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靜。


    由於一行人當中多了一個端木靜,所以雲溪隻好將端木靜安排在了自己的房間,兒子則被安排去跟他的親叔叔搭床。


    臨睡前,雲小墨久久地待在雲溪的房間裏不肯離開,跟端木靜兩人坐在床上一邊聊天,一邊逗弄著小白,看小白耍寶。


    雲溪在房間裏外忙活了一陣,開始哈欠連連。


    “小墨,天不早了,你該回去睡覺了。”


    “娘親,我想跟你一起睡。”雲小墨眨巴著黑葡萄般的亮眼睛,期盼地看著她,小嘴微撅。


    “哎呀,我怎麽記得在將軍府的時候,有人曾經說過,‘娘親,小墨已經長大了,以後想要一個人睡’,嗯?”


    小樣兒的,見著有小美人在,就想跟娘親睡了?


    你思想很邪惡哦!


    “可是……我們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小墨會認床,會不習慣的。”


    “是嗎?”雲溪拍拍床板,挑眉道,“這張床,它也不認識你。”


    “娘親!”雲小墨一臉的受挫,扁著小嘴,兩眼偷瞄向嫻靜地抱膝而坐的端木靜,想要做最後的嚐試,“娘親,辰叔叔他睡覺喜歡打鼾,而且鼾聲老大老大的,小墨睡著了也會被他給吵醒的。”


    “是、嗎?”門外,龍千辰正想著來找小侄子去睡覺,誰想剛一走到門邊就聽到了小侄子的話,他頓時氣得直磨牙。


    “辰叔叔。”雲小墨吐了吐舌頭,心知不妙,連忙主動跳下了床。


    “很好,待會兒我就點了你的睡穴,看你還會不會被吵得睡不著?”龍千辰圓瞪著雙目,一把拎起了他的後領,跟拎小雞一般將他給揪了出去。


    端木靜捂著嘴,咯咯直笑。


    雲溪也跟著輕笑了聲,上前隨手關了門,小心翼翼地將門邊的一條細線緊緊地係牢,又在門的四周撒上了白色的粉末……


    “雲姨,你在做什麽?”端木靜好奇地看著她。


    一切準備就緒,雲溪才起身回到了床邊,道:“沒什麽,驅趕蚊子用的。小靜早點睡吧,不要胡思亂想了。”


    未傾,屋子裏的燭火熄滅,徐徐傳出了酣眠的聲音。


    屋外,一抹黑影忽隱忽現,正朝著屋子的方向逼近。


    『ji hu』是在房門被衝破的瞬間,帶著萬年玄鐵般寒冷的劍鋒便指向了床頭,殺氣,濃烈的殺氣,驚人的殺氣!


    這世上,除了天下第一殺手,恐怕沒有第二個人擁有如此驚人的殺氣。


    閃爍著寒光的劍鋒即將穿透帳簾,刺向床上之人時,那一抹身影突然停頓搖晃了幾下,隨後砰然倒地,重重地摔在了地麵上。


    “咣——”


    殺手的劍,就連落地的聲音都那麽得清脆嘹亮。


    帳簾掀開,雲溪從床帳內跳了出來。天知道,方才他的劍即將穿透帳簾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到底跳到了什麽位置。


    太驚險了!


    “雲姨,怎麽了?什麽聲音?”端木靜揉著惺忪的睡眼醒來,小臉上帶著長期以來養成的警惕和緊張。


    雲溪看她如此敏感,心中頓時柔軟了一方,撫摸著她的頭,輕聲道:“沒事,你繼續睡。是外麵的風太大,所以將房門給吹開了。”


    “哦。”端木靜長長地鬆了口氣,這才重新躺了回去。


    雲溪俯身,替她拽好被子,輕拍了幾下她的小臉蛋:“睡吧,有雲姨在,你什麽也不用怕。”


    端木靜乖巧地點了點頭,眼圈有些微紅,兩隻小手抱住了她的胳膊,生怕她會離開,對雲溪有著深深的依賴感。雲溪見她如此,也隻好在床邊靜坐了會兒,待她閉上雙目,很快甜甜地睡了過去,她才重新立起,冷眼掃向了地上的黑影。


    “大嫂,打算怎麽處置他?”


    “殺了他!獨孤謀向來高傲自負,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屈辱,待他醒來脫困,恐怕不會放過『fu rēn』您的!”


    “其實他也沒那麽可惡,他好歹是個有原則的殺手,聽說他從來不殺老弱婦孺,不知道這一次為什麽會收了人家的酬金,來追殺一個孩子。”


    龍千辰、風護法和藍慕軒三人圍成了一圈,對著昏迷中的獨孤謀一頓指手畫腳地點評。


    “你說他從來不殺老弱婦孺?”雲溪坐在一旁喝著茶,聽到藍慕軒的話,不由地挑了下眉梢。一個從來不殺老弱婦孺的殺手,卻違背了自己的原則前來追殺一個五歲的孩子,究竟是他沒有原則,還是另有苦衷?


    “殺手哪裏有什麽原則?他不過是個見錢眼開之人,隻要有人出銀子,他便殺人,他才不管對方要他殺的究竟是什麽人。”風護法對獨孤謀沒什麽好印象,“『fu rēn』,還是殺了他吧?免得日後引火燒身!”


    雲溪執杯的手頓了頓,眉宇間劃過一抹猶豫,說實在的,她對殺手沒有好感,但也沒有厭惡感。至少他活得光明磊落,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職業道德,甚至她很欣賞獨孤謀那每一式每一招的驚人殺招。


    若是就這麽殺了,未免可惜了。


    她起身,走到了獨孤謀的跟前,盯著他頭上那頂片刻不離身的鬥笠,不由地產生了好奇。


    “你們說他到底長什麽模樣?為什麽能夠排上十大美男排行榜的第五名?”


    “我看他一定長得很醜,要不然為什麽老用鬥笠遮著他的臉?”龍千辰不服氣地哼哼。


    “這還不簡單?掀開他的鬥笠看看不就行了?”藍慕軒的手伸至半道,原本還躺在地上的人,突然之間彈跳而起,握掌成鉤,瞬間扼製住了藍慕軒的咽喉。


    “喂,你別亂來!我隻不過是想看看你的真容而已,不是要你的命,你不用這麽緊張吧?”藍慕軒粗紅著脖子叫喊,身子卻不敢亂動一下


    鬥笠的幕布無風自動,鬥笠下的人卻沒有半點聲音,隻是他掐著藍慕軒咽喉的手在不住地勒緊。


    龍千辰和風護法兩人都沒有預料到這突發的狀況,兩人齊齊跳開了一段距離,拔劍對向了獨孤謀,蓄勢待發。


    雲溪抬了抬手,阻止了兩人,一雙冷眸牢牢地鎖定在獨孤謀的身上,美眸輕轉著,無數的芳華在瞬間流轉。


    “你殺了他也沒用,從你踏入我房間的那一刻起,你就連續中了我為你精心準備的九種毒藥。你現在還有力氣傷人,也不過是回光返照,你還是省省力氣,想一想該如何活命吧?”


    鬥笠底下傳出了一聲憤怒的悶哼。


    雲溪才不管他是不是處於憤怒當中,擊掌道:“你一定是在想,我怎麽會這麽聰明,猜到你今晚一定會再來行刺吧?”


    看不清鬥笠底下的神色,雲溪隨手從頭上取下了銀釵,一邊把玩著,一邊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是啊,我為什麽會這麽聰明呢?這一定是天生的,與生俱來,我想不要都不行。”


    龍千辰和風護法兩人同時淩亂了下,姑『nǎi nǎi』,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裏吹噓你的聰明?難道你沒看到你的好徒弟的性命就握在了人家的手掌心嗎?


    “你是一個職業殺手,在沒有確認被刺殺之人真正死亡之前,肯定是不會罷休的。白日裏,事發突然,你心中又有其他的疑慮,所以沒有繼續追殺下去。可是等你回去後,你就察覺到不對勁,不管人有沒有死,你都要來重新確認一下……”


    鬥笠下的人突然晃動了幾下,有些站立不穩。


    雲溪低低地笑了起來,語調一轉,道:“其實以上都隻是我的猜測,我根本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會來,隻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做了些必要的防備措施罷了……方才你的確是中了我九種毒,然而卻都不致命,可是現在……”


    她手中的銀釵轉動了下,牽唇笑道:“可是現在,你卻中了十種毒,而這第十種毒才是最為致命的!它本身是沒有毒性的,可是跟之前的九種毒融合在一起,卻成了另一種致命的毒。不出一個時辰,你整個人都會潰爛化膿而死,就連閻王爺也認不出你的樣子來。”


    鬥笠下的人心神有些淩亂,那一道冷寒的目光穿透了黑色的幕布,直直地落在了她手中的銀釵上。原來是她手中的銀釵在作怪!


    藍慕軒感覺到他心神的淩亂,趁機推出一掌,逃離了他的掌控,快速退到了雲溪幾人的一邊。


    獨孤謀呼吸逐漸紊亂,身形搖曳,一步步退向了牆角。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雲溪一步步地逼近,嘴裏卻說著誘哄的話語,這畫麵,好似大灰狼和小紅帽,而獨孤謀不是大灰狼,而是那隻可憐的小紅帽!


    龍千辰三人看得一陣目瞪口呆,聞名天下的第一殺手,居然淪落到成為小紅帽的地步,真是慘不忍睹啊!


    三人齊齊搖頭,表示同情。


    終於,獨孤謀在體內的毒性和她的精神力威逼雙重折磨下,他撐不住了,順著牆角整個人徐徐地滑落。


    若是要死,就給他來點痛快的吧,他再也經不住這個瘋女人的精神折磨了!


    刷——


    一張白紙飄飄乎乎地落在了他的懷中,獨孤謀伸手接住了它,房間裏的光線有些昏暗,隔著鬥笠前的幕布,他還是清晰地看到了紙上開頭諾大的四個字:“終身買斷”。


    這是什麽意思?


    “看不懂嗎?所謂終身買斷,也就是我給你銀子,以後你整個人就歸我所有了。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得隨便接生意,以後要接生意,也隻能接我的。你放心,我不會免費用你的,我用完之後,是一定會付賬的!”


    龍千辰和風護法兩人驚愕地對視了一眼,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古怪?


    聽起來怎麽像是嫖客對青樓女子所說的話?


    獨孤謀整個人都在淩亂中,他大掌一握,便將手中的白紙捏了個粉碎。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想,我這裏還準備了一大疊。”


    雲溪牽著唇角,從容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大疊的“終身買斷”契約紙,果然是有備而來啊!


    龍千辰三人再次同情地看向了獨孤謀,暗自搖頭。


    獨孤兄,你就從了吧,早從早超生!


    出乎意料的是,獨孤謀居然十分硬氣,任憑雲溪怎麽軟磨硬泡,他都不肯從,最後愣是在毒性的折磨下,昏死了過去。


    雲溪沒有氣餒,反而很興奮。


    越是難馴的馬,越是能激發人想要馴服它的**。


    她對於自己的終身買斷計劃也越來越熱衷了。


    看著雲溪一臉興奮和躍躍欲試的神情,龍千辰三人不由地渾身戰栗,真是個變變變……變態啊!


    次日早晨,風護法便於諸人分別,獨自前往淩天宮去了。臨走前,他再次同情地深望了一眼獨孤謀,心中想著要不要把這事通報給尊主呢?倘若尊主知道『fu rēn』對一個殺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不打翻醋壇子才怪!


    早飯後,一行人便開始啟程,前往慕星城。


    馬車裏,雲溪閉著雙目休息,雲小墨和端木靜兩個孩子好奇地圍著昏迷中的獨孤謀打量。


    “他就是昨天要殺我的殺手,我認得他!”


    “別怕,他現在傷不了人了。”


    “啊,他好像醒過來了。”端木靜看到獨孤謀的身子蠕動了下,不由地驚叫了聲。


    雲小墨湊近前,手指戳了幾下獨孤謀的腋下,搖頭道:“沒事,他醒過來也傷不了人的。”


    “叔叔,你為什麽要殺小靜?她那麽可愛善良,你怎麽忍心殺她呢?”


    獨孤謀雙手撐著馬車的地板,試圖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隻能任由兩個孩子對他指指點點,時而還戳他幾下。


    他堂堂天下第一的殺手,居然淪落到這個地步,真是虎落平陽啊!


    進入慕星城,這裏還屬於南熙國的地界,卻是南熙國與傲天國、東陵國的三國交界地帶,各國的商人往來頻繁,慕星城又是一個以行商聞名傲天大陸的城市,所以一踏入慕星城,就讓人感受到了它的繁華和熱鬧。


    雲溪的身後跟了兩條小尾巴,小尾巴之後是兩條大尾巴,至於獨孤謀,則被他們丟在了城中的客棧裏麵。


    “娘親,慕星城好熱鬧,小墨喜歡!”


    “小靜,你喜歡這裏嗎?小墨哥哥帶你去玩。”


    “嗯,喜歡。”


    為了掩人耳目,端木靜換上了一身男裝,兩個小朋友手牽著手,像極了兩個小仙童,就這麽走在慕星城的大街上,引來無數路人的觀看。


    雲溪看著走到了她前邊去的兩個小朋友,不由地慨歎,年輕真好,尤其是像他們這樣兩小無猜的年紀,最是充滿童真和夢幻的時候。


    “千辰,你的那位赫連小姐呢?後來怎麽都沒來找你?”


    什麽跳躍思維?怎麽突然扯上他跟赫連紫音了?


    龍千辰微微一愣,隨即垂頭喪氣,心情有些沮喪:“大嫂,你問她做什麽?她跟她大哥一道回家了,自然就沒來找我了。”


    雲溪突然轉身,定定地瞄著他,勾唇輕笑道:“你看起來好像有些失望?”


    龍千辰側身,避開了她戲謔的注視:“才沒有!我跟她什麽關係也沒有!”


    “什麽關係也沒有,會整天追著你跑?快說,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雲溪不肯饒過他,實在是兒子有了新的小朋友之後,她太無聊了,不得不找個人來欺負欺負。


    “真、真沒什麽事,你別亂猜!”龍千辰居然飛紅了臉,擦著她的身邊,側身朝著前邊溜了過去。


    “唔,做賊心虛!”雲溪摸著下巴,很快給他下了結論。


    藍慕軒湊上前,好奇地問道:“師父,什麽做賊心虛啊?”


    雲溪無趣地瞄了他幾眼,欺負他,她都嫌難度太低了。想想就後悔,她怎麽會收這麽一個傻呆呆的徒弟?又笨又無趣!


    伸手攬上了他的肩頭,雲溪輕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小軒子啊,以後不要什麽事都問師父,要自己多動動腦子,要學會思考。把你鑽研煉丹的心思和精力,分出一部分到生活中去,沒事呢,多出去結交一下名門千金,就是小家碧玉也成,盡快找個媳婦兒,生個娃,這樣人生才算完整。別等到你老了,那方麵不行了,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藍慕軒俊臉頓時紅撲撲的,頗為尷尬地撓頭道:“師父,您是女孩子,怎麽能隨便說那種事呢?再說了……徒兒那方麵可是很正常的。”


    “你確定?”雲溪十分懷疑,一雙眸子不由自主地朝他某個部位斜斜地瞄去。


    “師父——”藍慕軒俊臉倏地一片漲紅,跺了跺腳,也悶頭追著龍千辰跑到前邊去了。


    又跑了一個,真無趣!


    雲溪聳了聳肩,隻覺得無聊透頂。


    一個低低的輕笑聲從左後方向傳了來,清雅的笑聲,宛如洞簫低鳴,絲絲悅耳。 天才兒子腹黑娘親 2


    雲溪無意間回眸,便撞上了一雙燦若寒星的眸子。


    那是一名二十五六歲年紀的男子,他麵如冠玉,眸似寒星,棱角分明的唇角噙著一縷瀟灑肆意的微笑,出奇的俊朗,出奇的儒雅。他身穿一件寬大的天藍色長衫,腰間掛一別致的環佩,整個人仿佛和那蔚藍的天空融合在了一起,俊逸之姿讓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雲溪隻稍稍瞄了他一眼,便覺得他比起那十大變態男榜上的幾隻都要來得正常得多,也順眼得多。隻不過,他那是什麽欠揍的表情,是在取笑她嗎?


    “無聊!”雲溪毫不客氣地甩了他一個白眼,繼續往前走去。


    那男子低笑了聲,也不緊不慢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察覺不到對方身上的殺氣,也探查不到對方的實力,雲溪甩了甩頭,自動忽略他。


    前方,雲小墨和端木靜兩人停在了賣糖葫蘆的跟前,正回頭朝著她招手:“娘親,我們想吃這個!”


    “都多大人了,還吃糖葫蘆?小心蛀牙!”雲溪一邊嘴裏嘮叨著,一邊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兩人邊上,對著賣糖葫蘆的比三根手指頭,道,“老板,來三串!”


    賣糖葫蘆的有點懵,剛剛還說小心蛀牙,現在一買就是三串,真是讓人搞不懂啊。


    “好咧,您的糖葫蘆,三串,一共六文錢!”


    付完了賬,龍千辰和藍慕軒兩人也跟著跑了過來。


    “我也要一串。”


    “還有我的。”


    “要買自己付錢。”雲溪擺擺手,拉著兩個孩子繼續往前走。


    龍千辰和藍慕軒兩人對視了一眼,無比地憋屈,要不要這麽摳?不過是幾文錢的事,居然也這麽斤斤計較?


    一大兩小三人,各自嘴裏都叼了一串糖葫蘆,伸著舌頭左舔右舔,再舔舔前邊,舔舔後邊,這畫麵十分得養眼。倘若有人仔細看時,就能發現左邊的一大一小母子倆的動作『ji hu』一模一樣,讓人不由地看得目瞪口呆。


    莫非這糖葫蘆真這麽好吃?


    無數人的心中皆是如此想著,許多人紛紛跑去光顧賣糖葫蘆的生意,樂得賣糖葫蘆的笑得合不攏嘴,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把一整天的糖葫蘆全部給賣完了。


    一大兩小三人赫然是給他做了活廣告。


    身後不遠處,藍衣男子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唇邊噙著的笑意也跟著逐漸放大,直看得跟隨在他身旁的隨從一陣驚愣。


    公子平日裏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不錯,但那招牌式的笑容卻是沒有溫度的,淡漠而疏離。他現在看到公子的笑,卻是發自內心的……他不由地順著公子的視線看過去,想弄清楚,究竟是什麽好笑的事,讓公子如此開懷?


    “小沐,去買串糖葫蘆。”


    小沐直接處於石化中。


    他沒有幻聽吧?公子居然讓他去買糖葫蘆?


    “公子,你要吃糖葫蘆?”小沐再一次確認。


    藍衣男子像是不悅地哼了聲,小沐不敢再問,連忙跑去生意紅火得不像話的賣糖葫蘆的老板那裏買糖葫蘆,倘若遲了一步,恐怕連最後一串也撈不到了。


    這年頭,居然連糖葫蘆也會賣斷貨,真是稀奇!


    街市兩邊賣肉、賣菜的阿公阿婆們看得一陣眼紅,咋就沒有人來哄搶他們的肉和菜呢?


    經過一家寶藥行,各種淡淡的藥香自店裏麵飄出,吸引了雲溪的注意力。這一次來到慕星城為的就是藍芯雪參,而要得到藍芯雪參,勢必要參加那什麽煉丹大會。提前采購些必備的藥材,有備無患!


    “走,我們進去看看!”


    一大兩小同時將最後一顆糖葫蘆含進了嘴裏,然後右手齊齊往後一甩,就將串糖葫蘆的竹簽甩到了身後,道不盡的氣勢!


    寶藥行裏頭貨品齊全,可能是因為煉丹大會將近的緣故,店裏麵客源不斷,生意很是紅火。


    雲溪領著兩個小的,好不容易擠到了一個藥櫃前,抬頭輕掃了一眼,放在下麵三個格子裏的基本上都是些尋常的藥材,少有人問津。倒是上麵三格的藥材頗為珍貴和罕見,已經有不少人看中了其中的一些,爭著搶購中。


    雲溪並不著急下手,兩眼繼續瞄著,偶然間在藥櫃的最上麵一格看到了一株罕見的茉西草,此種草藥天然生長的不多,多為人工培植,然而人工培植的難度遠比天然生長的要來得高得多,可想而知一株茉西草的珍貴程度。


    對於尋常的煉丹師來說,茉西草並沒有太大的用處,也罕有人知曉它的好處,所以這株茉西草才會一直被擺放在高處,無人問津。唯有那些四級以上的煉丹師才會嚐試著用茉西草去煉製高難度的丹藥,像是用來增進玄力的、或是療傷的聖藥等。


    雲溪心思一動,正好拿茉西草來煉製玄玄丹,使得自己的玄氣品階能夠再上一層樓。想著,她指了指茉西草的方向,對著藥櫃旁的掌櫃,說道:“那株茉西草我要了!”


    “茉西草?”掌櫃有些一頭霧水,似乎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順著她指點的方向看過去,才明白她要的是什麽。


    “這位姑娘,你說它叫茉西草?不知它有何用途?”掌櫃將藥材取下來之後,一臉虛心地求教。


    “你賣藥材的,居然不知道它是何物?”雲溪有些難以置信。


    掌櫃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請別見怪,實在是此物太過稀罕,老朽也從未見過,隻是聽賣主說它是一件極為珍貴的藥材,便寄放在老朽處了。之前也有不少的客人詢問此物,但老朽孤陋寡聞,實在說不出道道來,很是汗顏。姑娘既然能一語道破它的玄機,想必也知道此物的妙用。”


    這時候,周圍的客人們也被二人的對話給吸引了,全部靜下來,等待雲溪的解釋。


    雲溪輕掃了一周,對上一雙雙好奇心濃烈的眼睛,她微挑了下眉梢,看來大家都不知道茉西草的來曆,也罷,那她就好心來給大家上一堂掃盲課吧。


    “所謂茉西草……”雲溪一邊舉著茉西草給大家做演示,一邊侃侃而談,從它的生長習性,說到它的栽培方法,又說到它的功效和妙用,一番精彩的描述,聽得眾人津津有味,一個個露出了欽佩之色。


    在慕星城,人們最為崇拜的人就是煉丹宗師慕宗明,而最為向往的職業便是煉丹師,不為別的,一個高等級的煉丹師不但能夠日進鬥金,而且還能在各國享有極高的待遇和身份地位。


    煉丹乃是一門高深的學問,通常隻有拜了師父,才能學到高級的煉丹配方和煉丹手法,師門外通常是不外傳的,也沒有普及的煉丹書籍可供參考,這也是煉丹師這個職業的神秘之處。


    雲溪的一番毫無保留的講述,搏得了眾人的好感,一個個看著她的眼神賊亮賊亮的,恨不得她能繼續講下去,講個三天三夜,將她肚中所藏的有關煉丹的知識全部傾倒出來。


    可惜,待雲溪講完了茉西草的妙用之後,便止了聲,不再多說了。


    “老板,替我包起來,這株茉西草我買了。”


    “好的,姑娘請稍等。”掌櫃的一臉和善的笑容,對雲溪的好感也加深了幾分。


    “慢著!這株茉西草,我們要了!”一柄劍突然啪的一聲丟在了櫃台上,阻止了掌櫃想要將茉西草打包的動作。


    雲溪回頭看去,隻見統一服色的兩男兩女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四人的相貌尚屬出色,應當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為首的男子強橫地將長劍丟在了櫃台,倨傲的神態,好似那茉西草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是你們?!”藍慕軒突然出聲,看著兩男兩女,神情頗為驚愕。


    那四人也好似才發現他,一陣驚愕之後,一個個的臉上便顯露出了輕蔑和鄙夷之色。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咱們藍家有名的藥呆子!聽說你去了南熙國參加五國爭霸賽,現在爭霸賽已經結束,你不快快地返家,跑到這裏來做什麽?我可沒聽說家主有派你前來參加煉丹大會,該不會是你不自量力,以為自己能夠在煉丹大會上勝出,所以跑來參賽的吧?做人哪,要有自知之明……”


    為首的男子說完,其餘的三人齊聲哈哈大笑,壓根就沒將藍慕軒放在眼裏。


    “你們……”藍慕軒氣得一陣麵紅耳赤,卻不知該如何反駁,低頭咬著唇,隻能自己生悶氣。


    “藍慕軒,你不是藍家的大少嗎?怎麽讓幾隻野狗在那邊亂吠,你卻不吭聲?”龍千辰這話雖是在質問藍慕軒,實則是在暗諷對麵的幾人。


    四人一聽他罵他們是野狗,一個個不由地怒了,瞪大了眼珠子,像要將他生吞活剝。


    “看什麽看?沒見過美男子嗎?”龍千辰跩跩地對著他們,抬了抬眉梢。


    其中的一名女子冷笑了聲,嗤笑道:“你也不去照照鏡子,就你這樣的也叫美男子?人家赫連家的大少那才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美男子,就你這樣的,給他提鞋都不配!”


    另一名女子也跟著附和道:“就是!赫連公子才是我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你這樣的,我們看一眼都覺得是在荼毒我們的眼睛!”


    龍千辰嘴角不住地抖動,這兩個女人居然說出如此惡毒的話來損他,實在是『tài tài』太可惡了!


    正當他想要發作狠揍兩女之時,兩個稚嫩的童音響了起來。


    “這兩位大嬸長得好醜,而且說出來的話也跟放屁一樣那麽臭!”


    “嗯,就是,我都快被她們給熏死了!”


    “而且,她們一定跟赫連公子不熟!”


    “為什麽?”


    “因為娘親常說,隻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嗯,說得很有道理。”


    圍觀的人群聽到兩個孩子的對話聲,不由地低低嗤笑了起來。


    他們居然把兩個不到二十歲的妙齡少女喚作大嬸,不氣死兩人才怪!


    那兩名女子當即被氣得渾身發抖,怒目瞪視著兩個孩子,一個接著一個叫囂了起來。


    “你們兩個小畜生!居然敢罵我們?”


    “不要命了是不是?信不信我宰了你們?”


    “小畜生罵誰?”一抹冷至冰點的氣息自雲溪的身上驀地向外迸發,她一雙犀利的冷眸掃向了兩女,好似兩把利劍刺入了兩人的心髒。


    兩女對上她如此可怕的目光,不由地一陣心驚,空氣中好似有什麽東西在慢慢地冷凝。


    “小畜生罵……罵的就是他們!”一女結巴地說完後,便膽怯地躲入了另一女的身後,她們也不懂,為何隻是被她的眼神一掃,她們便從心底生出了一股膽寒,待察覺到自己的怯懦後,她們不由地暗暗懊惱。


    “果然是小畜生,如此沒有膽色,居然也敢出來江湖上混?”雲溪輕蔑地冷笑了聲,同時身子向前挪了一步,將兩個孩子扯到了自己的身後,納入她的羽翼保護範圍。


    意識到對方在暗罵她們小畜生,站在前邊的女子漲紅著臉,喝罵道:“你又是什麽東西,居然敢對我們藍家的人不敬?”


    “我是你們藍家大少的師父,你們欺負我徒弟,我做師父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觀。而且,你們還辱罵了我兒子,罪加一等!今天你們四個,誰也別想跑!”雲溪微眯著眸子,臉色驀地冷了下去,無形的威壓就這麽毫無預示地自體內散逸出來,瞬間充滿了整個寶藥行,將店裏麵所有的人都籠罩在了她的氣勢之下。


    藍家的兩名男弟子察覺出了雲溪的可怕實力,一個個麵色轉為凝重。


    “你……你,這裏可是慕星城,慕星城內禁止任何人鬥毆,難道『fu rēn』想要違反這裏的規定?”


    “禁止任何人鬥毆?”雲溪輕挑了下眉毛,舉目望向了掌櫃。他們初來乍到,不懂這裏的規矩,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倘若這裏真有這樣的規矩,倒是不好破壞了。無故招惹了事端,與己並無好處。


    掌櫃接收到了她的眼神詢問,連忙出聲答道:“回『fu rēn』的話,慕星城的城主的確頒下了禁武令,倘若煉丹大會期間發現城內有人鬥毆,則一律關入大牢,不準鬥毆之人繼續參加煉丹大會。”


    雲溪微眯了下冷眼,逐漸收斂了氣息,冷哼道:“算你們好運!不過你們給我記著,往後出了慕星城,見著我最好繞道走,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們死得很慘!”


    沒有那股強大的氣息壓迫,四人皆暗自鬆了口氣,好險,幸虧想起慕星城內發布了禁武令,要不然的話,今日恐怕真的難逃一死。


    藍慕軒這小子到底何時拜了個師父,居然擁有這麽強悍的武力?


    四個人心中各自暗襯著。


    雲溪懶得搭理他們,又扭頭對掌櫃說道:“把茉西草包起來!”


    “等等!茉西草也是我們看中的,不能給你!”為首的藍家弟子越想越不甘心,方才聽她講述了有關茉西草這麽多的好處,他們早就心癢癢了。


    這一次的煉丹大會,他們是抱著必勝的信心而來,如果能擁有茉西草這樣的珍貴藥材,那麽取勝的把握就高了一籌,他們自然是不願意放棄的。反正她是不可能在慕星城內對他們動手的,隻要她不敢出手,那麽他們便可以無所畏懼。


    心中打著如意算盤,男子的眼底劃過一抹冷光,想要占有茉西草的心思也更加濃烈了。


    雲溪冷笑了聲,厲目射向他:“這世上不要臉的人還真多,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其餘圍觀的客人們也紛紛低聲議論,那茉西草分明就是人家先看中的,而且還義務跟大家介紹了這麽多有關茉西草的信息,若不是人家點明了茉西草的功用,你們藍家的人恐怕連它是何物都不知道吧?


    做人哪,怎麽能如此無恥?


    這時候,藍慕軒從方才的羞憤中抬起了頭,憤慨的聲音道:“你們不要太過分了,茉西草分明就是我師父看中的,你們憑什麽搶了去?”


    四人見著藥呆子開口,平日裏欺負他欺負慣了,便又忍不住開始攻擊他。


    “我們就是搶了,又怎麽樣?難道她敢出手對付我們?”


    “就是!別忘了,這裏可是慕星城,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敢動手打人的地方。”


    “我們藍家看中的東西,誰也別想拿了去!”


    “藥呆子,你還是趕緊滾回藍家去吧,小心家主和長老們懲戒你!”


    人群中,有一位翠綠衣裙的女子一直頗有興趣地在打量著雲溪一行人,見著兩邊的人為了一株茉西草爭論不休,便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悅耳的聲音道:“各位,你們也別爭了,不如聽我一句如何?”


    眾人聞聲,皆轉頭看向了她,人群中有人認出她來,紛紛欣喜地叫了起來:“是城主的妹妹,慕婉晴小姐來了!”


    城主的妹妹,慕婉晴?


    淡淡的目光掃了過去,將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雲溪暗自讚賞,這女子不像尋常人家的千金小姐,沒有忸怩和做作。她的長相並非很出色,卻有著尋常女子沒有的爽朗和陽光。眉目清秀,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傲人的英氣,整個人看在眼裏很舒服,很有親和力,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藍家的四人聽聞是城主的妹妹到來,一個個客客氣氣地朝著慕婉晴拱了拱手,神情依舊倨傲,因為在他們的眼中,即便是慕星城的城主來了,也得看他們藍家的臉色。因為藍家乃是十大家族排行第九的超級世家,跟慕星城相比,一個是天一個是地,根本沒有任何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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