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靜師太居住的院子很是清幽僻靜,也的確適合人清修。歐陽暖剛剛走到院門口,餘光一瞥.看到院子外頭還有一頂驕子,心下有點訝異.一般人為表虔誠.都是從山下就停了車馬轎子,然後步行上山.很少有人會選擇從後山抬轎上來.....


    這麽做.若非是腿腳不靈便.就是為了避人耳目。


    歐陽暖微微一頓.猶豫了一下,正準備回頭離開.卻突然聽見院子裏傳來一陣熟悉的笛音,伴著一曲古琴相和。


    歐陽暖微一凝神,嫋嫋浮上心頭的卻是那一日,她坐在寧國庵的院子裏.為林元馨疏解心事,遙遙的偏殿外響起的那笛音。


    沒想到.此時此刻,竟然還能再聽到這笛音.歐陽暖側耳傾聽,似是十分入神。那笛聲悠悠輕揚而起.清曠如幽泉一縷.脈脈沁入人的心房。而那彈琴的人卻也是技藝非凡,彈奏的曲子.情思悠悠,卻不淒淒.別有一番婉轉情趣。


    一琴與一笛,配合的相得益彰.天衣無縫。


    歐陽暖從這笛音裏麵似乎聽出了什麽,卻又恍然覺得不太可能,大公主說過,江海王妃並不願意見到那個人的......他又怎麽會在這裏呢?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到一道聲音很高的響起:“郡王妃!您怎麽來了!”卻是霍媽媽笑容滿麵地迎上來。


    歐陽暖一愣.頓時意識到那驕子是屬於誰的了...”.她笑了笑.道:“霍媽媽。”


    霍媽媽剛才那句話聲音很大,像是故意要讓裏頭的人聽到,果然,笛音和琴曲戛然而止。歐陽暖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笑道:“霍媽媽.大妓也來了,怎麽不事先說一聲,我們也好結伴同行。”


    霍媽媽臉上的笑容一如往常.眼睛裏卻有一絲不自然:“惠靜師太素來喜好清靜.世子妃也是怕您剛過門.還不知道惠靜師太的喜好,惹惱了她罷了。”


    惠靜師太以前是江海王妃,更是肖重君和肖重華的親姨娘,肖重君的妻子來看望她.並沒有什麽不妥.隻是一一剛才那曲子不同尋常,再加上霍媽媽的神情又是如此奇異,這就十分耐人尋味了。歐陽暖在心底微微歎了口氣.別人的事情,她不想管也管不了,便笑道:“是,所以我也不敢打擾,這就離去了.煩勞媽媽將禮物送給師太。”


    霍媽媽剛剛接過東西,還要說什麽.卻聽見院子裏麵一道柔和的嗓音傳出來:“是郡王妃嗎?進來吧。”


    這分明是惠靜師太的聲音,霍媽媽臉上緊張的神情一鬆,笑道:“既然如此,禮物還是請您親自轉交吧。”


    歐陽暖點點頭.慢慢帶著紅玉她們走到院子門口.卻道:“你們在外麵守著。”


    紅玉低聲道:“是。”


    霍媽媽笑著拉住紅玉:“紅玉姑娘看著就惹人喜歡,來,陪老奴說說話。


    篤蒲看著霍媽媽,很是不以為然地撇撇嘴.這時候,歐陽暖已經進了院子。


    院子裏的布置還是和幾天前一樣,歐陽暖笑著走進去,便看到孫柔寧坐在古琴前.而惠靜師太的手上,捧著一件笛子.她的手指在笛子上默默摩挲了一陣,然後將它輕輕放在桌上.才對著歐陽暖笑道:“許久不碰.實在是有些生疏了。”


    歐陽暖笑了笑.心中卻想到.惠靜師太是出家人.更是心如死灰,她絕對吹不出那樣纏綿徘側的曲子.也不可能和孫柔寧心意相通、琴聲相和。


    孫柔寧的表情沒有絲毫的不自在.她微笑望著歐陽暖道:“我是年餘不彈琴了,手勢難免有些生疏,聽說郡王妃也擅長古琴.我還真怕汙了你的耳朵。”


    歐陽暖笑吟吟道:“原先別人都說我擅長古琴,我便自己也這樣飄飄然了,可今天看來,當真是因為世子妃平日裏不愛在別人跟前表現.跟你比起來.我才是琴藝粗陋的.”因為是來拜佛,歐陽暖的穿著打扮十分素淨,一身藕荷色織銀絲百褶裙,領。繡小朵點金水綠卷須花.雪白的膚色映著色澤柔和的衣衫,越發顯得清雅秀麗,這也是歐陽暖往日裏的著衣習慣。


    然而孫柔寧卻不然,她一改往日裏豔麗奪目的裝扮,隻穿了一伴淺霧紫的輕羅衣裙,蓮雲蓬萊花紋有種輕軟繁漪的柔美.襯得整個人仿若一朵輕盈的紫色的雲.臉上幾乎不施脂粉.頭飾亦簡單.不過挽一個尋常的高髻,零星幾點暗紋珠花.髻邊簪一枝雙銜心墜小銀鳳釵.看似風姿天然.實則是別有心思。她這樣精心裝扮,比往日裏的高貴還要美麗幾分。看到歐陽暖的眼光,孫柔寧一低頭,也注意到自己衣著太過精致.她的臉色微微一變,然而也不過一瞬.她就把顫抖的指尖籠在了寬大的蓮袖中,笑道:“弟妹過譽了.叫我怎麽敢當。”


    歐陽暖微微一笑:“我是實話實說,這場琴笛合奏.當真是令人驚歎。”她本隻是讚歎,並沒有別的意思,可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孫柔寧聽在耳中,心下如同亂麻,一下子千頭萬緒理不出。不由自主地轉首過去,正好遇上慧靜師太的目光.不覺五內冰涼。


    光是古琴,歐陽暖知道自己未必遜於孫柔寧,隻是要是與人合奏就不同了。這不僅要考較彈奏者的功力與技巧.還要合奏時心有靈犀,彼此相通。更要緊的是,要有真情在裏麵.要不然.彈不出那種綿長的韻味。對此,歐陽暖並不願意多問.便轉開話題.對著惠靜師太道:“師太的身體可好些了?“


    惠靜笑著點點頭.”吃了你送來的藥,已經好多了。”


    這麽說,歐陽暖並不是第一次來,瞧她的神情,似乎和惠靜師太很是熟悉。孫柔寧心頭一緊,臉上卻若無其事笑道:“弟妹是從何處得知師太的事情?又怎麽會尋到這裏來?”


    歐陽暖緩緩斟了一盅茶在手裏,淡淡笑道:“不過是聽母親提起罷了,相逢即是有緣.能夠認識惠靜師太.也是我的福氣。”


    惠靜嘴上不說什麽,心中對於沉靜的歐陽暖是很喜歡的,她笑了笑,道:“你們她姓兩個,都是一樣的好心腸,卻還進了一家門,才是真正的有緣分。”


    孫柔寧笑盈盈道:“師太這樣說.可真是折殺我了。”


    惠靜師太輕輕咳嗽了一聲.撫了撫胸口,才笑道:“你們的心思我都明白.不過是替各自的夫君盡孝道罷了.隻是貧尼已經遁入空門,這兒終究不是什麽熱鬧的地方.你們以後若無事.還是不要來了吧。”


    歐陽暖明白惠靜師太的心思.更知道她不願意見人的想法,隻是她來.並不光是為了肖重華.更重要的是,她還欠著賀蘭圖的救命之恩,既然不能回報給他.自然要回報給他的母親,這才是她來這裏的真正原因。既然惠靜師太已經發了話,她最多時常派人送東西過來,不再來打擾就是.可是看看孫柔寧聽了這句話,臉色卻陡然發白.看起來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擊,歐陽暖原本心裏的話便說不出。了。


    從院子裏出來.孫柔寧突然叫住了歐陽暖:“弟妹,能陪我走走嗎?”


    歐陽暖停住了步子.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便在庵裏頭隨意地走.丫頭媽媽們都遠遠跟在身後。走了一路.別‘柔寧都沒有說半句話,無意到了一株薔薇花前,卻看到它因為昨夜的雷雨,花瓣落了一地,十分的可憐,孫柔寧突然止住了腳步,站在花前.仿若無意地道:“弟妹,你的心地的確是好,連惠靜師太都要照拂,難怪誰都喜歡你。


    歐陽暖一雙秋水傲灩的濃黑眼眸在潤白玲瓏的麵龐上分外清明,臉上是淡淡的微笑:“不過是盡一點心意而已。”說完.坦然注目於她.”大嫂也是如此。”


    孫柔寧微微一窘.答:“是。‘,旋即淺淺一笑如微波,”我不過是為世子盡點力量罷了。更何況,惠靜師太的經曆也是十分的可憐。.,語畢微有黯然之色,搖頭歎息道:“可惜了她。”彼時她輕拈了一朵殘花在手.淺紅的花瓣映得她雪白的臉龐微有血色:“剛才,弟妹可聽到了什麽?,,


    歐陽暖淡淡盈起恬靜的微笑.”我聽到大嫂為了替惠靜師太消除煩惱.彈了一首曲子。”


    她說的是孫柔寧彈奏了一首曲子.並沒有提到笛音的事情。


    許是天氣太熱的緣故,孫柔寧的額發被汗濡濕了一抹,烏黑貼在額頭上,她故作淡然道:“是,我今日來看望惠靜師太,一是我自己的本心,二是聽世子時時提起,十分桂心,所以來為他走這一趟。隻是貿然彈奏,有些失禮了。”


    歐陽暖微微沉吟:“師太身體不好,心緒難免不佳,大妓為她彈曲子,也沒什麽不合適的。”


    孫柔寧打量她的神色,並非說場麵話.反而像是真心體諒,於是隻道:“永安郡主才貌雙全,柔寧早有耳聞。然則天下美人雖多,能打動二弟冰冷心腸的卻隻有你一人,這才對你生了好奇。今日看來,弟妹果真善解人意,如今二弟已經這樣愛重你,然而來日生下一兒半女,不可不謂風光無限,你是有大福氣的人啊!將和...連我也要多多依仗你了。”


    歐陽暖溫和道:“我不求風光富貴.隻求平安喜樂。”


    平安喜樂......這才是天底下最難求的事。孫柔寧深深看她一眼.笑道:“你倒不客氣。”說著,她歎了口氣.”我求的,不過是一個真心待我的人罷了。”


    歐陽暖一怔,隨即笑道:“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都是咱們女兒家的一片癡心罷了。”


    孫柔寧的眼底劃過一絲不甘,唇角也慢慢含了一縷淡薄的清愁,抿唇道:“弟妹說的是,不過是癡心罷了。可是誰說癡心就不能成真呢“


    歐陽暖盈然淺笑,”那我在這裏,恭賀世子身體早日康複,大嫂心願得成了。”


    孫柔寧微微一笑.不再說話了。燕王府


    肖重華得知歐陽暖出去後.便簡單用了早膳就出去了,晚上又去參加太子府的宴請.直到了日暮時分才回府。這時候,歐陽暖還沒有回來,文秀回稟說得了信.郡王妃要留在鎮國侯府。


    肖重華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事實上,他一整天都在頭痛,胸口發悶.剛才隻不過喝了兩杯酒就覺得頭昏得很.幾乎有些站不穩,也許是昨天晚上急著趕回來淋了雨吧。他這樣一想,腳步越發沉重,隻低聲吩咐文秀道:“倒杯水來。”


    文秀急忙應了.匆匆忙忙出去了。去茶房裏倒了茶進來,卻在門口看見碧荷。文秀性子最綿軟,人又比較單純.比不上紅玉跟著歐陽暖時間長,也不比菖蒲性子厲害.所以碧荷並不怕她.隻是淡淡道:“文秀姐姐,蔣媽媽到處找你呢!”


    文秀一愣,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屋子裏,”可是一一”


    “郡王那裏有我們呢,蔣媽媽可著急,你千萬別耽擱了。”碧荷眉眼之


    間神色並無不同,眼睛裏卻有一絲深意。


    文秀沒有注意到.隻點了點頭,把茶水遞過去,快步離去。


    碧荷輕輕地理了理自己的裙子,然後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茶杯.臉上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輕輕地走了進去。


    內窒,肖重華和衣,皺眉躺在床上。


    碧荷進屋,輕聲喊了一聲”郡王”。


    肖重華的喉嚨裏如同火燒.勉強開口說話,”放下吧。”


    碧荷笑盈盈的臉上帶著羞澀,曲膝給肖重華行了禮:“郡王.奴婢詞候您喝茶吧。”


    肖重華搖了搖頭,勉強支撐著身休要起來,可是身子一晃,又倒下來,隻覺得渾身燒的滾燙.他猛地搖晃了一下頭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是卻無濟於事.下意識地道:“嗯。”


    碧荷低下頭去.臉上飛起一片霞雲,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鎮國侯府


    老太君拉著歐陽暖的手說個不停.沈氏笑道:“老太君,您也該放暖兒回去了。”


    老太君奇道:“怕什麽,天色都這麽黑了,今兒個暖兒留下來陪我一起住。燕王府那裏,我已經派人去說了.他們不會為難你。”


    沈氏嗔道:“老太君,哪兒有新婚夫婦分開的,您這樣豈不是讓暖兒為難!”


    歐陽暖麵上一紅,微笑道:“便是真的留下來也不礙事的。”話雖如此,她總覺得心頭有一種隱隱不安的情緒在流動.仿佛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一樣.讓她心頭一陣一陣的發悶。所以她雖然還在陪著老太君說話.,s思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裏,老太君看了出來,笑道:“人常說姑娘大了留不住,這才分開幾個時辰.就想了嗎?罷了罷了.我也不留你.要不然明郡王該怪我這個老太婆不識趣啦!”


    幾句話說的滿屋子的人都笑起來.笑聲飛出屋子,穿透外麵的黑暗,驅散了歐陽暖心頭的不安,她笑道:“外祖母別尋我開心了.實在是我剛剛嫁入燕王府,不好徹夜不歸的。以後等我稟了董女瞅娘,專程來陪老太君住一段日子。”


    老太君笑了:“好!好!”


    歐陽暖從榮禧堂出來,謝絕了沈氏的送別,快步上了燕王府的馬車。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事要發生,要不然,為何她的心這樣不安.....


    一路出了鎮國侯府,馬車噸達撻地在大街上疾馳....到了燕王府門口.早有門房迎了出來.歐陽暖腳下步子絲毫不亂.速度卻很快,終於回到花園,賀心堂近在眼前了。正在這時候,就見到文秀手裏端著一樣東西從賀心堂裏頭走出來.紅玉喚了一聲.文秀立刻歡喜地迎上來。


    “小姐回來了?”


    “嗯。”歐陽暖看著她手裏的衣裳.知道她是要把髒衣服送到浣衣院去,便笑道.”郡王回來了嗎?”


    文秀點頭道:“是,郡王剛剛回來.碧荷剛剛進去裏頭詞候呢。”


    “什麽?”紅玉頓時一愣.開口道.”哎呀.你真糊塗!”


    文秀見她神情,微微一愣,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郡王似乎有些不舒服.奴婢本來要去倒茶.可是碧荷說蔣媽媽找奴婢.然後她就進去服侍了.剛剛進去不久.....”


    歐陽暖的臉色微微一變,旁邊的菖蒲已經卷起袖子.道:“小姐,這丫頭肯定沒安好心!奴婢的身手雖然不夠好,但絕對力氣大過碧荷。你直管放小....咱們來個突然襲擊,保持打得她滿地傷...”


    歐陽暖一愣.隨即笑了。這個菖蒲.越是凝重的時候,她越是會破壞氣氛。害的她連緊張都緊張不起來了.她看了一眼正屋的方向,眼底浮現出一絲薄薄的寒冰.好.很好,碧荷,你幹的實在是太”好”了!她略一思索.便道:“走吧!”


    屋子裏的碧荷還不知道歐陽暖已經回來了.她靜靜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輕手輕腳地端著茶盞過去,低頭含羞地轉身坐在了床緣邊:“郡王.請用茶!”


    屋子裏靜悄悄的.風拍窗根的聲音.清晰可聞。


    碧荷端著那盅茶.心裏既焦急又惶恐。茶裏,放了很輕微的合歡心...如果成事,自己就可以飛上枝頭變成鳳凰..可如何沒有成事.那......就是死路一條!想到這裏,碧荷的臉開始陰晴不定起來。”郡王”,她放軟了聲音,”奴婢扶您坐起來...”


    肖重華渾身滾燙.他混混沌沌地,隻覺得一雙柔軟的手扶起自己,常年出征在外.不要說隻是發燒.就算是已經昏迷.隻要有人靠近他也會突然警醒.聞到碧荷身上甜蜜的桂花香油味.肖重華突然皺起眉頭,猛地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了一雙泛著麗色的眼睛.正含羞帶怯地望著自己,神色間.有幾分不安,更有幾分說不出的期待.”...


    肖重華的眼睛裏,頓時出現一絲厲色.讓碧荷感到忐忑不安。不是生病了嗎?可目光為什麽還那麽冷酷?


    她低了頭,掩飾著自己的不自在:“茶就快涼了.....”,說著.就繼續道.”您剛剛喝了酒。身子燥。又著了涼,容易浸了邪氣......”她的身子輕輕地傾了傾.讓自己低低衣襟內半露的酥胸暴露在了肖重畢的視野裏。


    燭光下.碧荷的膚色潔白如玉,然而肖重華的神色逐漸變得冷峻,眼睛裏隱隱有無限的怒意,風雨欲來。


    碧荷一愣,事情似乎並沒有象自己想象的那樣......或者是,事出突然,郡王沒有反應過來.....可過了這一夜.她哪裏還有機會.....如果等到歐陽暖回來,自己就是死路一務!碧荷目光閃爍,輕聲勸說道:“郡王.你就喝一點吧,喝了就會舒服很多!”


    肖重華盯著那冒著熱氣的茶水,他聞到了一種並不陌生的味道。皇室子弟.不要說普通的毒藥,連這些迷惑心智的藥物也都是有所涉獵的.他本該更早發覺.可是突如其來的高燒.讓他敏銳地觸覺變得有些迷亂,竟然一時疏忽了。


    碧荷端起茶杯.送到了肖重華的嘴邊。


    肖重華慢慢地,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在床上坐直了。


    碧荷露出一個溫柔可人的笑容,嬌羞地喊了一聲”郡王......”


    “誰讓你來屋子裏詞候的。”肖重華一個字一個字地道。


    是怕歐陽暖知道後.會不同意嗎?念頭一閃而過,碧荷笑道:‘,自然是郡王妃走的時候吩咐的!”


    “巧言令色!..肖重華冷漠的目光,突然變得極端無情。


    蔣媽媽小心地站在走廊上,碧荷也不知道成事兒了沒有......想到這裏,她就有些煩躁不安。


    院子門口,突然就出現了歐陽暖的身影。


    老天,怎麽這個時候回來!鎮目侯府不是派人來說過今晚上不回來了嗎?!不會是自己聽錯了吧!這可怎麽好!蔣媽媽急急地趕了過去。


    歐陽暖麵帶微笑地快步走進來,隻是目光裏的冷芒一閃而過。


    說不準是文秀壞了事!蔣媽媽不由地就狠狠地盯了文秀一眼.然後才轉了笑臉迎向了歐陽暖:“郡王妃.您回來了,是不是先去董妃娘娘那裏說一聲......”


    歐陽暖臉上就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她凝眸的望了正屋一眼.道:“不用,董妃娘娘已經歇下了,這時候還是不要打擾她..;說著,就要快步朝正屋走去。


    蔣媽媽心頭驚了一下,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歐陽暖已踏上了正屋的台階。她急急地趕了過去.繞到了歐陽暖的前麵擋住了她:“郡王妃.....”


    歐陽暖站定了,冷冷地望著她。清冷的目光,帶著一種蔣媽媽從未見過的寒芒。


    在那樣的目光中.蔣媽媽隻覺得心頭有一根緊繃的弦斷了。


    屋子裏.”是郡王妃吩咐奴婢今夜在這裏伺候,請郡王不要趕奴婢走......”碧荷的聲音十分的柔美。


    然而她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經已經飛了起來,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歐陽暖冷冷望了蔣媽媽一眼.剛要說話,卻聽見屋子裏傳來一聲女子痛苦的”哎呀”聲,還夾著重物落地的聲音。


    屋子外.菖蒲抓住蔣媽媽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叫聲弄得發愣的時候,一把推開她,蔣媽媽一個不防備.整個人撞在柱子上.猛地大叫一聲,一抹頭上都是鮮血,一下子嚇暈了過去。


    歐陽暖一怔.就快步走了進去.卻聽見肖重華的聲音:“滾出去!”那是歐陽暖不熟悉的語調,生冷.堅硬.無小...甚至讓人覺得有隱隱的殺氣。


    歐陽暖低頭一看,碧荷軟軟地伏在地上,臉色煞白.痛苦地捂著胸,不斷有鮮血從她的嘴角流出來.好象傷得不輕......


    歐陽暖的猶豫。看在碧荷的眼裏.就成了另外一種表情。她連滾帶爬地跑到歐陽暖腳底下.哭泣道:“郡王妃.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再也不敢了!你饒了奴婢!饒了奴婢吧!”


    屋子裏,肖重華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氣.神智還是迷茫的,他倒在了床上,低聲喃語道:“我不舒服,讓暖兒來.....”


    不知道為什麽,歐陽暖原本心頭的火氣一下子就熄滅了.她快步走到床邊,卻看到肖重華麵色發白地躺在床上,緊緊皺著眉頭.像是神智仍舊不很清醒。也對.如果是平日裏冷靜睿智的明郡王.最多就是把碧荷趕出去,而不是像今天這樣狠狠踹了她一腳......可能是難受得過了分,才會這樣的暴躁。歐陽暖心中想著.卻突然被肖重華攬進懷裏:“你回來了......”他低聲地道。


    歐陽暖的身上有一種清香.肖重華不用分辨,就能聞出來,就是這樣的味道.在他的胸口縈繞了很久很久.從那時候......在歐陽府中,她為了保護他.脫下外衣進了浴桶,他就記住了她身上的味道。


    是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香氣,讓他不由自主深陷其中的味道。


    歐陽暖察覺到他的異樣.摸了摸他的額頭,才驚覺他在發燒.回頭道:“你們都出去吧。”


    菖蒲哼了一聲.像是拎著麻袋一樣,把碧荷拖了出去。


    歐陽暖下意識地微蹙著眉心,將肖重華攬住,他接觸到她的體溫,似乎突然安靜了下來,黑色的發散在微微淩亂的衣下,仿佛就此睡去.安靜地好象永遠都不會醒來。歐陽暖忽然就升起了一種恐慎,手輕輕不顧儀態的放在他胸口上.感覺到心髒的跳動.才放下心。


    他沒事......就好。


    紅玉重新端了熱茶上來.歐陽暖親自接到手中。燭光帶著金色的光暈垂籠下來,歐陽暖手順勢撫摸肖重華冰冷的頭發。


    唇微微抖著,開開闔闔。


    重華......


    前生的仇恨.徹底封閉了自己的心,最後累積成無藥可救的劇毒.慢慢沉澱,進入自己的血脈之中.在血管裏流動.把毒性帶到全身,似冰又似火的燃燒著。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帶給眼前這個男人幸福.....


    最後,她隻是輕喚道:“重華。”


    肖重華這才緩緩張開眼,歐陽暖輕柔地將茶碗的邊緣送到他的嘴邊。肖重華輕輕含住,孩子似的微微地一吮,然後,皺緊眉就著她的手一口一口極艱難的喝下去。


    他對她.是全心全意的信賴著啊.....一個從戰場上走出來的男人,對於任何人都是抱著戒心.從他對待碧荷的態度就能夠看出來.生病的肖重華比往日裏都要敏感、易怒,時於試圖靠近他的陌生人帶著強烈的排斥,或者.這才是隱藏在他平靜的外表下,性格裏真實的一麵。


    肖重華昏昏沉沉,直到半夜裏才醒過來。


    歐陽暖驚喜地望著他,明亮的瞳仁裏,臉上是如花般綻放的笑容,在燭光下看來.說不出的靜謐恬美。


    肖重華吃驚地望著她,喃喃地喊了一聲”暖兒”。


    歐陽暖笑了笑:“昨兒個淋了雨.今天突然就病倒了......你知道不知道.讓人多擔心。”


    看著她微笑的臉.肖重華冷竣的臉慢慢變得溫和,目光炯炯地望著她。


    歐陽暖揚聲對外頭道:“紅玉.去準備粥來。”


    院子裏就有小廚房,隨時聽候主子吩咐的,尤其是今天肖重華不舒服.廚娘都沒敢去睡.不一會兒,熱騰騰的小米粥就送了上來。歐陽暖將調羹湊到他嘴邊:“來,喝了粥,好好睡一覺.就會沒事了。”


    肖重華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粥,忍不住道:“我剛才是不是亂發脾氣了。


    果然,這人什麽都不記得了。看著他黑亮的眼睛裏微微流露出一絲困惑.歐陽暖笑道:“沒有,你做的很好。”


    屋子裏靜悄悄的。長幾上擺著的沙漏,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響。


    此刻.董妃正跪坐在菩薩麵前念經,丫頭慧娟進來稟報了剛剛發生的事情,董妃手裏的佛珠一停,便抬了眼睛看了看慧娟,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不出是喜還是怒。


    慧娟繼續道:“奴婢也沒想到那個碧荷那麽大膽,竟然敢趁著郡王妃不在做這種事.現在落得這種下場也是活該。不過郡王妃還沒有處置她,說是明兒一早要押到這兒來讓您處置,先著人來通報了一聲。董妃娘娘.您看......”董妃沒有支聲。


    董妃身旁的心腹何媽媽就看了慧娟一眼。道:“碧荷現在人呢?”


    慧娟小心翼翼地道:“好像受了點傷......聽說郡王妃還持地派人請了大夫,不知道具休情形怎麽樣。”


    大夫?天底下哪兒會有給妄圖爬上主子床的丫頭請大夫的主母?這個歐陽暖,還真不是一般的能忍。董妃輕輕地撫了撫衣襟上的褶皺,輕聲道:“唉,這也是她的命。”


    慧娟恭敬地回答:“虧得娘娘您對她那麽好,她卻恩將仇報去勾引郡王!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董妃的神色間,就出現了少有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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