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師父已經仙去,當初我央求他在我入魔以後親手把我殺了,如今這個願望也已經成了泡影,換作你來,劍靈又不可軾主,至於其他人……嗬,我竟是想不到這天底下誰能再有這個能耐把我殺了,所以,我總要想個法子,找幾個人聯合起來,殺了我。”


    瘋子!


    蒼雪沉默了,沉著臉,從未想過有人能瘋成這樣!


    “我失去理智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多了,清醒的時刻也越來越少了,若是有違師父之命,恐怕……我會想起他,想起小時候他數落我的樣子……我會難過。”


    蒼雪看著她,這還是第一次,在她飛升成仙之後露出這樣落寞的表情。


    像是十幾年前那個渴望師父多多陪伴在身邊的小女孩。


    蒼雪與她共鳴,也在心頭感受到了一絲難過,他恢複平靜,又問她:“既然那麽想去見閻王爺,何不就找幾個天下高手聯合來殺了你,現在看來,你是在舍近求遠。”


    這時,女魔頭又恢複了往日張揚不羈的樣子,她仰頭輕笑,看著滾滾浮雲,笑意漸濃,疏朗也灑脫,她道:“哈哈,這天下本就是一盤棋,芸芸眾生包括你我都是棋子,天運行道,何懼生死,他們若有那個能耐把我殺了,我盡享天命!若是沒那個能耐籌謀,我入魔又怎樣?那隻能說明,我命該如此!是他們沒那個本事!”


    蒼雪的心頭也是一陣快意湧來,他眯眼一笑:“好啊,這盤棋,我陪你下了,生死就看命了,事先說好了,我是不會參與任何黨爭的,你的事,你自己做主,我隻管在心情好的時候,賜予你一點力量,就當是我替陸辛繼續照顧他的徒弟了。”


    女魔頭雙手揣進寬大的衣袖裏,一陣風吹過,拂起她長長的烏發和裙擺,讓她整個人顯得肆意自由,她也跟著一笑:“好。”


    劍上的幻象在這一刻消失了,慕寒星心中震驚無比,如五雷轟頂。


    “一晃眼都十年了啊……我是說你從建立浮月城到現在。”蒼雪劍不禁感慨了起來。


    十年……十年……


    原來,真正的原主才是整整策劃了十年的背後主謀!


    她用十年設了一場大局,謀劃了自己的死亡!


    “想來這場棋局,好像還是你贏了,嗬。”蒼雪意味深長地繼續道,“若是他們能戰勝你,更好地掌控浮月城,為三界造福也就罷了……現在嘛,局勢難料哦……”


    ……


    等她從拾光鏡裏出來的時候,蒼雪就消失不見了,估摸是躲進劍裏繼續睡覺去了。


    她在密室裏一個人站著,在鏡子裏看到的種種在心間消化了許久,她冷靜了一會兒才推門出去。


    外室隻剩下了春桃一個人在守著。


    她看了一眼四周,人都走光了,忙問他:“春桃,怎麽就剩下你了?”


    春桃單手撐著頭,人都快要昏昏欲睡了,一聽見她的聲音,人一個哆嗦立刻站了起來,湊過去看看她身上有沒有什麽傷。


    他邊看邊急道:“城主大人!你出來了?這都一天一夜了!我們還以為你在裏麵出事了,鏡公子他們有些擔心,就一一試著要進去一探究竟,誰想到,那法器外人進不得,然後他們就讓我守在密室門口不讓別人進來,他們則是出去忙自己的事,要麽就是分別盯梢去了。”


    “忙什麽?盯什麽梢?有什麽要緊的事嗎?”慕寒星問。


    “瓊華尊首去藥爐研究新藥去了,其餘的,他們有的人去盯梢崔仁一黨了,剩下的去監督升任‘搖光長老’儀式的事去了,那位唐長老之前派了人過來,說等你事情忙完了就去參加升任儀式。”春桃一股腦地繼續道,“然後鏡公子說,升任儀式要找自己人盯一下,免得出什麽差錯,再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時候傷了你。”


    她沉了沉,覺得幾個人的決策沒有什麽問題,升任搖光長老是多少人夢寐以求之事,也難免會有人眼熱故意搗亂,好讓她升任不成。


    “做得好,那我出去看看。”


    “好,我陪你。”春桃依舊打扮成江湖俠客的模樣,始終跟她在後,不離不棄地保護著。


    山前的祭壇之處已經開始有不少弟子在來來往往地擺架設宴了,看樣子升任儀式就要在祭壇附近舉行了,她也從來沒在修真界參加過類似的儀式,不清楚怎麽舉行,既然是小義父安排的,她聽從便是了。


    有幾個山門弟子見了她,忙鞠躬恭敬道:“搖光長老。”


    這幾個人算他們識時務者為俊傑。


    她臉上沒什麽表情,點了下頭當是回應,這本來就該是她的位置,就淡定接受。周圍人聽見動靜,看見她也尊敬地喊她,一改往日,見了她跟見了鬼一樣,眼底不是憎惡便是恐懼的神情。


    看樣子,營救崔仁回山這個計劃成功了,至少,她現在在眾人的心裏不是什麽入魔之人了,她可是救了掌門回來的大英雄,人設立住了。


    “城主!”遠處鳳簫一眼瞅見了她,幾乎是飛了過來。


    他也不見外,反正他是她的人一事,三界盡知,所以他飛過來就是一個擁抱,直接給她撈進了懷裏,還跟個小動物似的蹭了蹭她的肩膀:“你沒事就好,一天沒出來,我都擔心壞了。”


    她抱抱鳳簫,讓他安心:“沒事,我師父留給我的東西,不會有危險,你們進不去也是合情合理。”


    陸辛的這一輩子大概也不想再讓外人知曉了。


    提起師父,她心裏就是一痛,隨即,一股恨意也湧上了心頭,她越是悲憤,與她共鳴的惡靈就越是容易見縫插針,控製她的思維,她能微弱地感知到蒼雪在幫助她控製惡靈,讓她始終保持清醒。


    “其他人呢?”她鬆開鳳簫問道。


    鳳簫回頭看了一眼祭壇身後道:“宮宇怕有人在儀式上用的燭火香灰什麽的做手腳,就親自去查看。”


    也對啊,這幫人難免不會利用什麽意外事故,讓儀式辦不成。


    慕寒星再仔細往祭壇附近搜尋果然看到了人群裏的宮宇,他正在仔細檢查儀式上的所有用品,這些她自己都沒想到,宮宇倒是心思細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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