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沙大漠麵積極廣,晝夜如夏冬交替,熱時極熱,冷時奇冷,天象變幻,異常莫測,前一刻晴空萬裏,轉眼便風起雲湧,沙暴、冰雹,鋪天蓋地,好似洪荒末日,場麵壯觀,空前絕後。其中不乏流沙死地、蜃景幻象,故此地雖然位於中原西麵,但中原人卻極少踏足,當年犯下滔天大罪的那些惡人們,寧願繞遠路逃去惡人穀避難,也不願冒險橫穿這片響沙大漠,也讓這片沙漠在外界人眼中,一直顯得十分神秘。


    眾人走了約莫一個時辰,烈日已過頭頂開始斜下。


    楊晉一跟著駝隊走在一片丘脊之上,目光所及之處盡是黃沙,茫茫大漠中,千萬座沙丘鋪陳開來,如波濤起伏,細沙晶瑩,在烈日下閃閃發光,好似一片波光粼粼的金色汪洋。


    他望著這片黃色的海洋,心中駭然,暗道:“大漠中的靈氣稀薄至極,也難怪強人好手不敢闖入。若是靈氣充沛,誰又擔心迷路不迷路呢?”心中這般想著,嗓子又覺熱辣,全身毛孔張合,靈氣雖然稀薄,但仍然源源不斷地灌入體內,被炙烤的身子頓覺一陣清涼,喉頭甘潤,舒爽至極。


    隊列前方的孫執事等人又要調息打坐,由於靈氣過於稀薄,他們修整的頻率也越來越頻繁,駝隊隻得也停下,因為楊晉一體內含有異寶,無需像孫執事他們那般盤坐休整,他在大家調息打坐的期間,故意癱倒在地,生怕他們發現了自己的異樣。


    一盞茶的功夫,孫執事等人修整完畢,他提出用錢將這批貨物買下,而後讓眾人騎著駱駝前行,但領頭的那個漢子死活不願,隻將自己的駱駝和其他幾人的讓出來給他們騎乘,他們則牽著韁繩步行。


    孫執事騎在駱駝上回過頭來,神色警惕,問道:“要飯的,你不累麽?”楊晉一將整張臉捂在長巾之下,隻留出一雙眼睛,聽他這麽說,忙將自己手中羊皮水袋舉在麵前,嘴裏嗯嗯啊啊,手上比比劃劃,裝作啞巴,腳下忽然一陷,故意跌倒在地。


    孫執事見他模樣,回頭與唐長老嘖嘖道:“想不到,這臭要飯的比咱們還要耐苦哩。”


    “咱們不愁吃,不愁穿,養尊處優,不比他們要飯的能吃苦,也是正常。”永樂幫唐長老歎道,他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楊晉一,“這家夥說不定和這些土包子一樣,經常去裏麵要飯,多半已經習慣這片響沙大漠。”他的語氣中,再沒有先前的那股傲慢。


    楊晉一慢慢地爬起身來,不禁覺得好笑。他十分幸運,若非體內異寶相助,要想抵禦如此惡劣的氣候,隻怕早就耗盡了真氣,哪裏還能像現在這般輕鬆自如?正想著,走在最前麵的那個大漢高喊幾句,提著韁繩回過身來,對其他人振臂呼喊,雖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聽他語氣似是出了什麽大事。


    大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向天邊,但見地平線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黑色的細線,正覺奇怪,那些大漠的漢子開始狂奔起來,領頭的漢子將孫、唐二人的駱駝韁繩猛地向下一拽,駱駝前腿雙膝一彎,向下跪去,孫執事臉色大變,手掌在鞍背上一摁,整個人高高飛起;唐長老身手就要差上許多,駱駝下跪時,他身子重心猛向前傾,原本雙手就沒有抓鞍,駱駝向前一傾,他竟然向前撲了出去,順著沙丘滾出老遠方才停下。


    兩人都很氣憤,孫執事落地後正要問責,倍覺丟臉的唐長老已經箭步衝上了沙丘,他大喝一聲,罵道:“混賬!”對著領頭那大漢打了一拳,將對方打飛出老遠,直滾下山丘。


    大漢滿臉委屈的被自己人攙扶起來,那些人臉上的神色都不甚好,豎著眉毛對著山丘上的唐長老嘰哩哇啦說了一通,孫長老大是不解,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唐執事吐掉口中吃進的沙子,道:“沙暴來了。”


    因為誤會了對方,唐長老當下吩咐自己手下,幫著大漠人將駱駝拉著臥跪在地。待駱駝跪臥在地,楊晉一被一個大漠漢子拉過去坐下,他和對方坐在一頭駱駝的身側,靜待沙暴的到來。


    楊晉一將腦袋探出去,瞧向天邊的那道細線,但見又粗了許多,遠遠看去像是一片黑色的海浪。他收回目光,正要坐下,忽見天上有數道人影禦劍而至,他們從駝隊上空飛出老遠後,又折返了回來,徑直向著地上的駝隊飛來。


    幾人將將落地,孫執事竟然起身迎上,抱拳道:“淨德大師。”


    來人卻是般若寺的淨德。


    楊晉一抬起腦袋看過去,但見淨德身邊跟著善遠師兄和另外一個中年和尚,他們身邊,站著一位身材魁梧奇偉的男子,此人肌肉虯結,膚色若金,生得濃眉大眼,卻是聚義山忠烈堂的堂主柏仁烈。他身旁四個人楊晉一卻不認得,這幾人手持佩劍,服裝一致,也瞧不出是何門何派。


    淨德立掌問道:“孫執事,劍宗和永樂幫的朋友怎麽到這來了?莫非已經接到了消息麽?”


    “什麽消息?”


    孫執事一臉茫然,將自己等人來此的目的說了,便邀淨德和其他人坐在駱駝背後。


    般若寺的三位僧人坐下時,有意無意地向著楊晉一這個方向看了兩眼,楊晉一心中一緊,當下將頭縮了回去。


    柏仁烈先問道:“唐長老,你幫忙問問這群人,這場沙暴要持續多久?”


    唐長老詢問後,回道:“他們也不肯定。隻說沙暴來得快去得也快,有時要一天,有時半日便能結束。”


    孫執事要來長巾給幾人圍上,問道:“幾位怎也進這大漠來了?”


    淨德道:“昨晚龍鳴山有妖王破陣出逃,駐守弟子回報,說妖王逃進了響沙大漠,現下大漠附近的正教門派都有人手進來幫忙。”


    孫執事凝眉猶豫了一陣,道:“那我便跟大家一起幫忙,抓人之事,先緩上一緩。”


    淨德道:“孫執事還是遵從葉宗主的意思,先去留人。葉宗主已經接到消息,貧僧估計最遲明日他也能趕到。”


    幾人說話時,一個稍微年輕點的聲音問道:“諸位前輩,區區一場沙暴,難不成我們還沒有辦法通過,一定要在這裏等它結束麽?”


    另有一人道:“師弟,眾位前輩都在這裏等著,想來這沙暴非同尋常。”


    淨德淡淡道:“大漠實在比不得外麵,其中的凶險如何,外麵的人鮮有知曉,就算各位的尊師到此,想必也不敢大意。”他的聲調提高,道:“若是小施主一個人進沙漠,尤其當心這沙暴。”


    楊晉一心中一驚,將頭探出去,正與淨德的目光對視在一起。


    最先說話的那年輕人道:“多謝大師提醒。”


    眾人說話間,天上又有呼嘯聲由遠而近。


    楊晉一見兩人飛至,其中一人披頭散發,高大魁梧,樣貌可怖,竟是那惡人穀的食人魔廖案離;另一人相貌堂堂,勁裝疾服,卻是那日在雲山門上見過的那位惡人穀青年。


    “他們已經回來了?”楊晉一心中歡喜,“烏鴉道長呢?”


    他向後望去,但見後方再無來人,心中更覺疑惑:“惡人穀的人也來這裏,他們又是為什麽來呢?”


    惡人穀青年用大漠話問那領頭的漢子,漢子從懷中摸出一張羊皮地圖,打開看了半晌,而後指了指大漠深處。


    青年與廖案離道:“在那個方向。”他們當下便要禦劍離開,隻聽淨德叫道:“兩位且慢,前方沙暴凶險萬分,貧僧勸兩位暫且再此等候,待這沙暴過去了再進去。”廖案離皺眉看了一眼淨德,和那青年對望一眼,後者對淨德躬身抱拳,兩人再不說話,高高躍起禦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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