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相!”雲溪熏紅著臉,忍不住踩了他一腳,唇角微泯著,不住在心底偷笑。原來他方才一直在她身後蹭來蹭去的,就是想使壞,真是個無賴!


    龍千絕低頭看著她的嬌羞態,俊臉上盛滿了得逞的笑,總算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煉丹房的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藍慕軒砰地一聲撞開了門,上氣不接下氣道:“師父,不好了!有人闖進來,說是要找師父你為他的徒兒償命!”


    眉眼微挑,略帶思索,她雲溪平日裏是得罪了不少人不錯,但是近日裏似乎沒幹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啊?這哪門子的償命之說?


    “看看去!”拉開了龍千絕環在她腰間的手,雲溪跟隨著藍慕軒疾步消失在了房門外。


    龍千絕眉眼之間皆是無聲的哀歎和失落,想要和他的溪兒小小地溫存一下都不能如願……他眉眼忽地一冷,掠過了一抹寒意,他倒要瞧瞧,究竟是何人壞了他的好事?


    憤而轉身,飄然離去。


    雅靜的酒樓大堂,此刻充斥著無邊的煞氣。


    一名灰衣的老者手裏擒了一名少年,氣勢洶洶地站在大堂的中央,對著大堂四周瘋喊:“雲溪,你給我滾出來!你害死了我徒兒的性命,今日老夫必要跟你討一個說法!倘若你再不出來,老夫就先殺了這個小子抵命!”


    “前輩,你別殺我!我跟你徒兒無冤無仇,跟雲溪也沒有任何的交情,你殺了我也是沒用的。”他手中的少年驚惶地掙紮著,赫然就是之前獨自憤然離去的赫連紫鈺,不知何故卻落入了老者應承離的手中。


    “你還敢騙我?你若是和她沒有交情,那麽上一次又怎麽會跟她一同出現在藥莊?”應承離憤怒的神色難以自抑,一手揪著赫連紫鈺的衣領,怒視著他,兩眼直冒火光。


    天曉得當他在小巷子裏見到被地蓮火焰燒得不成人形的徒兒之時,他心中的那份焦灼和震動有多強烈,徒兒死了也就罷了,最讓他心疼的是他千方百計得來的地蓮火焰也跟著失去了蹤跡,那可是他追求了一生,才好不容易得來的寶物,就這麽丟失了,這比奪了他的命還要殘忍!


    赫連紫鈺看到他眼底的怒火,嚇得瑟瑟發顫,驚喊道:“那一次隻是巧合,真的!我跟她沒有任何的關係,我早就和她鬧翻了!”


    雲溪疾步從後院走到大堂,恰好將二人的對話收入耳中,她冷冷地低笑,也不急著進入,繼續在一邊傾聽。


    “你這等鬼話,誰信?”應承離陰寒的眸子釋放著一道道的冷光,陰沉地笑道,“雲溪若是不肯為我徒兒抵命,那就由你來!”


    “別、別殺我!”赫連紫鈺不知想到了什麽,語調也變得急促高昂起來,“你可知道我大哥是誰?他絕對不是你可以得罪之人,你若是殺了我,他一定不會饒過你的!”


    “我大哥乃是傲天大陸赫赫有名的十大家族之首領——赫連紫風,是你絕對得罪不起之人,我是他的弟弟,倘若你殺了我,他也同樣會殺了你的!”


    哈,生死關頭,他居然還有臉搬出他的大哥來?


    好笑,真是好笑!


    雲溪繼續往下聽,看看他還有什麽招來活命。


    應承離待聽得赫連紫風之名,微怔了下,隨即眯起了冷眼,哼笑道:“你說赫連紫風是你大哥?誰能相信?你大哥他英雄蓋世,受萬人景仰,怎麽可能有你這麽膿包的一個弟弟?你說是他弟弟,我就相信,你當老夫這麽好愚弄嗎?”


    應承離被激怒了,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虎口不住地收縮,寂靜的大堂中有咯咯的骨頭脆響聲悠悠傳來。


    “啊!不要殺我!我、我沒有撒謊,赫連紫風……赫連紫風的確是我大哥!”


    “姐姐、姐姐,快救我!”


    赫連紫鈺眼底充滿了驚恐,此時此刻,命懸一線,他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瀕臨絕望!


    “師父,要不要救救赫連公子?”藍慕軒並不知道赫連紫鈺在鬼穀幽林當中的所作所為,看到他命懸一線,心中生出了不忍。


    也是他這一句插話,驚動了盛怒中的應承離。


    應承離陰鷙狠厲的目光投向了他們的藏身之處,厲聲喝道:“雲溪,老夫已經看到你了,你給老夫滾出來!”


    你說滾,我就滾?


    雲溪勾唇冷笑,不過還是踱步走了出去,區區一個老匹夫,她還怕他不成?


    “前輩氣勢洶洶而來究竟所謂何事?”


    赫連紫鈺還被應承離牢牢地拽在手中,一見著雲溪出現,他心中驚喜,連忙驚叫起來:“姐姐,救我!”


    雲溪邁步走到了大堂中央,隨意地拉了把凳子入座,柳眉輕挑,斜睨著赫連紫鈺,故作訝異道:“姐姐?誰是你的姐姐?”


    赫連紫鈺心神一怔,隨即讀懂了她的心思,她這是在惱他之前的氣言,想要見死不救啊!他開始慌了,眼神遊離,略略思索了下,又扯著嗓子喊道:“姐姐,我的好姐姐!我隻是一時的氣話,並沒有責怪姐姐的意思。姐姐想要九竅首烏,我給你就是了,求姐姐救救我的性命,他會真的殺了我的!”


    “九竅首烏?”應承離眼珠子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麽寶物一般,沉聲道,“你得到了九竅首烏?快將它交給我!如果你把九竅首烏交給我,我現在就殺了他!”


    “呃!”赫連紫鈺的脖頸間的力道再次一收,疼得他血氣全部湧到了脖子以上,說話也變得十分艱難。


    “姐姐……救救我!”


    冷冷地勾唇,雲溪一臉漠然地看著他們,隨手拎起了近旁的一壺清茶,開始自斟自飲起來。


    “前輩請隨意,隻是髒了酒樓的地,記得要擦拭幹淨再走。”


    什麽?!


    應承離有些恍惚,難道她真的不在乎他手上這個小子的性命?


    “你真的不想救他?”他想要再次確認。


    雲溪抿了口茶,素手輕抬,朝著他的方向遙敬。


    應承離麵色乍冷,左右思量了下,看起來他手中的這個小子對她是真沒有什麽威脅力,他殺不殺都沒有任何的作用。再說了,萬一這小子方才說的是真的,他真是赫連紫風的弟弟,殺了他,惹上了一個麻煩人物,得不償失。他還是想辦法將地蓮火焰和九竅首烏弄到手,才是正事。


    想著,他勒住赫連紫鈺脖子的手也跟著鬆開了,伸手一推,將他重重地推倒在了一邊。赫連紫鈺的後腦勺恰好砸在了桌子的一角,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雲溪,你害死了老夫的徒兒,別以為此事就可以隨隨便便蒙混過去。趕緊將地蓮火焰和九竅首烏一道交出來,老夫或許可以免你一死!”


    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就是他這種人,他不但要地蓮火焰,還覬覦起她的九竅首烏來,想要不勞而獲,哪裏有這等好事?


    雲溪冷眼微眯了下,心中略感疑惑,那莫惜城真的死了麽?死了也好,惡人自有惡人磨!也不知究竟是什麽人做了善事,收拾了那個囂張不可一世的家夥?


    “前輩說令徒死了?”


    “他就是被你奪了地蓮火焰之後,用地蓮火焰將他活活燒死的, 天才兒子腹黑娘親 6難道你還想狡辯?”


    雲溪摸了摸下巴,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應承離怒目相視,很是惱怒。


    “沒什麽,隻是想說,你徒弟……死得好!”她撫手擊掌。


    “你!”應承離惡狠狠地瞪著她,目中厲光閃爍,他的手突然往腰間一抹,一柄長劍閃亮出現,勃怒之下,他持劍攻向了雲溪。


    應承離雖是煉丹宗師,但一身的修為也不容小覷,這一劍的攻勢凶猛,讓雲溪瞬間收斂了心神,袖中的銀針悄悄遞向了指間,專心迎敵。


    “咻——”


    應承離攻至半途,眼前白影晃動,一件硬器以電閃雷鳴般的速度飛旋著擊向了他的腦門,他倒抽了口氣,急急後退。


    他的速度快,硬器飛旋的速度更快!隻聽得“啪、啪”的兩聲脆響,應承離狠狠地摔跌倒地,額頭上凸起了一個可笑的包,在他的身側,碎裂的白瓷片撒了一地。


    “誰?究竟是誰偷襲老夫?”他左右四顧,終於看到了一抹墨色的人影徐步朝著他的方向走來,乍一見到對方的容顏,他心頭猛然一驚,腦海中驀地浮現出一幕熟悉的景象。


    那還是六年前聖宮的一次晚宴。


    他作為傲天大陸頗有名望的煉丹宗師,受到了聖宮宮主的邀請,參加聖宮宮主的百歲大壽。能夠得到聖宮宮主的邀請,是他無上的光榮,他不但受邀參加宴會,還被邀請為宮主煉製煉丹。


    那一段時間,是他最為風光無限的時刻。


    也是在那一次宴會上,他見到了聖宮宮主手下最為得意的弟子——天地玄黃四大尊者,除去天龍尊者,其餘的三位尊者率先出現在了宴會上,當他初見三位尊者,不得不感歎聖宮人才輩出,每一位尊者都是人中龍鳳,令人驚歎。


    然而,當最後一位天龍尊者出場時,宴會上所有在場的人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在了他一人的身上。


    他還清楚記得天龍尊者出場的那一幕,他一身白底鑲金的長袍,在十幾人眾星捧月的簇擁下,踏著慵懶的步伐而來。不知是不是宴會的光線折射,他的眼睛出現了片刻的暈眩,仿若看到有一道乳白色炫目的光環出現在了天龍尊者的身後,將他整個人籠罩起來。


    他棱角分明的唇角噙著一縷瀟灑肆意的微笑,俊美的容顏,高貴、優雅,好似天上的神祗,令人仰望。


    他的出現,讓在場的所有人全部低到了塵埃裏,黯然失色。


    那時的他,在人們的眼中,是神之驕子,仙人一般的存在!


    然而也是在那一年,他被逐出了聖宮,並且被冠上了無數的惡名,天龍尊者這個稱號也在傲天大陸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是生是死,也沒有人知道,那些冠在他身上的無數惡名究竟是真是假。


    總而言之,一代天驕,神之子,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今日,在慕星城,他居然再次遇見了他!


    同樣俊美的容顏,同樣高貴優雅的氣質,隻是身上少了那種與生俱來的聖潔,也不全然,隻能說那種聖潔的氣質被冷冽強勢的霸氣所掩蓋。


    雖有些許的變化,但他相信自己絕不會認錯,眼前之人就是天龍尊者!


    沒有人知道天龍尊者的真名,因為他在人們的口中是真正的尊者,名副其實,受人尊敬和仰慕。


    “天龍……尊者!”應承離說話有些結巴,實在是事出突然,龍千絕的出現讓他深深震驚。


    龍千絕冷冽的眸子微眯著,一步步朝著他走近:“應大師,久違了!”


    應承離心突地又是猛然一跳,他沒有認錯人,果然是他!


    “天龍尊者,你怎麽會在這裏?”內心裏,對天龍尊者還是懷著一份崇敬和畏懼,應承離的神色也肅然了幾分,不再有方才的憤怒。


    龍千絕淺淺地勾唇,邁步走到雲溪的身旁,執起了她握著銀針的素手。眸光也在瞬間逸出了點點的柔光,指腹細細地摩挲著她滑膩的手背,像是在觀摩著一件藝術品,視線專注地落在上邊,他看似隨意地說道:“我倒是想問問,應大師來到此地為難本尊的『fu rēn』,是何用意?”


    清清雅雅的一句話,卻像是一把利刃插入了應承離的心口!


    『fu rēn』?雲溪居然是天龍尊者的『fu rēn』?


    應承離心中暗暗叫苦,他怎麽這麽背,什麽人不好惹,偏偏惹到了天龍尊者的『fu rēn』頭上?


    “尊者大人,這是誤會!一場誤會!”應承離一邊從地上爬起,一邊連忙改了口,“隻因老夫的徒兒今早在小巷子裏喪了命,老夫心想著在整個慕星城裏,也隻有雲溪……不,是尊者『fu rēn』,有殺人的動機,所以老夫才來問個究竟!絕對不是有意要為難『fu rēn』的,絕對不是!”


    雲溪看到他變臉變得這麽快,不由地啞然失言。


    “你說有人殺了你徒兒?”龍千絕繼續把玩著雲溪的手,挑了挑眸子,瞥向了一臉堆笑的應承離,突然淺淺地勾唇道,“真是巧了!今早本尊也在小巷子裏遇上一人,此人膽大包天,居然想要用火燒死本尊的兒子,還罵本尊的兒子是小兔崽子……應大師,你說此人該不該殺?”


    “啊?!”應承離吃了一驚,頓時領悟過來,原來殺他徒兒的不是別人,正是眼前的天龍尊者!


    不止他吃驚,雲溪也小小地吃驚了下,原來早晨還發生了這樣一個小小的插曲。舉頭看向了龍千絕,美眸忽地亮起,這男人護犢的心思無人能及,心思有如此細膩。


    心底有根細細的絲弦,被輕輕地撥弄,又續續接彈。


    龍千絕也低頭凝眸看著她,淺淺含笑。


    “應大師,本尊問你,此人該不該殺?”龍千絕朝著應承離的方向瞥去了一道冷光。


    “該、該殺!”應承離腫起了一個包的額頭冷汗淋漓,攝於對方的威懾,他不得不將這口惡氣吞下,誰讓他的好徒兒這麽不長眼,偏偏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呢?隻是那地蓮火焰……他不甘心啊!


    罷了,現在已經確定地蓮火焰就在雲溪這裏,來日方長,總有一日他能把地蓮火焰重新奪回來!


    對了,等過幾日的煉丹師大會,情兒也該到了。若是她得知城兒被害,憑著她的性子,一定會不惜一切地為城兒報仇!情兒來自三大聖地,身份和背後的勢力不可同日而語,相信她一定有法子對付雲溪和天龍尊者。


    到時候再奪取地蓮火焰和九竅首烏……精光劃過眼底,應承離的心境也平和了許多。


    “尊者大人,是老夫處事不慎,冒犯了尊者大人和尊者『fu rēn』,老夫在此給兩位賠罪了。”他拱手作揖,將所有的情緒都藏在了眼底。


    龍千絕低低地冷笑,豈能不知對方心中的不甘?隻不過,此人在傲天大陸頗負名望,倘若在慕星城內貿然殺之,實屬不智。今日暫且饒了他,來日出了慕星城,再悄悄幹掉他,免除後患不遲。


    “賠罪倒免了,應大師若是想為徒兒報仇,可以盡管來找本尊,本尊奉陪到底!”他故意咬重了最後四個字。


    應承離諾諾點頭道:“不敢,那老夫先行告辭了。”


    他匆匆而退,不敢再有片刻的逗留,他也怕對方會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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