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不客氣,抓過來往他身上一靠:“本座累了,讓我靠會兒。”


    青溪人都傻了,這女人怎麽說靠就靠!半點矜持都沒有嗎!?


    慕寒星倚著他,聲色俱疲,對她小師妹道:“說順利也不順利,畢竟十八層地獄還要莫名其妙去闖,說不順利吧……這閻王爺沒想到倒是信守承諾,答應了。”


    “你們說的話在理,他會聽的,作為這裏的鬼,我不好再幫你們多說一句話。”墨子渝解釋道。


    戚百歌看著他,心裏還是酸疼的:“墨哥哥……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我……”


    說來也可笑,竟然不知道是該感謝他,還是繼續生他偷鼎的氣。


    “百歌,你過來一下。”墨子渝看著她,認真道。


    戚百歌一愣,點了點頭,跟著他遠離人群,去了旁邊說話。


    墨子渝認真地看著昔日朝思暮想的少女,萬般情緒收攏心間,化為淡淡的神色:“你有什麽怨氣,什麽恨意,都衝著我來吧,你還沒有給我一劍,或許就像你說的,這隻是為了讓我自己好過一點……我其實沒有想過會再次遇見你……剛來的時候,生前的記憶很淡,逐漸修煉鬼道以後,那些記憶才漸漸加深起來……”


    她哭笑不得:“還從來沒聽你一口氣說過那麽多話的……不了,鼎若是歸還了,你我之間……”


    她頓了一下,他們之間早就已經不可能了吧……前塵往事,也該隨風而去了。


    就像施瑤和白彥一樣。


    人鬼殊途,不僅是身份,更是想法。


    “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可在這裏能再一次遇見你,總歸是好的吧。”她低著頭,聲音哀婉。


    墨子渝:“……”


    “你不會回到祈花島了,取回九州鼎後,我也不會再回到鬼界了。”她道。


    墨子渝心裏也很清楚,從他變成鬼以後,就從沒想過人間那些歡喜之事,能和子鴛在鬼界重聚已經是他最大的福氣了。


    “百歌,謝謝你曾為我做的一切……我的確不是原來的我了……也已經沒有資格留在你的身邊了……盜鼎一事無論有千萬種理由,的確不夠光彩,也不值得你的原諒,若你日後想起,還是覺得鬱憤難消,可以隨時來找我,我等著你的那一劍。”墨子渝誠懇道。


    她心裏像被戳了個窟窿,又疼痛難忍又空落落的。


    最後,千言萬語隻化了一個字:“好。”


    遠處,閻王爺在冥想殿裏徒手用法力禦鼎出來了。


    兩個人重新回到殿前,隻見輝煌大氣的精致青銅鼎熠熠生輝,紋理繁複典雅貴氣,古樸也沉重,仿佛記載著萬千歲月,這口鼎看起來做工複雜卻也精湛純熟,的確讓任何一個掌權者見了都會心生喜愛。


    隻可惜……鼎的背後流淌著無數無辜孩子的鮮血。


    “城主,是真的。”鏡塵確認了一下後小聲對慕寒星道。


    “嗯。”她點點頭。


    另一邊的戚百歌也被眼前的鼎震撼到了,看了許久,眼睛都直了。


    “之前忘了跟你說了。”戚百歌對墨子渝道,“九州鼎的原料有一群無辜小孩子的骨肉鮮血,我師父小的時候被淨天教的人抓走,差點成了這批原料。”


    墨子渝心頭大震,表情都變了,他沉默無聲,斂眉看著她。


    “這種伴隨著他人犧牲的東西,以後你不要再接近了,也許……個人的氣運撐不住的,早晚惹來大禍,今日月宮突然來襲就是最好的證明。”戚百歌勸他道。


    “之前,我遊走江湖,曾經看到過不少人為了一個假貨,鬧的家破人亡,到最後自己也沒了性命,這又何必呢,萬物本來就有他的位置,回歸本位才是正途,不要去覬覦那些本就不屬於你的東西。”


    語重心長地勸導,溫聲細語地教誨,這一刻,墨子渝又想到了他們的從前。


    少女在他身邊傳授他江湖經驗,告訴他從未見過的奇聞詭事,他快速成長,從她那裏學到了很多……


    百歌……在最想你的時候……卻也要和你徹底分開了……


    他心中一痛,如針紮。


    ……


    “這鼎我已歸還,你們誰收著?若是沒有法力取走,可就怪不得我了。”閻王爺看著他們幾個。


    鏡塵隨身攜帶他的百寶袋,跟慕寒星請示了一下:“城主,我來吧?”


    慕寒星知道他法寶多交給他也放心,點點頭:“去吧。”


    鏡塵翻出來了他的百寶袋,袋口自行打開,泛出金燦燦的靈光,靈光照射在九州鼎的身上,不消多時,就將鼎完好無損地收進了袋子裏。


    這一刻,慕寒星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


    大功告成!


    “哼,答應你們的事,我已經辦了,其餘的,交給幽王處理吧。”閻王爺瞅了瞅鏡塵的百寶袋子,還是一臉不情不願,但也不好反悔,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說完,長袖一甩,氣呼呼地就走了。


    本想速速打道回府,墨子渝又對他們道:“這件事,我確有不對,百歌不責罰我,終是心裏愧疚,這樣吧……你們有沒有什麽想見的人,這裏的輪回井由我看管,可以破例讓外人進去一次,但隻有半個時辰。”


    “輪回井?”慕寒星忙問,“輪回轉世的地方嗎?”


    墨子渝點點頭:“是的,來鬼界的有不少人不願意做鬼、修習鬼道,他們生前也沒有罪責,這裏的規矩便是讓他們去往輪回井等待投胎轉世,但因為他們沒有修習鬼道的緣故,在鬼界沒有新的身體,隻是一縷孤魂。”


    幾個人沉默了,他們在想,自己還有什麽離開人世的人需要見一見嗎?


    “但是那些孤魂的生前記憶也很模糊,不知道能不能記起你們,你們要去嗎?”墨子渝先問百歌,“百歌,你的爹娘還有弟弟……”


    戚百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們是死是活,這麽多年來了,也沒有聯係過,來到這,其實最想見你,現在也已經見過了。”


    墨子渝心間一蕩。


    慕寒星在這個世界裏唯一想見的是她師父,可是她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師父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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