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能這麽相信我,倒讓我很不好意思起來。我抓著她的手,笑著說:“遇到你這樣的好女人,我不當好男人就不是人了。”


    她抿嘴一笑,結果何園很不給麵子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問我:“你不是本來就不是人麽?”


    我鬧了個大紅臉,無奈的爬起來,說:“你等一會兒,我們去洗臉刷牙,吃過早飯就出發吧。”


    何園點了點頭,我和琉璃於是去浴室洗刷。老實說,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子擠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裏刷牙,看著鏡子裏睡眼惺忪的她,我就忍不住樂嗬。


    整理完後,我們就出了浴室。我看到何園正捧著紅木盒子,我一愣,她抬頭笑著問我:“這裏麵是你的小鬼吧?”


    我點了點頭,想到她的遭遇,於是走過去打開紅木盒子,想讓她看看小明。經過這段時間的喂養,小明已經漸漸再次恢複了原本圓潤飽滿時的樣子,雖然還沒醒,但是看上去粉粉嫩嫩的,特別的可愛。


    何園忍不住把小明抱了出來,摸著他的臉頰說:“好可愛的孩子,如果他能和正常人一樣長大就好了。”


    我說:“他可以的,喝了我的血,他就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樣長大。”


    何園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點了點頭說:“原來如此。”她輕輕的晃著小明,好像在哄他睡覺一樣,臉上滿滿都是慈愛。


    看到她露出這樣的表情,我覺得挺心酸的,甚至不願意打擾她。但是她終究不是那種愛做夢的女人,抱了小明一會兒後,她就把他放回了盒子裏,然後望著我們,一邊用手比劃一邊說:“我兒子八個月了,虎頭虎腦的,特別的可愛,我老覺得他能看到我,因為有一次我去的時候,他竟然一直盯著我笑。”


    聽到她這麽說,我倒是有點意外了,但是我聽說孩子是世界上最幹淨的存在,所以他們有的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鬼。也許這也是何園為什麽一直不舍得離開的原因吧,兒子對著自己笑,那是任何一個母親都無法抗拒的溫柔。


    我突然很想早點見到何園的老公,想看看這個狠心的男人究竟長得什麽樣子。


    跟琉璃吃過早飯後,我們就收拾行李離開了,坐了一個小時的車以後,我們就來到了鄰鎮。然後在何園的帶路下,我和琉璃終於見到了她生活了兩年的婆家。


    三層的小洋樓,有漂亮的院子,院子裏種著各種花和蔬菜,大門也是嶄新嶄新的,一看這樓就是新蓋沒幾年的。


    何園這時候跟我說,這小洋樓就是她死之後第三個月重新裝潢的。她說她老公家原本並不算太富裕,之前也隻是兩層樓,而且沒有裝修,外牆都是水泥,連粉刷都沒粉刷,直到拿到那兩百萬,他們家的生活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媽的,這個何園老公一家真不是人,得多黑的心才能拿別人的命換來的錢逍遙快活?她們這種人真應該被判處殺人罪,否則何以慰藉被他們放棄又殘忍利用的亡魂。


    我整理了一下剛剛才穿上的新道袍,來到大鐵門前喊了幾聲“有人嗎”,等了好一會,裏麵才傳來一個不耐的聲音說“來啦”。


    這個風風火火從裏麵走出來的女人看起來有五十歲左右,穿的挺時髦的,還燙了一頭卷發,抹著紅嘴唇,一雙小眼睛很警惕的望著我,跟個老鴇在審視顧客身上有沒有錢似的。


    單單從她身上給我的感覺來看,我就覺得她特別的刻薄。她可能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先喊了幾聲“兒子”“老頭子”,讓他們快點出來,才問我是誰,來這裏幹啥。


    我故意裝出一副仙人道骨的樣子,第一次端端正正的擺出道士向他人問好的姿態,神秘兮兮的說:“慈悲,這位女士,我看到你們家的屋頂上黑氣繚繞,恐有不祥之兆,需做得一場法事才能消災……”


    誰知我話還沒說完呢,從裏麵就走出來一個白淨的男人,穿著寬鬆的毛衣和一條牛仔褲,看起來還挺娘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就一點都不娘了,他直接說:“滾,哪裏來的騙子,竟然開始上門行騙,找死麽?”


    嘿,這氣勢還挺足的。何園告訴我,這就是她老公張良。


    張良?這名字他也配?這可真是古有張良足智多謀,文韜武略,現有張良奸惡狡詐,張揚跋扈。


    我忍不住冷冷一笑說:“行騙?張良,你難道不準備為自己造的孽贖罪麽?”


    這時,張良的媽媽,那老女人一臉激動的說:“你怎麽知道我家兒子的名字?”


    張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媽,你傻啊,他隨便打聽一下不就知道了?”說著,他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說:“你最好趕快滾,不然小心我拿刀砍你。”


    這人還不笨嘛,但是他就是聰明到天上去了,今兒我也要把他踩在腳底下。結果我還沒說話呢,就有一個老頭提著刀惡狠狠的衝了出來,我以為他隻是嚇唬人,誰知道他竟然真的把菜刀給飄了過來,草!這他媽在上演奪命飛刀麽?我剛要伸手去接,身邊的琉璃已經出手了,那把菜刀直接掉了個頭,切著那老男人的臉飛了過去。


    我聽到他們倒吸了一口氣,然後琉璃酷酷的開口說:“你們不怕惡鬼纏身,就好自為之吧。”說完她就挽著我的胳膊離開了。


    她肯定是看到我被侮辱了,所以生氣了,哈哈,還真可愛。


    何園焦急的問我們怎麽走了,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就說:“可憐的女人,都沒來得及看孩子一眼就離開了,結果連入土為安都不能,被人拿來當成要錢的籌碼,唉唉唉……難怪她遲遲逗留家中不肯走,怎麽辦喲,婆婆打麻將不管小孩,老公花天酒地也不管小孩,我的怨氣該怎麽化解哦。”


    人都有做賊心虛的毛病,所以當我說完最後一句時,身後就傳來一個緊張的聲音,讓我停下來。


    我笑嘻嘻的轉過臉,看到張良麵色古怪的說:“我不管你是從誰那打聽到這些事的,隻要你能證明何園真的在這裏,不管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能幫我驅鬼。


    我心說何園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了這貨,點了點頭說好,然後他們就放我進去了。那老頭一直沒有說話,望著我們的眼神虎視眈眈的,何園告訴我說那老頭是她公公,但是不是她老公的親生爸爸,是她媽媽後來帶著他嫁過來的,那老頭很喜歡她婆婆,但是對她老公並不太好,所以她老公的性格是有點孤僻的,她當初也是覺得老公可憐,想跟他做個朋友,結果他對她窮追不舍,她心軟下來,答應了他。


    出事之前,她老公一直對她很好,可誰曾想,進了手術室,一切就都煙消雲散了呢。


    我覺得人的身體中都有禽獸的因素,隻不過什麽時候變禽獸,誰也不知道。張良也許隻是想要一個安慰,何園是他的安慰,可是跟何園比起來,她肚子裏的孩子,和他真正有血緣關係的那一個才重要,因為女人可以換,血緣卻是不可更改的。


    多麽的諷刺。可就是這樣得來的孩子,他也沒有珍惜。為啥?因為拿了錢以後,他突然發現,血緣關係是不可以改的,但是他還可以找另外一個女人生孩子,他有錢了,可以找更漂亮更年輕的女人,可以生個更可愛的孩子,這一個自然就不怎麽重要了。


    我的設想也許太禽獸了,但是誰讓他是禽獸呢,禽獸的思想就得用禽獸的標準去猜測。


    進了房間之後,何園就朝著樓上跑了過去,我想她應該是去找自己的孩子了,而樓下電視上正放著吵鬧的電視劇,茶幾上放著火鍋,看得出來,張良這一家人的小日子過得還挺滋潤的,吃著火鍋,看著電視,可孩子呢,扔樓上睡覺?但是電視聲音開得這麽大,怎麽睡覺?


    何園這時下了樓,臉色難看的說孩子在發燒,媽的,我當時就怒了,冷著臉問他們:“孩子發燒了怎麽不管?當初你們可是犧牲了一條人命才換來的他,你們真不怕遭報應?”


    那老女人一臉吃驚的說:“你怎麽知道的?”


    我哼了一聲說是何園告訴我的,這一下可把他們三個給嚇慘了,張良哆哆嗦嗦的問我:“何園她真的在這裏?她想幹什麽?大師,你可一定要幫我們啊,給你多少錢都成。”


    我忍不住想笑,給多少都成?那我真要考慮一下,是不是該把他們得來的錢全拿回去了。當然,我隻是想一想,表麵上卻故作深沉的說:“你們罪孽深重,恐怕不是那麽容易解的。她現在還沒有對你們發難,是因為她還沒有修煉成形,但過不了幾天,她就會變成一隻厲鬼,到時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們。”


    老女人雙腿一軟就拍坐在地上說:“那怎麽辦?”


    “你們也不要慌,她說了,她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你們把孩子給她爸爸媽媽撫養,把錢也分他們三分之二,她才願意離開。”我一本正經的說,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們。


    我以為自己提出的條件一點都不過分,因為把錢留給他們三分之一已經夠仁慈的了,誰知道,那老女人竟然突然跳起來,驚叫一聲說:“不可能!那錢誰也別想得!”說完還惡狠狠的瞪著我說:“你是不是何園她爸媽請過來的?何園根本就死透了,就沒來,這世上哪有什麽鬼。”


    看,在錢麵前,有的人連自己心中的恐懼都可以抵抗,難怪人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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