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並不知道他所說的地方在哪,他步伐匆亂的走出祠堂,在這種時候祠堂外麵正有幾個壯丁幹農活,看到這位老祖宗出來了,趕緊上前問是否有事需要幫忙。


    老人讓他們先停下手裏的活,出大事了,趕快把村裏的人都發動,帶上工具,然後從自己家裏拿上糯米,把黑公狗都欠出來,再帶上未交配過的雄雞,還有童子尿這幾樣東西一樣不能少,少了就要出大事。


    那幾個壯丁都知道老人說的這幾樣東西是什麽,但這大太陽的天拿這些好像有些奇怪,但是沒有一個人反對,反而都著急忙慌的趕回家去,一路上一邊通知其他人,一邊準備東西,仿佛一場大戰就要在村裏拉開序幕。


    而老人則走回祠堂,他看了看還躺屍在地上的那個人,他搖頭歎息,雙手撚了三根香在祖先的神主牌麵前默默誦念禱詞,在神主牌麵前他磕完頭行完禮以後,從祖先派位中最高的那一位麵前,拿了一個小東西,那是一支看起來很精致的毛筆,這個村裏的祖上曾經是皇帝禦筆所訂的狀元,而這支筆便是皇帝賞賜,一直是村裏所有人的榮耀。


    而老人之所以把這麽珍貴的東西拿了出來,是因為這件事他覺得極其棘手,在古代皇帝是一國氣運的象征,故稱為真龍天子,代天巡狩,地位及其衝高,而帝王所使用的事物就會附著上龍氣,更不要說他們祖先的金科狀元,這支筆享受後人數百年供奉,不光是一件擺物,更是一件除鬼利器,這個躺在地上的後輩讓他覺得不拿上這支筆他的心裏不舒服。


    他起開一邊的一個小盒子,那裏麵有一些紅色的辰砂,他拿來一張三指寬的長條黃表紙,在上麵用這禦筆占朱砂寫下十三個大字“天無忌、地無忌,人無忌,百無禁忌。”把黃條攥在手裏,恭敬的上了香後取了一杯茶水,一下潑在那個後背的臉上,那個後輩深吸一口氣,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他對那個後輩說:“快點帶我們去那看,你惹出來的麻煩還想躲得掉嗎?”


    那個李閑人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然後就要起身出門,老人在後麵慍怒的喊道:“不想活了?快回來給祖先上香,磕頭,求祖先保佑你那條狗命別丟了才是。”


    那個閑人趕緊回來上香磕頭,一點都不敢多說一句。


    老人歎了口氣,帶著他出來的時候外麵村裏的男人都聚集在了一起,這個時候還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老人讓大家帶上辟邪的東西必然有其道理,也沒誰多問,老人下令道:“你們都把東西代好,留下一部分人,剩下一部分人都和我一起去後山。”


    然後他拍了拍現在還在顫抖的那個閑人的背,示意他帶路,這個人渾身一顫,但也不敢拒絕,他帶著所有人往村後而行,隻是他並沒有上山,而是沿河而上,好像真的在河裏抓魚,他一直把一行人帶到了一個河灣處,在那裏他指著前方不斷發抖。


    那裏躺著一具看著好像透明的棺材,老人心裏一沉,靠近過去以後,他看到那棺材上居然有一條五爪的金龍,老人好像被這無比美麗的東西震驚了,他居然伸出老暮的手指在上麵細細的摩挲,那龍的每一片鱗片,紋路細膩,絕對是巧匠雕琢。


    忽然老人醒了過來,他的另一隻手拿著的毛筆忽然突兀的斷掉了,斷掉的毛筆好像發出輕輕的龍吟,老人大驚失色,整個人匍匐在地上,而村裏所有的男丁起初都是當稀奇事看,而現在老人的舉動則嚇了他們一跳,老人跪倒在地行三拜九叩之大禮並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聖上安眠,草民愚昧,開罪於聖上罪該萬死,望聖上繞過此一眾未曾冒犯您的人,放他們離開。”


    老人轉身回到村民身邊說道:“吾得罪皇帝,命不久矣,你們回去以後都安穩生活,現在就連皇上都是選的,你們再選一個人在村裏祠堂做事即可,這幾天千萬不要放外人進來,放進來的話,唉,就把他抓起來,用雄雞血淋他的身,把他帶到這裏來整個沉入水中,是否能化解,就全靠祖先保佑了。”


    說完老人也不理會村裏人古怪的目光,他回到棺材前,咬破手指塗血於之前的黃表紙之上,叩拜於地上再拜多次,忽然那黃表紙亮起一到火光,火焰灼燒直到燒完,突兀的來了一陣滑坡,那棺材從現在那裏向下滑動,活活把老人碾死,老人連躲都沒有躲一下,整個人被棺材帶入水中,而棺材本身也沉了下去。


    村裏的男人們都大驚,那個閑人直接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但如此詭異的一幕發生在眼前,他們都察覺到了老人所說事情的嚴峻性,所有人互相攙扶著離去回到村裏去嚴格執行老人的命令。


    幾天時間裏無一人進入村子,就在第二天的黃昏,他們突然發現一個不認識的少年,全村所有人雙目赤紅,這個孩子被他們捉了起來,就發生了故事開頭的一幕。


    故事的最後到底如何沒有人知道,隻是那一晚之後那個村裏再無人出現,所有人都仿佛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慢慢的這一切都被曆史所湮沒,直到一封信寄到我的手上。


    第一章 雨落狂潮


    我看著麵前擺著的信有些無語,自從師父走了以後我的生活好像又恢複了平靜,秦濤還是遵守諾言一直在我的店裏幫忙,原本我也想發個工資啥的,但後來我發現我根本就拿不出工資這種東西,這個小店其實並不賺錢,來的都是些老客戶,那些老人都來茶館裏每天喝一杯清茶幾個老夥伴在一起或者下棋,或者聊天。


    曾桓一直很感謝我們,他曾經說願意出資幫我把茶館擴建了修成更符合上乘高端客戶的地方,那種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地方,但我最終拒絕了,不是因為我對這裏有多麽不舍,而是自從我邁入這條道以後我覺得我越來越留戀這種生活,那些老頭都是經曆了生命體驗的人,他們的心都是歲月沉澱打磨之後的結晶,能在一起我會覺得這裏有一種家的感覺。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更何況我這裏是家有一群老呢,當然我的堅持就免不了秦濤自掏腰包了,不過秦濤也沒有拒絕,他自己掏腰包吃飯的時候吃的東西都很便宜,無論早中晚一餐絕不會超過十塊錢,看起來就像農民工一樣,但是他其實是一個拿著年薪五十萬的專業保鏢,我估摸著他大部分的錢都拿去給劉易揮霍了。


    這幾個月的時間裏劉易放暑假也不出去了,跑到我這裏來玩,我才知道秦濤有多麽縱容他,我覺得秦濤根本就不是想讓他讀書讀出來,根本就是想要他過得快樂就行,要不然不會幫他做作業,對的是幫他做而不是輔導,我也被拉來當了苦力,雖然說日子平淡,但細細品味還是很有樂趣的。


    老王自從被楚淩頂綁架以後就老實了很多,但他到底為何被抓又為何去那個小樓,他至今都不肯多說,他和老趙進了曾桓的公司,我的這間小店實在養不活那兩位尊神,實際上我現在感覺就像是一家老小都靠著曾桓養著,而現在的曾桓也算是滌盡戾氣變得很和善了,每天在家念經吃素,還積極參加慈善,每天樂嗬嗬的陪著玉玨,當然楚淩頂最後還是原諒他了,前世因緣如此,冤冤相報何時了呢?曾桓也就很樂意養著我們。當然得益於這些改變他的短命相變了,他的臉上縈繞不散的邪氣也消散了,反倒開始聚集福緣正所謂相由心生,這句話一點錯都沒有。


    我們本來都過得很嗨皮,一直都沒什麽怪力亂神的事,也是誰能天天撞鬼,之前那些事都是莊九閑刻意的安排,而現在我想遇都遇不上,不過《承天》這本書我還是在潛心研究,裏麵的道法方術我也學會的更多了,搞得我天天想著能不能遇上什麽事,結果就出事了。


    不知道是誰給我寄了一封信,我打開信的時候上麵就寫了一個古怪的故事,這個寫故事的人寫的字很潦草很慌亂,但是看起來這個故事條理清楚,時間線也很明白,也有可能這是一件真事,但是這裏麵最後這個村子的結果是全村人都犧牲了,那麽這個人是如何寫出來,或者如何見證這一切的呢?


    我看了一下這封信,地址就在這一座城市裏,是一個距離我不遠的小區裏,我一直在糾結是把這當成惡作劇呢還是真的去看一下,正好這個時候劉易跑了過來,看到以後對我說:“走吧,一起去看看,反正你這茶館也賺不了多少錢,我們就下午去看看吧,我有預感這事你非去不可,命中注定啥的我就不說了,你覺得呢?”


    我看著她一臉天真的模樣,心底默默的提醒我,不要被這家夥欺騙了,其實他是一個裝純的騙子,以我對他的了解,他這個假期很不滿意我把他哥哥帶到這裏來幹茶館的活,他哥哥沒有帶他出去旅遊一趟讓他很不爽。


    而現在信上的事,如果真的有什麽關係的話,搞不好就是一趟遠行,他那裝出來的純潔之心又可以得到滿足,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一個精通易學的流氓知道的事遠比我多得多,更不要說可以看到命運流動軌跡的雙眼,說不羨慕是假的,他為啥不去買彩票呢?保證他賺大發。


    不過最後我還是屈服在他即將流出眼淚的那張純潔的臉麵前,以前我覺得我已經把無恥這事做到了極致,常常弄得老趙那種正人君子沒辦法,而眼前的劉易則是把無恥變為了一種藝術,而且是一種可以研究終身的藝術。


    最後留下秦濤看著茶館,我和劉易就一起出發了,我們打個車到了那個小區外麵,我們照著信的地址摸索到樓道裏麵,這棟樓看起來很新,還有一股甲醛味,看起來這裏麵大多都是新搬過來剛剛裝修好沒多久,各種建築工具都還丟在地上,例如沙子、廢棄板材之類的。


    這個地址的主人在六樓,因為樓道裏不幹淨,我還得照顧著劉易,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秦濤和我說過他的身體不好,所以需要熬中藥,我的那間小茶館已經被藥味充斥,不過這些藥都是這小孩自己開的然後熬的。


    六樓是這棟房子的最高層,樓上還有第七層但是是躍層,所以這裏就到頭了,我們敲開房門,那裏麵有一個穿著很樸素的中年女人開了門,她看起來很疑惑不過出於禮貌還是問我們道:“兩位來這有什麽事嗎?”


    劉易遞上那封信說道:“阿姨好,我們是這間茶館的主人,這封信上麵說是從這裏寄過來的,所以我們來問問。”


    那個中年女人歎了口氣道:“原來是爸爸的朋友啊,那請進吧。”說完讓開門口,我們進去以後正想著要不要換鞋,她趕忙招呼道:“兩位不用換鞋了,直接進來就好,反正剛裝修完,還沒來得及打掃。”


    那個屋子裏看起來確實很新,那個女人招呼我們坐下後,問我們要喝點什麽,我們都不是為了吃喝而來,就拒絕了,很想聽這個女人講講這封信的事,聽她的語氣這封信好像還真有點來頭。


    她坐下以後歎了口氣道:“這封信其實已經寫了很久了,大約是五年前的時候我的公公就覺得自己身體好象不行了,非要寫下這封信,那時候也不讓我們看,但是搞得很隆重告訴我們他要找時間讓這封信一定要按照地址寄出去,那時候不光是我們包括我老公的幾個姊妹都是一起聽話的,反正說話說得很奇怪。”


    後來我公公就把這封信收了起來,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放哪去了,也就是那時候我公公身體越來越差,後來送進醫院,出來以後又住進療養院,一直都沒安生過,更不要說有閑心寄信了,就在前幾天我公公去世了,去世前還一直念叨著這封信的事,我們收拾遺物的時候找出這封信,想著這畢竟是公公的遺願,我們就給寄了出來,所以信裏麵到底是什麽我們也不知道。


    這個女人說完這些以後我突然覺得好像謎越來越多,五年前要寄出的信必然不是給我而是給我師父的,我師父看起來其實認識很多能人異士,那麽這個老人於彌留之際都還放不下的東西必然不是一個簡單的惡作劇,如果那個老頭五年前想捉弄我師父一下,不需要記得那麽清楚,更不要說將死之前還念念不忘了。


    但是現在線索確實斷掉了,我把這封信遞給那個女人道:“您看一看這封信,這裏麵寫了一個有點荒唐的故事,您幫著看看,其實我們不認識你的公公,但是這封信太奇怪了,所以我們看地方也不遠就特意送到這裏來,想問問到底是什麽回事。”


    那個女人看完以後好像有點吃驚,她說道:“這封信裏麵的故事確實很古怪,但是看筆跡就是我公公的筆記,而且我公公和我丈夫都信李,我老公馬上就要下班了,要不你等他回來以後再仔細給你們講講吧,我倒是不太了解這些,但我知道我公公晚年很信佛,每天都是茹素念經,我們以前那個家裏還有一個佛堂,是我公公親手布置的,現在都還留著,我覺得是不是我公公出現了什麽幻覺之類的。”


    我笑著搖搖頭表示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當她說道姓李的時候我覺得這件事就極有可能是真的了,隻不過已經被曆史遺忘了,我覺得有必要等她老公回來以後我們在詳細的問問,而現在就安心的等待吧。


    我們喝了點水就在他們家等著,本來我還挺不好意思的,但那個女人很好客,給我們端上一些糕點瓜果之類的,一直在和我們聊她公公晚年時候怎麽樣,所以我們也沒有離開,而原本下午還是大太陽,而現在卻變得陰雲密布,好像馬上就要下大雨了,那個女人幾次到窗台邊露出了擔心的神色,好像擔心自己丈夫淋到雨。


    不過最終雨還是落了下來,雷電在天空中肆虐,夏天的天像娃娃臉,時而大太陽,時而就是暴雨交加,而現在整個房間看起來都是烏黑一片,現在還隻是下午六點鍾,但這麽大雨我們一定走不了了,她丈夫也不一定趕得回來,但她還是一副很好客的模樣,留著我們吃完飯,還告訴我們,這種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推辭之間,我身旁的劉易忽然拉了拉我的袖子,悄悄的對我說道:“來了。”


    第二章 故人再見


    人是很容易被自己的感覺所欺騙的,就連我對氣的感覺也是如此,因為落雨所以我並沒有感覺到隱藏在寒冷之中的陰氣,不過還是讓劉易發現了,之前的開眼符我還留著,隻不過現在當著別人的麵我不好開眼而已,當然我也可以找個借口躲到廁所裏去,不過在廁所裏好像對神靈不恭敬,所以隻好作罷。


    我覺得劉易在背後的手緊緊的抓著我,好像很害怕的樣子,我就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東西讓他這麽害怕,要知道他可以是有一個近乎bug的超級防禦,之前莊九閑的魔氣,所有人裏隻有劉易和我師父能靠近他,但現在他卻緊張的抓著我的手,我覺得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畢竟是一個小孩子會害怕也正常。


    那個女人好像也注意到了劉易,很熱心的問:“小朋友,你是不是有什麽不舒服啊?”


    我趕緊解釋道:“沒事,不用理他,年紀小怕打雷,所以一聽到打雷就怕了,你不用管他。”說著握住劉易的手,拍了拍表示我在他身邊,這小家夥有時候硬氣的讓人不敢直視,有時候又像一隻小貓一樣,縮在你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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