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楊澍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新戲服,表情忐忑:“陸哥,這些是給我穿的?”


    陸煦輕輕點頭。


    楊澍:“……”


    他沒穿過這麽貴的衣服。


    陸煦說自己可以借衣服的時候,楊澍內心已經有些忐忑了,他好歹也是網絡衝浪一級選手,陸煦的名聲他早有耳聞。


    傳聞在verse的時候,陸煦就經常霸淩隊友,verse的謝青揚顧思年和孟欽都被他欺負過。


    要不是拍戲的機會實在太難得,楊澍也不想和陸煦合作,偏偏陸煦隻是男二,他自己居然成了男一。


    進組之前,楊澍都忍不住想象自己接下來幾個月的悲慘生活,他決定低調做人,爭取別惹到陸煦。


    結果,對方居然願意給他提供戲服。


    楊澍原本以為,陸煦隻是隨口一說,帶到劇組的恐怕隻是些便宜貨。


    楊澍大學畢業後也在大大小小的劇組混過一段時間,明星們賺得雖然多,卻並非個個都大方,他甚至見過有人把二手便宜貨高價賣給粉絲的。


    可他沒想到,陸煦居然搬山似的搬來了一車衣服,春夏秋冬四季管夠,一看標簽,全是大牌中的大牌,光看標價能讓楊澍手抖的那種。


    ……陸煦要不要這麽實誠?


    他現在很擔心,如果他把衣服弄壞了,陸煦會不會要他賠很多錢?


    要知道,他拍這部《貴公子》,片酬一共隻有十萬而已,夏雪雯的片酬和他差不多,而這一堆衣服,價格是他片酬的很多倍,他確實賠不起。


    好在陸煦看起來並不是壞脾氣的人。


    楊澍來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可進組之後,他發現,陸煦身上沒有一點作為verse前成員的傲氣,對方眉目舒展,有一雙能聚集星光的眸子,鼻梁挺直,輪廓分明,現實的長相比在鏡頭中更出色。


    或者說,不化愛豆妝的陸煦比身為愛豆的陸煦好看很多倍。


    楊澍是科班出身,大學四年見過太多帥得出圈的年輕演員,可他覺得,即便在科班的演員裏,陸煦的長相也絕對是最頂尖那一掛。


    他不知道為什麽,verse全員出場的時候,陸煦就顯得不突出了。


    早上他和陸煦打招呼,對方也客客氣氣和他打招呼,楊澍心裏的忐忑少了一些,不過他還是懸著一顆心,生怕自己給了陸煦發作的借口。


    楊澍視線略微一偏,就看到陸煦正拿著筆,在劇本上寫著什麽。


    對方嘴角緊繃,麵容嚴肅,側臉的角度都相當完美,不過楊澍壓根沒往陸煦在研究劇本這件事上考慮——從正常人的角度來看,《我的寶貝貴公子》的劇本都爛到不能再爛了,根本沒有研究的必要。


    ……


    籌備結束之後,《我的寶貝貴公子》正式開拍。


    演員們化好妝之後,楊澍餘光注意到,搭檔夏雪雯的目光一直在往陸煦的方向看。


    楊澍內心呼嘯。


    不上妝的陸煦已經夠好看了,上完妝之後,對方的顏值根本就把自己這個男主角徹底碾壓了!


    對方這會兒安靜坐著,卻自有一股沉靜的氣場,楊澍甚至隱約覺得,陸煦就好像不是第一次拍戲,反而有多年拍攝經驗似的。


    ……


    劇本上的第一場戲是楊澍扮演的潘淩風和鍾寶貝的相遇戲,平凡少女鍾寶貝第一次來到貴族學院愛麗爾,就遇上了學校裏唯一不穿校服的飆馬貴公子潘淩風。


    兩人隻是視線相撞,彼此間卻產生了特殊的感覺。


    鍾寶貝腦海中所想的,是一匹在草原上奔馳的白色駿馬,那是她童年和爺爺一起生活的記憶。


    這個情節的產生,純粹是因為潘淩風原本要開豪車出場,但是劇組租不起豪車,於是改請人拍攝一段騎馬的鏡頭,播出前剪進去就行。


    楊澍和夏雪雯演技都隻一般,不是天賦型演員,第一場戲拍完之後,導演華朱也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叫兩人過了。


    下一場戲則是鍾寶貝和於巍的互動。


    夏雪雯要繼續拍,楊澍可以先休息一陣,不過他一直沒離開。


    楊澍相當好奇陸煦是怎麽演戲的,他清楚自己剛剛的表現隻是平平,但不管怎麽說,在表演上,他至少應該比陸煦強吧?


    入學愛麗爾學院之後,鍾寶貝參加了學校的辯論比賽,就和學生會主席於巍產生了交集。


    在愛麗爾學院,於巍是唯一能抗衡潘淩風的男人。


    一聲“開拍”之後,華朱把鏡頭著重放在於巍的背影上。


    這也是小成本網劇的通病,通過長鏡頭慢鏡頭展現出角色很帥的氛圍感,後期再通過光暈、粉色泡泡等點綴進一步渲染氣氛,哪怕角色正臉其實是個醜男,但帥哥的氛圍已經烘托到位了,觀眾的少女心也會被鏡頭牽引。


    和帥氣囂張的飆馬潘淩風不同,於巍是內斂深沉的,對於不熟悉的人而言,他看起來甚至有些憂鬱。


    於巍緩緩轉過身。


    劇本裏描寫的是,見鍾寶貝的第一眼,於巍就已經對鍾寶貝一見鍾情。


    他穿著校服的白襯衫,不似潘淩風會將袖口卷起,或者隨意披在身上,他襯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麵一顆,沉靜的麵容透著一股禁欲的氣息。


    可在鍾寶貝的身影出現的那一刻,於巍瞳孔微微張大,一尊泥人倏然間有了鮮活的感覺,看向鍾寶貝時,他的表情並不沉醉,也沒有害羞——那並不符合於巍的性格,卻叫人覺得,這一刻,他的心已經被鍾寶貝牽住了。


    這不是後期渲染出的畫麵,而是此刻陸煦的演繹帶給人的感覺。


    他的演繹能讓劇組所有人看出來,於巍喜歡上了鍾寶貝。


    於巍的失神隻持續了片刻,很快便恢複了先前的沉靜,依然有一股憂鬱感,可在他對麵,扮演鍾寶貝的夏雪雯忽然磕磕絆絆起來,她原本要說的台詞沒接上來,華朱隻能喊了一聲“卡”。


    楊澍很難不用震驚的表情看向陸煦。


    說實話,鏡頭開始拍於巍轉身的畫麵時,他就有種陸煦就是於巍本人的感覺,而拍到於巍和鍾寶貝眼神對視時,作為旁觀者,他仿佛在直麵於巍的情緒。


    內斂的人在那一刻找到了摯愛。


    於巍對鍾寶貝的一見鍾情,他完全可以感受得到。


    哪怕導演叫了暫停,可在楊澍看來,陸煦剛剛給出的那段表演完全不像之前從來沒有演過戲,相反,這種能夠傳達情緒的表演,他隻在經驗豐富的戲骨身上感受過。


    《貴公子》劇組已經窮得不能再窮了,導演,包括他們演員對拍攝質量的要求都並不高,可陸煦僅僅一個眼神,卻讓楊澍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們此刻所處的,並不是一部貧窮網劇的現場,而是一個陣容強大、場景精致的劇組。


    哪怕桌椅普通,校服造型完全沒有顯露出貴族學院的氛圍,可陸煦演繹的於巍卻完全是貴族學院掌控者的氣質。


    和夏雪雯對戲時,他一點都不像非科班出身,相反,他看起來比夏雪雯經驗更豐富。


    楊澍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的表演,《貴公子》畢竟是部爛網劇,估計就在某個垃圾平台找個垃圾時間播完了了事,他表演的認真程度還不及之前在某部正劇裏演龍套。


    陸煦卻實實在在比他認真很多倍。


    ……


    這一場戲重新開拍之後,楊澍再一次確定,陸煦的演技比他以為的好太多了。


    陸煦的表演不能叫整容式演技,因為就形象而言,陸煦壓根不需要整容,楊澍甚至覺得,對方可以幫造型整容,比如他們的校服是劇組批發的,幾十塊錢一套,可陸煦卻穿出了好幾千塊一套的效果。


    一場戲拍完,夏雪雯甚至都被他帶動了。


    楊澍頓時覺得壓力山大。


    陸煦拍戲的時候,他一直在偷偷搜索陸煦的名字,首頁還是verse其他成員的粉絲在用最難聽的話罵陸煦,還有顧思年的粉絲嘲諷他厚臉皮到敢去當演員。


    而在楊澍看來,單論表演的話,他現場看到的陸煦……比顧思年強很多倍。


    熱門搜索裏確實沒有一句和陸煦的演技相關的,而實時搜索的話,又全是嘲陸煦淪落的了。


    楊澍和夏雪雯也順帶挨了一通罵,因為他倆隻是小咖,卻演上了《貴公子》的男女主角,他倆被嘲得越狠,越顯得陸煦混得多差。


    ……


    對陸煦而言,拍戲隻是他的日常,演繹於巍這個角色的時候,陸煦沒覺得自己的表演有多突出,他隻是習慣於分析角色、再用自己的節奏把角色演繹好罷了。


    第一場戲拍完,陸煦好歹找回了一點拍戲的感覺。


    他正要找華朱去商量商量劇本,就見楊澍默默走到他旁邊,舉起手機:“陸哥,加個微信?”


    其實陸煦和楊澍年紀差不多,細算起來的話,陸煦也就比楊澍大了兩個月。


    但用楊澍的話說,大一天也是哥。


    陸煦掃了二維碼,加了他的微信。


    “微博再加個關注?”


    “我也加!”夏雪雯跟著湊了過來。


    不知為什麽,今天陸煦拍完戲,兩人忽然覺得陸煦有點好相處……果然,他們的直覺是正確的,一說加關注,陸煦就把他倆給加上了。


    陸煦這才發現,自己微博還關注著verse其他人和姚遠,還有臨歌娛樂幾位經紀人——他們已經分別成為了謝青揚、顧思年和孟欽的新經紀人。


    陸煦把他們全部取關了,這才重新加上了楊澍和夏雪雯。


    陸煦最近一直處在風暴中心,他這一通操作很快被營銷號們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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