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吹進來涼涼的風,女人從鼓囊囊的包裏拿出一條小毯子,圍在孫寧肩膀上。吃完東西,薑清幫忙扶著人到路邊。


    母女倆打車離開,夜色來臨。


    薑清坐上公交車,放在兜裏的手機震動,換了隻手扶杆,薑清打開手機,是一條短信。公交車裏坐著不少剛下班的人,靜悄悄的,隻有到站播報的聲音混合著公交車刹車的聲音響動。


    薑清勾起一個淺淺的笑,靠在杆子上回信息。


    -


    周末,學校後門緊閉,隻有一旁的小門衛室開著門,進出校的學生都從門衛室進出。


    顧以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來這兒了,等發覺行動不妥時,她已經站在後門門口了。她忘記自己用的什麽理由敷衍周雪寧,總之,她沒有直接回顧家別墅,而是從醫院直接來了這裏。


    她走進門衛室,又朝女生寢室走去。


    在那扇昏暗的門前,顧以凝抬手敲門,敲了很久,她手指骨頭隱隱發痛,這扇破舊的木門也沒有開。


    走廊裏沒有開燈,一片陰暗,顧以凝往回走的時候沒注意,踩上了一灘水,她及時扶住了一旁的牆才沒有摔倒。


    察覺眼前的昏暗慢慢扭曲,顧以凝晃了晃頭,回想起醫院裏醫生的問話:“最近沒什麽不適吧?”


    檢查結果正常,隻是傷到的是腦部,情況複雜多變,興許檢查結果沒有異常而病人開始出現不良反應。


    上一世受傷的很長一段時間,顧以凝也覺得自己是正常的,對每月一次的檢查逐漸放鬆警惕,後來幹脆就不去……直到她的記憶開始流失,十幾年前的那次慘烈遭遇,逐漸顯露出它巨大的後遺症。


    這一世因為薑清的提前出現,受傷沒有上一世嚴重,但鑒於那次醫院裏的異常行為,孫醫生對她的病情很重視,各項檢查結束後,又進行了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和觀察。


    顧以凝倒沒覺得什麽不適,十六歲的新腦子還很好用,有沒有後遺症就不知道了。


    此刻她扶著寢室走廊的牆,分辨出身前是一灘濕暗的水,她不知為何有點難受,沉沉的昏暗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她有些呼吸不上來。


    從學校裏出來,街頭昏黃的燈光照下來,路上行人三三兩兩。天氣涼了,又是周末,學生很少,很多小吃攤都沒開。


    三三兩兩的電瓶車穿梭在小巷子裏,街道被清潔工打掃得很幹淨,人行道上沒有落葉和垃圾,泛著一股幹淨的黃,像是一張老舊的照片。


    顧以凝的視線跟著泛黃模糊,她眨了眨眼,發現是眼球上染了一層水色,她抬手擦了擦,發現手上也有水。


    似乎是,下雨了。


    雨並不大,隻下了幾滴就沒影了。顧以凝蹲在文具店前的台階上,她現在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裏,一層鬱悶的陰霾籠罩著她。


    或許來這裏的初衷是了解薑清發生了什麽事,而此時顧以凝蹲在台階上,對麵的學校高牆上爬滿了青苔,挑著買菜擔子的老人顫顫巍巍走過,不遠處馬路上的汽車引擎聲遙遙傳來。


    顧以凝覺得有點傷心。


    她想見薑清,想見那個二十九歲的薑清,而不是現在十六歲害怕她、不認識她、不想靠近她的薑清。


    重生這麽久,她第一次有疲倦無力的感覺。


    她不知道在台階上蹲了多久,盯著台階下的凹凸不平的路麵。總之,當她想站起來的時候,腿麻了。


    她試圖站起,稍有動靜小腿似爬著萬千螞蟻,不顧一切地啃食她,酸脹和痛感同時傳來,顧以凝咬著牙,一鼓作氣站起來。


    在原地磨蹭了十分鍾後,小腿的酥麻終於消失。


    她順著後門的小巷子往上走,迎著昏黃的燈光,不可抑製地想著某個人。


    腳下踩著幾個模糊的影子,清香撲鼻,顧以凝抬起頭,前方的幾個花店開著門,擺出店門口的桶裏放了幾隻蔫敗的向日葵,花瓣仍舊金燦燦的。


    透過玻璃門,店裏有人在買花。


    是個女生,向日葵的花瓣正好擋在女生白色的裙擺上,像是繡在裙子上活色生香的花,女孩懷裏抱著一束花,側身站著和店員說話,唇角輕輕勾著,短發自然落在肩頭。


    顧以凝用力地擠了擠眼睛,重新睜開眼皮,朝女生看去。


    女生身後背著一個黑色的書包,輕輕笑著,唇畔露出潔白的牙齒。她低著頭,把身前的話放到左手抱著,轉頭脫下書包,在書包裏翻找著什麽。


    粉黃的花束遮住女生的下半張臉,顧以凝愣了愣,正要走過去時,女生走出店門,朝門外輕輕一笑。


    顧以凝這才注意到門外站了一個男人,店外燈光不足,離路燈還有段距離,顧以凝看不清他的樣貌。


    抬起的腳步忽又停下,微風刮過耳畔,引起一陣狂亂的呼嘯。


    顧以凝手忙腳亂地低著頭,把頭發全都撈到身前來擋住臉,餘光仍關注著黑暗中的兩個身影,發覺他們往前走,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兩人並肩走了幾百米,忽然拐進了一個小區。小區大門緊關,行人進出從一旁的小門。


    男人掏出卡在門禁上刷了一下,緊接著“哢嚓”一聲,門開了。男人讓薑清先進,隨後自己把門關上。


    顧以凝小跑到門禁前,抬手推了推鐵門,鐵門紋絲不動。


    她探頭看向小區裏麵,兩個人影往深處走,快要拐過一處花叢,她即將看不見他們。


    顧以凝著急跺腳,翻開手機拍了照照片,抬眼一看,兩人已被花叢遮擋得嚴嚴實實。


    翻開照片看,一片黑乎乎的,連人影也看不見。


    好在有人回小區,顧以凝往後退了一步,趁著阿姨刷開門禁,跟著混入小區,朝著先前薑清的方向狂奔。


    濃厚的夜色迅速後退,昏黃的燈光落在恍惚的黑影上,耳邊的風似乎又大了些,小區裏的綠化長得很好,像是迷宮裏高高立起的牆。


    一陣細微的人聲被顧以凝捕捉,還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麽,顧以凝就已判斷出那是薑清的聲音。


    她躲在牆根,探身去看樓梯前的兩個身影。


    這是個老式小區,每棟樓最高隻有六樓,因而也隻有步梯。牆壁斑駁,樓梯老舊,回音也格外好,清晰的腳步聲傳到顧以凝耳邊,她不得不貓起身子,控製腳步落下的速度。


    上方的腳步聲停了,男人從兜裏拿出鑰匙,一陣劈裏啪啦之後門被打開,顧以凝看見薑清走進去的背影,門“啪”一聲就關上了。


    空蕩蕩的樓梯裏隻有顧以凝的呼吸聲。


    顧以凝一步一步爬上去,暗紅色的入戶門前貼著鋁合金的門牌號“503”,兩側貼了小小的對聯,因門麵凹凸起伏,對聯貼得並不服帖,邊角都有翹起。


    她伏在門上,試圖聽到裏麵的聲音。


    可是什麽都聽不到。


    薑清來這裏幹什麽呢?她和那個成年男人是什麽關係?


    顧以凝從門前離開,轉身上了幾節台階,目光凝重地掃視那道門。


    薑清昨天從藥店買了驗孕棒,今天又出現在婦產科醫院門口,手裏拿著病曆單,而現在這麽晚了,她不回學校,而是買了花,和一個男人進了小區。


    顧以凝擰起眉頭:她是不是被人騙了?


    薑清是很聰明的,可聰明人也會犯糊塗,對方年紀這麽大,哄騙小女孩簡直得心應手,一不小心就容易著了道。


    她猛地站起來。


    不行,盡管沒有立場,顧以凝也要敲門問清楚是怎麽回事,要是那個人敢騙薑清,她一定會讓他牢底坐穿。


    她怒氣衝衝下樓,步子邁得大了,腳跟踩在一塊磨得光滑的台階上,一時滑了下去,身體失去平衡,她失控地往前倒。


    等反應過來時,顧以凝扶著冰涼的鐵欄杆跪在門前台階上。


    膝蓋疼得要命,顧以凝連忙抽氣。


    於此同時,隻聽“啪嗒”一聲,身前的門開了。


    簡文心左手提著一袋垃圾,右手維持著握門把手的姿勢,驟然跪在門前的女孩把她嚇得一抖。回神過來後,她放下垃圾,出門去扶跪在樓梯上的女孩。


    “你……你好,”女孩看起來年級很小,簡文心覺得這人有點麵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你是哪層樓的住戶,我幫你叫家長過來。”


    她扶起女孩,見她膝蓋的褲子磨損比較嚴重,隻怕褲腿之下的皮膚已經出血了,她朝屋裏大喊:“出來幫忙!”


    有人聞聲走來,木地板上咚咚響,片刻後,一截白裙落入顧以凝的視野裏。


    “顧以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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