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溪水後,蘇向晚見林小四牽著牛在前走的小身影,憑借著顆尊老愛幼的心,想要從牛背上下來,卻被林小四攔住。


    見蘇向晚麵露疑惑,林小四解釋道:“你是頭一回來我們村子,得讓老黃馱著你作為引導進村子。”


    蘇向晚若有所思,看來這個引導的範圍可以在村民外,她接著道:“要是沒有引導的話會怎麽樣。”


    這句話像是喚起了林小四某些不好的回憶,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神不自覺得往蘇向晚後麵了瞟一眼,渾身一顫,立馬低下頭轉過身去。


    蘇向晚見狀也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上不知道什麽起了陣白霧,隱約有向他們飄近的趨勢。


    麵前的林小四壓低了聲,顫著道:“沒有引導的人等於私自闖進來,河神大人會發怒降下懲罰,然後、然後闖進來的人會被白霧吃掉。”


    還有違背了河神旨意的人,也會被白霧吃掉。


    在林小四幼時的時候就目睹過白霧吃人,那看似虛無縹緲又無害的白霧,逐漸地彌漫到那人的四周,等人反應回來的時候,已經被徹底堵住了退路。


    這時的白霧濃得隻見得見朦朧的身影。


    “咕嚕——”像是開水煮沸後的聲音。


    白霧它要開動了。


    慘叫聲、求饒聲、咀嚼聲等,恐懼在被血暫時染紅的霧裏發酵。


    等霧散後,地上隻有被啃食得幹淨的白骨,這時在附近的村民就得上前收斂白骨,然後葬在河神居住的神河裏 。


    這樣子做,他們的屍骨連帶魂魄都會永遠的被拘在神河裏,直到河神原諒他們犯下的罪。


    小溪距離村子一段的距離,期間蘇向晚試圖找各種話題和林小四聊天,想要套出一些其他的線索。


    而林小四很少搭理蘇向晚的話,蘇向晚見套不出來什麽,沒再問。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陷入微妙的安靜中。


    過了會後,總算是看見了前方的杏花村,村子規模很大,家家戶戶緊挨在一起。


    村前有條小河,河上隻架著座簡陋的木橋,上橋前,林小四恭敬的向木橋磕了四個響頭 ,小聲道:“河神大人保佑,河神大人保佑,出入平安。”


    蘇向晚見狀,問道:“我要下來磕頭嗎?”


    “你是河神大人請來的客人,河神大人會保佑你的。”林小四說到這時,頓了下,“等一下過橋的時候,無論聽到什麽,或者看到什麽,你都不要回頭,也不要出聲。”


    看來那條河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啊,蘇向晚點頭應下。


    木橋像是年久失修的模樣,牛每走一步,木板都會發出咯吱的聲響,蘇向晚看著木板之間那可以塞進個拳頭的縫隙,而木橋下的水流急湍。


    講真的,蘇向晚覺得比起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她更擔心木橋散架和牛踩空了掉進河裏的問題。


    他們已經走到橋中間的位置了,黃牛突然停了下來,無論林小四怎麽在前麵牽動,死活都不肯挪動一步。


    蘇向晚心想道,不出意外的話,那東西該出現了。


    四周的氣溫逐漸下降,隻見底下的河水緩慢的浮出了一大團漆黑的東西,是一團團糾纏在一起的頭發,隨著水流在河麵上蕩著。


    看得瘮人。


    這時隻要橋上的行人發出一點聲音,藏在水裏的東西就會將她拖下去。


    林小四捂住了嘴,心跳因為害怕、以及有點……興奮而跳得劇烈。


    雖然這個書生是河神請來的客人,要尊敬的對待,但是村長也有說過,可以的話,還是可以順其自然的清理掉一些客人。


    剛才他是故意說那些話的,越是讓不去看的事物,更容易讓人好奇想要去看一眼。


    等了片刻,林小四還是沒有聽到尖叫聲,麵露疑惑看向書生,不料正好對上對方的充滿憐憫的目光。


    一時感覺到詫異,正常人不應該尖叫嗎?這書生該不會是個傻的吧?


    牛背上的蘇向晚看見那團頭發後,陷入短暫的沉思,隨後目光落在了林小四那頭茂密漆黑的總角上。


    這麽多頭發,這杏花村的村民到底是多能掉頭發啊,話說她記得禿頭基因是會遺傳的吧。


    嘖嘖等以後人變大了頭也禿嚕了,慘,實在是太慘了。


    “宋晚!”身後傳來宋祈安的聲音。


    蘇向晚沒有回應,低頭拔弄牛背上的毛玩,這種招數都玩膩了,能不能換一個套路。


    大概是牛被拔痛了,又重新動了起來,走過橋後,林小四開口道:“你可以下來了。”


    蘇向晚從牛背上下來,背著箱籠往前走,林小四則牽著牛跟在她後邊。


    村口離得不遠,旁邊上種著棵老槐樹,茂密的枝葉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而樹下的陰影處有三個背對著他們、在踢東西玩耍的小孩。


    蘇向晚眸光微動,槐樹屬陰,有木中之鬼的稱,而且槐樹養魂。


    蘇向晚半垂眸,腳步放慢了些,手看似無意的搭在袖口處,方便她隨時拿出那把刀防身。


    走到槐樹的陰影處時,一股瘮人刺骨的陰寒從腳底湧起,漸蔓延四肢,蘇向晚被冷的一哆嗦。


    小孩的嬉笑聲停下,轉過身來,蘇向晚看到後險些罵出了聲,直接就是往後一跳。


    草,合著在這裏放大招呢。


    隻見三個小孩臉上都塗著大紅的腮紅,眉眼如同碳筆塗抹過粗重,嘴角僵硬地扯著笑,又加上臉色蒼白,像極了紙糊的童男童女。


    待蘇向晚看清楚剛才他們在踢著玩的東西後,倒吸一口涼氣,是個頭蓋骨。


    還是人的。


    孩童又嘻嘻笑起來,一蹦一跳上前將蘇向晚圍住。


    “嘻嘻——原來是河神請來的客人呀——你餓了嗎?渴了嗎?”


    “我們請你吃果子嘻嘻,不吃的話,你就得留下來陪我們玩遊戲——”


    “要不你還是留下來陪我們玩遊戲吧,上一個客人的頭骨,我們已經玩膩了——”


    說著他們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了個果子。


    分別是桃子、杏子、李子。


    “客人快挑吧嘻嘻——隻有挑完了才可以進去村子喔——”


    “要不然你就隻能留下來陪我們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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