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下來,薑清蹲在台階上,迎著漸暗的天色,小心翼翼地插進老人機的卡位裏,拇指抵著卡位往裏擠,細微的一聲“啪嗒”後,薑清長按開機鍵。


    提前用校服和手臂把手機捂著,如雷鳴一般粗糙而大的開機聲音還是從手機裏傳出來,還好周圍走動的同學不多,不然薑清又要經曆一番社死。


    手機開機成功,薑清按下按鍵,小小的屏幕裏快速劃過不同的圖標,終於找到相冊。


    從顧以凝的反應和上輩子九中的霸淩事件來看,很好猜出卡裏麵的東西是什麽……顧以凝那樣的人,即使火燒不到顧以凝身上,她也絕不會冷眼旁觀。


    點開相冊,裏麵隻顯示出幾張照片。老人機像素不好,依稀分辨出照片裏是幾個女生圍在一起,或是女生跪在地上。


    顧以凝用了這樣的手段給她,叮囑她暫存,裏麵絕不是隻有這幾張照片。


    或許是老人機讀不出來。


    薑清翻開文件夾,按照相應的路徑點進去,果然還有很多東西,隻是從老人機的相冊顯示不出來。


    薑清提著零零碎碎的東西跑向寢室。


    寢室裏沒有開燈,薑清才推開門,張紫汐歡快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薑清!你回來啦!”


    薑清把燈打開:“紫汐,我有點急事,來不及給你買奶茶了。”


    張紫汐手腳並用地爬下床,坐在桌前的小凳子上,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走過來的薑清:“啊……沒關係的,謝謝你!我太餓了,我太愛你了!”


    薑清把東西放在桌上,張紫汐從桌子裏掏出兩把一次性筷子,招手喊她坐下:“一起吃,薑清!”


    “我吃過了,我不餓。”薑清說,“紫汐,你身上有沒有錢,我想跟你借點錢。”


    張紫汐:“我有的,你要多少?”


    從張紫汐那裏拿了一百的現金,薑清背起包,把手裏的sd卡裝進書包的最裏層。


    見她急匆匆地要往外走,張紫汐從炒粉裏抬起頭,疑惑問:“薑清……你怎麽了?又著急用錢又要往外跑?”她壓低音量,輕輕皺眉,“你不會被人欺負了吧?”


    張紫汐知道薑清家庭條件不好,可從高一到現在,薑清很少問人借錢。


    今天這個情況,確實好奇怪。


    薑清抬起頭,將書包拉鏈拉好,朝張紫汐笑了笑:“我沒有被欺負,真被欺負了肯定和簡老師,和你們說的。我是真的有點急事,身上沒有現金,乖,快吃東西吧,再等涼了。”


    出了學校,薑清走進一家離學校最近的網吧。


    前台的老板瞄了她一眼,粗糙的嗓音不耐煩地趕人:“不招待未成年人啊,趕緊走,二中的學生不好好學習跑什麽網吧。”


    薑清轉身出了大街,把身上的校服衣脫下來,先去手機店裏買了一張新sd卡,又順著巷子上的彩色粉筆畫的指示走進一下新的網吧。


    順利進去後,薑清又問老板要了個轉換器,把包裏的sd卡裝進去,插入電腦主機裏。


    卡裏是三百多張照片和十幾個視頻。


    鼠標滑動很久才拉到底部。


    底部的幾張,是顧以凝的自拍照。厚厚模糊的濾鏡下,女孩對著鏡頭比耶,頭發自然散下,笑容熠熠生輝。


    薑清把所有圖片和視頻都複製一份到新的sd卡裏。


    走出網吧時,已經很晚了。


    城市燈火太亮,紅色綠色的交織在一起,將城市籠得水泄不通,看不見夜空原本的顏色。


    死一樣的寧靜裏,有個黑影鑽進九中的一扇宿舍門裏。


    “顧以凝?顧以凝?”唐琳摸黑來到窗前,“你好點了嗎?以凝?”


    察覺到床上散發熱量的那具身體,唐琳往前摸了摸,順著柔軟的被子往上,唐琳碰到了她滾燙的手,當即嚇得支支吾吾的,“以、以凝,你……你發燒了嗎?”


    黑暗的空間裏,她聽見顧以凝氣若遊絲的聲音:


    “走……”


    唐琳身體猛然僵住。


    但來不及了。


    一聲極輕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她的冷汗一瞬間順著肩膀落下來。


    下一瞬明亮的白光刺痛她的眼,一聲冰涼的笑聲自身後傳來。


    “好感人。”


    譚寶珠笑得一顫一顫的,“就算曠了晚自習的課也要偷偷跑來送來,唐琳同學就不怕那三人發現了,你就是下一個?”


    “還是……”她靠近顫抖的女孩,塗了口紅的嘴巴像剛吃了小孩的惡鬼,“你想替她?”


    女孩眼中盈滿淚眶,她猛烈搖頭,那晶瑩的淚珠隨著動作一串串晃出來,像漂亮的珍珠。


    “譚寶珠。”床上傳來虛弱的聲音,“都是一個宿舍的,不要把事情做得那麽絕。”


    過了很久。


    “你說得對。”譚寶珠抽出女孩手裏的藥膏,緩步走到顧以凝床邊,小皮鞋落在地上,清脆好聽,“唐琳同學不是出來上廁所嗎?還不回去?”


    唐琳如蒙大赦,抬腿往外跑之際,回頭看向顧以凝。


    顧以凝躺在床上,虛弱得不成樣子,臉上透出一股異常的紅色,她輕輕朝自己一笑,“唐琳,你快回去吧,我沒事的,休息一會兒就好。”


    門很快被關上。


    譚寶珠彎腰坐在床邊,低頭擰開藥膏的蓋子,“顧以凝,我要是把事情做絕了,你要怎麽樣?”


    床上的人滿臉通紅,嘴唇卻很白。順著下巴往下,一顆黑色的小痣嵌在粉色的皮膚裏,譚寶珠覺得好像一塊煮得半熟的豬皮。


    “唐琳那個人,又膽小又慫的,稍微逼一逼就會往天台走。你要是做絕了,又不好玩,還會給你添麻煩……”


    大概是真的病了,她說話語速都慢了下來,聽得譚寶珠很不耐煩。


    擠出藥膏抹在手上,譚寶珠把手指湊到顧以凝臉頰邊,“也是,哪有你好玩,像個打不死的小強。不止她們想打你,就連我也想打你。”


    顧以凝別開臉,趁此翻了一個白眼,“脖子上沒有傷口。”


    譚寶珠冷哼一聲,垂手把手上的藥膏全部刮下,一大坨黏黏糊糊的落在粉白的脖子上,“想讓我給你擦?做夢。”


    收回手的時候在鼓起的被子上拍了拍,聽見那駭人的吸氣聲,譚寶珠不為所動:“裝什麽,傷哪有那麽重?”


    顧以凝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不理這神經病。


    反正傷的又不是她。


    沒多久,顧以凝聽見小皮鞋蹬地的聲音,忙叫住她:“藥留下。”


    這可是唐琳買給她的,還能讓這人順走?


    譚寶珠回頭看她,“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藥在桌上,這種不值錢的東西,除了你沒人會稀罕。”


    門再次關上。


    顧以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起來,身上越來越燙,她像個蒸包子的蒸籠,身上不斷冒著白氣。


    身上又痛又癢,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手去夠桌上的膏藥。


    *


    咖啡廳角落處的沙發上,女人身穿一件複古風格的紅黑格子裙,胸前係著一個精美的蝴蝶結,修長的手指放下咖啡,她看向對麵的女孩,眯了眯眼睛:“薑同學,請說吧。”


    薑清從書包裏抽出一個小透明袋子,放到兩人中間的沙發上。劣質的灰白透明袋裏,周雪寧看得很清楚——裏麵是一根頭發。


    女人漂亮的瞳孔裏映出穿著樸素的少女,周雪寧眨了眨眼,麵色沉沉地看向女孩。


    “周女士既然在顧氏集團工作,那我就開門見山了。”薑清抬眸看向女人,“顧氏集團千金顧珂有個女兒,名為顧悅,十幾年前走丟了。安和九中高二年紀有個叫顧以凝的女同學,不巧,是被養父母收養的,並且和這位顧悅的年齡一樣。”


    “你是想說,這位叫顧以凝的女生,就是顧家走丟的小千金?”周雪寧淡淡笑著,“薑同學,你怎麽知道這些東西?”


    薑清:“周女士不信,拿去鑒定就知道。”


    周雪寧伸手,捏起那個小袋子,輕輕笑了笑:“我又不是顧家人,我憑什麽去做呢?”


    “周女士目前還是顧總的女朋友,無論是家世還是學曆,都沒有得到顧家人的認可。”薑清其實不知道這時候周雪寧和顧邵發展如何,隻能根據上輩子了解的情況猜測,“說到底顧家目前是顧老太太做主,她最疼愛顧珂,也必定疼愛顧悅。要是您找回了顧悅,老太太出於這份恩情,也會對您認可不少。”


    周雪寧的嘴角慢慢落下。


    她低頭看了看透明袋裏的發絲,又抬頭看向女孩。


    女孩端端正正地坐著,臉上沒有出現同齡人撒謊時的心虛,隻是對上她探究的目光時,會恍惚一刻,然後移開。


    這女孩太可疑了。


    一個貧困生,哪裏來的這些途徑得知這些東西——偏偏說的和真相大差不差。


    “你告訴我這些,圖什麽?”


    要錢……還是要什麽?


    薑清從書包裏掏出一塊u盤放到桌上,“周女士,我要你聯係媒體,聯係官方,曝光這件事,給受辱的學生應有的回應和保護,以及,讓顧家人認回顧以凝。”


    周雪寧打開筆記本電腦,把u盤插入其中。


    “後續有證據我會繼續發給您。我了解過了,親子鑒定報告大約七個工作日出,我希望您能先派人保護顧以凝的安全,確保她在事情曝光前、曝光後,都不會收到傷害。”


    周雪寧抬頭,有些詫異地看了女孩一眼,又低下頭去看電腦。


    許久,周雪寧抬起頭:“這些……怕不太夠。”


    薑清說:“當然不止這些,這些隻是能拍到的,在明處的。隻要發出第一個聲音,閃光燈聚焦在暗處,殘忍和肮髒會無所遁形,我們隻需要做第一個就行。”


    “好。”周雪寧將內容拷貝進電腦,把u盤拔出來還給女孩,心中仍有無盡的好奇和疑慮,“顧以凝是你什麽人?值得你這樣奔波。”


    手心裏握著那塊發燙的u盤,薑清喉嚨滾了滾。


    她明明可以編出很多理由,可偏偏此刻,偏偏在周雪寧麵前,她一點也不想說謊。她抿了抿唇,醞釀半天,隻能憋出個生硬的“無可奉告”。


    周雪寧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似乎嗅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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