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道人的話,湯家沒有人不聽。


    連老家主都是聽他的故事長大,又在19年前帶走銘悠讓湯成順安心處理大唐與唐家的衝突。無論從哪一點來看,湯家都會尊重洛道人的意見。


    即使是李清禾,也在哭腫了眼睛後,壓下飛到日本去兒子身邊的想法。


    他們最終隻是多派了一些人到日本,囑咐湯虎三兄弟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銘悠的安全。


    而且湯成順又以家主或者說國安王的身份下令:無論銘悠想做什麽,都全力支持。哪怕在日本殺人放火,罪責也由他來承擔。


    兒子開心李清禾就會開心。隻要妻子開心,湯成順願意再一次站在世人的對立麵。


    他是一家之主,是銘悠的親生父親,這些是他該做的。


    湯虎他們接到命令後幾乎停止了在日本的一切無關緊要的行動,集中力量分布在銘悠公寓周圍暗中守護。


    “少爺他咋了啊這是,又買這麽多酒。”


    “洛仙人說這點酒不會傷及少爺根本,不用擔心。”湯虎神情凝重。


    銘悠在日本出這麽大問題,即使是銘悠自己行動,他也過不去心裏的坎。


    “我看少爺光喝酒不咋吃東西,能行嗎?”


    “小亮準備著呢。少爺出任何問題,立刻就會衝進去。”


    他們能做的事情也不多,銘悠現在誰都不想見。


    他不是一點沒有吃東西,會在身體本能的作用下,把家裏的方便麵幹嚼下肚。


    他過著公寓到便利店兩點一線的生活,沒有一刻是清醒狀態。


    「小優......」


    隻要不醉倒,他的腦海裏就永遠是被他弄丟的最愛的女孩。


    隻有喝醉,才能忘記這一切。


    不關注時間的他,又一次在宿醉中醒來。


    耳邊傳來“沙沙”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掃地。


    「小優!」


    突如其來地情緒壓製住酒精,從床上彈起的銘悠在剛要把“小優”兩個字喊出口的時候,在刺目的燈光中,看清了掃地的人。


    「不是她」


    掃地的人被銘悠嚇到,停下手中的掃把。


    “醒了?”


    「嗬,男人。」


    “你......啊,是......大小姐。”


    長時間的過量飲酒讓銘悠喉嚨腫脹。再加上他連買酒時都隻是拿東西給錢就走,從不交談,在這一瞬間幾乎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他眼裏的清明隻存在一刻,又因為酒精重新湧上來而迷醉,倒在床上。


    而且又是整整一周,待在公寓裏沒有開過燈。連太陽光都會刺痛他的眼睛,更不用說突然驚醒後的燈光。


    他閉著眼睛,下意識地就要拿放在床邊的酒。


    沒有拿到。他隨手扔在床邊未開封的酒都被真裏收拾到桌子上,而幾十個空酒瓶,已經被扔掉。


    空氣中終於不是真裏剛進來時讓人作嘔的酸臭的酒精味道,但仍然刺鼻。真裏沒有口罩,她現在沒有皺鼻完全是因為已經被熏到麻木。


    “酒呢……”


    “你喝了多少?”


    “我要喝酒……”


    “你去旭川發生了什麽?”


    “旭川”兩個字刺激到銘悠的神經。換一個人他就要把對方的嘴撕爛。可她是真裏。銘悠對沙優的愛不是假的,對真裏的友情也不是。


    “靈疫。”銘悠還記得洛道人交代他的理由。


    “你......被感染了?”


    “嗯......”


    “這麽難處理嗎?”


    “很難......我師父救的我。”


    在旭川的經曆被重播,銘悠很想哭出來。可隻是真裏,他做不到。


    他用手臂擋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讓自己的柔弱暴露給真裏。


    “抱歉,我不會再問了。”


    真裏在銘悠擋住眼睛之前瞟到一眼。


    那是怎樣空洞的眼神啊,像是對一切都絕望後的餘燼。


    她印象裏的銘悠,無論何時,那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都是隨性且瀟灑。


    這雙眼睛會飽含笑意地看著她,說一句“多謝大小姐款待!”


    還會期待地看著她,希望她做些可愛的動作表情。


    還會讓真裏她......


    而現在,還是第一次見銘悠如此頹喪。


    他不愛喝酒,卻把自己灌到爛醉。


    真裏也不太會打掃衛生,無論在宅邸還是神社都有傭人幫忙。


    但她總感覺,此時的銘悠不會想見到任何人,她尚且有一些機會。


    而且......


    「不會讓其他人看到我的男人難看的一麵」


    霸道總裁腦是這麽想的。


    公寓裏沒有圍裙,沒有口罩,隻有簡陋的掃帚和拖把,還有一塊抹布。


    真裏就這樣一點點,做著自己不熟練的工作,沒有叫重吾幫忙。


    把酒瓶分類收起來,把地掃幹淨,之後再拖一遍。


    一塊塊區域慢慢來,等銘悠醒來,再收拾他的床單。


    真裏的裙子被弄髒,身上也全是汗水。


    如果是平時的銘悠,會說:


    “流汗的大小姐真讓人想要——”


    或者:


    “如果是白裙子就好了!”


    自己會給他一個白眼,得到一句“多謝款待”。


    但是銘悠沒有,他那空洞到讓人心痛的眼神看到真裏,隻是短暫的清明一下,喊出她的名字後,想自顧自地喝酒。


    有這一刻的清明就夠了。至少證明,她是銘悠的摯友。


    對於她的道歉,銘悠隻是點下頭。在現在的姿勢下,很難看出來。


    真裏不在意銘悠的反應,她繼續清掃著銘悠的房間。


    已經整整兩個小時,有些累人。


    “真裏......謝謝,辛苦了。休息一下吧,我會打掃剩下的。”


    他看到了真裏勞累的樣子。


    她因為他這一句話,疲倦消散很多。


    “已經這樣了,我會做完。”


    無論是不願意放棄的性格,還是銘悠的特殊性,她都不想虎頭蛇尾地結束。


    “唉......”


    真裏想得沒錯,換一個人來,銘悠無法平靜。


    “不介意我洗個澡吧,真裏?”


    他身上味道自己都有點受不了,隻是更加麻木。


    “這裏是你家吧?”


    「什麽啊,洛君居然會說這麽奇怪的話,明明是你家唉,哈哈哈......」


    記憶還在折磨他。


    “讓我自己待一會吧,大小姐。”


    他又開始控製不住情緒,若不是真裏一定已經發泄出去。


    聲音顫抖地說完,銘悠起身下床,動作同樣顫抖。剛走出一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酒精沒有影響他身體根本,不代表沒有影響。


    身體機能,暫時有一些問題。


    “銘悠!”


    真裏不顧他身上的味道,上前蹲下,要將他扶起。


    “大小姐......”銘悠在真裏眼裏真切的擔憂中軟化,“我把小優弄丟了......”


    “小優,我認識嗎?”


    連霸道總裁腦都沒有觸發「男人,居然敢提別的女人」這種話。


    他真的失去了沙優,隻能在摯友攙扶中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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