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漫長。


    無法入眠的,何止他們?


    月下的桂樹,沒有花香。


    獨孤謀獨自矗立在此,一動不動,直到有人悄然臨近他的身後。


    “謀哥哥,你是不是想跟殺手大叔去刺客聯盟?”華楚楚輕聲問道,“你不要否認,我都知道。你今天跟著殺手大叔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得很不一樣,我知道你喜歡跟他在一起,因為你們有著很相似的信念和背景,你懂得他,他也懂得你,我都知道……”


    她的聲音慢慢變得落寞,眼睛不知不覺地浮起了淚花:“你走吧!去做你自己喜歡做的事吧!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一點兒也不快樂……”


    不知是不是醉意的襲擾,今夜的她,變得很脆弱。她再也難以抑製自己的情緒,低低地哭了起來。


    獨孤謀的背影明顯地僵硬,他轉身,低頭看著她,心中狠狠一揪。


    平日裏看起來開心快樂、沒心沒肺的她,竟是如此敏感脆弱,他的一言一行都落入她的眼中,她很在意他的所有反應,而他呢,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給她太多的關懷,總以為她那樣快樂的一個人,是不會為任何事而傷心難過的。


    他突然上前一步,擁她入懷:“楚楚,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華楚楚憂傷的心情在他的擁抱下,逐漸舒緩,她雙手環至他的腰間,將臉貼在他胸前,他的身子很涼,帶著天生的寒意,可是她一點兒也不在乎。


    因為他是謀哥哥,她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深深惦記的人。


    獨孤謀沉默了片刻,歎息道:“小殤他自小就喜歡你,跟你訂有婚約,我將你從他身邊帶走,本就做得不對。而且,我是個不祥之人,大家都說我是煞星轉世,我還害死了我娘。倘若你跟我在一起……”聯想到了往事,他整個人陷入了某種沉重和孤寂。


    “當時在場的人,除了你,還有獨孤殤,我寧願相信是他害死了伯母,也不相信會是你。謀哥哥,我喜歡的是你,你不要隨隨便便把我推給別人,我一點兒也不喜歡獨孤殤。他是個自私自利的膽小鬼,自己做錯了事,都不敢站出來承認,卻讓你平白無故地替他頂罪。我才不要嫁給他那樣的人,如果真的要我嫁給他,我寧願去死!”華楚楚決然道。


    “謀哥哥,難道你真的想看我去尋死嗎?”她仰頭淚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委屈無辜的眼神深處有一閃而過的狡黠,仿佛吃定了他。


    從她的這個角度,恰好能透過鬥笠的下方,看到他的下巴。柔美流暢的線條,偏削尖,但又恰到好處,分明是個美人下巴,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她眨了眨眼睛,恍然覺悟,原來這樣就能看到他的真容了呢?


    不知道謀哥哥現在究竟長什麽模樣了呢?


    她悄悄地挪動了下身子,仰著臉蛋,想要趁著他不注意,偷窺一下他的真容。


    線條柔美的下巴之上,是薄削的唇,雙唇抿成了一條線,兩端自然地上翹,有著別樣的性感之美。


    小時候她就極為羨慕他的五官,分明就是個男孩子,怎麽可以長得比女孩子還要精致?所以那時候,她總喜歡欺負他,將他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樣。


    時隔這麽多年,他是否還跟從前一樣“傾國傾城”呢?


    “哎喲!”還欲往上偷窺,腦門上突然多出一指,無情地將她退離。


    糟糕!被發現了!


    華楚楚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懊惱剛才應該多看一眼的,現在好了,又沒得看了。


    她抬手揉著腦門,嘟嘴抱怨道:“幹嘛那麽小氣?人家又不會笑話你的長相!”


    鬥笠的背後,射來一道明顯的狠瞪,從小到大,就是她一直在笑話他的長相,居然還好意思否認?


    華楚楚『hēi hēi』一笑,抬手抹了把眼淚,咬著下唇道:“謀哥哥,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嘛?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跟殺手大叔去刺客聯盟?”


    獨孤謀看著她又哭又笑,忍不住無奈地搖頭,這樣的她,讓他如何放心丟下她獨自一人?


    “那位前輩他能教我很多,我也知道他是在給我機會學習,我不想錯過這麽好的機會。”


    “所以,你還是要走?”華楚楚的心情頓時又低落了下來,不過很快的,她晶瑩的眸光閃耀起來,“不如讓我跟你一起去?我想殺手大叔是不會反對的,我跟他還是很談得來的!”


    的確很談得來!從頭到尾,就是她在那裏談,對方一言不發,考驗對方的忍耐力。


    遠方正在趕夜路的殺手大叔,突然打了個哆嗦,這天怎麽突然間變得這麽冷?


    獨孤謀懷疑地凝視她,這話怎麽聽都不靠譜。


    “好嘛,就帶我一起去嘛!我保證我會乖乖的,絕對不給你添亂!”華楚楚施展出渾身的解數,晃著他的胳膊撒嬌。


    獨孤謀無聲地歎息,拿她沒辦法:“我們要做的事,很多時候都是餐風露宿,你會受不住的。”


    “不會!我的生存能力從來都是很強大的,風吹雨打,根本難不倒我。”華楚楚果斷搖頭。


    “我可能會殺很多人。”獨孤謀道。


    “我可以幫你殺人!如果你需要美人計或是誘餌的話,我都可以勝任的。”華楚楚露出了興奮的神色,想象著職業殺手的生涯,其實也是很有趣的。


    “……”獨孤謀無語了,她把殺手的職業想象得太浪漫了。


    “就這麽決定了!不管你去哪裏,我都跟著你,你若是敢把我甩了,我就立即跳河,死給你看!”華楚楚得意地哼哧,吃定他肯定不會讓她尋死。


    “……”獨孤謀徹底靜默了,看著她古靈精怪的表情,無奈的同時,心底升起暖意。這世上倘若有人願意為了你,不顧一切,全心全意地追隨,那麽你就該好好地珍惜,否則的話,你總有一天會後悔。


    他不想後悔,所以,他默認了。


    一夜的纏綿。蘇醒時,發現自己像隻溫馴的小兔子,一動不動地枕在龍千絕的臂彎,他已率先醒來,睜著一雙迷人的眼睛,溫柔而貪婪地看著她。


    “醒了?”他磁性低沉的聲音,每每令她陶醉。


    微微側了側身,換個最佳的姿勢,舒服地窩入他的懷中,雲溪有些舍不得就這麽離開他。然而現實卻是這麽殘酷,她一早就得離開了。


    緊緊地摟著他健碩的腰,雲溪軟軟地低喃:“我昨夜同雲族的人約好,今早就要跟哥哥一起,跟隨他們返回雲族。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與你相見,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莫要太勞累。我給你的誅仙丹,你記得隨身攜帶,以免遇上什麽不測……呸呸呸,你不會遇上什麽不測的,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不準有半點損傷。”


    龍千絕並沒有很意外,昨日目視他們兄妹離開,前去赴約時,他就已經猜測到了,隻是沒有想到會這麽急。


    他的大手用力,將她整個兒揉入自己的身前,歎息道:“為什麽走這麽急?不能多拖延幾天嗎?你對我說的話,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倘若雲族的人敢傷你分毫,我就是拚盡了性命,也要端了它雲族!”


    雲溪閉上雙目,聽著他的話,甜蜜地微笑。


    他繼續說道:“溪兒,你等著我。不久的將來,我一定會讓淩天宮威震龍翔大陸,即便無法在短期內與雲族的勢力相抗衡,但也絕對可以作為你的靠山和屏障,讓雲族有所忌憚,不敢輕易傷到你……你是我的女人,倘若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那我龍千絕就無顏立足天地間!”


    他很在意,在意自己是否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妻兒,所以他忍耐,耐住夫妻間短暫的分離之苦。因為他知道自己無法阻止雲溪回歸雲族,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力量對於一個龐大的雲族來說,是多麽微不足道,所以他決定另辟蹊徑、獨自去奮鬥拚搏,闖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來,成為她真正的倚靠和依偎。


    “好,我等著你!我等著你成為我最堅實的靠山,讓我可以在龍翔大陸橫著走!”雲溪仰頭,笑著親吻他性感的薄唇,她相信隻要他想做就沒有做不到的事,她的腦海中仿佛又浮現了那一個初見時神秘強大又自信的偉岸男子,舉手投足間,予奪生殺大權,如君親臨……這才是他真正的風采!


    “溪兒,真舍不得你……”他不舍的話語吞沒在了熾熱的吻中,一下,離開,再一下,離開,之後又一下,每一下都比之前一下停留的時間要長,訴不盡的眷戀和纏綿。


    分不清到底誰更主動,熱烈的密吻,奪走了雲溪身上所有的力氣,那蝕骨沉淪的滋味,讓她的心不住地狂跳。


    他們早已是夫妻,這世間最親密之人,可每一次的肌膚接觸,還是帶給她初次的悸動和心跳。


    他的吻那樣激烈,像要生吃了她,他們的手臂、他們的唇舌、他們的心跳,糾纏在一起,無法分清彼此。


    早飯時,雲溪一一與眾人道別,此次前往雲族,同行的人不宜多,除了上官茹兒和強烈要求跟隨通往的昆侖老者師徒五人,其餘人都留了下來。


    上官茹兒是雲溪拜托她照顧兩個孩子的,而昆侖老者師徒,則是為了當初那個約定……


    “雙兒,我走了之後,你要勤練武功,切不可偷懶。你想回天龍城,或是留在這裏,你自己決定。”雲溪臨別囑咐。


    “雙兒,就留在這裏吧,和千辰一起多陪陪伯母。在這裏,同樣可以勤練功夫,還能讓你們外公給指點一二。”軒轅夙雅溫和地微笑道,她已經知道了百裏雙和她的小兒子之間的事,既然沒辦法留住大兒子和長媳,那就把小兒子和未來二兒媳留在身邊。


    百裏雙麵露喜色,左右看看師父,又看看千辰,最後點了點頭:“好,我留下來陪伯母。”


    軒轅家主和軒轅夙雅父女二人本想讓雲溪將小墨兄妹二人留下,由他們來照看,雲溪拒絕了,她舍不得跟兒女分離,沒有千絕在身邊,小墨和小月牙就成了她的依戀。


    其餘的人,要麽返回萬凰學院,要麽追隨龍千絕,都各自有了去向。其中雲承樹在雲溪的安排下,跟隨著大夥兒去了萬凰學院,一來為了他的安全,二來不浪費他的煉丹才能。至於獨孤謀和華楚楚二人,他們決定兩日後跟隨天字一號前往刺客聯盟,他們的決定讓大家很驚奇。


    用完了早餐,雲溪兄妹二人便離開了軒轅家族,前往丹盟城外赴約。至於昆侖老者師徒五人暫時寄居在了臥龍居,以免雲族的人發現他們的行蹤,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龍千絕一路護送著,直到將雲溪送到城門口,他的眼睛好似粘在了她的身上,一下也舍不得挪開。


    “這就到了?怎麽這麽近?”他擰著漂亮的眉頭,頗有怨氣,按他的意思,應該送上一整天,然後再過上一夜,明早繼續送……


    雲溪抿著笑,忍俊不禁:“好了,你快回去吧。”


    那邊,以紅蓮四位大人為首的雲族高手隊伍早已等候多時,同行的還有小活佛三人,這時候他們都在往他們夫婦二人這邊瞧著。


    雲溪固然臉皮子厚,可也不願意讓人白白看戲。


    雲中天淡淡地微笑,立在兩人的身側,不願催促,也不願打擾。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龍千絕撫摸著她的麵頰,輕柔的動作,像在撫弄著輕紗。他的雙瞳烏黑幽亮,充滿了魔力,將她深深地卷入無邊的黑色。


    雲溪回望著他,一瞬間,眼底恍惚失神。


    “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她忽然間有點想改變主意,或許他們不一定非要分開,然而……她低笑了聲,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前途凶險莫測,她何必拖著他一起涉險呢?


    “記得要想我。”她彎唇淺笑。


    “我現在已經開始想你了……”他的聲音充滿了霧氣,低頭輕輕地吻住了她。起初隻是輕柔的吻,仿佛清晨荷尖的露珠,輕輕的,輾轉的,作為離別之吻。然而,那甜美的滋味,深深誘惑著他,讓他食髓知味,他越吻越深。


    他的唇越來越熱烈,呼吸越來越滾燙。


    此後的日子,不知該有多久無法品嚐到這美妙的滋味,他變得愈加貪婪。


    這個吻充滿了狂熱的氣息,他抱緊她,將她柔軟溫熱的身子緊緊貼在他的身上。仿佛有什麽在血液裏燃燒……


    “咳咳、咳咳!”紅蓮等人終於忍耐不住,咳嗽著出聲提醒,雖說都是過來人,而且家中有三夫四夫,見慣不怪,可她們也未曾像他們這麽大膽,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就這麽柔情蜜意、耳鬢廝磨的。


    有傷風化啊。


    “雲溪,該走了!”紅蓮大人嚴厲的口吻道。


    “老妖婆!”龍千絕低咒了聲,不舍地離開了她的唇。


    “我早晚會狠狠收拾她的!”雲溪輕笑著,用隻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


    “快去吧!”手指在她唇上摩挲了幾下,他的目光纏綿,仿佛能扯出無數的細絲。他伸手至她的手指間,撫摸著戴在她手上的儲物戒指,放低聲音,對著戒指道,“小墨、小月牙,你們要乖乖聽你們娘親的話,爹爹很快就會來接你們。”


    小墨趴在臥龍居的窗口前,默默地點頭。在他的身旁,還有翹家不歸的小白,也同他一道前往雲族,不肯回龍王穀去。


    龍千絕收回了視線,又看了眼雲中天。


    “雲兄,溪兒就拜托你了。”在兩人多次交集之後,龍千絕認定了雲中天是值得信賴之人,所以他很放心將溪兒托付給他。


    雲中天微笑頷首,道不盡的雅致風華。


    在紅蓮的多次催促下,夫婦倆終於一步三回頭地分別了。


    “我們快走吧!到了下一個城池,跟墨蓮大人她們會合後,一起返回雲族。”紅蓮道。


    墨蓮大人?原來這一次雲族出來辦事的人不止她們幾人。


    “雲姨。”一個可愛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原來是小斑一行三人走上前來,與她打招呼。


    小斑可能是沒有想到她會跟他們一道同行,小臉上滿是喜悅。


    “小斑,這些天一直沒時間去探望你們,你們都還好吧?”雲溪摸摸他的小腦袋,一直想找機會讓他和小墨相識,可是考慮到不能讓雲族的高手知道她攜帶子女同行,所以隻好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咦,你身上的佛光怎麽越來越強盛了?”小斑有了意外的發現。


    “呃……”雲溪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那是因為舍利珠在小月牙的身上,而她又將小月牙隨時攜帶,導致了佛光的轉移嫁接。


    “難道是因為雲姨煉製出了誅仙丹,拯救了三條性命,積累了無量功德的緣故?”小斑疑惑地思索著,雲溪不願再對他說謊,既然他自己有了答案,那她也隻好選擇默認了。


    “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趕緊趕路吧。”雲溪牽起了他的小手,與他並肩同行。


    泰西大師師徒倆緊跟在了他們的身後。


    雲中天走在雲溪的一側,壓低聲音,跟她交流:“你居然可以聽懂梵音寺高僧的話,你是從哪裏學來的?”


    “在我的家鄉,很多人都懂他們的語言,所以並不稀奇。哥哥如果想學,我可以教你。”雲溪道。


    “原來如此。那有時間,你教我。”


    “樂意之至。”


    兄妹倆相視而笑。


    趕了一日的路程,他們抵達了離丹盟最近的一座城池,此刻已是入夜,一行人在一家客棧落腳,打算在此暫住一夜,等明日與墨蓮大人一行人會合後,一道返回雲族。


    雲溪從雲中天處得知,這位墨蓮大人傳說是雲幻殿十二蓮使之首,她的身份和地位都在紅蓮等人之上,所以紅蓮等人才不得不在此恭候她。


    “溪兒,這是你的房門鑰匙。你的房間在天字五號,我在人字五號,就在你樓下的樓下,你有什麽事就來找我。”雲中天將一串鑰匙交到雲溪手中,顯然紅蓮等人並不打算給他們兄妹二人付房錢,一切都是他們自理。


    天字號的房間本就不多,被他們一行人率先搶占後,剩下的隻有一間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地字號的所有房間也滿了,隻剩下人字號有空房間。


    “哥哥,還是你住樓上吧,我住哪裏都無所謂。”雲溪跟他交換了鑰匙,像哥哥那樣人中龍鳳的人,怎麽能去住人字號的房間呢?誰都知道客棧的房間分天、地、人三等,天字號是有錢人才住得起的古代版總統套房,地字號算是古代版的商務房,至於人字號嘛,那就是平民房了,販夫走卒,什麽樣的客人都有,房間的環境和設施也可想而知。


    “那怎麽成?我怎麽能讓你住差的房間?”雲中天又將鑰匙調了回來,推搡著她上樓,“就這麽決定了,趕快睡吧,明早還要趕路。”


    雲溪拗不過他,隻好跟他揮別,走上樓去。


    “師兄?師兄你在哪兒?”走廊上,有女子的聲音在叫喊。


    雲溪來到天字號的樓層,與迎麵而來的兩名女子,擦肩而過。


    也是雲族的人!卻不是跟他們同路的。


    “師兄到底去哪裏了?房間裏根本沒人,難道他出去了?”


    “這麽晚了,他能去哪裏?”


    “唉,咱們明天就要返回雲族了,今晚可是跟師兄單獨相處的最後一個機會了,等回到雲族,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師兄呢。”


    “誰說不是呢?聽說宮主打算在師兄二十四周歲的那天,為他挑選妻妾,時間可不多了,咱們若是錯過了好機會,就再難有出頭之日了。要知道師兄可是宮主最寵愛的小兒子,誰能跟他成親,日後可就前途無量了。”


    “我聽說其他幾位蓮使手下的徒弟都在盯著師兄,我看她們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們看中的是這一次聖女的競選機會,誰若是能得到師兄的親睞,也就離聖女之位不遠了。幸好咱們跟師兄師承同一位師父,近水樓台先得月……”


    兩個女子的說話聲越來越遠,逐漸模糊。


    雲溪低笑了聲,為了競選聖女,大家真的是沒有底線了,什麽招數都使出來了。那位師兄也夠倒黴的,成了眾人攀臨權力巔峰的踏腳石。


    找到了五號房。


    嘎嘎……


    房門被輕輕推開。


    居然沒有上鎖?


    雲溪驚奇,莫非是客棧的小二忘記鎖門了?


    邁步走入房間,回身帶上房門。


    這時候,有什麽動靜自房間內傳來,像是有人翻身低吟的聲音。


    她仔細看去,昏暗的夜色中,有一團隆起之物在床上蠕動,像是有人躺在了她的床上。


    靠!居然有小賊?


    膽子也忒大了吧?她的天字號房,自己還沒享受呢,讓一個小賊給捷足先登了?


    哼哼,想睡是嗎?那就讓你睡個夠!


    “冰封術!”一道寒氣自她的指尖奔襲而出,直擊向床上的人影, 天才兒子腹黑娘親 2床上的人警覺性還算高,發現有寒意襲來,連忙跳起了身。


    時間,就在他單腳跳起的那一刻,停滯了。


    他的反應速度的確很快,可惜遠遠沒有冰封的速度快。


    他剛剛若是好好躺著倒沒事,偏偏他跳了起來,身子呈現六十度斜傾,左腳立地,右腳還在地上,雙手高舉過頭頂,他整個人就以這樣一個很詭異的姿勢被冰封定格。


    雲溪看到對方已經被製住,慢慢悠悠地擦亮了火褶,將桌上的蠟燭點燃。


    伴隨著亮光的充盈,雲溪的眼前出現了一座形體滑稽的冰雕,他的雙手高舉,單腳斜傾,如此高難度的動作,換做她都未必做得來。


    她忍不住爆笑。


    看來她還是很有藝術天賦的,試問有哪個冰雕藝術家能雕刻出如此生動滑稽的冰雕?


    冰雕後,有一道凶狠的目光朝她射來,最無辜最憋屈之人,非雲中晟莫屬。


    他是招誰惹誰了,他不過是為了避開那些惱人的師妹,看到這裏有空房間,就換了個房間睡而已,他憑什麽要接受這樣的待遇?


    還有,誰能告訴他,眼前這個笑得誇張過頭的女人,到底是誰?


    他真的很想將眼前的女人給狠狠撕碎,二十三年了,他還從沒有吃過這樣的虧!


    “瞪我幹嘛?做賊心虛嗎?你今天走運,遇見的是我,如果換做其他人,你小命早沒了。”


    雲溪走上前,伸手探了探冰雕的溫度,隻一下就縮了回來,真夠冷的。


    不行,她得把冰雕弄房間外麵去,要不然房間內放一座冰雕,還不把她給凍死?


    “這是對你小小的懲罰,以後記著點,不要做小偷小摸的事。”


    雲溪拿一根繩索綁在了冰雕的腰部,然後一路拖著走出了房門……


    “該死的女人,我要殺了你!”雲中晟在心底呐喊,額頭處青筋暴突,可惜隔著厚厚的一層冰,她是不會察覺到的。而且他相信,即便她察覺到了,也絕對不會照顧他的感受。


    她就是他的克星!是惡魔!


    雲溪拖著他來到院子正中央,仰頭看了看天空中一輪半缺的月亮,感覺此地的氛圍不錯,再增添一尊冰雕,使得整個院子的格局增添不少美好。


    她左右挪了好幾個位置,直到尋找到最佳的擺放位置,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這個位置最合適,你就在這裏吸收月亮的精華吧。好好享受吧,晚安!”


    惡魔!


    她絕對是他的克星、惡魔!


    他堂堂雲幻殿的公子,居然淪落到成為一尊冰雕,裝點院子的景色,更可怕的是,等明天一早客棧的人們醒來時,一眼就能看到他,他的臉麵該往哪裏放?


    “放開我!放開我!”他嘶喊的聲音被淹沒在了厚厚的冰層中,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人聽見。


    女人甩甩袖,轉身離去,他的目光如箭,狠狠地刺穿冰層,一下下地射入她的背心,隻可惜沒有絲毫的威力。


    一夜好夢。


    天明時分,門外傳來了騷動,將雲溪驚醒。


    她伸了個懶腰,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是個小賊而已,她小小教訓一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側個身,繼續睡。


    這時候,門外傳來說話聲。


    “師兄,到底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你別急,我馬上讓人去燒熱水。”


    “熱水沒用的,還是去請師父來吧,這冰來得有些奇怪,不像是尋常的冰。”


    ……


    “誰?到底是誰幹的?”


    “晟兒,你別急,師父很快就把你弄出來。”


    ……


    “墨蓮大人,發生什麽事了?這……這不是小公子嗎?他怎麽會?”


    “是雲溪,一定是雲溪幹的!”


    “雲中天,還不快去把雲溪找來?”


    ……


    嗬,居然是雲族的人?雲族的人又怎樣?難道是雲族的人,就可以隨便潛入她的房間?


    雲溪懶得理會,看他們能把她怎麽樣。


    不多時,房門外有人臨近,敲門聲響起:“溪兒,是我,你醒了嗎?”是雲中天的聲音。


    “哥哥,進來吧。”雲溪答。


    雲中天推門而入,看到她還窩在被窩裏,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忽然低笑起來:“你可真能闖禍,這還沒到雲族呢,就先把宮主最疼愛的小兒子給得罪了。你居然還能睡得這麽安穩?”


    “他是宮主的小兒子?”雲溪眉梢輕挑,忽然想起好像有聽雲燕珠提起過此人,她無所謂地打了個哈欠,“管他呢?是他失禮在先,擅入我的房間,我不過是給他點小小的教訓罷了。就算沒有得罪他,宮主也不會多喜歡我一分,我何必學人家去阿諛奉承呢?”


    雲中天坐在了床邊,悠悠道:“話雖如此,不過少得罪一人就少一份麻煩。雲中晟此人脾氣較為古怪,陰晴不定,也很記仇,你今日讓他在眾人麵前丟了麵子,他日他一定會找機會報複你。”


    “他有膽量,就盡管來,難道我還怕他不成?”雲溪自信地揚眉,雖說不是她故意挑事,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她也沒什麽可後悔的。


    雲中天無奈地搖頭輕笑。


    這時候,房門外有更多的腳步聲臨近,大概是外麵的人見她遲遲沒有出來,就親自來逮人了。


    “我去擋一陣,你快穿衣起床。”雲中天邁步走出了房間,將房門關上,攔在了門外。


    “雲溪,你快出來給小公子解了冰封術!我知道一定是你幹的!”


    “雲溪,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對小公子施展冰封術?你可知道小公子是什麽身份?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嗎?”


    “跟她廢什麽話?她敢得罪我師兄,就該她死一千回了。”


    “雲中天,你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


    房門外各種雜亂的聲音糅合在一處,有紅蓮的聲音,有青蓮、黃蓮、藍蓮等人的聲音,還有那兩個小師妹的叫罵聲,整一個成了菜市場。


    若非有雲中天在門外攔著,她們估計就真闖進來了。


    房間內,雲溪終於跳下床,開始穿戴。若非怕哥哥為難,她才懶得理會她們。


    “雲中天,你再不讓開,就休怪我動手了!”墨蓮大人手下的一名女弟子雲幸幸怒目而視,對著雲中天拔劍相向。


    雲中天無視她手中的劍,笑得雲淡風輕:“倘若你有辦法可以解開冰封,你可以盡管殺了我。”


    一句話,將對方堵得死死的。


    就連她們的師父墨蓮大人都無法解開的冰封,她怎麽可能能解得開?她若是能解開,也就不必來這裏找人了。


    “想要讓雲中晟平安無事,你們最好對溪兒客氣點,我絕不容許有人欺負或是言語羞辱我雲中天的妹妹。”雲中天淡雅的俊顏上有一抹冷酷一閃而過,那懾人的目光,驚得持劍的雲幸幸腳下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


    雲中天的大名,雲族『ji hu』鮮有人不知,他的實力,自然也是不宣自明的。若是真的打鬥起來,她未必能討得便宜。


    正躊躇間,房門打開了。


    雲溪從門內邁步而出,懶懶地打著哈欠,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你們急什麽?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說不定你們的小公子很享受月光靈氣的沐浴,根本不著急從冰裏麵出來。”


    “雲溪,這不是開玩笑的!你趕緊去給小公子解開身上的冰封,這麽冷的天,小公子又被冰封了一夜,萬一生病了,宮主怪罪下來,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紅蓮大人嚴肅地警告她。


    “你是在威脅我了?”雲溪的眼睛微眯,泛起冷光。


    紅蓮還欲說什麽,被黃蓮大人等人給扯住,黃蓮大人放柔了語調,相勸道:“雲溪,咱們這一路還要與墨蓮大人、小公子他們一道同行,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和小公子之間想必隻是小誤會,沒有必要鬧得這麽僵。待會兒你替小公子解了身上的冰封,咱們會在小公子跟前多多替你美言,希望能將彼此的誤會解開,之後的一路可以和和睦睦地回到雲族,你看如何?”


    雲溪微微勾唇,沒有說話,讓她替雲中晟解開冰封也不難,她隻是很看不慣對方這些人的態度。


    雲中天看情勢差不多了,黃蓮大人等人能如此降低身姿求和,也算難得了,他於是溫聲勸慰雲溪:“溪兒,去給小公子解開冰封吧,我想小公子會擅入你的房間,必定事出有因,不是故意的。”


    “好吧,看在哥哥的麵子上,我就給他解開冰封。”兄妹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配合得恰如其分。


    來到院子,院子裏圍了一大群人,整個客棧的客人們都湧來看熱鬧了。


    雲溪一瞧,知道自己闖禍闖大了,換作是她,若是被這麽多人圍觀著,她肯定也受不了。


    她揮揮手,指揮著雲族的高手們,道:“還不快將你們公子抬回房間去?難道想讓他繼續出醜?”


    眾人方才急著給小公子解封,倒是忘記了這一茬,小公子最是愛麵子之人,倘若被這麽多人當作猴一樣圍觀,他一定會氣得發瘋。


    好在隔著一層厚厚的冰,若非熟知他的人,很難認出他的容貌。


    “快,快將小公子抬回房間去。”在墨蓮大人的一聲令下,眾人蜂擁而上,吃力地將冰雕抬往樓上。


    到了房間,雲溪站定在冰雕跟前,當著眾人的麵,揚聲道:“我事先聲明,我之所以會將他冰封,是因為他昨夜私自潛入我的房間,欲對我行不軌之事,我為了保護自己的名節,所以才對他出手的。大家都是文明人,應當深明大義,分辨是非,至於事後你們會不會打擊報複,那就看你們的人格了。”


    這話的意思,倘若他們到時候報複她,就是他們沒有人格了?


    你牛!什麽話都讓你說盡了。


    “你廢什麽話?還不趕緊的?”墨蓮大人一臉欲吃了她的表情,敢欺負她的愛徒?有你好看的!


    雲溪深吸了口氣,雙手畫圈,描繪出一個特殊的手勢,心底默念口訣,在眾人的注視下,隻見她的手勢突然用力向前一推,一道無形的力量順勢迸發。


    嘩啦啦——


    堅冰在瞬間崩裂,化作了一塊塊小碎冰,自然脫落。


    在堅冰的包裹中,一名男子的真容逐漸映入人們的眼簾。


    他的臉上結著一層薄霜,頭發、眉毛都燃著霜白,一張嘴唇凍得發紫,臉色發白,這樣的他,頗為狼狽,以致於讓人無法對他的容貌留下深刻的印象。


    砰!


    伴隨著最後幾片碎冰墜落,他斜傾的身子重心未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凶狠的目光盯視著雲溪,哆嗦地呼喊著,奈何他此刻根本沒有力氣站起身來,否則他一定會狠狠地撲向雲溪,報冰封之仇。


    “我剛剛已經跟大家說明了事情的真相,我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名節,所以才對你出手的,我是正當防衛。誰讓你心懷不軌,私自潛入我的房間,欲對我行不軌之事呢?”雲溪看著眾人上前攙扶他,她無辜地攤攤手。


    “我呸!誰對你行不軌之事了?”雲中晟氣得居然能說出整句的話來。


    “你不是想對我行不軌之事,那你躺在我的床上做什麽?”雲溪繼續無辜地眨眼,好像從頭到尾受人欺淩的都是她。


    “我……咳咳、咳咳……”他突然吸進一口寒意,刻得死去活來。


    “師兄,你別說話了,我們都相信你。”


    “對,我們絕不相信你會做出不軌之事。”


    兩位師妹不說還好,她們這麽一說,雲中晟就更加來氣。昨夜若不是為了躲避她們的糾纏,他才不會隨便找個其他的房間入睡,說到底此事與她們脫不了幹係。


    他一把推開了兩人,怒瞪著雲溪,一步步走向她,衝她怒吼:“就算我真的要對你圖謀不軌,你也不用把我冰封起來吧?還讓我在院子裏凍了一夜,你的心怎麽這麽狠毒?”


    他大聲地嘶吼,踉蹌著伸手,想要去掐她。


    雲中天在半路攔阻了他:“晟師弟,溪兒也不是故意的,隻是誤會一場,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被冰封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可以說風涼話!”雲中晟用力一甩,掙脫了雲中天的手,他向後退一步,咬著牙,狠狠瞪雲溪一眼,“這事我跟你沒完!”


    說完,他又壞脾氣地衝著其他人咆哮:“現在,你們所有人,統統都給我滾出房間去!我誰也不想見!”


    雲溪懶得理會他,攙著雲中天的手往外走:“哥,我們走吧!我肚子有點餓了,咱們吃早餐去。”


    聽到她對雲中天的稱呼,雲中晟的眼睛忽地閃亮了下:“等一下!你是雲中天的妹妹?”


    沒等雲溪回答,雲中天率先說道:“晟師弟,你心中若是不快,就盡管衝我來。你若是想找我妹妹的麻煩,我一定不會置之不理。”


    “你就是雲溪?那個煉製誅仙丹的煉丹師?”雲中晟瞬間恢複了平靜,整個人的氣場驀地發生了變化,他的眼神忽閃,若有所思。


    雲溪暗中觀察著他,他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從暴怒到冷靜,看來並非一般的沒有頭腦的公子哥,這樣的人若是真的報複起來,還挺費腦的。


    “哥,我們走吧。”


    待兄妹倆離開後,雲中晟抱著雙臂,忍受著身上的寒意,陷入沉思中。


    “雲溪……居然是她?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冰封術?”


    良久,他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殘花秘錄,果然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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