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飛鳥和也有時候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他從有記憶起就一直在幫異能特務課做事,這樣的“正義”隨著時間的推移,莫名其妙成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有什麽意義呢?


    飛鳥和也十歲那年詢問種田山頭火的時候,對方也隻是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告訴他既然還是小孩子,索性就不要想那麽多才好。


    飛鳥和也眨眼,第二次從除阪口安吾以外的人那裏聽到類似“你也很重要”之類的話。


    畢竟周圍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會死亡的事實,飛鳥和也十幾歲時接的任務就比一個成年人要可怕許多。他上過真正的戰場,也見過很多人的崩潰,可就像他不理解那些被“請君勿死”複活的軍人為什麽感到絕望一樣,飛鳥和也時至今日也不明白自己是為了什麽而存在的。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的人生全都是假的呢。”】


    恍惚中,飛鳥和也想起那天地牢裏太宰治的話。


    少年的眉眼彎彎,口吻裏帶著顯而易見的惡意。


    【“和也君,你也會像那些士兵一樣崩潰嗎。”】


    這是飛鳥和也無法回答的問題。


    因為他不知道誰撒了謊,也不知道能和誰說這種事。


    唯一能完全信任的阪口安吾失去了蹤跡,飛鳥和也為了不思考這些事,無聊的時候就通過折磨別人來放空自己。


    他躺在醫院的床上,盯著吊瓶裏一點一點消失的液體,忍不住歎了口氣。


    “你有什麽好歎氣的。”


    旁邊削蘋果的鬆田陣平無語,他今天剛起床就收到了對方中毒進醫院的消息,還被叫去犯罪現場看了看那些被拆掉的炸/彈。


    飛鳥和也對此的說辭是“運氣好,恰好剪了該剪的線”,但鬆田陣平總覺得現場還有第三個人存在。


    “你膽子真是比我們上學的時候還大。”鬆田陣平想到這裏,麵無表情地說,“仗著自己運氣好就無法無天了嗎,要不是你還是個病人,我現在就揍你一頓。”


    飛鳥和也沉默,扭頭看向放下果籃的萩原研二:“警察可以隨便揍人嗎。”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出聲,這使得鬆田陣平本來就不好的臉色雪上加霜。


    “小陣平隻是說說而已。”萩原研二安慰他道,“畢竟你有點太嚇人了。”


    飛鳥和也思考了會這是褒義詞還是貶義詞。


    “我搞不懂。”盯著天花板,飛鳥和也忽然說,“萩原君是因為什麽才成為警察的。”


    萊伊之前說加入組織是因為可以得到想要的東西,那警察呢?


    不止萩原研二,波本答應臥底進組織的原因又是什麽?


    成為臥底的話就要徹底拋棄掉過去,這輩子都見不到親人朋友的倒黴蛋比比皆是。


    這世界上真有無私奉獻的人?


    感受到飛鳥和也的疑惑,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他雖然也很想問怎麽提到這些,但還是好好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一開始隻是一個工作而已。”萩原研二說,他笑了笑,這種笑沒有什麽嘲諷的意味,反而帶著認真傾聽的溫和,“時間久了就會發現很有成就感,再說了,我的朋友也全在這裏。”


    “朋友?”飛鳥和也重複了一遍。


    “是啊。”萩原研二表情無辜,“就像加藤君一樣,我們不也是朋友嗎。我可沒有收教你遊泳的學費哦。”


    飛鳥和也:……


    原來如此。


    飛鳥和也想。


    正常人的眼裏能一起玩就算朋友了,那按這個說法,他和波本難道也是朋友?


    飛鳥和也似懂非懂,沒有糾正萩原研二的話,隻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這樣啊。”他說,“謝謝,我會祝福你的。”


    這句話聽上去有點奇怪,可惜萩原研二不知道他是異能力者,當下也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反倒是鬆田陣平眯著眼,對於這種現狀有些不滿。


    “怎麽到hagi那邊你就能當正常人。”


    飛鳥和也打起精神,板著張臉:“你反省一下我就告訴你。”


    鬆田陣平:“……”


    過了半分鍾,前來看望自己受傷部下的安達警視還沒進門就感到一陣風刮過。


    傳說中“看上去快死了的”飛鳥和也舉著吊瓶,身後還追了個“你給我回來!”的鬆田陣平。


    萩原研二在走廊上笑得無奈,見到他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於是安達警視沉默。


    在醫生“走廊上不要跑步!”的聲音裏,鬆田陣平身後也追了個喊著“你們兩個都給我回來!”的人。


    飛鳥和也覺得這樣的場麵有點熟悉,下意識地拉了鬆田陣平一把。


    這是後者始料未及的事。


    手腕處的熱量源源不斷地傳來,鬆田陣平的耳邊是是安達警視有關“你給我把他攔下來”的聲音。


    少年的金發在奔跑的動作中浮動,唇角的弧度明媚,看上去充滿生氣與活力。


    【“不會死的!”】


    鬆田陣平一愣,想起很久之前在警校的時候,他們幾個也是這樣把教官的話拋之腦後。


    萩原研二維護場麵的嗓音混在安達警視的暴怒聲裏,鬆田陣平回頭,朝幼馴染比了個無能為力的手勢。


    關他什麽事。


    鬆田陣平想。


    安達又不是他的上司,他幹嘛聽他的話。


    -


    把飛鳥和也送去醫院以後,波本其實一直在暗中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他大致得出了對方並不打算拖鬆田他們下水的結論,直到確定警察都從醫院裏撤離後才出現在飛鳥和也的視線裏。


    “田中愛理已經移交給公安處置。”


    “公安?”飛鳥和也抬頭,“那就是你的手下?”


    波本沒有反駁。


    他走近了些,看到可樂酒正在電腦上寫報告。


    這件事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稀奇,飛鳥和也難得沒插入那些稀奇古怪的圖片,反而連格式都排的很好。


    “怎麽了。”見波本不說話,飛鳥和也問他。


    “田中愛理還沒有度過危險期。”波本說著,拉開椅子在他旁邊坐下,“還有什麽我應該知道的事嗎。”


    飛鳥和也驚訝,不止一次感慨波本的推理能力。


    “還隻是猜測。”


    他想了想說道。


    “東歐那邊之前有個叫theos的組織,希臘文裏是神明的意思,不過他們沒把信仰用在對的地方,幾年前我除掉他們的首領後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波本皺眉,記下這些情報。


    “你為什麽覺得和他們有關。”


    飛鳥和也關上電腦。


    “田中愛理被帶走培養的時候還很小,我當初被選中的原因也是年齡。”


    “那邊對於警察的警惕性很高,一直在致力於異能力的研究。”


    當然,打擊他們的也不止異能特務課一個。


    飛鳥和也充其量隻是讓他們群龍無首而已,真正動手的還是彭格列的那位守護者。


    雲雀恭彌用了匣武器,一個人就包圍了一千多個黑手黨,理由是他們在地球上群聚。


    飛鳥和也那時就好奇地趴在旁邊學他打架,結果被人嫌棄礙手礙腳,看在他還是個小鬼的份上隨手就扔給旁邊的飛機頭了。


    飛機頭叫草壁哲矢,嘴裏還叼了根草,告訴他小孩子不要亂學,比如先把嘴裏不知道哪來的花吐出來。


    “所以田中愛理的存在不能被gin發現。”飛鳥和也說著,隨手打開伏特加的郵件,“他們不知道我來自特務科,但那畢竟發生在我加入組織前,琴酒知道了會很麻煩。”


    那麽問題就來了,他的報告怎麽寫才合理。


    飛鳥和也對此毫無頭緒,準備能拖一天是一天。


    “也就是說你還沒和gin提過受傷的事?”波本挑眉,挖掘出他的言外之意。


    “大哥不可能找到我。”飛鳥和也嘴角一扯,露出個得意的笑容,“我把他在我手機裏裝的定位器拆了,還拉黑了他的電話。”


    本來還是半死不活,現在是死的透心涼。


    波本同情地看著飛鳥和也的手機響起,接了基安蒂的電話。


    “基安蒂!”


    看到好朋友名字的飛鳥和也興奮。


    “我在和你說的那個醫院裏,記得幫我帶門口的點心!”


    手機裏並未立即傳來回音。飛鳥和也等了一會,又疑惑地喊了聲“基安蒂?”


    “你在醫院幹什麽。”


    背景音裏是基安蒂的抗議聲,飛鳥和也後背一涼,聽見琴酒陰森森的問話。


    他的大腦迅速轉動,先是想了“你個大男人怎麽去搶基安蒂的手機,noface”的先發製人解釋法,然後又想了“我就喜歡醫院你管我略略略”的“有本事你殺了我”擺爛法。


    飛鳥和也腦子裏的東西很多,可能是他沉默太久的緣故,琴酒沒了耐心,語氣陰沉地又重複了一遍:“可樂酒,解釋。”


    飛鳥和也的胡言亂語張口就來。


    “是這樣的,上次伏特加提醒我後,我意識到好像很久都沒見到大哥您。”


    “……”


    “醫學證明人體在遭受巨大情緒波動時會分泌腎上腺素,導致毛細血管收縮,然後心排血量下降……”


    “說人話。”


    “大哥,你知道心碎綜合征嗎。”


    “……”


    琴酒沒說話。他甚至沒什麽表情,手機的屏幕倒是在基安蒂的注視下裂開了。


    緊接著,旁邊瑟瑟發抖的伏特加收到了來自大哥的死亡注視。


    topkiller的周圍的氣場冷到可怕,忽然獰笑一聲。


    “伏特加,去把那個小廢物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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