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李威都看在眼裏,垃圾焚燒廠負責人意識到剛剛的語氣不太好,關鍵是有李威在場,他也怕把事情鬧大,連忙說道:“有事咱們解決事情,保證全力配合。”


    環境問題確實不在市公安局的管轄範圍,派出所也隻能是維穩,避免發生衝突,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李威才會通過關係讓縣紀委、環保局和鎮派出所的人都過來,隻是這一刻居然沒有人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


    孫老三的臉憋得通紅,額頭位置青筋崩起,一旁的女人拉著他的胳膊,擔心他和人動手。


    “讓領導給咱們做主就行了。”


    女人說完,段平清了清嗓子,“李局,我覺得這件事還是應該詳細調查清楚,不能聽信任何人的一麵之詞,我在這也表個態,一旦發現問題,必須整改到位,程局長正好也在,一起想辦法把事情解決了。”


    環保局一把手程立這時連連點頭,“是啊,段書記說得沒錯,形成工作組進駐,仔細調查清楚。”


    問題棘手。


    程立心裏很清楚,這問題沒法解決,成立工作組也隻是做做樣子而已。


    隻怪選址的時候沒有避開村子和果樹林,垃圾焚燒廠的建設用地是縣政府批的,又是省下屬單位重點項目,這裏麵關係複雜,不是說停就能停的。還有一件事必須考慮,隻要停超過三天,全縣的垃圾就能堆成山,到時候縣裏的百姓肯定也會罵。


    “你們來定,這件事我不參與,但是會關注結果。”


    李威說完目光從段平和程立兩人轉移到一旁的鎮幹部身上,三個村幹部腆著肚子,級別和肚子大小成正比,平時應該吃了不少的好油水。


    “一定配合調查組解決。”


    鎮書記也連忙表態,剛剛李威說得很清楚,他不會參與這件事,但是會關注結果,其實是在側麵地警告這些人,別想搞一些形式主義糊弄過去。


    “朱隊,今天就留在鎮裏,市領導多次強調,各局領導要多下基層了解情況。鎮派出所包括輔警都叫過來,見見麵,聊聊天。”


    朱武很意外,市局那邊工作很忙,王文舉一直沒找到人,還有其他的事沒有徹底解決,李局原本是要立刻趕回市裏處理事情,怎麽突然要留下?難道就因為路上遇到的這三個上訪村民?


    很明顯不是,村民上訪的事已經交給縣紀委、環保局和鎮政府同垃圾焚燒廠協調解決,相信這一次不會雷聲大雨點小,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這讓朱武完全想不通。


    “好的,李局。”


    朱武點頭,轉身看向董陽,“董所長,你來安排一下,按李局長的要求執行。”


    “好,好。”


    高遠鎮垃圾焚燒廠的情況大致已經了解,想立刻解決很難,目前能做的就是關注這件事,想辦法施加壓力,此刻垃圾焚燒廠煙囪裏冒出的煙明顯和之前不一樣,既然是省屬的大項目,必然會考慮到環保這一塊,隻是有人沒有按照規定運行。


    李威選擇留下,一是了解一下基層派出所的情況,二是想再見見牛大慶。


    牛大慶的被抓和釋放都太突然,今天的見麵,牛大慶眼神閃避,明顯是心裏有話但是在縣公安局局長徐成麵前無法說出來。問題出了,如果不及時解決,隻會讓問題越來越嚴重。


    董陽不敢耽誤,立刻安排下去,派出所的工作人員,除了正在執行任務的,剩下的立刻回派出所,這件事也立刻向縣公安局局長徐成匯報。


    牛大慶同樣接到了通知,他剛洗完澡,看著手機群裏通知,他歎了一口氣,聽了妻子的講述,他才知道李局長是特意趕到紅山縣,就是為了救他而來,事實證明起到作用,否則牛大慶不可能被放出來。


    想到自己今天在李局麵前撒謊,牛大慶內心百感交集。


    妻子拿來換洗的衣服,看到男人坐在那愣神,忍不住問道,“大慶,想什麽呢?”


    “李局要去派出所,讓所有人過去。”


    “你為啥不說啊,李局長是好領導,董陽幹了那麽多壞事,想想他是怎麽對你的,再想想表舅那些人,你這心裏能過得去嗎?”


    牛大慶眉頭皺緊,他就是因為替那些人出頭才會被抓,董陽縣裏有關係,高遠鎮礦區到底涉及了多少人,被抓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這件事,而且越想越怕。


    “讓我再想想。”


    牛大慶是有血性的人,否則一開始也不會因為替那些礦工出頭得罪礦場的人和所長董陽。局長李威來了高遠鎮,看似有了主心骨,但是被抓的經曆,還有縣公安局局長親自替董陽出麵,都讓牛大慶心頭發緊。他擔心的是妻子還有孩子,那些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高遠鎮礦區,幾十名礦工聚集,嘴裏嚷嚷著朝著礦區大廳靠近,很快從裏麵衝出來十幾個手持砍刀棍棒的年輕人。


    從裏麵衝出來的這些人穿的都是黑色短袖、平頭、脖子和胳膊上滿是文身,雖然人數比曠工少,但是手裏拎著家夥,惡狠狠地盯著靠近的曠工,靠近的曠工隻能停下,不敢輕易靠近。


    “立刻滾蛋。”


    帶頭的小平頭臉上有一道疤,看著就凶,也是狠角色,他舉起手裏的砍刀,“再敢到這鬧事,腿都他媽砍了。”


    “礦區是劉老板的,憑啥你們給占了,把劉老板放出來。”


    “對,把人放了。”


    高遠鎮礦區不算大,至少和四通鎮礦區無法比,但是隻要是礦就是不動的紅票子,機器隨便那麽一挖,挖出來的都是錢,難免會被人惦記上。


    高遠鎮礦場承包人姓劉,臉上麻子多,外號劉麻子,當地人,做生意賺了不少錢,他和上一任鎮書記關係好,當時順利拿下礦場五年經營權,當然按照合同利潤要分一部分給鎮裏,隨著鎮裏換了新書記,事情也跟著發生變化。


    差不多是半年前礦場突然闖入一群人,聲稱礦場是他們的,還拿出一份和鎮裏重簽的合同,然後強行將礦場承包人和礦工趕走,直接占了礦場。


    劉麻子哪能吃這個虧,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他立刻報警,鎮派出所隻是拍了照,簡單了解一下就走了,這種事根本沒法管,於是他帶著礦工去找鎮政府,郝德清也隻是打哈哈,這裏麵的事他比誰都清楚,強占礦場的是縣委副書記趙濤的小舅子。


    趙濤雖然平時不爭不搶,看似遠離紅山縣權力中心,但是影響力不小,而且再過幾年就退了,必須趁著自己還有權多弄點好處,私下裏知會了郝德清。


    劉麻子隻能去縣裏告,縣裏那邊隻是讓填表回去等消息,一等就是大半個月,一點信沒有,連續去了幾次也沒用,中途還被強占礦場的人攔住打過一次,住了一個星期的院。


    牛大慶和劉麻子有親戚,劉麻子是他的表舅,看到表舅被欺負成那樣,他也氣不過,於是開著警車帶著派出所的民警過去,強占礦區的那些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私下裏聯係了所長董陽,一個電話就把人都給弄了回去。


    因為這件事,牛大慶得罪了人,很快就被縣紀委副書記帶領的調查組帶走。


    這裏麵的黑暗,言語根本無法說清,隻有親身經曆過的牛大慶清楚,如果不是李威出麵,他還會繼續被關押在看守所裏。


    礦區大廳,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跪在地上,腦袋被硬生生的按在茶幾上麵,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嘴裏叼著煙,一臉的不屑,煙頭靠近,直接落在男人臉上。


    痛楚讓劉麻子掙紮,但是被人死死按住,根本不能動。


    “劉老板,何必呢,反正你也快到期了,把字簽了,按個手印,拿錢走人,這樣對誰都好。”


    “礦場我有股份,那些礦工跟著我幹了幾年,當初答應分給他們股份,我有優先續約權,礦場不可能給你們。”劉麻子雖然被抓,還是不肯低頭。


    “媽的,不見棺材不落淚。”


    這時站在一側的年輕人上前,抓住劉麻子的頭發,順勢將手裏的繩子勒住他的脖子,然後用力向後拉,很快劉麻子臉色鐵青,眼珠子向上翻。


    “差不多了。”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下令,後麵的年輕人這才放開,跪在地上的男人不停地咳嗽,雙手捂住脖子,表情極其痛苦,剛剛的一瞬間,體驗到了死亡的味道。


    這些人真的是無法無天,不僅是強占還在合同期內的礦場,還在這裏動用私刑,強逼劉麻子簽字轉讓礦區經營權。


    “何必呢,你不虧,錢給得不少,那些窮棒子,你管他們幹什麽。”


    “做人得講誠信。”


    他喘了幾口氣,瞪著眼睛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礦場是我的,還有半年合同,合同期限沒到,你們就是強搶。”


    “沒錯,就強搶了,你能把我怎麽樣?報警?實話告訴你,縣公安局局長是我哥們,他一句話,鎮派出所的那些人跟狗一樣,敢來嗎?”


    “我不信沒有王法。”他咬緊牙,如果不是鎮書記被調走,不可能受這樣的氣,而且他也知道對方和縣領導的特殊關係。


    “老子就是王法,讓他簽字,按手印。”


    眼看著礦區的劉老板不簽,索性來硬的,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確實背景硬,否則也不敢直接這麽幹,這位劉老板也不簡單,否則也不可能拿下高遠鎮礦場承包權,但是和自己比還差很多。


    “放開我。”


    跪在地上的男人,右手被按住,他咬緊牙,用盡渾身力氣,筆靠近簽字的位置,就是不肯寫下自己的名字,他突然朝著按住右手的家夥一頭撞去,恰好撞到關鍵位置,頓時慘叫一聲,手捂住中間向後退去。


    “媽的。”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頓時惱了,耐心早就沒了,抓起桌子上的紅酒瓶,猛地朝著男人頭上砸去。


    這一下力氣極大,憤怒讓他早已忘記這樣做的後果,紅酒瓶直接碎掉,被擊中的男人身體挺了一下,雙眼發直,血瞬間從鼻子和嘴裏湧出,然後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起來,別裝死。”


    手下用力踹了兩腳,倒在地上的劉老板一動不動,他彎身下去,用手一摸,頓時嚇壞了。


    “他,他死了。”


    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結果,隻是想強行霸占礦區撈錢,沒想到會把人給弄死。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此時也是心頭一緊,剛剛下手確實重了點,看著倒在地上的劉麻子,大廳裏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他愣了差不多有一分鍾,放下手裏剩下的一小截酒瓶,麵露凶狠,“這件事誰他媽說出去,後果自己想,等晚上把屍體丟礦坑裏埋了,如果有人問,都知道該怎麽說吧?”


    “放心吧,田哥,都聽到沒有?”


    大廳裏的幾個人同時點頭,都是田斌的心腹,平時跟著他吃香喝辣欺負人,壞事都沒少幹。


    田斌懂得用人,他拉開茶幾一側的抽屜,從裏麵抓出幾遝紅票子丟在茶幾上,“你們分了,後麵還有更多。”


    “謝田總。”


    田斌拿起紙巾擦了擦手,又點了一根煙,餘光看向倒在地上的屍體,他深吸一口氣,剛剛確實很慌,但是很快冷靜下來,隻要這些人閉嘴,屍體丟進礦坑裏埋了,那就能沒事。


    外麵下起了大雨,聚集的礦工也隻能離開,一個小時後,兩個人拖著一個沉重的塑料袋從礦場大廳出來,兩個人拖著都有些吃力,塑料袋一側露了洞,隨著拖拽,一隻手從洞裏露出。


    “我草。”


    這一幕不管是誰看到了,都得嚇一跳,幾乎同時一聲驚雷落下。


    “別墨跡了,找個最近的坑丟了,完事。”


    礦場附近挖出很多礦坑,雨還在不停的下,兩個人拖著裝屍體的袋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發現下麵有大坑,根本沒管那麽多,合力將屍體丟下去。


    “嘴巴嚴點,田總如果問,就說丟到後麵廢棄礦坑裏了,反正這地方也沒人來,肯定沒事。”


    “行,走,走。”


    這場大雨足足下了一夜,丟棄屍體的地方並不是礦坑,山上流水衝擊出來的走水溝,溝很深,聚集的水流從山頂流下,塑料袋包裹的屍體隨著水流朝著走水溝的下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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