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有良默默的坐在東廂房屋內,桌子上擺放著幾瓶五糧液和一包福雲樓的醬豬頭肉,他準備與胡不歸徹夜飲酒詳談。在行走江湖的這些年裏,自己遇到的高人隱士不少,但卻無人能及這隻千年火狐的修為。


    四合院內,憨叔夫妻倆都已經睡下了,夜空裏撒下一抹清冷的月光,淡淡如斯。


    兩道黑影倏的飛躍過牆頭,輕輕的落在了院子裏,四下裏望了望,然後扣響了東廂房的門。


    有良拉開門扇,月光下,外麵站立著兩個身穿新衣的小男孩兒。


    “老夫胡不歸。”高個男孩兒開口說道,嗓音低沉而渾厚。


    “我是翁大師。”那個隻有六七歲的小男孩兒自我介紹著,麵色顯得有些尷尬。


    有良先是一愣,隨即微笑道:“胡先生,俺恭候多時了,請進。”遂引兩人入內,並掩上了房門。


    “哈,自從上次初飲此酒,老夫便日夜思念不已,果真是好喝極了”胡不歸望著桌上的五糧液,直咂嘴巴。


    有良開啟酒瓶,斟滿了三杯,屋子裏驟然彌散開來一股淡淡的清香。


    胡不歸上前端起了一杯,也不謙讓,隨即“咕嘟”一下子都傾倒進了嘴裏。


    翁大師也不遑讓,緊隨其後喝了一大口,嘖嘖讚道:“好酒,好酒。”順手撿起一塊豬鼻子丟進了嘴裏。


    有良睜開陰眼望向了胡不歸,在其雙瞳內看到了一個髯須大漢,與去年初次見麵時所見到的相同。


    “胡先生,俺的陰眼可識得附體之物,但奪舍卻看不出來,卻不知為何能在您的雙眸中見到影像呢?”有良開口詢問道。


    “‘附體’是合二為一,陰眼可以洞悉,而‘奪舍’則是元神吞噬,自然就看不見了。老夫與小翁今晚奪了兩名溺水身亡的孩童中陰之身,你之所以能瞧見,乃是老夫故意所示,”胡不歸微笑著說,“你再看一次”


    有良定睛凝視,果然,在其瞳孔深處,那名髯須大漢已經全然不見了。


    “原來如此,受教了。”有良心中釋然,怪不得從屍蟲奪舍的客家嬤嬤以及老太監等人的身上無所發現呢。


    “小兄弟,說說‘鬼壺’吧。”胡不歸邊說邊抓起了酒瓶,自斟自飲起來。


    有良瞥了眼翁大師,既然胡不歸都不避諱,自己也就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鬼壺這幾年一直都在藍月亮穀中”有良大致講述了邢書記盜壺以及如何落入大魘手中的經過,“此人原本是七色魘,自從得到鬼壺後,修為大大的提升,如今已進階為‘白光大魘’了。”


    胡不歸聽罷沉吟良久:“民間傳說中的‘九魔一魘’,也隻是‘七色魘’而已,若是此人修成了‘白光魘’,那可是數千年來所不曾有過的曠世魔頭了。”


    “老祖宗,‘白光大魘’很厲害麽?”翁大師在一旁吃著豬頭肉,插話道。


    “當然,魔分七等,赤橙黃綠青藍紫,最高階的紫魔之上便是‘七色魘’,如同眾星捧月。而‘白光大魘’則是天上的太陽,高高淩駕於眾魘之上,恐怕這塵世間已然再無敵手了。”胡不歸憂心忡忡的長歎一聲。


    有良聞言深鎖眉頭,沉默不語,自己曾經見識過白光大魘的厲害,那夜在鹽田漁村,他簡直就是秒殺七色魘——嶺南猿公。如此說來,即便是引其到了塔巴林寺,集眾人之力恐怕也是奈何不了。


    “若是鬼壺在手,興許可以從中尋找到戰勝白光大魘的方法。”胡不歸幽幽說道。


    有良的目光直視著他。


    “風後乃是中原祝由術的開山鼻祖,其臨死前將畢生功力以‘縮頭術’凝聚在了顱骨之中,古祝由術博大精深,神鬼莫測,可惜在民間早已失傳。小兄弟,你所說的‘藍月亮穀’虛空,難道隱居在裏麵的那些高人也無法破解‘鬼壺’的秘密麽?”胡不歸疑惑的目光。


    “這個”有良尋思著,寒生是一名醫生,沈才華雖然身懷“祝由十八式”,但其不過是個小屁孩兒而已,啥也不懂。吳楚山人也好,賈道長也罷,算下來穀內並無修為極高之人,於是便坦誠答道,“是的,無人能夠破解。”


    “唉,真的是可惜之極”胡不歸歎息了一聲,問,“可知那隻白光大魘平時將鬼壺收於何處?”


    “此人十分的謹慎,鬼壺從不離身。”有良回答。


    胡不歸沉吟了片刻,說道:“大魘的巢穴在哪兒?手下共有多少人?”


    “大魘在恭王府的地下有座宮殿,俺曾經潛入進去救過人,巢穴既然已經暴露,估計他也不可能再回去了。此人從不露出真容,大口罩捂得嚴嚴實實,在京城內的勢力很大,政府部門內有些高官也都是其手下。”有良大致解釋說。


    “如何才能找到此人呢?”胡不歸接著問道。


    有良搖了搖頭:“大魘曾經給俺打過電話,但顯示不出來他的號碼。”


    “嗯,隻能他找你,而你卻找不到他。”胡不歸點點頭。


    “京城裏還有一個極具勢力之人,功力可能與大魘不相上下”有良接著說。


    “這又是何人?”胡不歸詫異道。


    “蠱人。”


    “蠱人?”胡不歸疑惑的望著他。


    “這位‘蠱人’可來曆不凡,他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六子,名叫李愔,在川北閬中蟠龍山的地下古墓之中蟄伏了一千多年,然後才破棺而出。此人若是能同我們聯手的話,對付白光大魘就增加了不少的勝算。”有良思索道。


    “那你知道此人的行蹤麽?”胡不歸聞言很感興趣。


    “俺媳婦曾經深夜在紫禁城內乾清宮見過他,‘蠱人’坐在清朝皇帝的龍椅上,不過殿內光線太暗,看不清他的相貌。”有良說。


    “又是一個不露臉的?”胡不歸似若有所思,嘴裏自言自語著。


    “老祖宗,您嘴裏叨咕啥呢?”翁大師把最後一塊豬頭肉扔入口中,擦了擦油漬漬的手,也加入到談話中來了。


    “老夫感覺此事有些蹊蹺,”胡不歸沉思道,“俗話說的好,‘一山不容二虎’,兩位絕世高手同在京城屋簷下,竟然沒有發生任何的衝突,豈不很令人玩味兒麽?而且同樣的行蹤詭秘,均不以真麵目示人,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


    “老祖宗,這有何難,他倆分明就是同一個人嘛。”翁大師嘻嘻說著。


    有良聞言猛地打了個激靈兒


    與此同時,長安街紫禁城內,夜幕深沉,月色如水,寒氣襲人。


    乾清宮大殿裏,蠱人正襟危坐在龍椅上,台陛之下,阿嗬垂手而立。


    “如此說來,你雖然進去了藍月亮穀,但卻被禁製在了畫軸之中,始終未曾一睹虛空的真容?”蠱人柔聲說道。


    “是的,主公,”阿嗬恭恭敬敬的回話,“有良把那七具屍首和我都扔在了《敦煌夜魘圖》中,直至到了安達曼海降頭島才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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