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年小卡線


    “混亂是上升的階梯。”*在飛機上聊天時,拉姆和卡爾這麽說。


    拉姆去柏林的路上直接把卡爾給帶上了。明明隻比他大了幾歲,但他已經是非常成熟和遊刃有餘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運動員出門為國爭光,而是商務人士平凡出差。而卡爾雖然看起來有超過年齡的成熟,可實際上坐飛機時還會情不自禁趴在窗戶邊往外看,或者滿臉專心地看空乘展示如何穿戴救生衣,而後一扭頭和拉姆說他完全沒記住。


    給卡爾買靠窗票真是正確的決定,拉姆平常地想,他還想著等會兒可以替卡爾選橙汁或甜牛奶,對方肯定會選擇普通的礦泉水或氣泡水,但八成還是更愛甜的吧。


    他並不遮掩自己對卡爾的入隊施加的影響力,盡管他也還很年輕,按理來說不應該能在這樣大的事情上影響到克林斯曼,但他就是影響到了,人世間很多事是沒法按常理來解釋的。


    德國國家隊和拜仁的動亂總是息息相關的,從來分不開。在克林斯曼上位前的一年,正是拜仁最亂七八糟的一年。先是魯梅尼格終於升職成了拜仁的董事會主席(ceo),熬走了長期擔任這一職務的尤爾根·科林斯,開始負責俱樂部的整體運營和戰略決策。


    他的上位讓俱樂部裏人員更迭,一點腥風血雨是免不了的,而動亂中拜仁總是醜聞迭出。盡管02-03賽季他們以一套仿佛在cosy皇馬的白色客場球衣橫掃德甲,在巴拉克的帶領下風格悅目,被人誇讚為比賽簡直是在跳“白色芭蕾”,但在歐洲賽場卻玩不轉。


    馬特烏斯在《體育圖片》雜誌的專欄裏對老東家評頭論足,激怒了赫內斯,直接公開宣稱:“隻要魯梅尼格和我還在這裏,他就連球場草皮管理員都當不了。”


    心灰意冷的馬特烏斯注銷了自己的俱樂部榮譽會員會籍,甚至將告別禮物退還給拜仁。幾個月後,他還起|訴俱樂部,要求償還他50萬歐元的告別賽收入,把赫內斯直接架到了火上烤,但後者完全不為所動,仿佛在說人間本來就是大地獄,而活得好的人都是惡魔頭頭,誰還怕你放點火了?


    馬特烏斯越破防,他晚上睡得越香噴噴呢。


    與此同時,利紮拉祖、卡恩、庫福爾都爆出負麵新聞,也分不清是內部有人泄露消息,還是在互相捅刀/拉對方當墊背的,備受愛戴的老帥希斯菲爾德甚至都被抓到把柄曝光,最後隻好無奈承認了自己有婚外情。


    全歐洲足壇的球星都喜歡營銷愛家顧家的人設,人均愛妻如命/女兒奴/兒子控,德國球星受製於傳統的價值觀念更是如此,早早結婚生子算是給自己貼了一層靠譜標簽。


    恩格斯就譏諷過:


    “法國的小說是天主教婚姻的鏡子;德國的小說是新教婚姻的鏡子。在兩種場合,‘他都有所得’。在德國小說中是青年得到了少女,在法國小說中是丈夫得到了綠帽子。”


    “兩者之中究竟誰的處境更壞,不是常常都可以弄清楚的。因此,德國小說的枯燥之於法國資產者,正如法國小說的‘不道德’之於德國的庸人一樣是令人不寒而栗的。”*


    婚姻是這樣的,站在教堂裏親個嘴、假裝人人都擁有純潔和真愛是簡單的,真在一起共同生活、撫育後代、分割財產,要考慮的事情可就多了。


    良好婚姻形象的坍塌,特別還是集體坍塌,體現的就是混亂,因為在踢得好時其實根本沒人真正在意球員們的私生活,除非他們犯法了。混亂就意味著人員調整,拉姆就踩著這個風口如願進入一線隊,高層沒怎麽勸說,經過他自己的規劃和思考,他就租去斯圖加特了。


    這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他被眼巴巴地請回來了,遠比走的時候位置更穩定,更高,更好——他不僅留在了拜仁,還換了一份新的、相當可觀的大合同。


    而卡爾如果可以抓住眼下的機遇,也許就不用租借出走,而能真正直升一線了。


    “所以不用太緊張。”他笑著和卡爾講:“國家隊裏可能顯得不太穩定,克林斯曼先生脾氣很差,經常一點就炸,但對於你來說,是純粹的好事情。”


    卡爾聽懂了,他不知道該如何感激拉姆對自己的幫助和這樣心貼心的坦誠教育,用藍眼睛認真地盯著他看,被對方用手掌擋住晃了晃打趣:


    “好啦,別把事情搞得這麽嚴肅。我幫助你並不是為了額外得到什麽,卡爾,你的存在本身就很有價值了,我需要更可靠的夥伴,我知道你是——不管是場上還是場下。”


    “這可不是在說客套話,或威脅你,或提點你叫你聽話,我已經認識你很多年了,卡爾,應該遠比你認識我更久,我知道你有很好的品格,這麽說可能像自吹自擂,但我看人的水平確實還不錯。”


    拉姆扭頭從空乘那拿了杯甜牛奶給他:


    “而你也會慢慢發現,我也會是你喜歡的那類人——而後我們會天然成為好朋友,這比什麽‘我幫你’‘你聽話’的關係牢靠多了,也讓我舒服多了。”


    拉姆衝他親切又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自己都忍不住為這番“自我吹噓”笑了:


    “喝這個太奇怪了,要不是時間太緊了,我們本該坐在某個餐廳裏,最起碼拿啤酒幹杯的——不過時間總是不能錯過,來吧,卡爾,祝賀你加入國家隊。”


    卡爾也忍不住笑了:“謝謝,菲利普。我已經在喜歡你了……”


    他所言非虛,拉姆和穆勒、克羅斯那樣可愛但也天真咋呼的小孩子完全不一樣,和諾伊爾那種時而特別可靠時而喜歡捉弄他玩的年上也不一樣。拉姆很聰明,也很敏銳,他們能輕易注意到別人注意不到的事,並做出相當合理的一些推測與判斷,隻不過拉姆運用得很熟練,既不傷人也不傷己,而卡爾之前卻常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他一直把這種敏銳當做自己的敏感,就仿佛他對這個世界患了過敏症一樣,碰到哪兒哪兒都容易察覺出細微的裂縫,哪哪都疼,但在和拉姆的交談中,他忽然就意識到了這原來是自己不曾被褒獎過的智慧。


    這種感覺真好。


    他既沒有自卑,也沒有自大地,在另一個人那裏立刻平和又真實地看到了一個更好的自己,也感受到了一個更好的自己,就像是一下子脫離了原本的環境和意識,真正要開始做成年人了,而他遠比自己預設中的局促的自我更好。


    原本要和雖認識但也不太熟的、雖然年齡接近但又確實差了幾歲的前輩一起前往國家隊,卡爾本是很緊繃的,現在卻自然地放下了。


    在所有人都把他當走廊裏站如嘍囉還擋路巴拉克的局促小屁孩時,隻有拉姆會走過來問候他“哎呀,是卡爾啊,還記得我嗎?”。在眼下,肯定所有人都把他當個克林斯曼腦子發燙整出來的玩笑話、一個小得不能再更小的小屁孩時,也還隻有拉姆把他當很平等的成人看待。


    這感覺真好。


    卡爾越發大方了,說完了成熟的話題,他們又在飛機上玩了一會兒簡約版國際象棋,感覺在沒電視的地方這格外妙趣橫生,一邊說了很多拜仁從前和現在的事,一邊笑著詢問對方多久沒玩了怎麽下得這麽古怪,然後就開心地落地報道去了。


    報答時拉姆和每一個人介紹他,卡爾則是學著成年人的樣子看向工作人員的眼睛和他們認真介紹自己,這效果挺不錯的,每個人都對他報以微笑了,他們對他的態度遠比他想象中更尊重和隨和,仿佛他不是第一次來,而是一直在隊內似的。他也記住了很多名字,這讓他迅速產生了一定的歸屬感。


    而且最棒的是他在這裏真的不是尷尬無門的外來戶,他從來都是拜仁的一份子,而國家隊內有這樣多的拜仁球員。


    放完行禮後他們到專門拿來給球員當活動室的大廳坐坐,國家隊隊長巴拉克正半坐在沙發靠背上、撐著手扭頭和後麵的人說話。這姿勢雖然說話不方便,但看起來很英俊瀟灑,而且方便他隨時和推門的人對上視線。


    不過隻對視了一秒,卡爾今天還是沒看清他瞳孔什麽顏色,第一時間注意到的是他不知怎麽回事,下巴上好像刮了一道疤,然後就被從不知道哪裏躥出的巨大的一個小豬摟住了。


    “啊,是我們的小karli!天哪,雖然長高了,但上次沒看清,這麽看你好小啊,你看你的臉,你還是個寶寶呢!菲利普你看他,他還是個寶寶呢?我入隊時候也這麽小嗎,不可能吧,不可能。哦,接到電話是不是被嚇壞了?要不是我是昨天的票改不了,我也要今天和你們一起來……菲利普你們肚子餓嗎?吃過東西了嗎?karli,你要不要吃東西?”


    “還行,晚上一起吃吧,不過要是有甜點的話我去拿點來。”


    拉姆毫無拯救卡爾的意思,笑著從他們身後繞過去,脫了外套掛起來。


    諾伊爾。


    卡爾一邊被捏得毫無還手之力,一邊確信施魏因施泰格是他生命中新的諾伊爾。


    “少搞小團體。”巴拉克一副球霸樣,一點都不親切,隨手把掌心中正顛弄的台球衝施魏因施泰格的後背砸來:“新人來了,還不先和大家問好,講點禮貌。”


    施魏因施泰格被砸得嗷了一聲,伸手揉後背,卡爾也趕緊小海獺揉自己的臉試圖恢複,不過施魏因施泰格也不生氣,嘻嘻哈哈地又換成站側麵攬住卡爾的肩膀:


    “好好好,先和我們的隊長打招呼——米歇爾,你又不是不認識他,不是今年才輸過一次嘛——哎呦!不能再砸我了,真不能再砸我了,我腦袋被你砸笨了怎麽辦?”


    卡爾終於看清了巴拉克的眼睛,這一會兒是灰藍的,顯得很清透的樣子,和賽場上好像不一樣。他和對方握手,巴拉克打量了他一會兒,伸出滾燙的手掌,輕輕握住他的指尖晃了晃,就鬆開了,哼了一聲,冷笑道:


    “這不是會說話嗎?”


    他好像不太喜歡我。


    卡爾略感憂愁,都不知道對方這嘲諷從何而來呢。


    施魏因施泰格繼續摟著他走,下一個是卡恩,對方雖然在那次德國杯比賽裏被卡爾絕殺得不是一般破防,跪在草坪上喊得感覺能隨機震碎三塊玻璃,但賽後就麵對媒體說覺得卡爾是可塑之材,應當入隊,現在對他也還算和藹。


    雖然笑話了兩句他的頭發打理得這麽油光水滑做什麽,小女孩似的,伸出手掌給下馬威似的啪啪拍了兩下,但看到卡爾的頭發靜電後像他的一樣飛翹了起來後,他立刻哈哈大笑起來,親昵地把他抓過來盤了一通,啾一把腦門後鬆開了:


    “這樣好看,玩去吧!”


    施魏因施泰格一邊趕緊幫卡爾努力把頭發壓回去,一邊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老天,奧利弗,你就嫉妒我們卡爾長得年輕漂亮吧,那也不能這樣啊!”


    “放你爹的屁,我給你慣得沒邊了。”卡恩十分粗放地給他的屁股上來了一腳。


    施魏因施泰格痛苦地哼唧:“寶寶,等我帶你轉完,我豈不是要上擔架啊……快扛著我,快,快……”


    卡爾真的趕緊扶住他後,他卻又忍不住笑開了。


    “完蛋了啊。”他和大家說:“我一下子回想起來,我以前也是這麽青春純潔可愛的孩子,可是呢?自打進入一線隊,我就被你們同化了。我好難過,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嗷,不要砸我!卡爾還在這兒呢,你們下得去手嗎,不要砸我!”


    “放屁!”這下是真的很多人都開始噓他了:“不要以為你不是最小的那個就能歲月史書了,你剛入隊就是調皮搗蛋鬼好不好,是我們一直慣著你!”


    施魏因施泰格滿臉嚴肅地和卡爾小聲說悄悄話:“抹黑,這都是抹黑,不要聽。”


    卡爾忍不住笑出聲,眼睛亮亮地看他,被對方又寶寶寶寶地嚷嚷著揉了一通。


    不過確實除了拜仁的大哥敢砸他踢他,別的人都很友好客氣,而且現在隊裏年輕球員是真的多,卡爾雖然還是小得很出眾,但好歹比十七歲未成年勿入三十歲中年男士棋牌室好多了,又有施魏因施泰格一直像個活寶一樣在旁邊蹦,感覺還挺好的,坐下來吃甜點時很開心地彎著眼睛繼續聽他們說話。


    波多爾斯基來得遲,不過不是遲到,他和施魏因施泰格一樣是昨天就到柏林的,隻不過好像睡午覺去了,現在才滿臉倦怠地進來。隊裏熱烈歡迎新仁的氛圍讓他感覺有點格格不入,而且主要是平時他應該一進來就和施魏因施泰格坐一起玩的,但現在對方正忙著摟住卡爾,在那兒講拜仁的青訓笑話:


    “我實在不想被記遲到,好不容易從牆頭上翻了過去,卡爾正好在下麵撿球,抬頭呆呆地看著我說:‘褲子,洞,不對,哥哥,你球褲上……好大的洞……’”


    “我趕緊罵了一聲,低頭看我內褲還在不在,不會蛋都被他看到了吧!幸好,內褲還是很完整的,可問題是,球褲真的掛開了,好大一片紅的還飄走了,掛在旁邊最高的那個鐵絲網上,像一麵旗一樣展開了,然後我再一看,球場那一頭,好多人手指著在喊說教練快看,教練像一頭鼻子噴氣的紅色公牛一樣衝我跑過來——你們沒法想象他有多生氣,要不是卡爾當時抱著球在那兒嚇哭了,說不要打他!不要打他!先生,他連褲子都沒有,好可憐!讓他穿條褲子吧!我肯定已經被原地揍死了,真的……”


    大夥哈哈哈,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連一直酷哥到不行的巴拉克嘴角都認真聽著,流露出了一絲笑意,靠在那兒端起杯子喝水,仿佛在透過捂著臉的卡爾和臉都笑紅了的施魏因施泰格瞥見了兩個童年時的傻蛋。


    施魏因施泰格好像甚至確定無疑沒注意到他來了。


    還是拉姆一抬眼立刻看到他,招手說:“盧卡斯!”


    “啊,看看是誰,原來是我們的poldi王子來了!”施魏因施泰格張開手臂,開心地衝他問好:“午覺睡得好嗎?”


    蠢豬。


    波多爾斯基忽然毫無緣由地肝火直冒。


    卡爾和他握手認識了,感覺波多爾斯基還蠻羞澀的,但脾氣有點硬,和同樣有波蘭血統但就很溫柔爸爸的克洛澤感覺完全不一樣。他似乎隻喜歡和施魏因施泰格說話,不一會兒就隻有兩個人在嘀嘀咕咕了,卡爾也沒在意,他無法想象自己在國家隊的第一天還能如何更完美。


    晚餐時間他第一次見到了主帥克林斯曼,對方還刻意來打量了一圈卡爾,這讓他十分緊張,萬幸打量的結果是好的,克林斯曼喜笑顏開,錘了一把他的肩膀說不錯,比錄像帶裏看著結實,今晚多吃點肉,繼續好好長壯!


    施魏因施泰格問:“我是不是也應該長壯?”


    克林斯曼照著他的屁股來了一下:“還長?真的小豬都沒你能長!”


    笑聲又一次掀翻長桌。


    吃飯時候談話就輕鬆和混亂多了,大夥更多是三三倆倆胡天侃地,卡爾左邊耳朵聽到弗林斯和克洛澤在揶揄巴拉克下巴上傷口怎麽回事,昨晚混得太野了嗎?而後被對方惱怒地說才沒有。


    隊友都覺得他是在胡搞嗎?好像也不奇怪,雖然莫名的私生活幹淨無緋聞,但巴拉克長的這個樣子,這個氣質,這個脫了衣服擦擦汗就有好多女球迷願意買偷拍小卡的荷爾蒙水平,就不像是什麽孤枕而眠的人。


    他肯定隻是公關做得好,實際上風流得很,拜仁的球迷四分之一是青少年,這四分之一裏所有人都這麽相信,並按自己的幻想給他配地下女友,有的是歌星,有的是演員,有的是模特,有的是自己(?)


    可見搞cp和當夢男夢女是球迷們一貫的發自真心的本能行為,和時代一點關係都沒有。


    左邊是成人頻道,右邊則是在談投資,卡恩正在講他的股票經,同樣很年輕的後衛默特薩克與梅策爾德正滿臉迷糊地聽。這樣的時刻卡爾才開始有點體會到他還不夠成熟,如果是和穆勒還有克羅斯坐在一起的話,他們一定有更多幼稚話可以聊,那會開心很多。


    不過就這麽安靜聽著吃東西也很有樂趣,他今天吃了好多甜的,晚餐廚師真按克林斯曼的話給他加肉了,還衝他眨眼睛,卡爾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還嚐試了沒見過的食物,不太好吃,但保持著不浪費的觀念,還是努力吃完了。左邊忽然出現狀況,巴拉克好像把什麽東西吐掉了,克洛澤在歎氣:


    “這不是你之前就吃不下的菜嗎,幹什麽呢心不在焉的,換個做法你就忘了?”


    “……我沒有。”


    感覺他不僅不喜歡我,性格還不好啊!卡爾再次略微發愁一下。


    晚飯後是電影時間,克林斯曼也是有點子幽默在身上的,他們第一場比賽的對手是澳大利亞,他就讓他們看澳大利亞電影,美其名曰這也算是一種先熟悉敵人——好歹能熟悉一下英語,挨罵的時候能反應過來,然而他挑的片子卻是非常經典的反戰、愛情電影《英國病人》。


    大家很好奇在克林斯曼的腦子裏英國人和澳大利亞人到底有沒有區別(…)


    裏麵根本沒幾句髒話,全是含情脈脈的台詞和非常傷心的故事。其實藝術水平挺高的,得過無數大獎的文藝片就是這樣,經過歲月沉澱依然很有美感,卡爾感覺像回到了訓練還不那麽緊張的日子,在影視課上和大家一起看電影,回去拉片寫影視小結,那也是很美好的回憶,隻是仿佛已經有些遙遠,他的生活完全被足球和與足球有關的一切占據了,再次抽離出來時才意識到與足球無關的日常也很不錯。


    也有著獨特的溫柔和新鮮,人生是很複雜,很豐盈的。


    不過這樣的片子,旁邊大部分人都看不進去,在說話和玩,卡爾看到坐最前麵的巴拉克甚至撐著手腕一動不動,他覺得對方一定是睡著了。


    “everynighticutoutmyheart.butinthemorningitwasfugain.”


    他如果醒著,肯定也很討厭這種台詞,太深情了就會無法自控和有點可憐,巴拉克這類總是酷又不耐煩的人會嗤之以鼻,卡爾想。


    他看得認真,大概是覺得他喜歡,拉姆問他對愛情感興趣嗎?卡爾搖了搖頭。


    拉姆問為什麽?


    “不知道,可能是愛太奢侈了,不能強求,不適合感興趣……愛有點像……嗯,愛是神的彩票。”


    這個說法讓拉姆微笑起來,扭頭看他,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內被熒幕的燈打得忽明忽暗的。卡爾有點好奇他會怎麽想,便詢問他:


    “你覺得不是嗎,菲利普?”


    “愛更像被神推了一把……愛是向下墜落。”


    在放著電影的戰術室裏,拉姆對卡爾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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