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曲秀雯假設自己七十歲就可能去世,高一凡隻要一有時間就粘著她,高中完全沒有初中時候的樣子,不再經常嚷嚷著要自由,要獨處空間。


    弟弟就是家裏的小寵物,除了經濟上有點壓力,其他都沒有改變。


    日子一天天過去,高一凡想要學醫,他又想待在本省,有點戀家,戀奶奶,曲秀雯直接切斷他的念想,成績優異,學醫,肯定是去首都那樣的大城市,本碩博連讀,才有出頭之日。


    孫子去上大學,曲秀雯不再出去擺攤,身體跟不上勞作,她想要在這個世界停留久點,必須好好嗬護這具身體。


    整日躺在床上的活著,沒有任何意義。


    注重飲食,注重運動,注重養生,曲秀雯還是選擇在高一凡三十歲,她七十三歲的時候離開。


    大孫子在醫院當醫生,有個相愛多年的女友,同樣是醫生,兩人有結婚的計劃,一直沒有落實,她看不到了。


    “奶奶,能不能不走?”


    “已經多活了三年,你們好好的,奶奶就一直在。”


    “奶奶,你為什麽從來都沒有問過我爺爺的事?你為什麽……”學醫之後,他才知道奶奶當年的變化是多麽的巨大,病態的奶奶突然好了,沒有大機遇,他不信。


    奶奶不是奶奶了,奶奶還是那個奶奶,隻是不一樣了,他隱約猜到了什麽,真的很奇妙,他在手術台上見過停止呼吸十幾分鍾又活過來的病人,科學的解釋真的難以讓人相信。


    “過去的事,有什麽好說的,奶奶說變成星星,是真的,你小子要是不好好生活,奶奶都知道。”曲秀雯也猜出來他可能猜到點什麽。


    “我一定好好生活。”


    “這就對了。”曲秀雯閉上眼睛,任由小九帶走她的靈魂。


    “謝謝您,我的奶奶。”


    “恭喜宿主任務圓滿成功,您最後不應該說那些模棱兩可的話。”


    “任務不是成功了嘛?他自己猜到了,我能怎麽辦?難道真的有影響?”


    “影響不大。”


    “我看看後續發展。”曲秀雯讓小九把這個位麵後續的發展調出來給她。


    一家人還是那麽幸福快樂,隻是高一凡在她去世不久,原本主攻腸胃消化臨床專業,變成了主攻心理學專業,出國兩年,重新讀了一個碩士學位,認為精神健康大於身體健康。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三十多歲,本來就是人生的轉折點,換個專業,換個工作,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別什麽都往我頭上套。”曲秀雯堅決不承認,隻要她不承認,就和她沒關係。


    “您否認也沒關係,隻要任務成功,您想怎麽著都行。”小九心裏補充一句,反正它也管不了,一管,就讓它下線。


    “說實話,這個位麵還是不錯的,簡簡單單的小幸福,以後類似的位麵可以多多給我爭取。”


    “下個位麵您也可以如此,現在要開始嗎?”小九已經領取到下一個任務,並且簡單瀏覽過。


    “開始吧,我很期待。”


    “去吧,繼續您曲大娘雞蛋餅的大事業。”小九說著,直接把曲秀雯投入下一個位麵。


    “什麽?又需要我掙錢改善生活!”


    擺個小攤,是生活情趣,真掙錢,很累的,好吧。


    但是,沒辦法,她已經來到了任務世界,不能換任務了。


    曲秀雯睜開眼,她正在一處磚瓦房前麵,房門還是紅漆雙開木門,鐵環上落了鎖,旁邊是鐵欄杆木框玻璃窗戶,裏麵有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紮著的馬尾辮已經有好多秀發散落到額前,貼在臉頰上,她正從欄杆縫隙中伸出手,向曲秀雯這邊揮舞,嘴巴一張一合,應該是在說話,但是曲秀雯聽不見,這裏看著向九十年代的裝飾,有些破舊,灰撲撲的,但是,靜得可怕。


    女孩把手縮回去,雙手配合著比劃,曲秀雯看明白了,她在說【奶奶,救救我,求求你,放我出去】。


    ???


    曲秀雯滿腦子的問號,她瞬間反應過來,這具身體聽不見,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東西,一個青花大瓷碗,裏麵盛了米飯還有炒茄子。


    裏麵的女孩是她孫女,她是奶奶,看這架勢,女孩明顯被關起來了,她過來送飯。


    在還沒有接收記憶的情況下,她不能貿然行動,把手中的碗放到窗台上,筷子搭在碗上,不理會女孩手比劃出殘影,她轉身快步離開,找了一處拐角,背靠牆壁。


    【小九,接收記憶。】


    “好的,宿主。”


    原身的記憶在曲秀雯腦海中緩緩播放,這裏是寧山市下麵的牛家村,寧山市之所以帶個‘山’字,因為這邊四處環山,牛家村就在這其中一處山窩裏。


    家裏看著是九十年代的風格,其實現在已經2012年了,原身娘家也是附近山村裏的,十幾歲嫁到牛家村,和丈夫牛大春生了三兒兩女,丈夫前些年在山上工作,從山上跌落,恰好磕到腦袋,死了。


    丈夫的死並沒有影響這個家的生活,因為九零年這邊山上發現鐵礦,外麵大老板和政府帶人來開采,當地人都參與到開采工作中,牛大春也不例外,所以工傷,賠了二十萬。


    二十萬到手,這個家也該分了,兩個女兒,一人兩萬,十六萬曲秀雯和三個兒子平分,一人四萬,她跟大兒子牛剛生活,約定六十歲的時候給她養老,今年她才五十八。


    因為外麵的人到來,因為鐵礦的開采,每家除了最開始的種地種茶,有了一筆額外收入,牛家三個兒子也在鐵礦上打工,日子過得還不錯,都是勤奮踏實過日子的人。


    這兩年鐵礦開采完了,由於當初修了路,接觸外人,接收外界知識,鐵礦沒活,大家都結伴去城裏打工,年紀大點的,在家種菜種蘑菇,進山尋摸野味,隔三岔五去城裏賣東西。


    這是村裏的普遍現象,牛家也一樣,牛剛和老婆小玉一共生了四個孩子,兩男兩女,最大的孩子就是剛才那個關在房間裏的女孩,叫英子,最小的也是一個女孩,叫蘭蘭,兩個男孩,一個在外打工,一個正在上大學。


    家裏條件還可以,即使住在山村,他們也沒有重男輕女,也沒有不讓孩子上學,反而鼓勵孩子上學,鼓勵他們走出去,走出大山。


    牛大春和三個兒子隻認識幾個字,村裏其他人也一樣,認識幾個字都很了不起了,但是在外人眼裏,他們都是文盲,即使有大機遇,他們也抓不住,開采鐵礦,外麵的人都幹著領導的活,村裏人苦哈哈的拉車搬石頭,用身體掙錢。


    從這裏就刺激了他們求知上學的心,家裏有錢了,發第一筆工資,統一意見,送孩子去上學。


    牛英子算是當地孩子裏前幾批去學校的人,他們這些大山裏的孩子,也不負長輩的期望,能上高中,絕不初中就輟學打工。


    英子應該是牛家村前幾個考上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送到家的時候,村裏還組織和其他考上大學的一起辦酒席。


    上年畢業,會計專業,在寧山市一家大公司上班,本來前途一片光明,至少會順風順水,為什麽現在被鎖在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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