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衍醒來的時候,歐陽暖已經服飾整齊的坐在窗邊,隻是發並未束著,黑色的長發流瀉下來,她卻渾不在意,不知在向外眺望什麽。肖衍心中漫過一陣說不清的溫流,起身披起了外袍。


    “在想什麽?”他的聲音,幾乎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歐陽暖回過頭,因為簾子已經拉開了,外麵不知何時,遮蔽太陽的烏雲已經散去。在陽光的照射下,歐陽暖兩頰微紅,似一朵燃燒著的木棉花,”殿下.我該走了。”


    肖衍上前兩步,急道:“時間還早,我待會兒自然會派人送你回去!”


    歐陽暖神色平淡,唇邊泛起一渦笑,”不必了......我已經答應了您的要求。”她咬一咬唇,“就不該再留下去!”


    肖衍心中大震,不自覺就去扶她的肩膀。


    歐陽暖微微一笑,推開他的手,霍地一起身,青絲如雲流瀉。她並無畏懼,行至肖衍身前福了一福,道:“殿下明知我心中不願,終究以爵兒性命要狹,如此為難我,如今我已經做到了殿下的要求.還望你遵守承諾.就此放過我!”


    肖衍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笑道:“你要我放棄?你可知我費了多大力氣才要到你,怎麽會這樣一次就算完了。”


    歐陽暖也不惱,隻是含了淺淺暮春月光樣的笑意,”殿下目然貴為大曆太子,權傾天下。可我也是公主之女,明郡王之妃,林妃之妹,鎮國侯府的外孫女,若論身份,我會為殿下招致無盡的非議。”微風拂動她垂散的長發,愈加趁得她消瘦身量如一技風中青柳,盈盈生色。隻聽她。齒輕靈,娓娓道來,如玉珠緩緩傾落玉盤,極是動人,”其實你強要我服侍已屬不智。我已嫁為人婦,殿下此舉,無疑是毀人家舍,迫人離散,更何況,你如此一味逼迫,隻會讓我心中生恨。”


    肖衍銳利的目光似要鑽透她一般,隻牢牢盯著地,”你既然想得透徹,今日何必應承我。”


    歐陽暖麵上一紅,終究漏了幾分靦腆之色,”我總要讓殿下死心的。”


    肖衍看著她:“讓我死心?”


    歐陽暖緩緩抬起頭來,一雙眸子晶瑩鳥沉,定定望著他,”殿下將來是有為明君,既然已經遂了心願,自然不會再心心念念,我相信.你不會為區區女子而不顧國家大事。”


    的確,若是自己一直得不到,自然心心念念,得到了,也就覺得索然無味了。肖衍一怔,反而笑起來,”你倒是想的很多。”


    想得多麽?經曆一世.她對於這些男人的心思,倒還真是有些了解。若她堅持不肯從.肖衍隻會越加癡迷,但她既然已經以身相許,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這件事情在肖衍看來也就沒那麽重要了。但凡女子,唯有傷透了心,才肯明白世事涼簿,不過如此。她的笑意淺淺涼下來,似一抹淺淺的浮雲,風吹便會散去.”多謝殿下誇獎。”


    “不管我說的話你是信還是不信,”歐陽暖聲音溫柔清婉,然而此刻一字一字說來,卻連旁人都能覺得身上冒起森森寒意,”殿下,你若想要與我長久維持這樣的關係,確實絕不可能,重華畢竟是你的兄弟,你應當了解他的手腕和能力,奪妻之恨不共戴天,眼下他還一無所知,可來日殿下若還是不肯放手,逼得他動怒,殿下還能安居太子之位嗎?”


    肖衍略略思付,擊掌笑道,”好!好!這心思、脾氣果真是將我摸得很透徹,我無話可說工,”他深深看她一眼,”你走吧!今日之事絕不會有人提起!”


    歐陽暖彎下身子行禮,臉上露出沽怡笑顏,”多謝殿下。”


    宮中午宴


    名為宴會,實則名門公子齊聚.說穿了,是為嫣然郡主選婿的盛宴。


    歐陽暖最終沒有點頭同意這門婚事,楚王的耐心也用盡了,回親了皇中要求舉行一場宴會,讓全京都的名門公子都參與,為嫣然郡主挑選一位佳婿,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偏偏他還要求所有的宮眷貴婦都參加。說到底,是要讓歐陽暖知道,沒有她弟弟歐陽爵,多的是人跪著求著要娶郡主。


    歐陽暖知道這一點,本可以推說生病不去,可她卻去了,隻因她不希望嫣然那個傻孩子太過傷心。果然,當肖嫣然看見歐陽暖出現的時候,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因為這一次邀請了不少男賓,女眷們的坐席便設了及地薄薄的透明蛟綰紗幕,紗幕之外又有間隔稀疏的簾子,簾外的人看不清簾內的情形.簾內的人卻可以清楚瞧見外麵所有的動靜。


    林元馨坐在歐陽暖的身旁,不知為什麽,卻歎了一口氣.遠遠看著木偶一樣的肖嫣然,道:“你真的不肯點頭?”


    歐陽暖搖了搖頭,”嫣然是個好姑娘,可是她身邊的人卻未必有好心思。林元馨笑著搖了搖頭:“他們的確用心良苦,可咱們也未必會被算計了去。”


    歐陽暖眼裏含了一絲冰霜:“表姐,我不能拿爵兒的人生冒險。”


    林元馨歎了口氣,咽下了心中的惋惜:“你就是太護著爵兒了,舍不得他吃一點的苦。”


    林元馨不知道,歐陽暖的心中也一直在猶豫。她當然也知道,肖嫣然並不是為了別的嫁給歐陽爵,她是真心喜歡他這個人,全心全意地想要嫁給他。這樣的女孩.是多麽天真多麽可愛,可惜.....有這樣的出身。不管什麽樣的男人娶了她.都隻能像是公主一樣供奉著,這鍾日子,心高氣傲的爵兒能忍受嗎?再加上,爵兒是在戰場上打仗的人,將來這一生可能都是如此,花朵一樣的嫣然,又能不能給爵兒以最大的支持呢?


    歐陽暖正在想著,聽見太監尖細的嗓音喊:“陛下到。”所有人齊刷刷地跪下行禮問安,皇帝端然坐下,揚聲道:“免禮。”


    他巡視了一圓玉階下的眾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對他來說,自己沒有女兒,從小看著長大的嫣然就像是他的親生女兒一樣的,形同公主,既然如此.他自然要想方設法挑選出最優秀的年輕俊傑送給她。這一次,他讓太子為嫣然挑選了十位出身世家、少有盛名的年輕公子,這是費了極大的心力層層篩選出來的。


    歐陽暖看了一眼紗簾外遠遠坐著的那些年輕公子,便知道這一次肖衍的確是下了不少的功夫。這些男子的相貌氣宇果然都是不幾的,隻是那不凡有著刻意彰顯的意味.便顯礙浮躁和力不從心,再加上他們骨子裏對皇室的畏懼.不知不覺都顯得有些呆板。歐陽暖有些不耐煩,目光轉向別處,請知卻發現.周圍的夫人們都在看著自己,不由得微微露出愕然的神色。


    林元馨微微一笑,附耳在歐陽暖身邊道:“最近你可出名了呢!”


    “出名?”歐陽暖一愣,臉上劃過一絲驚訝。環視一圈.那些人紛紛轉開了視線,可還是有個別大膽的夫人小姐盯著自己看,”她們這是怎麽了?


    林元馨笑道:“如今你與明郡王可是京都皇家最令人稱羨的一對佳偶,向來男子三妻四妾是慣常的事,何況親王貴胄,姬妾更是從來不斷的。可是明郡王身邊隻有你這位正妃.連侍妾也沒納一個,更不用說側妃了!”


    歐陽暖團扇輕搖,含笑道:“這叫什麽話,聽起來我倒像是個妒婦一般了。”


    林元馨笑道:“你以為自己不是嗎?”


    歐陽暖佯怒:“表姐!”


    “好了好了,我也不拿你開心。”林元馨笑道,”你現在不但嫁給了大曆最文武雙全、豐神俊朗的男子,弟弟又這樣爭氣,那個麻煩”…,”她隔著紗簾看了一眼肖衍的方向,道,”似乎也解決了。”


    歐陽暖一怔,那次見麵之後,肖衍果真像是把自己忘記了一般,再也不曾主動邀約,見了麵也很是尋常的模樣.但她總覺得,肖衍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卻仿佛比以前更熱烈,隻是..”蒙上了一層可怕的壓抑。


    也許,是自己多心了。畢竟已經得到手的東西.他這樣高傲的人.必定不屑再看第二眼了吧。現在應該會覺得,女人就是女人;隻要得到了也就沒有什麽不同,應該這樣才對”...歐陽暖想著,便向林元馨道:“上次.還多虧了你的幫忙。”


    林元馨的唇畔有一絲自嘲:“要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被他纏上,我真希望,能為你做的更多....”她說著,眼睛看向紗簾對麵的肖衍,眼底帶了一層森冷的寒意,那寒意,連歐陽暖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她剛想要說什麽,楚王妃走過來,對歐陽暖笑道:“明郡王妃,嫣然這個孩子我是沒有辦法了,她一直都不肯來今天的宴會,最後是被她父王押過來的,你能不能幫著我勸勸她?”


    歐陽暖一愣.卻看到那邊的肖嫣然神情落寞地坐著,拒絕的話便沒有說出。,她點點頭,道:“好,我盡力而為。”


    她向林元馨打了招呼,便離開了自己的座位,一直走到肖嫣然的身旁坐下.肖嫣然看見是她,眼睛裏有一瞬間的淚光閃過,卻終究歸於沉寂。


    “那些人,嫣然一個都不中意麽?”歐陽暖問道。


    肖嫣然神色落寞地搖了搖頭。歐陽暖心中突然對這個天真的少女感到抱歉.卻又有一種無可奈何,道:“別急,咱們慢慢參詳”必定得一個最好的才能配我們的嫣然。”


    肖嫣然道:“你看他們......一個個都那麽諂媚,他們娶的不是我,是嫣然郡主。”


    歐陽暖自恃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可足聽到這句話,心中不知為何競有聽間的柔軟,她淡淡笑了:“你喜歡爵兒那樣的少年英雄麽?”


    肖嫣然昂首;眼睛裏閃過一絲從未見過的光彩:“男兒當如歐陽小將軍那樣英武,可你看對麵那些人,一個個麵如傅粉.全都是些繡花枕頭。不要說與歐陽將軍相比,就連我哥哥他們都比不上!”


    歐陽暖笑了,這才真是無妄之災,這是宴會又不是騎射場,這些名門公子平日裏如何放誕,在這裏都要循規蹈矩,看起來自然是構束得很。肖嫣然眼光這樣高,要怪就得怪肖家的男人太優秀了,導致別人家的少年郎她一個也看不上。她想了想,低聲對一旁的太監道:“去請明郡王過來。”


    “是。”


    肖重華掀開簾子走進來的時候,對麵的少年郎個個都嚇了一跳;慌忙低下了頭不敢向簾子內看,然而女眷們卻都是見過肖重華的,此刻見他錦衣玉帶、風度翩翩,不免都眼前一亮。


    肖重華慢慢走過來,他深邃清朗的眼中顯出一種極穩極勁秀的力道.像溫柔的靜謐泛著冷光的刷那般,充滿整伏的力量;默然之中.毫不掩飾他那渾然天成的尊貴。就連走路的動作也是那般優雅高貴,好看得令人舍不得移開眼。肖嫣然就歎了口氣:“姐姐,我重華哥哥生的這麽俊,你可真要看好了。”


    歐陽暖嫣然一笑,對她道:“他若什麽心思也沒有,我又何需費心。他若已經起了心,我看又如何看得住。”


    肖嫣然的臉上就露出疑惑的神情,歐陽暖知道此刻的她還不能體會這句話的意思,也不多作解釋,隻是對肖重華道:“嫣然說,男兒應該文武雙全.這些公子的筆墨她都已經閱覽過了,不知道騎躬的功夫如何?”


    肖重華看了看肖嫣然,點頭道:“何妨一試?”


    肖重華命人去向肖欽武說了幾句話,皇帝笑著點了頭,其是應允。肖重華便揮了揮手.命人取來一彎弓。


    簾子一掀,對麵的人尚未反應過來,肖重華已是迅速搭弦彎弓,箭在弦上,雙眸微眯成一線,手指輕輕一鬆,一聲尖銳的呼嘯,利箭刺破空氣朝他們直直飛射過去。


    事出突兀,所有人都嚇呆了。


    此箭去勢強勁,夾帶著淩厲的風聲立時朝對麵廊柱上直射而去。廊柱下立著三四名年輕公子,大多數人不明就裏,早已嚇得傻了,有人蒼白著臉慌忙往旁邊一避,有人更不成樣子,慌慌忙忙拉過一旁的人擋在身前。


    肖嫣然在旁輕輕嗤笑一聲,微微搖了搖頭。歐陽暖亦蹙丁眉頭,肖重華的那支箭依舊洶湧迫人。瞬間,不知從何處出現了一個著藍色鋒袍的年輕人,他飛身而起.掀起身旁的矮幾擋開了箭.身子一旋輕輕巧巧落於地麵。動作迅疾如電.一旁的宮人早看的目瞪。呆,見他穩當落地不由雀躍,一時歡聲雷動。


    所有人都在歡呼.肖嫣然的臉上顯出震驚之色」歐陽暖在看到那抹身影的時候不由得頭痛,老天爺,這個孩子什麽時候回來不好,偏偏在這時候回來了。果然,就看到肖嫣然對自己投來哀求的眼神。


    歐陽暖歎了口氣,掀開簾子走了出去:“爵兒。”


    那邊正在歡呼,沒曾想簾子後頭走出一個清麗絕俗的年輕女子來,一時那邊不少人都噤若寒蟬,似乎看得呆了。而剛才的那個藍袍子的年輕人一看到來人.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飛快地跑過去跪倒在她腳下:“姐姐!”


    看到多日不見的弟弟,歐陽暖眼中隱隱有一韭淚花,卻竭力忍住;勉強回頭道:“為什麽不告訴我。”


    肖重華微微一笑,道:“這是給你的驚喜。”


    驚喜?這是驚嚇吧。歐陽暖慎怪地看了他一眼.眉眼之間自有無限風恃。


    不隻對麵那些沒見過她的人驚歎,肖衍也是盯著她,歐陽暖穿著一條翡翠銀白相間的衣裙,是貴族女子時下最喜歡的式樣,外麵配的是一襲淺金色絲線織成的紗衣,上麵時隱時浮著淺淡花紋,因為參加宮宴,不得不穿著華麗的服飾,但她身上幾乎沒有掛飾,發上是一朵四瓣海棠,以九片白玉連綴,頸項不過一個白玉項圈,翡翠裙擺層層蕩開,閃著忽隱忽現的光芒。與她平日裏的裝扮很是吻合,素淨裏帶著一絲不容人拒絕的獨特美麗。


    肖衍試圖將眼睛從她身上移開,可他發現這個努力很徒勞,而且也沒有必要,因為從她出現開始,就沒有人能把眼睛移開,甚至當她坐在簾子後麵的時候,肖衍就能清晰地察覺到她在哪個方向。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每個女人都穿著一樣豔麗的服飾,當大多數人沉浸於蓉郡主傾國傾城的麵容時,他就隻會不由自主將眼睛放在歐陽暖的身上。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肖衍對自己這樣說道。一個已經得到的女人.本不該再引起他的注意,事實上這段時間以來,他也是這麽做的,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遺忘她的時候,猛地看見她,他才發現自己沒有一刻是將她給忘掉的。


    歐陽暖此刻沉浸在見到歐陽爵的喜悅裏,隻顧著看到弟弟細長的臉,高挺的鼻梁,微微顫動著的濃密的長睫毛,和眼睛裏閃閃發亮的情緒。她看著他,不知不覺歎了口氣,回身對著一直躲在簾子後麵紅著臉的嫣然郡主招了招手。


    肖嫣然幾乎說不出話來,隻是看著自己的腳下,不知是在研究那雙美麗的繡鞋,還是在看地上究竟有幾塊玉磚。


    歐陽爵笑了笑,對歐陽暖道:“她是誰?”顯然,他根本沒記住這個對他芳心萌動的少女。


    歐陽暖頓時笑了:“嫣然郡主。”


    歐陽爵看了看那個小女孩,見她一襲曳地月華裙,泛著珍珠光澤的裙幅褶褶如光華流動輕垂於地,月白的顏色稱的她的皮膚雪雕玉琢一般,外麵罩的是紫色的宮紗.身上是一幅嵌寶金項鏈,上綴有紅、藍寶石,珍珠及綠色翡翠,還配有一套的耳墜,頭上也是一式十六件的嵌寶金菩.圍繞中間的一支碧玉鳳凰,十分的嬌豔俏麗。他突然笑了,附耳對歐陽暖道:“看起來像是個五顏六色的燈籠。”


    肖嫣然不知道是聽到了這句話還是怎麽的,嘴巴鼓了起來。


    氣氛有微妙的尷尬與僵持,歐陽暖見這兩人如此,明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由肅穆了口氣向他道:“怎麽突然回來了?”


    歐陽爵的臉色一肅,道:“姐姐,我還有正事要做,稍後會去燕王府向你解釋。”


    歐陽暖點了點頭,看他快步走到禦階前跪倒:“陛下,南詔新帝派使者送來和書,請求兩方停戰交好。”


    南詔新帝?歐陽暖一愣,隨即心裏起了一陣漣漪,是肖天燁?!


    一時之間,她說不清心裏的滋味究竟是什麽,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久到連她自己都已經想不起來了,可是不知為何,她並沒有徹底遺忘這個人,現在她還能清晰地記得他的每一句話。


    “先回去吧“肖重華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歐陽暖一怔,這才拉著肖嫣然回到座位上坐下。


    肖欽武的臉上露出高興的表情,道:“讓使者上殿來吧。”


    不知為什麽,歐陽暖的心裏此刻有片刻的心緒不寧;仿佛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她輕輕閉了一下眼睛,就看到南詔派來的使者大步地走上殿來。


    南詔的這位使者,名叫董峰,白白胖胖,高身量寬肩膀,五官端正,眉平鼻直嘴正,看上去很是忠厚,實則十分精明。


    他出身官宦家庭,祖父曾任內閣大學士,自幼與皇室來往密切,又是秦王的親信,非常熟悉諸王與皇室的關係。秦王一死,他看準時機,與晉王世子肖淩風一起投奔了肖天燁。一年征戰,他在邊境打出六戰六捷的戰績,肖天燁登上南詔皇位後,擢升他二等軍功世職,領忠勇大將軍銜。隻是這樣一個人.對肖天曄來說是忠臣,可是對大曆朝來說,卻是一名叛將。居然還封了忠勇大將軍,真是帶了一種說不出的諷刺意味。


    對於肖天燁的示好,肖欽武的心裏是很複雜的,說到底,他憎恨秦王,可他並不恨這個侄子.他已經登基,以前那些腥風血雨都已經過去了,他深深知道,現在大曆朝需要國泰民安,需要一個休養生息的時間,因為不光是秦王謀逆.在這段時間裏,各地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叛將草寇趁機作亂。在這個時候,肖天曄提出這樣的請求,對他來說,是再好不過的.可是肖欽武又很擔心.肖衍不會答應。因為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兒子,肖衍的野心太大,絕不會放過南詔的。


    董峰滿麵笑容地行禮、上和書,皇帝命人呈上和書,正要讓人賜座,卻突然看見董崢從位置上走出,向著對麵走去。大殿裏所有的人都睜大著眼睛看著他,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隻見他邁著沉穩的步伐不疾不徐地向歐陽暖所坐的位置走去。他走到離歐陽暖兩米遠的地方站定,微微彎腰,右手放置胸。,眾人知道這是南詔一種禮儀,用來表達最誠摯的敬意。


    董峰用一種很真摯的語氣說:“永安郡主,我南詔皇帝有一份禮物要送給您。”說著,他揮揮手,隨從立刻棒出一尾琴。


    這把古琴是桐木胎,黑漆朱鬃,通體斷紋,琴身列有龍饋,龜拆、流水、蛇蚓、錯雜相間,美不勝收。董峰隨手一撥,古琴發出一聲響,眾人頓時側目,此音高古鬆透、清越而多靈韻,實在是一把難得的古琴。


    “這是南詔的聖琴,請永安郡主笑納。”董峰恭敬地道。


    他口口聲聲都是永安郡主,並不提歐陽暖是明郡王妃,聽在大曆貴族耳中,說不出的刺耳。大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兩人的身上,大家的目光裏帶著一種難以置信。肖天衍是向歐陽暖求過親沒有錯,可歐陽暖已經是明郡王妃了,他竟然會這樣肆無忌憚,向她送什麽禮物!這簡直就是一種明目張膽的挑釁。


    歐陽爵握緊了拳頭,顯然是沒想到這一幕會發生,他冷冷地盯著董十,像是要將他撕碎。


    歐陽暖看著眼前一臉誠摯的男子,瞬間就明白了肖天燁的意思。


    他在告訴她,他的存在。


    她緩緩地站起身,向董崢回了一禮,說:“請轉告你們的皇帝,無功不受祿,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禮物。”


    董峰輕輕搖頭,仍然維持著行禮的姿勢繼續說:“這把琴在南詔早已流失於民間,我主耗費了很大的心力才能找到,他說過,若是永安郡主不肯接受,這把琴也不必帶回去,當場毀掉就是。”


    此話一出,眾官員甚至是皇帝臉上都露出震驚的表情。


    歐陽暖沒有說話,場下的官員開始皺起了眉頭,旁邊的肖嫣然幾乎渾身都僵硬起來。而坐在高處的肖衍則輕輕地”哼”了一聲。這一身輕哼仿若千斤大石,重重地砸在眾人的心上。


    “這的確是一把好琴。”


    一瞬間歐陽暖氣息凝滯,因為暈了淺淡的胭脂而顯得紅潤的麵頰,那簿薄的一層血色又迅速的襝去。肖重華走過來,淺淡的三分笑意經唇演開,倒似足有了七八分,所以話也說礙極輕快:“這樣的盛情;我們並不好拒絕,暖兒,你就收下吧。”


    措手不妨的直白,便是一種無言的支持。他的話讓歐陽暖迅速的冷靜下來。她微微地抿嘴一笑。這一笑猶如清晨陽光下緩緩綻放的蘭花,清新淡雅.卻又讓人目眩神迷,她神情鎮定地道:“既然如此,便多謝了。”


    眾人的臉色這才和緩下來,如果歐陽暖自己收下琴,對於大家來說這是非常失禮的事,甚至會讓人覺礙她和肖天燁有什麽私情。而如果她堅持不收,這把琴當眾被毀,今天這場宴會的氣氛一定會變得很僵,影響兩國”友誼”的後果.誰都吃罪不起。可是肖重華出麵就不同了,這是丈夫代妻子收下的禮物.又有什麽不能收的呢?


    場內的氣氛又恢複了之前那般輕鬆愉快。歐陽暖對著肖重華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種隱隱的情意。


    忽然對麵發出”砰”的一聲響。眾人順著那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卻見是一名宮女手拿托盤站在肖衍的桌旁,而托盤中的酒壺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剛才的聲音就是酒壺掉落地發出的響聲,宮女嚇得呆住了,等回過神來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著太子不住磕頭喊饒命。


    肖衍的臉色陰沉地嚇人,放在桌麵上的手緊緊地握拳;像是正處於極大的憤怒中。


    原本坐在上方的石貴妃皺了皺眉說:“真沒現矩!將這個丫頭拖出去杖責五十大扳!”


    杖責是有輕有重的,在這樣的宴會上失儀,一定會被活生生打死。不過是打破了一個酒壺,就會賠上一條命”毆陽暖的心中滿是不忍與同恃,可是也知道,自己並不方便開口救她。宮女臉色慘白,嚇得瑟瑟發抖;肖嫣然看了看哭泣的宮女,又看了看地上打破的酒壺,從位置上站起來向太子說:“太子哥哥,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要與她計較了吧!”


    太子麵色稍霽,看著地上不住磕頭的宮女說:“既然郡主為你求情,你自己下去領十大板吧!”十大板還死不了,宮女麵上一鬆.連連磕頭謝恩,又給肖嫣然磕了幾個頭,爬起來低著頭退了下去。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肖衍卻不知為何,皺起了眉頭。


    他的目光向對麵看去,此時,肖重華已經順勢站在歐陽暖身邊,剛才發生的不快顯然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隻是一邊笑著,一邊和歐陽暖說著話,歐陽暖拿過酒杯,輕輕喝了一口酒,然後微微一笑,轉過頭對著肖重華說了一句什麽,肖重華臉上的笑意更深,眸子閃閃發光。同為男人;肖衍自然看得出來,這兩個人之間隱隱有一種氣氛,讓人覺得無法介入他們之間。


    一旁早有人關切地問道:“殿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肖行怎麽好說,剛才他就是因為看到人家夫妻同心,所以心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強烈的妒忌與憤怒啃噬著他的心,毀掉了他的理智,他差點衝站起來,如果不是那名宮女剛好給他倒酒撞到了他,他此時可能已經站在歐陽暖之前,造成難以想象的局麵!


    他不止一次地對自已說,她本來就是別人的妻子,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可是看著她對著別的男子微笑,看著別的男人用那樣的目光看著她,他就是受不了.他就是想發怒。


    肖衍轉過頭,看著旁邊的人,勉強一笑說:“沒什麽。”


    目光又情不自禁落在那個方向,就像是粘住了一般,移都移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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