一聲,要向前追去。嶽霆一把沒拉住他,自己想去追,楊虹慌忙拉住嶽霆衣襟說:"夫君你能敵住''三昧離火''之功嗎?"


    "這個……"


    "聽我師父說,地邪派的高手才會這種功夫,那兩個人恐怕是地邪派的人。我先給雷大哥封住穴道,你趕快去救二哥。要多說好話,不可激動!"說罷,封住了雷鳴遠的三道大穴。


    嶽霆飛身追上前去,一看殿光天和雷鳴遠一樣,木立道旁,熱汗蒸發。


    騎驢的姑娘仍在前進,那個像吊死鬼一般的仆人緊緊跟隨。


    嶽霆緊跑幾步來到驢的前麵,側立道旁抱拳道:"姑娘,我二位兄長言語冒犯,但還不致於造成死罪,求姑娘高抬貴手。我這裏替我二位哥哥賠理了!"說著,雙手交叉,一躬到底。


    驢停住了,可驢上的姑娘一言不發。


    像吊死鬼般的仆人卻陰陽怪氣地問:"你倒挺和氣,你姓什麽?"


    "在17姓嶽名霆。"


    "喔!你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鐵傘怪俠嶽霆嘍?"


    "不敢當。"


    "不用說,那兩個家夥準是雷電二俠了?"


    "正是。"


    "看樣子你是打算叫我們主仆把他二人治好,是不是?"


    "正是。"


    "那太容易了。不過得答應個條件,就這麽空手套白狼可辦不到!"


    "但不知有什麽條件?"


    "你拿……"


    未等那人說完,驢背上的蒙麵女子喝斥道:"龍源!你要幹什麽?"


    吊死鬼龍源一聽驢上的女子喝斥,原來的白臉頓時發青了,汗珠如黃豆大小從兩鬢間滾落下來,結結巴巴地說:"姑……姑娘。奴、奴才不敢。"


    "還不快去把他二人治好!快去快來,我在前麵店裏等你!不許惹事!"


    龍源答應一聲:"是。"挾起殿光天往回就跑。嶽霆緊跟其後。


    龍源把殿光天和雷鳴遠放在一塊兒,從懷中掏出兩丸黑色藥丸,放在嘴裏嚼了一陣,然後叫道:


    "你們兩個小子哪個想活,就把嘴張開!"


    雷電二俠從來是一倔到底的人,兩隻眼睛都要冒火了。但為了活命,也隻好把嘴張口。


    吊死鬼龍源一口濃痰裹著藥丸,吐進雷鳴遠嘴裏一半。雷鳴遠一看是痰,剛想閉嘴,藥已進肚。剛想嘔吐,忽覺全身一陣清涼,如釋重負,渾身無比爽快。


    吊死鬼龍源問殿光天:"我恐怕不是你揍的吧?"


    殿光天直搖頭。


    龍源說:"嘴上刻薄的人往往要吃虧。你要是看著我的痰髒,最好是別張嘴。"


    殿光天心裏罵著:奶奶個熊!老子今天算落在你手裏了,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你打算叫二爺向你求饒,那是白日做夢!


    嶽霆急忙上前道:"龍大俠,你就高抬貴手吧!"


    "你看他不張嘴,我怎麽給藥?"


    嶽霆回頭時,殿光天早已把嘴張開了。"呸!"一口粘痰分毫不差地吐進了殿光天的嘴內。殿光天想不咽,可這口粘痰像有氣吹似的,咕嚕一聲進肚了。龍源頭也未回,急忙去追主人去了。


    雷電二俠也緩過勁兒來了。一看龍源也走遠了,雷鳴遠怒吼道:"奶奶個熊!今後遇上他,我非殺他不可!"


    嶽霆和楊虹安慰了他們一番,又急忙啟程了。


    嶽霆等人來到德州,住在東門裏"碧荷春"旅店。這店當初是一個告老還鄉的進士劉文忠開的,旅店修築得相當寬闊、雅致。方圓占地四畝。假山,亭閣俱有,院心修了個人造湖,湖旁翠竹、楊柳成行。圍湖心建築十處客房,嶽霆等人住在東跨院內。這院內有十幾間客房,修造得清雅精致。客房前麵的花圍牆上開一扇月洞門,與湖心亭相望。將臨湖的窗戶打開,就可看到一幅朝霞映波、鯉魚臥蓮、晚風爽體、荷葉飄香的誘人景象。


    人造湖的島上修築了一個湖心亭。朱紅的欄杆,雕花的格扇,碧瓦飛簷,畫屏彩壁,亭中擺著一張大理石砌就的八仙桌,四張木靠椅子上都鋪著紅緞子的坐墊。


    夕陽殘暉斜灑在湖心碧綠如翠的荷葉上,反射出道道碧綠的光芒。晚風徐徐,把陣陣的荷香送進人們的鼻中,使人頓時精神清爽。


    嶽霆對母親說:"娘,你老來窗前觀賞一下這裏的美景吧。"


    楊虹攙著李氏慢步來到窗前。


    他們幾人正在欣賞這如圖畫的美景,嶽霆突然發現由對麵客房內自影一閃,白天見到的那個騎驢女子飛身到了湖心亭上。


    楊虹拉了一下嶽霆的衣襟說:"霆哥,我有幾句心裏話想對你說。"


    "什麽話?"


    "金兀術不願落個害賢之名,才放我們離開中都,他是不是會布置了地邪派的高手,在宋朝境內堵殺我們呢?凡事你可要多加小心哪!"


    嶽霆聽後心中暗自發笑,楊虹準是因我看湖心亭那女子,她故意用話岔開我的思路。這簡直是多餘,我隻不過覺得這女子蹊蹺罷了。於是轉身,有意把話題轉開說:"虹妹,你化裝成金芙蓉時,那條虎鞭是哪來的?"


    楊虹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了,嬌聲細氣地說:"連這麽點小事你都想不開。我的第二個師父就是虎神海中青,虎妞當然是我的師姐了,咱倆的事她不是還盡全力撮合嗎?這回你應該明白了吧?"


    嶽霆恍然大悟。


    正在這時,吊死鬼龍源開門進來了,抱拳施禮道:"嶽大俠,我家姑娘請你到湖心亭上一敘。"


    嶽霆劍眉輕挑說:"有什麽事?"


    "我們做奴才的隻聽吩咐,沒敢問是什麽事。嶽大俠去了就知道了。"


    楊虹急忙說:"霆哥,我陪你去!"


    吊死鬼龍源一擺手:"那可不行!我家姑娘沒請你,你去恐怕要多生枝節。嶽大俠,請吧!"說完扭頭往外走。


    龍源在前,嶽霆在後,慢步來到湖心亭上。隻見那白衣女子始終麵向湖心,亭亭玉立。


    龍源急步向前道:"回姑娘,嶽大俠已請到。"


    白衣女子把手一揮,龍源飛身退出湖心亭,隱沒到楊柳叢中去了。


    嶽霆麵無任何表情說:"姑娘認識在下?"


    "不認識能叫你來這兒嗎?"說著,白衣女子把身子轉了過來。


    "在下我可不認識姑娘。姑娘命貴仆相招,不知何事?"


    "你心裏沒有數嗎?"


    "沒有。"


    "把王氏寫給金兀術的那封信交出來!"


    "哼!原來姑娘是為信而來。你看我是那種馴服的人嗎?"


    白衣女子冷冰冰道:"不交?不交就隻有死路一條!我看你還是識相點好!"


    "姑娘能否摘掉青紗,令某一睹芳澤!"


    白衣女子伸出玉一般的纖手,慢慢地把青紗拉了下來。


    嶽霆眼前一亮。這時近承芳澤,目睹清豔,耳聞鶯聲,看他雖嬌聲含叱,也不失高貴氣質。晚風吹來,白衣微飄,真如清蓮出水,儼然仙子下凡。若說她豔如桃李,麵目上情感卻冷若冰霜。其長相和楊虹有異曲同工之妙。


    嶽霆都看呆了。


    "嶽霆不揣冒昧,敢在姑娘麵前請教尊姓芳名?"


    "日後你自會知道的。眼前是你快把王氏那封信交出來!"


    "信倒在我腰中。姑娘能有自信,就把信拿去吧!"


    白衣女子身形微動,嬌叱道:"那就接掌吧!"掌式才露,掌風烈烈,一股強熱的怒濤直襲嶽霆。


    嶽霆一個"鬼影附形"來到姑娘身後,掌從腋下陡起,"海底揚波",洶湧澎湃的掌風罩住了姑娘的全身。


    白衣女子原先並沒把嶽霆放在眼裏,認為幾十個照麵就可製服嶽霆,所以她命吊死鬼龍源請嶽霆到湖心亭來,認為是十有把握的。眼前的情況使她大吃一驚,鐵傘怪俠果然名不虛傳,於是她隨口叫道:"姓嶽的,你好身手!"來一個"連環九轉",躲開了嶽霆的掌風。


    嶽霆又接著一招"火樹銀花",掌影如山,如天女散花般的掌風,從不同的方向朝姑娘各個要穴攻來。同時嶽霆還喊著:


    "姑娘小心!"


    白衣女子麵色乍變。她知道這是武林中最厲害的通天八卦掌。心中暗想:姑娘我出道以來,力除恒山五怪,劍斬曹州雙凶,五行劍會過武當雙翼劍,火龍掌鬥過少林羅漢掌,不曾想這嶽霆倒是自己的勁敵,我必須跟他好生較量較量。


    想著,亭亭玉立的身影突然下矬,桃花粉麵立刻由白變紅,娥眉微蹙,嬌叱道:"看姑娘這一招!"掌風即出,熱浪翻滾,嶽霆的身子猶如掉進煮沸的熱湯鍋裏一樣。


    嶽霆知道這就是楊虹所說的"三昧離火"的神功,所以不敢怠慢,丹田突放,以"太乙正氣"護住全身。雖然如此,熱氣逼得嶽霆呼吸急促,麵目通紅。隻得將掌式穩住,見招打招,見式迎式,不敢輕易進手,以期穩中求勝。


    白衣女子笑著說:"怎麽樣?知道姑娘的厲害了吧?你如將信交出來,我還能給你留條小命!"


    嶽霆怒吼道:"妖女妄想!"同時目光斜視,以期楊虹和雷電二俠前來助陣。


    白衣女子又連施幾掌,逼得嶽霆連連後退,並譏諷道:"怎麽?你打算盼救兵嗎?雷電雙俠已被我仆人截在翠竹林中了,你那位夫人還敢離開你母親身邊嗎?"


    嶽霆暗自沉吟,這女子真是料事如神。心思一動,身法略慢,中腕穴上挨了白衣女子一掌。掌力雖不太猛,可也讓嶽霆倒退了六七步,亭子中的木椅也倒了,嶽霆氣沉丹田,方自拿樁站穩。


    白衣女子又欺身而進,掌影連閃,腿風驟掃,從幾個方向排山倒海一般朝嶽霆攻出七掌、六肘、五指、八腿。白衣女子邊打邊說:


    "你不給信也行,把鐵傘交給我,我也不能空手而歸呀?"


    嶽霆毫不示弱,怒吼著:"隻要有我命在,你就休想得逞!"


    這時,黑影連閃,由亭外四方躍入四人。這四人是奇劍飛仙高風、西天鬼王鮑不肖、收生姥姥北宮月、迎風蜘蛛賴九紅。


    "姑娘,我等來助你一臂之力!"高風洋洋得意,又吼一聲:"上!"


    八隻臂膀連施絕技,從四麵八方攻向嶽霆致命之處。


    本來一個白衣女子已經夠嶽霆招架了,如今又從天而降四員高手,嶽霆已是力不從心,顧此失彼了。一個漏招,奇劍飛仙長臂輕舒,鐵傘已落入高風之手了。


    嶽霆大怒之下,一招連施三掌:"風起雲湧"、"火樹銀花"、"海底揚波"。隻聽嘭嘭連響,迎風蜘蛛賴九紅和西天鬼王鮑不肖已被擊中,兩個人身體如斷線風箏一樣,被拋入湖中。


    奇劍飛仙高風和收生姥姥北宮月鬼魅般地靠近嶽霆身前,二人聯手,四掌搖擺,正欲進攻嶽霆,忽聽一聲:


    "住手!"


    兩個人急忙收掌定身,注視著白衣少女。高風不解地說:


    "姑娘,我們是來幫助你的。"


    "誰稀罕你們幫助?拿來!"


    "姑娘你要什麽?"


    "鐵傘!"


    高風麵目一沉說:


    "姑娘,我是奉地邪教教主之命來取鐵傘和書信的。咱們既然是同走一路,何必強分你我呢?"


    說時,高風看西天鬼王和迎風蜘蛛已從湖水中爬上岸來了,心中也踏實多了。


    嶽霆此時方才醒悟,這四個家夥進攻自己時,白衣女子並未動手。這是怎麽回事?這女子和這四個人是什麽關係呢?真叫人難以捉摸。嶽霆隻得紮住馬步,以太乙正氣護身,以靜待變。


    白衣女子頻步走向高風,和顏悅色地問:


    "你貴姓?"


    "在下奇劍飛仙高風。"


    "你會是高風?"白衣女子神秘地問。


    "姑娘還有什麽懷疑嗎?"


    "高風、高波乃是兄弟,你又為何將嶽霆騙入萬俟(占內)府?要不是梅五朵舍命救友,嶽霆豈不被你加害?"


    嶽霆一聽此言莫名其妙。


    高風一聽此言,身子一顫道:"姑娘知道的事真多!但你有一事不明!"


    "什麽事?"


    "桀犬吠堯,各為其主。"


    白衣女子近前一步,盯住對方問道:"恐怕你不是真高風吧?"


    高風麵目突然變色,半晌才說:"你有什麽證據?"


    "先不說這個,你拿來!"


    "什麽?"


    "鐵傘!"


    "姑娘不要欺人太甚!"


    高風說著話突下殺手。收生姥姥拔出了五形輪,由湖心上來的兩個人從東西兩側猛襲白衣女子。


    嶽霆大喊:"姑娘小心!收生姥姥的五形輪有含沙射影之毒!"


    可嶽霆的話音剛落,隻見收生姥姥已像皮球一樣撲通一聲掉進湖中了。西天鬼王趕忙去搭救收生姥姥去了。


    還未等二人上岸,隻見迎風蜘蛛賴九紅口血飛濺,撲通一聲也落入水中。


    西天鬼王又趕忙救起了賴九紅,口中大喊道:


    "高侍衛!風緊,扯乎!"


    隨喊聲,幾個人逃之夭夭了。


    高風卻暗自罵著:混帳,王八蛋!我要能走還不走!你們倒先跑了!原來高風被白衣女子用罡氣罩住了全身。高風本想偷襲白衣女子。那女子一個急轉身,身法之快,無與倫比,已經到了高風身後,冷冷喝叱道:


    "你拿命來吧!"


    左掌由右腋下穿出,著實地擊在高風的誌堂穴上。高風悶哼一聲,七竅流血,身子連栽幾栽,掙紮著,嘴裏還念念有詞:


    "真,真不可,思議……"


    白衣女子身手快得真是令人目不暇接,伸手如電,鐵傘已到手中;又飛起一腳,把高風的死屍踢入湖水之中。


    嶽霆幾次與高風交手,都是不差上下。今天見姑娘殺高風的手法,方知白衣女子與自己動手時並未全力以赴。但雖然如此,鐵傘在這白衣女子手中,並且高風之母把自己從小養大,高風畢竟是自己兄長。明知不是姑娘對手,嶽霆也要決一死戰。


    白衣女子把傘背上,緩步走到嶽霆跟前說:"嶽大俠,怎麽樣?該把信交出來了吧?"


    "你休想!"嶽霆喊著,一個"天風掃葉",直取白衣女子的氣海大穴。


    白衣女子冷冷地說:"你既不識抬舉,我隻好成全你了!"說著,一運氣、發力,火龍掌的"三昧離火"神功,如怒濤狂卷,天河倒瀉般推向嶽霆。嶽霆突覺心口一熱,眼前一黑,一口鮮血由嘴內噴出。


    白衣女子正要欺身上前,忽見由亭外飛進一個蒙麵之人。此人木劍連抖,化去了"三昧離火"的神功猛式,挾起嶽霆就走。


    嶽霆已看清來人是木劍先生,心裏一熱,一股感激之情油然升起。


    白衣女子怒叱道:"木劍先生高風,你終於還是露麵了。我奉命就是要追尋你弟兄二人的!"說著,腳踏中宮,火龍掌的"三昧離火"神功使出九成力道。


    此時,木劍先生、鐵傘怪俠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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