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小診所內,朱武找到了本案重要嫌疑人邱琦。


    邱琦坐在診所最角落的位置,身材瘦削,此時掛著吊瓶,身上的疹子讓他承受極大的痛苦,但是麵對突然出現的朱武這些人又表現得極其冷靜。


    他的父親因為生意和人衝突被打傷頭部,引發腦部腫瘤破裂死亡,也是因為這件事導致邱琦家破人亡,在他幼小的心靈裏,仇恨的種子也是在那一刻埋下。


    當時負責屍檢的人正是本案遇害的第三個死者法醫程棟,法醫的檢驗結果讓施暴者免於死刑,而且很快就出獄,出獄後的施暴人因為一場車禍意外死亡,很自然邱琦會將剩餘的仇恨轉移到了法醫程棟的身上。


    “謝謝。”


    邱琦居然笑了出來,他的笑容給人的感覺特別純真,至少在朱武的眼裏是這樣,就像是一個沒有經曆過世事的鄰家大男孩一樣,而且很有禮貌。


    真的是他殺人嗎?


    朱武看著邱琦,不由得想到了當年的案子,如果不是那場衝突,他的家庭就不會遭遇重大變故,命運也不會因此發生改變。


    “麻煩拔針。”


    邱琦的聲音不大,性格很內向,甚至是有些靦腆。


    “護士,拔針。”


    朱武聲音洪亮,很快有人過來將針拔掉,上麵的空藥瓶快速拿走,這時朱武的手落在邱琦肩膀上麵,“如果是有人指使你幹的,一定要告訴我,不要那麽傻。”


    邱琦搖頭,並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跟著走了出去,最後上了警車。


    市公安局審訊室,邱琦坐在那,身材瘦弱,臉上的紅疹隨著藥物作用逐漸消退,這讓他稍稍有些安心。


    “邱琦,你認識王文舉嗎?”


    “認識。”


    邱琦輕輕點頭,沒有任何狡辯,“我是社區的誌願者,他雙腿不能動,又沒有人照顧,所以我們會定期過去幫助他。”


    “除了工作上的關係呢?”警員繼續問道。


    “沒有。”邱琦搖頭。


    “說實話。”


    朱武突然提高聲音,手裏的東西重重落在桌子上,這樣突然的舉動嚇了邱琦一跳。


    “我說的都是實話。”邱琦看向朱武,臉上的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程棟,市公安局法醫,就是他負責檢驗你父親的屍體,在屍檢時發現傷口不足以致命,於是進一步檢查,發現裏麵破裂的腦瘤,找到了致死的真正原因。是他用刀劃開你父親的屍體,雖然那是真相,但是等於是幫了傷害你父親的人,所以你一定很恨他,對嗎?甚至想殺了他。”


    “沒有。”


    邱琦搖頭,麵對朱武的刺激,他異常冷靜,“我相信法醫的判斷是正確的,否則連死都無法得到公平的判決,還有什麽事公平的,難道不是嗎?”


    朱武眉頭一皺,剛剛確實是故意刺激邱琦,讓他的情緒受到影響,隻有那樣才能露出破綻,但是他的冷靜應對讓朱武沒有料到。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此時在審訊室裏麵對自己這些人,能夠表現得如此冷靜,這家夥絕對不簡單。


    他真的太像一個人了,王文舉,朱武這一刻真的想到了王文舉。


    李局說得沒錯,邱琦的眼神像極了王文舉,他就是王文舉苦心培養出來的影子,邱琦成為代替王文舉的殺人工具。


    “兩年前的8月25日,陰曆六月二十五,相信你一定記得這個日子,因為它代表了特殊意義,那天晚上你在哪?”


    “不記得了。”


    邱琦搖頭,“兩個星期前的事情我可能都記不清楚,何況是兩年前。”


    這個回答毫無破綻,邱琦剛剛如果說出來那天晚上在做什麽,反而是有問題,因為人不可能那麽清楚的記得兩年前發生的事,除非是刻意的編造,反而暴露出邱琦是在撒謊。


    “你怎麽會不記得,那天晚上有一個警員被人殺害,他還是個法醫。”朱武盯著邱琦,這是審案最常用的手段,通過這種方式來引起罪犯的內心變化。


    邱琦低下頭,“我什麽都不記得。”


    沉默,邱琦陷入沉默,麵對警方的詢問,他選擇低頭不語,幹瘦的身體幾乎要縮進椅子裏。


    朱武皺緊眉頭,轉身離開審訊室,剛剛的審訊不太順利,邱琦確實得了急性蕁麻疹,為了治病,他選擇在小診所輸液,這時有法醫趕過來。


    “朱隊。”


    朱武點頭,“人在裏麵,好好驗一下,如果他的手上或者身上抹了那種特殊藥膏,藥膏成分一致,那就可以成為證據。”


    “好的,朱隊。”


    審訊室打開,女法醫走入,放下帶來的設備,“邱琦,請配合,現在要提前你的dna。”


    邱琦慢慢抬頭,然後點了點頭,他極其配合,張開嘴,然後伸出雙手,當法醫取證完成之後,他的嘴角居然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可以了,感謝配合。”


    女法醫快速返回,立刻進行比對,結果很快出來,邱琦的手上還有身上,並沒有發現藥膏的成分,這讓她有些失望,但是畢竟是事實,“朱隊,結果出來了,沒有發現。”


    “這孫子,肯定是洗掉了。”


    “不一定,邱琦屬於嚴重的過敏體質,有一些藥膏的成分對嚴重過敏體質並不適合,當然不排除清洗掉的可能。”


    “感謝,我知道了。”


    朱武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審訊室,邱琦麵對警方的問詢依然是一聲不吭,如果不能想辦法讓他開口,案情就無法突破,他轉身朝著李威的臨時辦公室走去。


    “李局。”


    辦公室的門開著,朱武直接走了進來,看到坐在那的李威,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被害的雷局,心裏不由得一酸。


    “法醫那邊的化驗結果出來了,邱琦手上和身上沒有發現藥膏的成分,當然不排除他提前洗掉,像他這種嚴重過敏體質,有一些藥膏也不能輕易使用,很有可能會讓病情更加嚴重。”


    李威在看卷宗,一共四份,此時都擺在桌子上,“朱隊,過來看看,四起命案,手法看似完全一致,還是有破綻。”


    朱武快速走過來,這些卷宗他不記得看過多少遍,或許是先入為主的想法,早就認定是一個凶手所為,畢竟手法太像。


    “前麵兩起,凶案現場幾乎完全一致,我仔細看過,可以認定是同一個人所為,但是從第三起開始出現了細微變化,繩子的打結方式雖然相同,看著很別扭。凶手每次作案都有足夠的時間,不是倉促作案,隻能說明凶手對這種打結方式並不是完全熟練,或者是當時內心極其不安,這明顯和前兩起凶手的行為和心理完全不同。”


    朱武聽完看向照片上的繩結,警方拍攝大量照片,有幾張拍的恰好是繩子連接的位置。


    “確實不一樣。”


    朱武點頭,一般隻會在意繩結的方式,但是會忽略掉細節,前麵兩起命案繩結打的非常精致,就像是藝術品,第三個繩結中間的位置明顯歪了,他看向第四起命案,繩結居然又恢複了,變得和前麵兩起完全一致。


    “第四起怎麽又變了!”


    朱武忍不住問道,這又是一個解釋不通的地方,按照警方現在的推理,前麵兩起命案很有可能是王文舉幹的,他為了替死去的弟弟複仇,但是後來受了傷,為了完成他的殺人複仇計劃,隻能找到同樣對警方懷恨在心的邱琦,按照他過去的殺人方式進行,按照這樣的邏輯,第四起殺人案肯定也是邱琦做的,但是繩結的方式和第三起完全不同,精致的程度和第一起、第二起一致。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李威起身,“可以大膽設想,第四起凶殺案,如果現場除了邱琦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就合理了。”


    “王文舉。”


    朱武點頭,“對,對,李局,必須立刻抓人。”


    “不能急。”


    李威看向朱武,“我明白你的心情,這個時候抓人,沒有證據,什麽都做不了,一定要等到凶手自己露出破綻,雖然很難,一會把邱琦放了。”


    “需要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他嗎?”


    “不需要。”


    李威擺手,“盯緊王文舉,他肯定會有行動。”


    “明白。”朱武拿起手機,“盯緊王文舉,眼睛都睜大點。”


    “頭,放心吧,他一個殘廢,如果連他都盯不住,那我們就真的成廢物了。”


    “少跟我扯沒用的,盯緊了。”


    朱武也納悶,為什麽不盯死邱琦,而是要死盯王文舉,就算所有的事都是王文舉背後謀劃,但是他的雙腿不能動,能做的事其實很有限。


    五層的房子裏一片漆黑,沒有開燈,這時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動了一下,放在手裏的手機響了。


    “喂。”


    “我出來了。”


    “警察都問你什麽了?”


    “和你交代的差不多,法醫程棟的死,我什麽都沒說,他們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邱琦從市公安局出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他忍不住朝著脖子上抓了一把,該死的疹子,他搞不懂,為什麽王文舉一定要讓自己出疹子,還是用的那種方式,難道就因為他之前也出過疹子?


    “隻問了這件事嗎?”王文舉繼續問道,“沒有問五年前的案子?”


    “沒有。”


    邱琦沒有任何隱瞞,剛剛在市公安局審訊室裏問的一切都說了一遍,“我去找你。”


    “不行,下麵有人盯著,你這個時候過來隻能壞事,我們的計劃要提前了,在家裏等我,我去找你。”


    “好。”


    邱琦掛了電話,快速朝著前麵走去,很快攔了一輛出租車,他機警的朝著後麵看了幾眼,確定沒有其他車子跟上,這時哼了一聲,剛剛在市公安局的表現可以打滿分,當然這一切都是王文舉提前提醒過他的,所以絕對不會出錯,他確實很厲害。


    王文舉深吸一口氣,他不記得自己坐了多久,慢慢滑動輪椅到了窗戶前麵,輕輕撥動,他看到了那輛車子,已經停了很久,但是有幾次車燈亮過,所以裏麵一直有人,不用猜,肯定是市公安局留下盯著自己的。


    王文舉嘴角露出笑意,夜色通過窗簾的縫隙慢慢透過來,下一刻他的身體向前傾斜,雙手按住輪椅邊緣,然後慢慢站了起來,可能太久沒有走動過,腿明顯在發抖,但是很快身體站直,扶著窗台邊緣,過了幾分鍾後,雙腿逐漸適應,他終於邁出了第一步,然後是第二步,這一幕如果被人看到,肯定會震驚,一個癱瘓五年的男人,雙腿因為癱瘓萎縮的男人居然站了起來,而且可以走動。


    這一切都是王文舉的計劃,他確實受了傷,而且傷的很重,但是他不甘心一輩子就這樣在輪椅上度過,於是他用自己的方式鍛煉,一次次摔倒,但是他咬緊牙爬起來,也許是上天被他的精神感動,雙腿逐漸有了知覺,而且可以走動,大事他不想讓人知道,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甚至連邱琦都不清楚。


    王文舉走到門口,換了一身衣服,拿起一個瓶子塞進衣服裏麵,拿起掛在上麵的帽子,順手戴上口罩,他看向鏡子,此刻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這樣走出去,不會有人認出自己,更加不會有人懷疑一個癱瘓的男人還可以殺人。


    最後的麻煩,他決定自己親自解決掉。


    小區斜對著門口的車裏,兩個警員小聲說著話,眼睛一直盯著單元門的門口,看到有人緩緩從裏麵出來,手裏拎著一個很大的袋子,可能是袋子裏的東西比較重,走路顯得略微有些吃力。


    “大力,有人出來了。”他說完身體向前,小區裏的路燈很暗,隻是看到一個人走出來,根本看不到對方的臉。


    “別多管閑事,頭讓咱們盯著王文舉。”外號叫大力的警員嘴裏打著哈欠,“今晚肯定又白盯,他不可能出來。”


    “別抱怨了,頭讓咱們這麽幹,肯定有他的道理。”


    這時從裏麵走出來的人看向了那輛車子,正是從樓上下來的王文舉,眼神裏滿是不屑,鼻子哼了一聲轉身朝著側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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