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遙一點點地收拾著包裹。


    封月鳴坐在他身後感慨:“想不到傾遙兄你也要走。唉,所有人散的散,走的走,死的死,當初百花穀裏的那些人,如今還有多少?”


    蘇傾遙微微一笑:“封莊主又何必如此客氣?傾遙留在百花穀本來就是為了給宮主治病,如今宮主病早都好了,而且人也不見蹤影,傾遙又有什麽原因留下呢?”他這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但卻透著一股疏離和冷淡。


    封月鳴問:“你也在怪我,對嗎?”


    蘇傾遙扭頭說道:“不敢。”


    “唉……”封月鳴長歎一聲,“傾遙兄,無論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想要找宮主回來,將一切都還歸於她。”


    蘇傾遙麵上有一絲冷笑:“宮主在意的才不是這權力富貴吧?”


    “這……”封月鳴一時間無語,突然他似乎是有了一種頓悟,忙說,“傾遙兄,你是知道宮主在哪裏的,是吧?告訴我,她在哪兒!”


    蘇傾遙卻道:“她在哪兒不應該問我,而應該問你自己。宮主此去,難道不是為了去完成她的願望,她的願望是什麽?難道月鳴兄你會不知道?若要真不知道,那在下再無話可說。”


    思索片刻,封月鳴立刻心中了然:“我知道……多謝傾遙兄。”


    “不用謝我,”蘇傾遙已經收拾完了要帶的東西,折扇輕搖在封月鳴的眼前晃了晃,“我隻是希望她以後不要後悔,也希望她可以幸福而已。既然她的夢想有一部分是你,那麽丟了夢想,大約不會那麽幸福。”


    封月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什麽都沒有說。


    聶筱夭和衛遊、易緣在神州各處遊曆,到過名山大川,也去過無名小鎮。衛遊和易緣發現,剛開始聶筱夭的情緒還很高昂,可是後來漸漸變得沉默了起來。甚至有時半夜還會站在窗口處默默凝望天際,良久都不語。


    每每這時他們倆就知道,宮主一定是想起那個人了。


    後來有一日,他們到了一個稍微大些的城鎮,在路上尋找客棧的時候,聽到路上有人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萬花宮的宮主換人了。”


    “啊?萬花宮的宮主不是那個什麽江湖第一美女嗎?怎麽換人了?”


    “說是妖女得了重症,不治而亡。然後原先的左護法繼承了宮主的職位。”


    “不是說前段時間妖女成親了嗎?怎麽沒讓那個新郎官接掌萬花宮啊?”


    “這你有所不知啊。其一,萬花宮曆代宮主都是女女相傳,並沒有男的當宮主一說。其二,聽說那新郎官——柳月山莊的莊主,成親沒幾天就失蹤了。”


    “失蹤了?”


    “這消息可一直壓著呢,”那人聲音又小了些,“成親沒幾天就跑了,離開了萬花宮,誰知道是不是那宮主床上功夫十分……”


    “嘭”的一聲,那人話還沒說完,已經被衛遊一拳打在地上。


    衛遊狠聲道:“萬花宮宮主的壞話也是你隨便說的?真是活膩味了……”說完他還想接著揍那人,卻被聶筱夭攔住:“算了,不與他們一般見識了。”


    衛遊隻得作罷。


    到了客棧,聶筱夭聲稱自己並不舒服,於是先行回房間休息,留下衛遊和易緣獨自在那裏吃飯。


    兩人麵麵相覷,隻得低頭扒飯。


    等到聶筱夭上樓了,易緣才問:“宮主是否又想起封月鳴了?”


    衛遊白了他一眼,一副你說廢話的表情。


    易緣又問:“那他也失蹤了是什麽意思呢?”


    衛遊又白他一眼,卻說:“想必出來找宮主。”


    “啊?”易緣不由出聲感歎,“可是他找得到嗎?咱們都是隨性而走,想到哪裏去哪裏的。”


    衛遊仔細想想:“大約他猜得到宮主最終想去什麽地方。我們即使在外麵遊曆再久,不也還是最終要回一個地方的。大約他知道……”


    “嗯,原來這樣。”易緣點點頭,隨即又眼珠一轉,“我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聽?”


    “什麽主意?”


    “咱們拉著宮主在外麵多玩一年兩年的,讓他多等一些時候。”


    “這就是你的主意?”


    “怎麽了?”


    “沒怎麽……”衛遊搖搖頭,“真沒創意的主意。”


    “那你有什麽更好的主意?”


    “沒有。”


    “那不就是了?”易緣憤怒,“那就先聽我的。咱們拖著宮主在外麵玩個三年五載的,讓封月鳴那家夥等得不耐煩離開了才好。”


    “為什麽?”


    “那樣宮主就是我們的了。”


    “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宮主一直都是喜歡封月鳴的嗎?即使我們陪在她旁邊這麽久,她也不會再拿咱們當侍君了。”


    “是哦……”


    衛遊並不理他,接著開始吃飯。易緣還在那裏睜著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最後問:“你是不是想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是這樣,不過,”衛遊頓了頓,然後邪邪一笑,“道路是艱巨的。誰讓咱們都看不慣封月鳴他那別人欠了他二十兩銀子的冷臉,一副生人莫近的架子呢?”


    “嗯嗯。”易緣連連點頭,“全當我們倆送給宮主的禮物了……讓他寒窯苦守三五年,嘿嘿嘿嘿……”


    聶筱夭正在窗口發呆,突然聽到敲門聲,扭頭看去,原來是易緣端著一大盤飯菜,而衛遊站在他旁邊。


    “宮主,就算不舒服也要吃點兒東西啊。底下人多嘴雜,所以緣兒就給您端上來吃了。”


    聶筱夭點點頭,示意他將飯菜放到桌上即可。


    “宮主,不知我們下一站去往何處?”衛遊忽然問。


    聶筱夭皺著眉頭思索一陣,答:“我們去天山。”


    “天山?”易緣突然驚叫出來,“天山那麽遠,而且還冷,那種苦寒之地我們為什麽要去啊?”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衣角已經被衛遊拉住了。衛遊低聲在他耳邊說:“那麽遠,咱們就可以花很長的時間去那裏,再花很長的時間玩兒,再花很長的時間去下一個地方。你沒覺得這樣我們可以拖很長時間嗎?”


    “也是哦……”易緣突然不說話了。


    “你們呢?想不想去?”聶筱夭又突然問兩人。其實她並沒有想好要不要去天山,因為去了那裏,就是尋找一個答案。可是她又怕知道這個答案。如果,他不在那裏,她怎麽辦?徹底地忘記那段感情嗎?所以問問另外兩個人,如果他們替她拿了主意說不去,那她也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接著做一隻烏龜,把腦袋縮到殼裏,不去知道答案。


    “當然去當然去。”易緣和衛遊同時點頭。


    “這……怎麽突然都去了?”剛才,不是還在抱怨天山是苦寒之地嗎?


    “苦寒之地也是有好玩的地方的嘛……”易緣掩飾道。


    “衛遊很想觀看一下天山美景。”衛遊也說。


    “那……好吧。”聶筱夭無奈,既然他們都這樣,那她也就隻能直麵了。


    一路上走走玩玩,出了邊塞,到了西域,及至天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後了。正巧是西域一年四季最冷的季節,成日裏千裏冰封,萬裏雪飄。聶筱夭他們一行三人都添置了棉衣皮具,雖然厚重,但因為顏色明豔,卻都顯得道骨仙風。


    聶筱夭一身血紅,走在雪地裏,仿佛一團火,任是誰看了都驚為天人。


    易緣照例也是一身紅色,因為著女裝,不知情的人看著都以為是聶筱夭的妹妹。


    衛遊最為瀟灑,明明是數九寒天,翩翩穿著一身寶藍色的衣衫,直道自己不冷不冷,卻凍得雙頰通紅。


    因為住處實在難找,故而聶筱夭隻好帶著兩人去了離魅宮。


    離魅宮裏四季如春,與外麵的冰天雪地如同兩個世界。


    聶筱夭用了蘇傾遙給她準備的易容麵具,貼在臉上之後看起來全然是另一個人的樣子。


    她拿出萬花宮宮主令牌給離魅宮的人看,隻說她們奉了宮主之命前來西域辦事的。與離魅宮的人正在交涉時,就聽到後麵有人突然大聲喊道:“夭夭——”


    聶筱夭怔在那裏,全身一動也不能動。


    是那個人的聲音,他竟然在離魅宮!


    聶筱夭回過頭去,看到了封月鳴正失態地望著她,下一秒便要迎上前來。卻因為看到了她的臉,他愣在那裏,不動了。


    聶筱夭這才想起來自己易容過的麵龐,心中暗暗已經有了計較。她裝作一副詫異的表情:“這不是封莊主嗎?你——”她故意壓低了聲音。


    封月鳴麵上閃過詫異的神色,即刻便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你是——”


    “在下是前宮主座下的玲瓏使者,專門出宮辦事的,封莊主看在下眼生也是正常。”聶筱夭如是道,“在下名叫白玲瓏。”


    封月鳴茫然地點點頭,不置可否。轉眼,他看到了聶筱夭身後的衛遊和易緣,眼中又流出一絲驚喜:“衛兄,易兄,你們……你們不是和宮主同一天失蹤的嗎?”


    “什麽?宮主失蹤了嗎?”


    聽到剛才聶筱夭與封月鳴的對話,他們倆早已明白宮主想要掩飾身份的意思,自然不會透露一星半點兒。


    易緣叫起來:“明明是你們成親前夜,宮主派我們兩個前往江南辦事,後來一咱追查,我們才來的漠北西域。宮主失蹤?封月鳴,你到底對宮主做了什麽,她竟然失蹤了!”說著他一怒一跳地過去揪住封月鳴便要他交代,所有人都不由別過臉去。


    衛遊這次卻與以往不同,上來拉住易緣說:“別鬧了,這裏是人家離魅宮,不是百花穀,人家如今是封莊主,咱們可惹不起。”語氣中冷嘲熱諷,卻隱隱暗示封月鳴如今身份早已與往日不一樣——畢竟他是名正言順地娶了宮主的。


    聶筱夭內心裏有些好笑,卻裝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二位,二位少主是隨玲瓏出來辦事的,請勿生出許多旁枝末節的事情來。”


    有了台階,兩人自然趕忙順著下來。


    易緣一副憤怒表情:“哼,等我們辦完宮主托付的事情,看我怎麽跟你算帳。”


    衛遊則是好整以暇地對聶筱夭說:“衛遊受教了,玲瓏姐。”


    唯有封月鳴滿麵詫異:“不知宮主托付三位什麽事情,封某可有能夠幫忙的地方?”


    “哼,宮主讓我們做的事情幹嘛要告訴你?”易緣還是挑釁的架勢。


    聶筱夭也說:“此事事關萬花宮的機密,玲瓏實難透露。”


    封月鳴隻好悵然若失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大殿。


    望著他的背影,聶筱夭良久不動。衛遊湊到近前低聲對她說;“宮主,是你不想相認的,怎樣?如果還是無法放下,那就去跟他說你的身份吧。”


    聶筱夭搖搖頭,剛想說話,又咽進去了。最終還是一句話沒說,隻是歎息一聲。她還有太多的心事與心情需要整理。也許等她整理完所有的心緒,就知道該怎麽辦了吧。


    離魅宮裏有一個花園,因為使用了特殊的辦法,一年四季的花朵可以在這裏同時盛開,長久不敗。


    聶筱夭步入期間,感受著微涼的清風拂麵而過,心內也覺得有些暢快起來。


    走入百花深處,才發現她以前最喜歡坐的湖邊的那塊石頭上,已經坐著封月鳴。


    看樣子,他,並沒有忘記啊。


    看樣子,他,還是喜歡著自己。


    隻是自己真的能夠原諒他嗎?能原諒他的一時鬼迷心竅的背叛?


    這樣想來,她似乎從來都沒有要過他的一個解釋,隻是這樣地盲目地就認定了他會背叛她。


    聶筱夭在遠處的花叢裏將手帕放在地上然後坐了下來,遠遠地看著封月鳴,看著他微蹙的眉頭。


    還真的是好看啊,江湖第一美男的稱號並不是白叫的。


    他一直都是那種很冷漠的人,隻是遇到了她之後,總會被她的熱情和胡攪蠻纏弄得破功,也真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數啊。這樣想著,聶筱夭的嘴角不由泛出了一絲微笑。


    聶筱夭就這麽一直看著封月鳴,日頭漸漸低垂,然後從白天到黑夜,她恍然未覺。


    發覺自己在這裏坐了這麽久,是因為肚子裏突然咕咕叫了一聲。


    哎,誰說秀色可餐,看著美色,也還是不能抵飯菜啊。人是鐵,飯是鋼啊……聶筱夭默默地念著,想要起來回去。


    封月鳴卻也聽到了她肚子叫的那一聲,扭轉頭來看到了她:“白使者,你怎麽在這裏?”


    “呃……走出來散步,散步。結果累了就坐下歇歇。”聶筱夭慌亂地想要起身,卻因為坐了太久,腳已經麻掉了。她一個沒站穩,就要跌倒下去。


    封月鳴眼疾手快,上前一把便攙扶住了她。


    剛一接觸,封月鳴就覺得白玲瓏的身上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可是他又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仿佛她與他已經認識了很久,已經十分熟悉。


    “你——”封月鳴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扶住她手臂的手仍舊停在那裏。


    聶筱夭也是許久沒有感受過他手心裏的溫暖,此刻仿佛被他的雙掌灼燒著,心裏仿佛浸在深海中,漸漸蕩漾起來。


    仿佛是心底突然而來的感受——那股溫暖,她不想離開。


    下一刻,封月鳴卻立刻鬆開了她,“對不起,我,逾越了。”


    突然而來的空氣中的冰冷,讓聶筱夭不由晃回心神,“多,多謝……”聶筱夭說完,扭頭便跑了,絲毫也顧不得身後的人詫異的目光。


    封月鳴怔在那裏,剛,剛才那一聲多謝,太熟悉了。


    聶筱夭因為情急之下忘了壓低聲音,而如封月鳴這樣與她熟悉且敏感的人,自然是一下子便聽出來不對。


    封月鳴的心中有了一個很特別的猜想……


    衛遊與易緣的居所,封月鳴突然敲門而入。


    看到他,兩人不由冷哼一聲,而後各做各的事情,並不理會。


    “兩位許久不見……”封月鳴無話找話。


    易緣不耐煩道:“你到底有什麽事情?坦白說快點說,說完就走……”


    封月鳴踟躕一下,直言:“白玲瓏乃是宮主吧?”


    “啊?你怎麽知道了?”易緣大叫。


    衛遊過來拍了他腦袋一下:“笨蛋,本來不知道的,這下也會知道了。”


    封月鳴不置可否地一笑,望著衛遊說:“我愛她,是可以用生命去換的愛情。”


    “閣下又怎知我們對宮主不是愛呢?”衛遊笑言道。


    “如今萬花宮贏了武林盟,天下靖平。而宮主厭世,早已動了歸隱之心,今後若有戰端,也是由現任宮主冉紅葉來負責。兩位是為了自己的門派,又為何不認清形勢呢?”


    “你……那你為了什麽?”易緣氣急。


    “封月鳴是真的愛宮主,而且是失憶後的宮主。”


    “果然,”衛遊冷笑,“失憶後的宮主跟以前的宮主不是一個人,對嗎?”


    封月鳴看著他的麵色,雖有些遲疑,但仍是點了點頭。


    易緣驚在一邊,而衛遊則一副了然的神態。過了良久,他才說:“我們會將現在的宮主讓給你,但是並不是因為我們為了那些利益,而是因為,她的心裏也有你。彼此相愛,還是要在一起才對得起觀眾。”


    封月鳴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不要老是擺出一副別人欠了你五百兩的樣子,也不要總是以為自己就是高人一等。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並不是你的就是愛情,我們的就不是愛情。隻是我們愛上的不是現在這個宮主,而是以前的那個……”衛遊淡笑著說道。


    封月鳴麵上的詫異轉成驚愕,而後微微一笑,道:“受教了,多謝衛兄。”


    “好走,不送……”易緣將他推至門外,“記得好好待宮主。雖然不是我們愛的那個,但是也還是很可愛的。”


    封月鳴點點頭,心內卻由衷感謝這兩個人。


    “封某今日想要前往天山,不知白姑娘可有時間同往?”第二日一大早,封月鳴敲開了聶筱夭的房門,笑得一臉曖昧。


    “你?”聶筱夭心中氣憤,這個人,竟然約會自己這個陌生女子,可見是移情別戀了。還笑得這麽曖昧……她心中怒火中燒,卻沒有指明,隻說,“我與衛公子,易公子還有事情要做。”


    封月鳴卻說:“在下已經知會過二位公子了,今日二位公子都要休息。”


    “啊?”聶筱夭氣憤,那兩個人竟然也聯合起來出賣她,背叛她?


    “白姑娘,我們一起上天山吧?”封月鳴仍舊一臉笑容地邀約,看得聶筱夭好不生氣。明明是一個出了名的冰山冷漠帥哥,竟然對陌生女人笑得這麽燦爛,氣人!


    “玲瓏身體不適——”


    聶筱夭話還未說完,手卻已經被封月鳴拉住往外走去。


    “我瞧著白姑娘麵色紅潤,想必身體無恙。”


    “我……”聶筱夭再也說不出來一句話,盯著他拉著的手,心中靠靠靠了不知道多少遍。封月鳴你這個不守婦道的男人,竟然敢拉陌生女孩子的手。那可是拉手啊!!!


    離開離魅宮,外麵的冷寒讓聶筱夭突然一顫。封月鳴細心地捧了皮質大衣給她裏上,頓時身上一陣溫暖。


    “白姑娘與封某共乘一騎否?”封月鳴問。


    什麽?還要跟陌生女人共乘一騎?聶筱夭快忍不住要爆發了。


    她狠狠道:“不了,我自己會騎馬。”


    封月鳴也不堅持,給她牽來一匹魄的雪山獅子驄。


    雪山頂峰,聶筱夭站在那裏深深地呼吸著稀薄卻新鮮的空氣,心裏好不愜意。雖然冷,但是那冷氣吸入肺腑,仿佛是清露,讓她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看來白姑娘很喜歡天山啊……”封月鳴從旁邊問道。


    聶筱夭冷哼一聲,沒有理他。


    “我認識一個人也很喜歡天山,曾經帶我來過這裏……”封月鳴旁若無人地說道。


    “嗯。”聶筱夭冷冷地應了一聲,並不接話。


    “她其實跟天山一樣美麗,我們還相約等有一天兩個人可以退出江湖,一起來天山隱居。”封月鳴盯著眼前的人,慢慢地說道。


    聶筱夭的臉上漸漸有些不自然,卻仍舊不露聲色。


    “後來我做了一些事情,雖然是身不由己,但是也確實是自己私心雜念太重,傷害了她。不過,她沒有聽我解釋,就跟蝸牛一樣地縮起了身子,而且還逃走了。”封月鳴淡淡地說著,眼睛一直不離開麵前那個人,注意到她麵上無法掩蓋的顫動,他又接著說,“其實,我隻是對著自己的母親虛與委蛇,並沒有真的想要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


    聶筱夭終於忍不住了,覺得眼眶內發熱,仿佛有一股情感,直衝內心,逼得她想要流下淚來。


    封月鳴卻還在說:“她離開了,我再呆在那裏也就沒有了意義。所以我也離開了,到我們約定好的地方等她,可是她過了好久都不來。”


    聶筱夭哽咽著問:“那你還要等下去嗎?”


    “當然要等。”封月鳴說,“她一天不來,我等一天。她一年不來,我等一年。她若這一生都不來,那我就在這個地方,等她一生,直到下一世她來為止。”


    聶筱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衝泄而出,劃過麵龐,在天山冰冷的氣溫裏,迅速地凝成了晶瑩的冰碴。


    “夭夭,要我怎樣,你才肯原諒我?”封月鳴說道,上前抱住了聶筱夭,伸手幫她抹去淚水,麵龐上一片濕漉。


    聶筱夭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哭得不能自持。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真的可以在這個未知的世界找到一個這樣愛她的人。


    也就是這樣一個他,讓她相信,她可以在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裏,有所牽掛地活下去……


    “你怎麽知道是我?”她喃喃地問。


    他微微地笑著,抱著懷中的人:“你化成灰我也認得你。”


    “你咒我……”


    “我陪你一起化成灰……”


    遠處的天山雪潔白一片,渺渺茫茫的天邊並看不見。


    然而那兩個人,他們都知道:唯有彼此,才是今此一生最大的羈絆、眷戀和希望……——


    全文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妖孽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半個靈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半個靈魂並收藏妖孽重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