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溫雅的反常很可疑,但是現在我沒有時間去探究她又發什麽瘋,和陳冠東來到我之前住的院子,剛進來我就看到琉璃坐在長廊下的矮幾前,正安靜的煮茶。


    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將她周身勾勒出一層淡淡的光暈,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溫和迷人。


    然而,我卻從她煮茶的姿態看到了一種很熟悉的味道。


    曾經溫雅也在這裏煮過茶,那時候她給我的感覺和琉璃給我的感覺一模一樣,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右眼,心底的不安在放大。


    這時,她抬起頭來,望著我,突然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說:“回來了,過來喝茶吧。”


    就像是忘記了不久之前的不愉快,現在的她,又變成了那個清新淡雅的琉璃。我點點頭,拉著陳冠東走過去,她給我們每人倒了一杯茶,我們三個沒有說話,就隻是安靜的品著茶,可是這茶也是溫雅煮出來的味道,所以喝了幾口我就喝不下去了。


    陳冠東終於忍不住問出了我之前問的問題,說:“你是溫雅,對不對?”


    琉璃這次沒有否決,她從我的包袱裏掏出藥粉,往自己的身上灑了灑,輕輕一笑說:“看到了麽?我不是溫雅。”


    這藥粉是我用來分辨屍體和人的,其實在這之前,我也曾經偷偷用過這藥粉,不僅如此,我還會抓住所有的時間,去跟她“回憶”我們之間會發生的事情,有些事情隻有我們自己知道,而她全部答了出來,我想就算是互換了靈魂,溫雅也不可能知道這些。


    畢竟互換靈魂的情況,和我與聖靈共用一個身體的情況不同,她們不可能連記憶都共享,除非……除非她們裏裏外外都變成了對方。隻是,可能麽?


    如果真的有這種方法,我覺得溫雅肯定早就用在我和屍兄的身上,而不是用在琉璃的身上了。而且,溫雅要扮演琉璃的話,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畢竟她是神演技,要想扮演琉璃肯定是一件很輕鬆的事兒,犯得著讓我這麽猜忌她麽?


    琢磨出這些道理後,我心裏舒服了一些,也許這就是自我的神安慰吧。


    不過陳冠東顯然不那麽想,而是說:“也許你在她的身體裏,就像聖靈在李白的身體裏一樣。”


    琉璃沒有生氣,隻是淡淡一笑說:“這個猜測不錯,可你別忘了,現在溫雅正在組織屍界大肆發動攻擊,壓根無心理睬我們,更何況,如果我是溫雅的話,我早就殺了小白了,還會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裏麽?”


    一向謹慎的陳冠東也被問的啞口無言,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如今我們都是當局者,而隻要琉璃不開口,我們就找不出這謎題。


    我站起來,說想去房間看看,進屋之後,我聽到門外陳冠東壓低聲音說:“我不管你是琉璃還是溫雅,這世界上無處不在的是背叛,我不相信你,也請你記住,若你敢對小白不利,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琉璃沒有說話,想必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陳冠東吧。陳冠東對我的兄弟情義很讓我感動,不過我更希望的是,我愛的所有人都能夠成為朋友。隻是現在的我很迷茫,要多久,要多久我的琉璃才能完完全全的變回來呢?


    坐在床鋪上,看著床頭那個依舊一塵不染,古樸精致的紅木盒子,我想起曾經和小明同睡同住的情形,想起白雲觀災難爆發時,他帶領著師祖養的屍體,威風八麵,卻又稚嫩可愛的跟我說“爸爸,我來了”時的情形。


    他現在是還好好地活著麽?是不是備受屍兄的寵愛呢?有沒有想起過我呢?唉,睹物思人的感覺真不好受。


    不一會兒,琉璃走了進來,跟我說陳冠東已經走了,我點點頭,想起他提起花娘時那別扭的神情,不由有些擔心。


    我說我要去看看花娘,問她跟我一起去麽,她搖搖頭,於是我就自己出去了。


    我知道花娘不可能離道觀太遠,所以我在道觀門口挑了個地方,開始踏步,我明顯感覺到花娘的世界就在附近,隻是令我意外的是,花娘這次把我拒之門外,我正準備再次踏步叩門,趕來的大師就阻止了我,他說花娘自從那天之後,就封閉了自己的世界。


    期間,花娘隻出來過一次,就是為他們送去了可以用來畫符的東西以後就再次把自己鎖緊了自己的世界裏。


    我感覺腦袋亂哄哄的,感覺所有的事情都在向著我不知道的方向發展。想到臨走前的事情,我覺得原因很可能就在那個吳天道留下的本子裏,那本子裏難道還隱藏著什麽秘密麽?


    大師這時說:“別想了,該吃飯了,你和琉璃是在這裏吃,還是去飯廳跟我們一起吃?”


    我想了想,覺得琉璃現在這個狀態實在不適合出現在人前,所以就說我去端來在小院子裏吃吧,大師說也好,他還想說什麽,最後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知道他還在想琉璃吞噬鬼魂的事情,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幹脆轉移話題,說:“對了,師傅,我聽說羅夜他們已經正式和我們對立了,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提到這件事,大師立即火了,咬牙切齒的說:“別提了,之前我他媽的還覺得修靈人有多正義呢,結果也是群護犢子的傻逼。不過也不能全怪他們,因為溫雅突然下令追殺杜甫,明顯對這個棋子棄之不用了,杜甫和大木他們的關係匪淺,再裝兩下可憐,大木又見溫雅拚命的想要置杜甫於死地,自然覺得他不是溫雅那邊的人,認為使我們聽信了讒言,覺得我們不信任他們修靈人,加上你……”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去陰間的事情杜甫肯定已經告訴大木他們了,而我去曆練的目的是什麽,想必他們也知道,這樣一看,我們不單單是聽信讒言想要除掉杜甫那麽簡單,甚至有種殺人滅口的嫌疑,為啥要殺人滅口?因為杜甫跟著我就是監視我的,我要吞噬聖靈了,為了以防他告密,自然想宰了他。


    一件小事兒蘊含了太多的彎彎繞繞,在這個缺乏信任的時代,我們自然會選擇一直以來跟我們親近的人。


    隻是有一點我很不明白,溫雅為什麽突然下令,大張旗鼓的要殺杜甫?就算杜甫是棄子,她也不用這樣吧?想到這裏,我心中一動,皺著眉說:“會不會是溫雅就是用這種方法保住杜甫,讓他能夠繼續迷惑修靈人的?”


    大師沉聲說我能想到這點,他們怎麽會想不到這點呢?隻是溫雅並不是開玩笑,聽說杜甫之前受了重傷,情況岌岌可危,而且一提到溫雅的名字就咬牙切齒,同時心驚膽戰,看來是怕極了也恨極了那個女人,這也說明溫雅是真的要殺他。


    我對這件事情持保留意見,因為我覺得溫雅那種狠辣的女人,當初為了控製蘇蘇,她都能當著蘇蘇的麵傷她爹媽,足以見得她有多麽的無情無義,所以為了迷惑眾人,她完全可以把人往死裏整,到時候再許杜甫一點好處彌補一下,杜甫依舊不會有怨言,或者說,他就算有怨言也不敢說。


    雖然溫雅這蹄子行事詭異,但是我自認為和她鬥了一場又一場,我就是再不了解她,也對她的狠毒有一定的了解,此時此刻,我幾乎已經認定了自己的想法,而我更擔心的是,現在我回來了,大木他們會來找我的麻煩,想到這裏,我覺得我應該抓緊時間,把聖靈的力量給徹底煉化了。


    大師好像知道我在擔心什麽,拍拍我的肩膀說:“不要太擔心了,大木他們雖然現在對我們恨之入骨,但是好在他們知道真正的敵人是屍兄他們,所以暫時不會跟我們對著幹,以後事情解決了,他們再來找我們要聖靈,你就說聖靈去投胎轉世了,他們絕逼不會再煩你。”


    看著一本正經的大師,我突然想笑,不管什麽時候,坑人的大師都是最可愛的。我說好,那就這麽辦了。


    他點點頭說要去吃飯了,讓我去房間等著,他待會兒讓人給我們送飯,我說好,然後我們就一同回到了道觀。


    和大師分道揚鑣後,我往自己的院子走去,然而,剛到門口,一隻蝴蝶突然飛了過來。


    這種時候有蝴蝶?我不禁想到,現在雖然已經是早春,但是蝴蝶不應該出現的這麽早啊。正想著,蝴蝶突然聽到我的手上,它的觸角抵著我的手,我一愣,因為我聽到了溫雅的聲音。


    “今夜山下,陳漁的家,我等你。”


    看著飛走的蝴蝶,我有些茫然。這蝴蝶,是溫雅獨特的傳訊工具麽?不,問題在於,她為什麽會邀我去找她?


    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間,我看到琉璃正在練功。想了想,我還是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她,一來,我不想她再跟著我冒險,二來,我覺得見到了溫雅,也許我就能弄明白她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過了一會兒,有人送飯來,我和琉璃吃完飯後,在外麵院子裏逛了一圈,天就差不多黑了,琉璃說要練功,我知道這是她如今唯一的興趣,所以就說好,然後說要去山下看看情況,讓她別亂跑。


    她點頭答應下來,我就帶著我的小包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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