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聽說,譚玉這個人總想靠著自己的文采在林奇峰那裏當個小官兒,可林奇峰那不像是人界的朝廷,需要什麽文采過人的書呆子,他現在更需要武力,就叫人拒絕了譚玉幾次的登門造訪。


    後來,墨子渝在一次跟蹤時,發現譚玉居然想半夜闖入閨房,直接染指林奇峰的女兒,好“坐實”了島主女婿這個身份。


    這一幕正好被林奇峰撞見,林奇峰氣瘋了,破口大罵,讓護院直接給他攆了出去。


    原來如此……墨子渝突然就明白了。


    林奇峰想借自己的手除掉礙眼的人,柳福生和譚玉都是,一個威脅到了他的島主地位,一個威脅到了她的女兒。


    嗬。


    至於他為什麽不自己動手,因為他想把自己拉下水,柳福生被殺了也就算了,畢竟是個大惡之人,如果是個文弱書生……他若是再痛下殺手,日後恐怕不會有人再站出來替自己說話了。


    他在忌憚自己,成為新的島主。


    墨子渝心裏第一次竄出了壓製不住的怒意,但是他忍住了,百歌對他說,江湖險惡,什麽壞人都有,往往罪大惡極之人在你的麵前都是以慈悲善良的形象出現的,要多加小心的同時,也不要暴露自己的想法,不如慢慢籌謀,等有了絕對的把握,再一舉殲滅。


    百歌真的很聰明。


    而且,重要的是,子鴛還在林奇峰的手上,無論如何他都會忍住,他被怎麽欺負都無所謂,他甚至可以忽視,但是子鴛不行。


    ……


    一個深夜,譚玉又在店家賒了賬,人喝得醉醉醺醺的。


    店家發愁了,又問他:“譚公子啊,您什麽時候能娶到島主的女兒啊,我怎麽……也沒聽見信兒啊?街坊鄰裏的也沒有什麽風聲啊,你該不會是騙我呢吧?”


    譚玉趴在桌上,一張臉喝得通紅,他半睜著眼迷迷瞪瞪地開始罵人:“放肆!你敢懷疑島主女婿!我馬上就要成了!你個糟老頭子急什麽!?”


    “誒!?你!”店家氣得變了臉,又迫不及待地問,“不行,你今天必須得給我個準信兒!你到底什麽時候能娶島主女兒,欠我的錢什麽時候能還!”


    “你這個冥頑不靈的糟老頭子!”譚玉也急了,繼續吼道,“都跟你說了,就這幾天的事兒了!島主女兒的閨房我都進過了!等我跟他女兒成了親,你這小破店,我再給你開十個!”


    “你上次來就是這麽說的!我不能信你的話了,我這就去找島主去,我親自去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兒!”店家說著就要帶著幾個打手當護衛去林家問話。


    這時,一個黑影兒從天而降,店家和醉醺醺的譚玉都嚇了一跳。


    店家再仔細一看,來人居然是墨子渝,趕緊和顏悅色地問了一句:“這不是小墨嗎?怎麽了?可是來喝酒的?”


    墨子渝開門見山:“我前些日子碰巧在島主家看到他了,他要深夜闖入女子閨房打算奸汙,被島主發現後,被攆了出來,他是不可能成為島主女婿的,欠你的錢也是還不上的,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場騙局。”


    說完,他轉身就走,三兩步登上了牆壁,消失在了夜色裏。


    話音一落,譚玉好像瞬間清醒了,人也傻了,五官僵硬。


    店家和那幾個打手麵無表情地回頭看他,空氣凝結。


    二人沉默了片刻以後,譚玉咽了一口水,剛要求饒:“救、救命……”


    “給我打死他!”店主氣到腦門充血,直接一聲令下,吩咐打手蜂擁而上。


    三兩個彪形大漢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結果可想而知。


    當晚,譚玉就被活活打死了。


    ……


    借刀殺人,這是你教給我的。


    墨子渝聽到譚玉的死訊之後,冷冷一笑,眼底陰鷙。


    林奇峰交代的任務完成了,而他也沒有背負殺人之罪。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陰謀詭計之下,帶來的快感,而這也是戚百歌教給他的,她曾跟他念叨過山門之事,那些討人厭的同門弟子,會把自己不小心砸碎的法器,弄壞的書畫等等想辦法推到她的身上,她不想讓師父為難,又不能讓自己無辜受罰,就想辦法把他們逼到絕境,讓他們在慌亂之下自己承認。


    她說,這是江湖生存之道,不費一兵一卒,讓敵人不攻自破。


    真是好厲害的一個姑娘。


    他淡淡一笑,幸好,在自己最陰暗的日子裏,能有她相伴。


    她也教會了他很多,這些都是他半輩子都沒能在島上學來的東西。


    ……


    譚玉確實是死了,但是墨子渝還好好的,比起島主,島民甚至更喜歡他。


    林奇峰終於坐不住了,他等不及了,這一次,他打算直接暗中除掉墨子渝。


    而此時此刻,戚百歌打探淨天教的靈蝶也帶回來了一條消息。


    淨天教所在的淨天島上,新死了一個女孩,名字叫墨子鴛。


    她是被活活抽幹精氣神和血液,以及喪失三魂七魄而死的,死前極其痛苦,樹人病的擴散沒能要了她的命,而教主口中所謂的“淨化”才真正奪走了她的性命。


    從靈蝶那裏得到消息以後的戚百歌,人傻愣愣地站在那裏,看上去脆弱易碎,好像風一吹就散了,她踉蹌幾步,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突然悲憤交加,哭得不能自已。


    她與子鴛妹妹曾見過幾麵,還是在小妹妹還清醒的情況下。


    “姐姐……你沒事了?”當時的子鴛明明自己還有病,卻一直在擔心從天上掉下來的仙女姐姐。


    她看起來也不過十五歲左右,年紀還小。


    戚百歌忙幫她蓋了蓋被子,安慰道:“我沒事了,姐姐可是半個仙人呢,倒是你,好好休息,不要放棄希望,你哥哥還有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救你的。”


    小子鴛躺在床上,憨厚一笑,看起來是個格外開朗的女孩子:“嗯,好的,我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讓哥哥姐姐擔心。”


    戚百歌當時眼圈就紅了,為什麽這麽脆弱可憐的生命要遇到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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