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軟到酥骨的請求,蘇橋俊氣的臉龐飛出櫻桃般的紅暈。


    她半垂眼瞼應承:“我來拿著吧。”接過所有的東西暗暗掂量一番,這輕飄飄的哪兒能用重去形容呢?


    想到這兒,便越發覺得邀約的借口古靈精怪的好笑。


    池醫生的心思還是猜不透呢,真傷腦筋。


    她不敢過多直視,索性讓環保袋擋住大半邊臉,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方便偷瞄貽笑大方的漂亮女人。


    “等我一下,有好吃的忘了帶給你。”池玨小跑著取回險些被遺忘的茶點盒子,問道:“晚上吃的什麽?”


    這看似無意地詢問,實則見縫插針的關注‘小熊’的動向,試探她有沒有因為自己臨時取消晚餐而生氣。


    蘇橋誠實回答:“幹炒牛河,我家樓下的炒粉攤子味道特別好。”


    “味道特別好是有多好?”池玨並不在乎味道的好壞,而是某種引導,引導‘小熊’說出她想要的結果。


    蘇橋自然而然的回答:“那小攤開了十多年了吧,天天滿座,去晚了還不一定吃得上,得空必須帶你去嚐嚐。”


    這便是池玨想要的結果,她迫不及待的答應:“好啊。”


    蘇橋本就抱著軟蓬蓬的衣服,手腕上還掛著小羊皮款包,見又多出個茶點盒子,便伸出沒有受傷的胳膊去接。


    池玨下意識的往回收:“會不會太重?”


    蘇橋執意奪下盒子:“這點東西談不上重。”


    “可你受傷了,你也是小女生呀~”池玨的語調很輕,但溢出了姐姐對小妹妹的保護與尊重。


    蘇橋頓了神,囁嚅著唇瓣稍顯動容。


    下意識的想要保護他人,似某種抹不去的習慣,因為她有警察的使命感,因為她是家裏唯一的頂梁柱。


    倏而想起母親臨終前的告誡:‘人這一生誰都靠不住,唯有靠自己。’


    所以在很小的時候,她便學會忽略自己的感受,淡忘性別上的弱勢,也從不期盼誰能擋在自己身前。


    可池玨輕飄柔絮的一句話,像一顆棉花質地的子彈,打中心扉有點軟軟的疼。


    對啊,她也是女生。


    走進電梯,二人並肩站著,一時不知該聊些什麽。


    直到進了家門。


    “全新的,也可以是你以後專用的。”池玨送上一雙褐色麂皮質地的棉拖,大小正合蘇橋的腳,與她的粉白色像是情侶款。


    這話乍聽沒什麽異樣,但細細琢磨就能衍生出令人回味的深意,仿似某種對未來別樣的期盼。


    “謝謝。”蘇橋趿上拖鞋一動不動,似乎主人家不邀請,她不敢往裏走。


    池玨見她有些局促,便領著人往客廳走去:“放輕鬆,隨意點。”


    她喜靜也注重隱私,生活圈子幹淨又單一,所以從不帶人回家,就連關係最好的孟常念都未曾踏足此地。


    除了定期來打掃衛生的阿姨,蘇橋是光顧這套房子的第一個客人。


    這是屬於她的小特別。


    四室兩廳的戶型,裝修是現代簡約的風格,黑白色調像極了它的主人淡泠且幹練,就連掛在牆上的收藏藝術品都找不出第三種配色。


    對於獨居的人而言,這套房子空曠得有些過分,實在難掩幾分死氣沉沉。


    蘇橋迷惘地佇立在沙發前,她細細環顧一圈,暗歎客廳的麵積比她整個家都要大,大得不止一星半點兒。


    她想起小老太每天繞著客廳一圈一圈的轉悠,沒幾步路就走到了頭,那個灰撲撲的世界就像壓縮的小方盒。


    外婆要是能在這樣的客廳散步,隻怕走兩步就得嗔喚遛不動,想想那場景就覺得特好笑。


    可轉念一想,曾經追求的夢早已碎了一地,笑意不免僵硬了幾分。


    從什麽時候開始,連幻想都成了奢望?


    “傻站著想什麽呢?”池玨從廚房走來,端著新鮮的時令水果。


    蘇橋收住彷徨的心緒,隨便挑了個話題:“你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不覺得瘮得慌?”


    “不做虧心事怎會瘮得慌?隻是偶爾覺得荒涼,像是住在無人區。”池玨的比喻讓人有些費解。


    蘇橋見她落了座才乖巧坐下。


    隻是那鬆軟的真皮沙發讓她險些重心不穩,掙紮兩下後端坐在邊沿,滿身不自在的拘謹。


    “這些茶點是我母親做的。”池玨展開盒子,迫切的想要‘小熊’吃點東西,大概是想彌補今晚的爽約。


    她托起一隻小兔樣式的冰皮綠豆糕,送到蘇橋的麵前:“快嚐嚐。”


    “阿姨的手藝真好。”蘇橋誇讚,但她的目光落在那捏著糕點的纖白指尖上。


    這個漂亮又有格調的女人,就連幹淨的指甲蓋都泛著珠玉般的啞光。


    蘇橋的背脊朝後躲了躲,有些不大習慣這樣的殷勤,“我..我還是自己來吧...”


    池玨是清冷疏離的代名詞,這份主動源於她在‘小熊’的身上,嗅到了濃烈的自卑感。


    “我想喂你。”她微微歪著腦袋,將那讓人臉紅心跳的話語說得自信大方,“張張小嘴,就像醫生投喂小朋友吃驅蟲的糖丸,要乖乖的聽話,啊~”


    她正努力的瓦解著‘小熊’的惴惴不安。


    “我又不是小朋友。”蘇橋拗不過這份執著,像隻膽小的奶狗狗,膽怯地叼走食物,又迅速躲到了一旁。


    池玨將雙腿交疊胳膊撐在膝頭,她托著下顎含笑觀察臉紅的蘇橋,眉目彎成了皎白的月牙。


    “心理性臉紅是人類擁有的特殊表現,腎上腺素的飆升,從而導致麵部毛細血管擴張造成的。”


    蘇橋兩個腮幫子鼓得像隻倉鼠,她還沒來得及細品綠豆糕的滋味,池醫生這番專業術語式的撩撥讓她徹底破了防。


    她幾乎把自己塞在沙發的角落,半側著身子躲避那明目張膽的挑逗,結果耳朵連著脖子根紅得發紫發燙。


    她把富有彈性的毛線帽子扯到了下巴,將整個腦袋裹了起來。


    隻有小朋友害羞時,才會這樣明示著逃避。


    池玨被這幼稚的舉動逗樂,掩著嘴隱忍笑出聲的艱難。


    ‘噌——’


    下一秒,蘇橋猛地彈了起來,她撩開帽子胡亂抹了一把臉:“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好啊,把茶點帶回家慢慢吃。”池玨明白什麽是來日方長,所以不做挽留。


    她小有心計的留了後手,把精美的盒子帶走,便有歸還時的重逢。


    “我送你吧。”


    蘇橋婉拒:“不用,我特會認路,知道怎麽回去。”


    “這麽厲害呀,那...家的路認好了麽?”池玨是故意的,故意將‘我’字漏掉。


    所以認的是誰家的路,隻是她家的,還是有可能是她們未來的家?


    她以拖鞋的用句開始,以歸家的路收尾,字句裏挾著某種期許,但願那笨笨的小熊不要早早的聽出這份別有用心。


    “我已經認好了。”蘇橋的笑容依舊冒著傻勁,但眼神裏藏著解析後的深意。


    她是天賦型的優秀刑警,對細枝末節有著絕對的敏感度。


    *


    走進電梯,蘇橋提起手中的盒子:“謝謝你的茶點招待。”


    池玨不想讓分別過於潦草,便嚴肅道:“傷口別碰水,回去把消炎藥吃上。”


    “你今天已經叮囑過一次了,我會謹遵醫囑的。”蘇橋發現池醫生也有囉嗦的一麵,但這樣的她像極了柔潤的綢緞,裹著人心絲滑的暖。


    池玨站在門外,喃喃道:“再會。”


    蘇橋的道別是少見的溫柔:“今夜好夢。”


    二人的眼裏映著彼此的身影,糾纏出無聲的難分難舍,猶如闖入深夜的細雨,潤物悄無聲息。


    當電梯門緩緩合上時,她們幾乎同時摁了開門鍵。


    池玨終於將自己的傲慢撕碎,低聲詢問:“臨時取消晚餐,你生我的氣嗎?”


    與此同時,蘇橋慌亂地抬手堵住門沿:“我想給你看個東西。”


    短暫的沉凝後,彼此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默契讓夜變得不那麽冰冷。


    池玨莞爾:“你想給我看什麽?”


    “這個。”蘇橋拉著領口露出繃帶上的字眼,摸著鼻梁骨嘟噥:“別討厭刑警小熊好麽?我不生你的氣,因為我知道你氣我沒有保護好自己。”


    這一次,紅霞造訪了池玨的雙頰。


    她盯著繃帶上被改動的字眼,笑得如沐春風:“你能懂,真好。”


    蘇橋小心翼翼地問著:“那...什麽時候可以去吃江湖菜?”


    好家夥,還惦記著這茬。


    “原來你是個小吃貨呀~”池玨說笑著走進電梯,承諾:“等你傷好了就去,下次我們風雨無阻。”


    “拉鉤。”蘇橋翹起小拇指勾了勾,像是怕極了池醫生再度爽約:“誰要是再反悔,就得滿足對方一個小願望,成不成?”


    “幼稚的小屁孩。”池玨嗔怪,但還是牢牢勾住她的小拇指,“蓋個章。”


    蘇橋偷偷盯向池玨星河璀璨的明眸:“說好咯,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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