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這樣一場時裝走秀,比起結果,她更需要得到的是家人的認可。


    如那蘇月影,也試圖在向這一點靠近,以前不管怎麽表現,那個嚴父形象,總是試著對自己規範下女人的標準。


    他明明是個男人,卻好像比自己這個女人更懂女人,去規範怎樣成為女人。


    夢兮呢。


    那孩子在披上兜帽的時候就注定無法輕易脫下,這是對自己的保護,同樣也是困住自己的牢籠。


    而自己私生女的身份也注定會被特殊對待,按照所有人的意願,成為那個在人權之上,神權之下,弄權者的不動產。


    那慘淡的親情,比誰都要渴望。


    “你真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


    “你的臉蛋,眉毛,眼睛,鼻子,感覺就像是上天特意捏造出來的一樣。”


    明明隻是戴著半臉麵具,艾菲爾還是由衷的說到,對美的事物抱有最初的欣賞。


    “第二位和你差不多漂亮的,應該是那位女仆”艾菲爾看向零,“她漂亮歸漂亮,總感覺是缺少了些什麽,她的美更像是一潭死水。”


    夢兮撥動手指,沉羞著頭,哪經得住女海王說這話,盡管在漂亮與否這件事上,她已經不下十次聽洛依依誇過自己,免疫力還是太低。


    “哪裏的事…明明大家都很好看…”


    “不,心腸也是。”


    “你知道嗎,人太漂亮就會遭人嫉妒,我就因為胸太大,經常遭洛依依的嫉妒。”


    洛依依意外聽到,倍感惱火。


    她那肯定是墊出來的胸,有什麽好吹的。


    吹的這麽厲害,就別怪我詆毀你。


    “可是啊,我居然不會妒忌你,很少有不會被人妒忌的美貌。因為你不張揚,也不做作”艾菲爾則是輕捧夢兮臉蛋,觸感溫潤,細膩,如那新生嬰兒,新長出的嫩芽,又想要咬一口,看看對方到底什麽反應。


    夢兮耳尖粉紅,頭也埋得更低。


    臉蛋不需要添加任何粉飾就足夠奪彩。


    “喂,適可而止啊。”


    “她緊張過度會流鼻血的。”


    洛依依出言提醒。


    “喔…”艾菲爾收起想要捉弄她的意思,“那可不好。”


    “我不需要化妝嗎?”


    夢兮發現,自己沒有抹粉,也沒有眼影什麽的…艾菲爾隻是簡單給她做了個素顏妝。


    “你不需要化妝,保持清澈就好,能讓你變得更漂亮隻有心情,不必要的粉飾反而會阻礙到你。”


    “嗷…我心情嗎…好緊張啊…”


    夢兮小手輕放在並攏的膝蓋上,看著分外乖巧,艾菲爾又開始動手動腳,掐掐她的小臉蛋,又捏捏她的小手。


    “還有一點你讓我很喜歡。”


    她目光神遊一會兒,似在思考,最終看向正在鏡子麵前,練習微笑的蘇月影,她笑的很不自然,很笨拙,僵硬。


    “看見沒,那是笨蛋。”


    “在人生這道題上,她對很多事都精通,但又有些偏科,分不清男女上那點事,也搞不懂那些”


    “而你不是偏科,你是太謹慎,一道題審了又審不敢落筆。你害怕那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你害怕那種因自己而破壞現在的關係,所以就不會去麵對嗎。”


    “那天酒會上,你在喝酒的時候是在想什麽?”


    夢兮瞳孔震顫。


    “洛依依表白過後,自己也才能表白嗎?你是不是有些太謙讓,太偉…”


    未說完的話,被一雙手封住。


    夢兮動搖的眼神已經說明一切。


    她本以為自己做的足夠細致,誰也不會察覺,卻被這個當天看上去倒黴透頂,注意力全在報複洛依依這件事上的艾菲爾察覺。


    艾菲爾何等經曆和身世,對這些人性方麵的敏感程度,絕對不會輸於她。


    別忘了,她可是新秀之一。


    “拜托你請…不要說了。”


    艾菲爾沒再說。


    她說這些,隻是想點撥點撥。


    最後站起身,揉了揉她的頭。


    “真是善良”


    “為什麽善良退讓的人總是受傷呢。”


    拋下這個問題後,艾菲爾離開。


    ————


    “洛依依,有沒有自信啊,本小姐幫你補補妝。”


    “我自己會補。”


    “沒關係,來嘛來嘛。”


    艾菲爾搶來化妝師的工作。


    蹲在化妝台前,開始動筆描眉。


    “你和人家夢兮說什麽?”


    “我和她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是嘛,我也覺得她不能太聽話,有時候當個壞孩子會好點。”


    “先別動。”


    暈染眼影,修飾眼線,舒展睫毛。


    洛依依最好看的部分是那雙眼睛,會傳遞情感的眼睛。


    這雙眼睛可要比她的嘴誠實。


    好像一切情緒都藏不住,從那桃花眸中翻湧出來,將所有與之對視的人石化。


    “天生就長著一雙會勾引人的眼睛。”


    “別說話嗷,說話畫錯了可別怪我。”


    洛依依說不出話,眼睛正在傳遞情緒。


    她話鋒一轉,情緒內斂。


    “以前你不是問過我一個問題嘛,問我是不是恐男?我承認,我對男性是抱有報複傾向,最喜歡,最享受的是他們求而不得,被我玩弄於股掌的時候。”


    “知道那種感覺如何嗎,就像是掌握一件法決,他們的喜怒哀樂都來自於我,讓我從心底產生優越感。”


    洛依依靜心聽著。


    這點她即便不承認也肯定了。


    她享受的從來不是男歡女愛。


    “起初自以為我們兩個是一類人,你想要掌控更強的男人,結果遭到反噬,現在已經陷落,我罵你沒用,是嫉妒你還有選擇”


    “因為我們兩個最大的不同點是:你能夠改變。還是處女,是個完整的個體”


    “而我已經無法回頭,我自己都無法正視自己,這就是區別所在”


    “你會不會想太多啦?”洛依依知道她不需要安慰,艾菲爾是個很堅強的女性。


    “有人和你說過類似的嗎?你無法戰勝自己的心。陰影一旦形成,哪怕是嘴上不說,心中也會這麽去想。”


    “嘴上說著沒事沒事,結果心卻是扭曲成一團。”


    “那幹嘛要在今天說,你很奇怪。”洛依依問。


    艾菲爾莞爾一笑,“正好能調理調理你們幾個的心情,到時候登場可不要摔跤。我也是花了心血的,要是失敗我會感到生氣。”


    “當然,更重要的是…”


    她賣個關子,眼瞼微眯,湊到洛依依耳畔:


    “想看見我們的洛大小姐陷入苦惱當中,一想起我來,就咬牙切齒。”


    這個壞女孩有時候會很惡劣,她的興趣本來就是以摧毀為主,這是她接近陳默的主要目的。


    “嗬嗬…你還真是有些直腸。”


    怎麽讓自己陷入苦惱?


    終於是要對陳默下手了?


    一個女同?


    嗬嗬嗬。


    “那最好讓我盡興點,靠你這墊出來的胸是辦不到的。”


    “我說多少次了,這是貨真價實的。”


    最後一些細節處理完。


    化妝師也替洛依依編織好發型。


    齊頸的側劉海,部分頭發略微內扣,很好地修飾了臉型。其餘的長發則是波浪狀的微卷,帶有自然的起伏和動感,顯得十分飄逸,後腦是由兩股辮子編織匯合出可愛的小尾辮,輕垂於中央。


    艾菲爾將最後的時間留給蘇月影。


    那是口寶劍。


    上鞘後,那些金絲銀紋會讓她變得華麗,高貴,這不代表她失去鋒芒,失去危險,反而更能麻痹意識,讓人想要靠近。


    還是一樣的手法。


    這是給蘇月影的第幾次打扮來著。


    嚐試過不同的風格。


    她太鋒利,也太耀眼,普通妝容已經不足以讓她綻放出收鞘後的氣質。


    “你也該學著自己打扮,自己化妝,你不是經常說:隻有自己最可靠嗎?”


    “抱歉,勞煩你了。”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艾菲爾沒有要責備她的意思,自己很樂意為她做這些力所能及的事:


    “你這麽聰明,看應該也差不多快看會了吧。”


    “會了一些,這些就像是讓我區分不同種類的槍型,不同型號的子彈,雖然有些麻煩,但好在都有大同之處。”


    艾菲爾挑起她的下巴。


    還是老樣子,強行的去觸類旁通。


    皮膚緊致,棱刻有度,雙目有神,瓊鼻立體,從頭到脖子,手臂,腰身,大腿,每一處都被打熬的恰到好處,不失美感的同時又能留住韌性,再標準不過的冷峻淩厲劍美人。


    那些不識貨的男人算是眼拙。


    “嗯不錯。”


    “你這麽優秀,在舞台上一定是最耀眼的,今天過後,說不定大眾對蘇大小姐的審美要變了,可能情書會多到爆炸。”


    這說不定會成為當今社會轉變看法的一種審美流派,女子不再是以弱為美,當然,這可能需要好多年的時間去推翻那些觀念。


    “那…我可能會有些苦惱。”


    “能繼續過上安靜的生活,就再好不過了。”


    蘇月影可不想一些不相幹的人來打擾自己,她喜歡安靜。


    “那可就成奢望了。”


    “來,笑一個。”


    “這…這樣嗎?”


    蘇月影抽搐嘴角,笑的有些難看,有些搞笑,像是什麽鬼臉喜劇。


    艾菲爾差點沒憋住。


    這是什麽冷血動物嗎。


    “好吧…你笑的有些發死,還是別笑了。”


    化妝師這邊為蘇月影編織好公主魚尾發。


    配合她本有的氣質,和黑長直特色,堪稱一絕,端莊,優雅,俊美無暇。


    最後的最後,就是確認一下胸前這塊,到時候別像第一次那樣掉落出來,這會社死的。


    時間轉眼即過——


    中央花池已經完全閉合。


    呈五彩斑斕的花骨朵狀。


    上邊閃爍著大型字體。


    也表示時裝走秀的預熱正式開始。


    場內一時黑暗,雖不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但也是成了兩米之內人畜不分。


    所有區塊的人頓時安靜不少。


    少數亮起的白光還隻是手機銀幕,但這點光芒在這黑暗中是渺小如宇宙繁星。


    漸漸的,人性中對黑暗的恐懼滋生,開始躁動,這就像是被困在蛋殼中,有一種壓抑的感覺,渴望有那麽一束光照進。


    心理學上的小花招,他們越是渴望,就越起效果。


    直至最後真有光團亮起,眾人舉目向天。


    接著一顆,兩顆,三顆,不斷有光團被點亮,並開始圍繞著花瓣內壁旋轉,起初他們是以高速在順時針旋轉,最後是逆時針旋轉,最後靜止不動。


    “好漂亮…”


    “這是什麽?雪花嗎?”


    這樣的視覺奇觀已經讓人不禁發聲。


    然而這一切似乎都還未結束,那些大光團分裂出小光團,並脫離出去,漂浮在空中,如那螢火蟲一般,開始緩慢下墜。


    場內已經掀起狂熱的尖叫聲。


    聲浪層疊,居然將更多的光點震落下來,回應著場內所有人的聲音,真的像積雪一樣。


    時裝走秀有必要用到這些嗎?


    “洛章義,這又是你們龍興科技藏的私貨?”有大佬質問。


    “這可不是什麽私貨,這是近期雲來學子在我們研究室通過光粒子體弄出來的新東西,這些撒下來的東西不是其他,是真正的光影,光的碎片。”


    說到這個時,他無比驕傲。


    真是撿到寶貝了。


    他指的寶貝會更深層次一些。


    “那有什麽用?”


    “觀賞作用唄?”


    “那就是沒用咯?”


    “此話不然,嗬嗬嗬,它不是正在發揮作用嗎。世界上不缺有錢又舍得花錢的人。”


    他看著那些飄零下來的光之精靈。


    比雪景還要美,它不冷,不燙,隻在短暫照亮過後自動消散,隻綻放出一刹的驚豔。


    很快四麵八方的光團開始朝場中央舞台上匯聚逐漸形成旋渦,變得浩瀚壯觀。


    它們從拇指蓋大小的小光團,匯聚成大光團,到最後成為一顆類似於蛋的形狀。


    不,那看起來就是一顆蛋,比鴕鳥蛋還要大的蛋,足有一抱那麽大。


    場內騷動不止。


    聲浪越大,落下來的光點越多,蛋的體積越大,因此上下形成互動。


    那顆蛋懸浮在空,在聲浪中擺動。


    哢嚓——


    破裂的音效。


    在一浪又一浪的衝擊後,終於,蛋殼上出現裂紋,裂紋開始蔓延。


    “那到底是什麽?”


    “不會是恐龍吧?”


    在喧鬧過後,又忽地一靜。


    都是屏息凝神,靜靜觀察破殼一幕的到來,眾人的心被擰成一股。


    直到“砰!”地一下!


    那枚蛋就此炸開!光浪向周圍擴散,絢爛無比的特效表演。


    台中央傳來稚嫩女童聲。


    “吵死啦喵!”


    “為愛發電喵!”


    她降生了!


    在萬眾矚目中。


    在一枚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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