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泥被送回來沒多久,太醫院那邊就來了人。


    隻是眼瞧著那人,蘇簡覺得不太對勁。


    太醫是官職,衣著帽子應是官製,可來的這個年輕男人衣著並不符合。


    “你是太醫?”


    男人趕緊跪地回話,“小人是太醫院學徒。”


    蘇簡一聽氣惱拍桌,回頭狠狠地看向蘇萬全。


    “怎麽回事兒,我不是讓你請的太醫嗎!”


    春泥傷得這麽重,隻叫個學徒來算怎麽回事兒。


    蘇萬全麵上也很是難看,隻能無奈地說道:“興許是太醫院那邊不知情況,以為隻是給普通的宮女治療,所以……”


    蘇簡冷眼看過去。


    “你的意思是,如果隻是個普通的宮女,就不配得到正規治療?”


    “這……”蘇萬全說著停頓了一會兒,許久才無奈道:“宮中主子眾多,太醫院總共就那麽些太醫,所以一般二等以下的太監宮女病了之後就隻能拿點藥,熬一熬。”


    一瞬間,蘇簡隻覺得自己的胸口裏好像被堵住了什麽東西,悶悶的讓她好半天無法呼吸。


    太監宮女也是人。


    可到了這皇宮,似乎都忘了這件事兒。


    蘇萬全看得出郡主這是憋著火氣,趕緊衝著一旁的太監吩咐道:


    “你們一個個的還在這兒等什麽呢,麻利點兒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啊!”


    沒等那幾個太監動身,一旁的學徒開口:


    “公公有所不知,太醫院現在……並無太醫當值。”


    “什麽!?”


    “太後身體不適,淑妃娘娘將所有的太醫都請了過去,這會兒太醫們都在慈福宮那邊呢。”


    聞言,蘇萬全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了。


    什麽病需要讓二十幾個太醫一塊兒去啊,這不是擺明了故意的嗎?


    這淑妃隻怕是早就料到了他們這邊需要太醫,所以才如此。


    蘇簡咬著牙,拳頭也跟著兀自收緊。


    “郡主……”


    蘇萬全緊張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郡主如此這般離經叛道,若是一會兒冒失地要衝去慈福宮可怎麽辦。


    那他可真是攔不住啊!


    蘇簡當然沒這麽蠢,那是太後,自己過去隻能是送死。


    深呼吸一口氣,蘇簡看向太醫院的那名學徒。


    “你可會治外傷?”


    “這……”


    學徒有些尷尬,目光閃爍了幾分說道:“小的在太醫院隻配過草藥,熟悉藥理,可治傷……”


    “無妨。”


    蘇簡迅速開口,聲音裏都是冷靜和決絕。


    “你既然熟悉藥理,那就幫我調配出一些藥來,止血、止痛、活血化瘀。”


    說完,蘇簡又看向一旁的宮女。


    “你們,去準備熱水、幹淨的布條、剪刀,對了還有烈酒,越烈越好。”


    蘇萬全在一旁聽著驚疑不定,趕緊上前,“郡主,您這是打算……”


    “既然太醫院無人能顧,那我們便自己動手,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春泥死在我麵前!”


    以春泥現在的情況,不多大會兒就要因為失血過多休克了。


    蘇萬全驚得嘴巴合不攏。


    自己治傷?


    郡主這莫不是開玩笑吧。


    他心裏有疑慮,可瞧著郡主如此鎮定堅決的樣子,也無暇多猜,迅速組織人手去搜集所需之物。


    很快,一應物品準備齊全。


    蘇簡先讓太監們將春泥小心翼翼地移到一張幹淨的床上,輕輕掀開她身上染血的衣物,露出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春泥的臉色蒼白如紙,但意識尚存,見到郡主親自為她療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她吃力地開口,“郡,郡主……不可。”


    “別怕。”


    蘇簡沉聲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春泥身上有不少的刀傷,好幾處都割到了小動脈上,所以才一直血流不斷。


    她受的刑罰,絕不隻桂嬤嬤說的那些。


    蘇簡找出一處最深的傷口,眼下血還在往外不停地滲。


    學徒拿著止血藥就要撒上來。


    “先別動。”


    學徒不解地看過去,“郡主這是為何?她這傷口若不是敷藥,血肯定是止不住的。”


    “不消毒殺菌,照樣是死。”


    在沒有抗生素的古代,任何細菌都有可能要一個人的命。


    慎刑司那樣潮濕陰暗的環境,都不知道會有多少病菌。


    她取過來酒壇,打開後聞了聞,刺鼻的酒精味道湧上來,雖說比不上醫用酒精,但是條件有限,也隻能湊合一下了。


    旁邊站著的蘇萬全和學徒眾人都麵露不解。


    這什麽情況,郡主難不成還要在治療的過程中……喝上幾口?


    幾個人正疑惑的時候,就瞧著郡主湊到春泥麵前低聲道:“一會兒可能有些痛,忍著點。”


    “嗯。”


    春泥點點頭。


    即便是這麽說,蘇簡還是叫了幾個太監宮女過來,按住了春泥的手腳。


    確認無誤後,舉起手裏的酒壇猛地倒在傷口之上。


    頓時,春泥疼得撕心裂肺地喊叫起來。


    不少膽子小的宮女看見這一幕都嚇得臉色慘白,或者扭過頭出去吐了出來。


    就連見多識廣的蘇公公,這會兒也忍不住地蹙起眉頭來。


    唯獨蘇簡。


    她從頭到尾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手裏動作麻利地一次性將烈酒澆過傷口。


    知道春泥疼,可這是沒辦法的事,為了保命,必須要疼過去。


    “藥。”


    學徒原本看得目瞪口呆,一聽命令立馬回神,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止血藥遞了過去。


    藥粉均勻地撒在那些傷口上,很快,原本還在不停流血的口子肉眼可見地減緩了出血的速度。


    蘇簡悄然在心裏鬆了口氣。


    還好,這藥是管用的。


    隻是有些傷口還是太深了,如果不加以縫合,隻會再次血崩。


    思忖片刻,蘇簡才吩咐道:“再去找幾樣東西來,縫衣物的針,越細越好,還有線,要蠶絲線,也是越細越好!”


    “是!”


    宮女很快就將東西拿了過來,蘇簡用烈酒洗了手,掰彎針後燒火消毒。


    可準備縫合的時候停住了。


    不是,她不會這玩意兒啊!從小到大她什麽時候拿過針線!?


    看出蘇簡的窘迫,一旁一個宮女顫顫巍巍地湊了過來,“郡主……是不擅女紅?”


    蘇簡尷尬地點頭。


    宮女咬咬牙,盯著那根針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道:“不如讓奴婢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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