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洛莉絲緩緩睜開那雙冷冽如霜的琥珀眸子。


    思維久久沉寂於方才的夢中。


    她輕抬手臂,擋住視線,試圖驅散夢境中殘留的碎片,將腦海中所有的痛苦都抽離出來。


    半晌——


    她回到獨屬於自己的小禦座廳。


    禦座廳是給王子處理國事,和會見客人的地方,主要向人彰顯不可侵犯的王權。


    之所以叫小禦座廳,因為還有個大的在當今王子的城堡。


    這隻是字麵上的差異,修築規模和奢侈程度絲毫不見區別。


    “殿下。”


    胸口繡著鮮豔玫瑰,身著白色執事服的滋貝魯庫微微行禮,接著又道:


    “安德裏安把第二批消息帶回來了。”


    安德裏安是位在暗地裏搜集情報罪證的黑執事,負責和白執事交接,分批次的將資料交到公主手中。


    其實在多洛莉絲手中已經形成一套獨立係統,搜集,查證,執行,掃清。


    “嗯。”


    多洛莉絲儀態端莊的看著手中情報,幾分鍾後交替著去看另一份,如此往複後,隻摘出其中兩份還算有用的情報資料。


    “去把赫爾曼男爵在外麵養的孌童抓了,是男妓就當男妓,幹什麽走私礦產啊…他要不招就扔地牢裏,別玩死就行。”她說話時,目光始終不曾從情報中偏移。


    “是。”


    …


    見滋貝魯庫沒有動作,多洛莉絲問道:


    “還有事嗎?”


    “有一封匿名信,從雲來寄來的,寄信人應該是陳默。”


    滋貝魯庫取出信封。


    公主目光偏移。


    陳默不是已經明確拒絕了嗎。


    她本來不指望陳默能提供些什麽有力幫助。也不想許給他什麽實質性的好處。


    “念我聽聽。”


    白執事拆開信封。


    稍微停頓,醞釀過後,富有情感的聲音響起:


    尊敬的多洛莉絲公主殿下:


    您好!


    國府雲來一學年1班學子,陳默,向您致以誠摯問候和崇高的敬意。


    ……


    “如同璀璨星辰般閃耀…”


    “您的美麗與智慧並存,令人為之傾倒…”


    聽了接近一分鍾的廢話。


    諸多給自己寫信的人當中,幾乎都是這套說辭。


    都懷疑他們是不是隻會說這些。


    “夠了。”


    多洛莉絲製止白執事讀下去。


    “後麵還是三篇。”


    “給我吧,我自己看。”


    她接過信稿。


    看著上麵彎彎繞繞,不算醜陋,潦草中帶著張揚的字跡,看著還算舒心。


    六公主一目十行。


    前麵很大一截確實都是廢話。


    如果陳默真的有這份心,就不會連做偽證都不肯。


    信中居然連個上刀山下火海,發個毒誓的詞兒都沒有。


    要是有,說不定哪天心情不好,真會讓他這麽做。


    不做的話,就隻能依照律法,讓他下半輩子當個啞巴了。


    越讀到後麵,那些華麗的詞藻不見了,逐漸變得白話起來,話題重心也由自己的美麗,勤勞,智慧轉移向別的事。


    『伯爵李穆』


    『鄂州…』


    『謀殺…』


    當一個個敏感字眼出現時,當事件被文字所串聯起來時,多洛莉絲的心跳逐漸加劇。


    她霍然起身!


    “滋貝魯庫,去把所有線都收回來,快去,我有任務調派。”


    滋貝魯庫不知道發生什麽。


    公主在看到那封信最後一頁後,就變得很是振奮,像許久沒有動靜的水潭,掀起漣漪,最後是驚濤駭浪。


    “還有,我要了解陳默這幾天的行程,直接些,讓人統計給我。”


    “是。”


    不問緣由,隻管照辦。


    很快,陸續有人收到急召,停下工作,回到城堡。


    這種事也並不新鮮。


    每當這個時候說明就有突破,有進展。


    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做出的貢獻最大,會得到什麽好處。


    ——


    兩個小時後——


    禦座廳內,人員一字排開。


    多洛莉絲放下手中關於陳默的行程記錄,已經參悟一二。


    難怪說這家夥寄信過來。


    原來是他也遇到阻力,想借力打力,從外到裏的解決。


    難怪開篇廢話這麽大堆。


    又是讚揚,又是歌頌。


    多洛莉絲生出一點反感。


    但沒有表露出來,隻在乎眼下。


    四年前,開封伯李穆舊疾複發,口吐鮮血不止,暴病而亡,國王陛下知道後扼腕痛惜,下旨哀悼慰問。


    李穆之所以是開封伯,是因為在十年前的那場戰役中做出重大貢獻。


    賞賜封地和爵位。


    多洛莉絲差人暗中調查人員流動,發現李穆死因另有蹊蹺。


    後,李廷祥被陛下親自冊封為子爵,成為真正的貴族。


    礙於對方是貴族身份,就算是公主,也不能明著查。


    一直沒有進展,因為將線索連起來的軸還沒找到。


    勾結繼母偽造證據。


    勾結仇家控製藥物。


    ……


    “安德裏安,你去鄂州,在那一帶的黑景市打聽一個賣藥的,叫凱拉,一經確認,就把他抓回來。”


    “布爾達,你去梁州,拿著我的政令聯合當地警務司,去瑞聯製藥公司,抓一個叫科特的總經理。”


    “麥隴,你去…”


    從頭到尾,十多條逮捕令,搜查令下去,沒有第二種聲音。


    他們隻需要去執行。執行。執行。完成公主的任務。


    “001,002,003,召集前三十名死士,盯死李府,一有動向立馬匯報。”


    幾位黑衣打扮的死士離開了。


    最後整個禦座廳隻剩自己一人。


    她靠在禦座上。


    素顏朝天。


    嘴角殘留著笑。


    信封中的軸,和自己的線一旦連起來可謂相得益彰,織出張大網。


    一想到被陳默給利用。


    就生起不平衡。


    她有把握,在等幾年時間,憑自己也能破獲,將李家一網打盡。


    誰讓陳默這邊直接漏答案了。


    明明題已經做了很久。


    她喜歡做題,喜歡過程,喜歡得到答案後的心情,但不喜歡抄答案。


    有點讓人難受。


    可是,他答案又是怎麽來的?


    多洛莉絲不知道的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答案就是自己得出的,隻不過是多年後的自己。


    陳默隻是一個見證者。


    沉寂一會兒後,多洛莉絲不做探究。


    自己本來就是一個隻認結果,不認過程的人。


    她抽出筆來,鋪開紙張。


    在紙的最中央,寫了一個字:


    『準』


    這便是她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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