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赫讓慕寒星在工坊裏休息,這一次他要親自去尋找合適的材料。


    她隻好待在工坊裏,整日替他趕走那些來鬧事的百姓,她親自出麵,罵也罵了,勸也勸了,全都沒用,這些人猶如驚弓之鳥,整日生活在妖物很可能來襲擊的陰影之下,所以有種不當人,豁出去的感覺,既然打不過妖怪,就來罵方赫。


    慕寒星心裏挺瞧不上這群百姓的,簡直就是無能狂怒,可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還能怎麽樣?麵臨天災和妖物就隻能等死,弱者姿態罷了。


    她聽著工坊外罵罵咧咧的聲音,一臉震怒,心裏越來越煩躁,幹脆強行又讓自己睡了,把這段時光徹底混過去了。


    ……


    再醒來的時候,她先是聽見了一陣吵鬧聲,是工坊外麵的大街上傳來的。


    “哎?什麽?天橋造好了?快、快,我們快去看看!”


    “不要擠!不要搶!都能上去!”


    “你走開啊!擠什麽!”


    一群人的叫喊聲開始伴隨著打鬥和推搡的聲音。


    慕寒星聽見這些聲音,趕緊出了工坊,匆匆到了大街上。


    從遠處就能看見一大群百姓得了天橋造好的消息以後,全都不管不顧,瘋了一樣,蜂擁而上,他們人人表情明明帶著笑容卻猙獰又恐怖,讓慕寒星不寒而栗。


    “喂!誰允許你們現在就登橋的!都守好秩序!”城衛兵立刻衝了過去,企圖攔截住那些瘋了的百姓。


    但是要登橋的人太多了,一隊衛兵衝了過去之後,那些百姓居然一點也不害怕,還瞪紅了一雙眼,推搡了衝過來的衛兵:“別攔老子登天!”


    “你!給我下來!”衛兵一急,手裏的槍捅了上去。


    周圍人不停推搡擁擠,誰能想到這一槍竟然被不小心捅進了那人的胸膛。


    瞬間,那人瞪大雙眼,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斷了氣。


    “啊!!!官兵殺人了!”人群裏很快有人大聲尖叫。


    這下子場麵徹底拉不住了,官兵氣急了,不管不顧,衝著那群百姓吼道:“都給我退回去!國君還沒上橋!你們這些庸人哪裏配!都給我下來!否則下場如他!”


    登橋的百姓愣了一下,回頭看了那官兵一眼,誰知道,他們滿臉冷漠,心中魔怔,根本當官兵的話如耳旁風又回了頭去,繼續豁命登橋。


    一群人大喊起來。


    “別聽那群狗官的!都這個時候,誰還管什麽國不國君的!”


    “就是,都是要去天上當仙人了,誰還理你們啊!”


    “大家衝啊,天宮就在眼前了!”


    許國人徹底瘋了!


    慕寒星匆匆趕過去一看,終於明白了,之所以他們瘋了,是因為那天橋的模樣太過神聖了……


    她看到天橋筆直向上,終端藏匿在雲層之間,若隱若現,沒有盡頭,雲層之後有金光閃爍,好像那裏便是天宮的所在之處,就在觸手可得的地方。


    仿佛他們隻要用力爬幾步,就能一日成仙。


    可在慕寒星的眼裏,那道金光不過鏡花水月,猶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樓,都是一場幻影罷了。


    場麵控製不住的時候,官兵開了殺人的頭,也控製不住自己了,又惡狠狠地捅死了另一個上前阻攔自己的人。


    一開始還有人見了殺人就尖叫起來,後來,他們看大批人向著那道金光走,生怕落在隊伍後麵,就沒人再去管倒在地上的屍體,全都麻木冷漠了。


    這個時候,聽到風聲的國君,氣得從宮裏匆忙擺架出來,他衣衫都顧不得穿整齊,過來的時候人也毫無國君氣度。


    眼瞧著天橋附近場麵大亂,他看著那群瘋魔的百姓破口大罵:“你們這些亂臣賊子!都瘋了不成!這天橋是給朕準備的!你們搶什麽!”


    情急之下,他哪裏還藏得住這點心思,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什麽舉國飛升,都能成仙了,誰還要勤政,可所有人聽後回頭看了他一眼,麵容冷漠,別說行禮了,根本沒人搭理他,繼續往前跑。


    國君氣得麵色發白,渾身顫抖起來:“造反了!造反了!這些全是亂臣賊子!全給我殺了!虧了朕為了你們,讓方赫造天橋!你們真是不知感恩的畜生啊!”


    情急之下,腦子漿糊了,話全讓他一個人說了。


    官兵大部分還算忠心,按照國君的旨意在抓人,可沒一會兒,他們吃驚地發現國君根本等不下去了,從轎子上蹦了下來,不顧國君形象,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混在了人群裏,跟著那些百姓一起往冒著金光的地方跑。


    “亂了,亂了,全亂了!”官兵一看國君都瘋魔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跟著所有人也往前跑了起來。


    慕寒星在一片混亂中尋找方赫,她幾乎一步登天,三兩下在空中如蜻蜓點水,快速移動到了天橋上,她站在橋柱子上在人群裏尋找方赫。


    這個時候,她瞧這一片擁擠的人群,心中一震。


    眼前的哪裏還是人,他們各個貪婪猙獰,分明是一群妖魔鬼怪,好像在浮屠獄匍匐前行的鬼。


    這場景猶如當時她和琢玉在海邊,殺那些巨型水蛭一般,那群畜生也像這群百姓一樣,爭前恐後地從深海的漩渦中心向前跳,生怕搶不到岸上的一口肉。


    人與魔好像根本無差別。


    她左右找不到方赫人,隻能跟著這群人也往前跑,但是她速度要快上許多,不久就飛到了最前麵,金光之下,居然有一個男人穩如泰山地站在頂端,她眯眼仔細一瞧,是方赫!


    “方先生!”她一步跨越到他身邊,急切地問,“你怎麽在這?造橋成功了,你還不跟我回去嗎?”


    方赫一臉沉靜,他站在金光裏,也站在最高處,看著向著他蜂擁而來的人群,好像在奔赴他們的神明一樣,不由得心滿意足地一笑:“別急,等他們都安全到了天宮,我就跟你回去了。”


    慕寒星就站在他的身旁,剛才從下麵看向橋的盡頭好像隻有一小段路,可是當她站在了頂端,俯視眾人的時候,卻又覺得他們這一段路跑了好久,有種無論如何都到達不了頂峰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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