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有些無神地看了看地麵,沉了沉才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堅決對他道:“讓小梨先離開。”


    “嗬。”鳳簫冷笑一聲,“我才不信呢,我雖不總去人界,但也知人性經不起考驗,更何況,你是金枝玉葉的大小姐,她隻是你身邊的丫鬟之一,搞不好是你們蘇家用幾個銅板就能買來的奴隸,蘇小姐,你還是請回吧,我並不需要任何錢財,你家的地我也不稀罕。”


    可蘇妙瀅卻沒有放棄,她淡定從容地收起來了錢袋子和地契,目光堅定地繼續道:“可我看你好像跟另一位同來的公子十分不對付,他手上有戲城的卷軸,那份卷軸讓那個美人很是高興,你心裏不服氣對吧?”


    鳳簫一怔,談判的氣勢好像瞬間反轉到了另一邊。


    蘇妙瀅觀察細致,精明圓滑,她剛剛可不僅僅隻是偷聽,還在偷看。


    如果可以逃出去,她會用盡全力,甚至不擇手段。


    她繼續道:“那位公子光看卷軸也不見得能知道所有事,但是很多年前,我們蘇家作為貴客曾被邀請進宮與天子和皇後娘娘共飲,當時還有一位座上貴客就是戲城的蘭家人。”


    鳳簫神情陡然一變。


    蘭家人……城主剛剛還問起過,誰了解蘭家人?


    見他沉默不語,神情凝肅,蘇妙瀅眼底有一份得意,她微微一笑:“我和小梨能明天跟你去找出城口令了嗎?”


    鳳簫:“……”


    ……


    送走了蘇妙瀅後,鳳簫剛要回到榻上練練心訣,沒想到剛坐下身就又見到門口映出來一個人影,那人輕輕敲了敲他的房門。


    沒想到,今天晚上那麽熱鬧。


    沒一個人在安安心心睡覺。


    鳳簫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一看是那個叫素素的婦人,婦人臉色極其不好,眼角甚至是紅的,好像剛剛哭過。


    他並非凡人男子,見了各種人間絕色都沒什麽感覺,活潑少女也好,溫婉少婦也罷,甚至是同族的火焰鳳凰也沒有喜歡的,他隻喜歡囂張漂亮的仙人姐姐,如城主那般。


    他承認,剛開始他很抵觸,厭惡被人束縛,可她拴著他的繩子一旦鬆了,他又開始心慌了。


    “何事?”


    素素也沒央求進屋,一直站在門口低著頭,她喉嚨一哽,麵露歉意地收住情緒,輕聲細語地解釋道:“抱歉公子,這麽晚打擾了,我隻是……半夜睡不著,又離著這間房比較近,從小也耳力極好,就不小心聽到了你和蘇姑娘的對話。”


    鳳簫沉著臉,繼續聽著,他也不知道這個婦人到底想幹什麽,大不了又是交易。


    素素忙道:“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二人的談話告訴給別人的,我隻是……想求你救救我丈夫,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還能有法子繼續帶人出城,能不能先救他走。”


    這倒是讓他沒想到,但他神色平靜:“你是想要第二天的出城口令?”


    素素狠狠點頭:“我沒有蘇小姐那麽有錢,身無分文,沒有權勢更是身無長處,所以隻能來厚著臉皮求公子……”


    鳳簫斂眉,很難答應下來,他隻道:“我沒有把握能得到那麽多出城口令,隻能盡力一試。”


    素素很感激,她本來也不抱任何期望,於是驚喜萬分地連連道謝:“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此等恩情來日必報!”


    “夜深了,你還是抓緊回去休息吧。”他勸道。


    “我這就回去,多謝公子!”素素說著,忙回了自己房內。


    他雖不了解人界,但也還是聽過幾句詩詞的,什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現在看起來好像也不絕對。


    送走素素以後,夜更深了,周圍又是一片寂靜無聲,他有些乏了,躺在榻上小憩起來。


    寂靜的夜,所有房間的燈都已熄滅,隻有那座關二爺雕像的眼還在暗暗發光。


    ……


    第二日,眾人從睡眠和靜休中清醒過來。


    慕寒星是勤勤懇懇地照著書本又臨時抱佛腳抱了一晚上,人從無相之境回來的時候,雖然有些疲乏,但尚且能保持清醒。


    這是她新學來的招式。


    無相之境類似於他們修仙人士在意識領域裏開啟的修煉空間,用意念化成本體的模樣再在空曠無一,廣闊無垠的無相之境裏進行真實的修煉,清醒之後,再將修煉成果複製給本體,算是一種極其無賴地偷學模式,別人都在睡覺,你還在卷,你每天都在一邊睡覺一邊卷,卷著卷著,登上了卷王寶座的同時也漸漸把別人遠遠甩在了身後。


    她想女魔頭可能就是用了這麽一招,沒日沒夜給自己卷成城主的。


    醒來以後,她還是感覺需要吃點東西稍微補充一下體力,她正要出門找春桃要點吃的,就聽見外麵傳來尖叫聲:“啊——!”


    她一驚,很快翻下床,衝出了房門。


    眾人都被這個尖叫聲驚醒,匆匆忙忙往外趕,慕寒星動作最快,一眼瞧見了客棧門口有一個嚇到癱在地上的背影,是蘇妙瀅。


    她整個人都渾身無力,抖得厲害,人好像傻了一樣,靠著門邊,五官凝滯,人也不再叫了。


    慕寒星往客棧門口外一看,連她都嚇了一大跳。


    距離門口稍遠一點的地方橫著一具女屍。


    看穿著和發飾……是蘇妙瀅的丫鬟小梨。


    小梨的雙手和雙腿被鋒利的刀刃切割斷了,軀幹和分開的四肢都躺在血泊裏,她睜著眼睛,整張臉都是雪白無色的,在尚且灰蒙蒙的白晝裏像是一個破碎的玩偶。


    這一幕著實令人觸目驚心,驚悚不已,連慕寒星都愣了半天才找回平靜,她突然就想到了盧雨聲他們昨天跟她說的話,那個被罰關禁閉思過的翟天被發現時,屍體也是被砍斷了四肢……


    難道小梨昨天晚上殺了遊街的“百姓”,觸犯了規則?


    不對,她一個丫鬟似乎沒有殺人的理由,看起來她也沒那個膽子,又或者是因為她半夜偷跑了出去?畢竟屍體被發現在客棧外,可這又是為什麽?昨天,那屠夫明明已經提醒過所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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