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沒有再多說什麽和我父親有關的事,也沒有趕我離開,隻是對我道:“你先走吧,安心在這裏學習,雖然你父親欠我的還多些,但我也願意替他照顧你,畢竟當年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他也幫了我,我隻是還他這份恩情罷了,有什麽事都可以來這裏找我,一般情況下都能見到我。”


    最後,我收到了江楚答應我的禮物,那是我之前一直想要的iphone4s,當然現在我也想要,我沒有大吵大鬧,倒是低聲的說了句謝謝,就離開江楚的房子,走到外麵的時候被冷風一吹有些恍惚,我甚至不明白自己怎麽從那裏走出來的,一直漫無目的的走下山頂,走到了那個破夜廣場。


    無論白天黑夜,那三尊雕塑依舊矗立在廣場的四周,三位聖人的表情仿佛永遠不變,像是凝視著廣場的中央,又像是無限的蔓延出去,擴散到整個宇宙天地,不知這些石雕會不會有糾結。


    在廣場中央的時候,我幾次掏出我以前那個破舊的手機,又幾次收了回去,最後一個人坐在了地上,抬著頭看著天上浩瀚的星宇,我從沒想到我等*絲也會有這麽文藝的一天,文藝的會坐在地上數星星,我一直以為那是二流言情小說裏的狗血橋段,如果我現在的生活是一本小說的話,那也是絕對的二流吧,作者也一定很鬱悶,為什麽沒有幾個讀者?也不想想創造出我這種無趣又不爽的人物,會有幾個讀者來看?


    “爸,你就是個混賬,你知不知道我曾經有多麽的敬佩你,你知不知道我更喜歡和你們在一起的生活,你幹嘛要這麽蠢?我和我媽都不值得你這樣的,你可以去重拾自己的生活啊,後來我以為我們是陌路人的時候,你又給我送來施舍,那時候我會想,你其實真的很善良,很儒雅,我和校長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啊,在我心裏你真的有那麽多優點,哪個孩子不愛自己父母的?隻有最大的依賴才會無所保留的相信吧。”


    躺在廣場的正中,我的眼淚不由自主的往下落,自我的安慰和自嘲早已失去了作用,還好這裏很安靜,這個時候我隻想有一個地方好好休息休息,放鬆一下我疲憊的身軀。


    稍微躺了會,覺得不行,明天這要開開學典禮,我要真在這睡著了,非得卷鋪蓋不可,那個老爹我也不管他了,我要振作起來。


    想著我又站了起來,站起身看到廣場下麵的燈火,又實在沒辦法坦然的回到那個群體裏去,而這廣場裏好像也沒有什麽好看的東西,想起早上一直爭論的那塊石碑,我又很想去看看那上麵的名字,怎麽說也瞻仰一下大神的風範。


    到了那塊石碑下才看到,這上麵的名字真是太招搖了,那麽大塊石碑,那名字寫的也一點都不小,每個字都比我的拳頭還要大,每一學年下麵有兩個名字,前麵六個上麵的和下麵的都不同隻有倒數第二列上下的名字都一樣“劉易”昨天親自來接待我們的那個。


    最後那個也就是今年的第一,上麵寫著“墨窮薪”三個正楷,端端正正的,每一個學校裏都會有那麽一個找人羨慕又招人厭的人,如果他還長得帥點,那就會被無數人欲殺之而後快的對象了。


    前麵這幾個人畢竟和我不是一個年級的,沒有可比性,隻有這一個那是我們這一屆的,多麽耀眼,最主要的是還起了這麽一個名字,窮薪?這是要窮盡薪水的意思吧,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不知是怨恨我爸還是怨恨我媽,也有可能是怨恨我自己。


    反正不吐不快,看到這麽個名字居然也把我勾的冒火,我當場就伸中指,一邊伸一邊破口大罵:“窮薪?你說你丫住著高級別墅,身為世家子弟,有錢有貌,生活富足美滿,長得也有木有樣的,你還要剝奪我們這些無產階級那麽可憐的一點薪水,他奶奶的,不是眾生平等嗎?憑什麽我要過那種生活?以前還有個精神念想,現在突然告訴我,我爸是一個大反派,不僅不值得我尊重,還要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為什麽連施舍都不給我?命中注定我隻能卑微的活著,就和路邊的馬齒覓一樣。”


    說到最後我又受不了了,沉積了七年的氣,一晚上全被我發泄了出來,這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直以為自己的好脾氣其實隻是在逃避,本來以為發泄出來以後我就會像那些小說裏的主角一樣,大吼一聲:“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大爺我要振奮精神,攢得天下。”就像突然睡醒的、雄獅那樣威風威風,然後就開始了堪稱傳奇的奮鬥史。


    沒想到發泄完還是那個樣子,把身子縮成一團,靠著石壁,果然*絲永遠隻是*絲,不會變成主角,也不會突然天降奇才或者送個老頭,天生被人踩的命,命慫,人也慫,什麽希望之類的都是忽悠鬼的,勵誌的故事是安慰人心的,你今天看了,明天拍拍屁股該幹什麽幹什麽,該是差生還是差生,該沒有爹媽還是沒有爹媽。


    “窮薪取自《莊子?養生主》“指窮於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是指柴薪而不是薪水,本意木柴燃盡,星火傳遞,暗喻精神長久不朽,並不是你說的看不起無產階級。、”


    我正暗自神傷,我身邊忽然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那是把我嚇得魂飛魄散,這聲音很熟悉,早上我還聽到過,驚慌的抬起頭來,看到一張極俊俏的臉,我剛剛指著他的名字罵了半天,本來也不是罵這個人,就是發泄一下我對自己社會地位的不滿意。


    俗話說得好啊,夜路走多了那不得遇到鬼啊,這下可好,我七年以來第一次發泄就遇上了“鬼”怎那麽倒黴呢?


    這時候我知道趕緊認錯,貶低自己以討好對方是沒錯的,趕緊道:“墨師兄,你好啊,怎麽有這個閑心來這裏逛?那個我剛才沒說你呢,我今天剛參加了話劇社,正在練呢。”我心想敷衍完趕緊逃,反正他也不認識我。


    這個學校的招生第一可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那都是上能降龍伏虎,下能斬妖除魔的高人,我是得罪不起的,要是發飆,想要弄死我也不是件難事。


    我剛邁開雙腿,打算趁他還沒反應就溜號,就被他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然後對我道:“朱塵?我懂的,不怪你。”


    那一刻對著他清亮的眸子,我有一種被透視的感覺,剛才校長給我玩了一手讀心術,難道現在他也會?可我不會啊,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不追究我剛才對他名字的失禮?看看這是何等的氣度。


    覺著他能讀心,我就在心裏大肆稱讚他,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他卻完全不理我,放開我的手,看著那個石碑淡淡的道:“我理解你,我沒有你想得那麽好,從出生我就一直被當作一個傀儡一樣活著,隻需要足夠聽話就好了,其實我很羨慕你,能有很多朋友,還能一個人在山頂上發泄,我卻連發泄的心都沒了。”他的話裏好像有些自嘲。


    雖然他說得雲裏霧裏的,但是多年小說的熏陶,我還是很能理解的,總有那麽一兩個身家牛逼,高高在上的人,要裝出一副孤單寂寞的樣子,然後引人同情,尤其是告訴我等*絲,別羨慕高富帥,高富帥也有煩惱,而且比你還煩惱,不為人知的寂寞啊。


    一開始我還會同情,後來發現同情個屁嘞,你好歹體驗過才能說這些話,說的不好聽點你就一裝逼的貨,裝逼需要人同情,但是不需要幫助,我們這些看書的才是真正需要可憐的家夥,因為連裝逼的機會都沒有啊。


    星空浩瀚,月光明媚,更有美男矗於台上暗自神傷,這是什麽?這是一幅畫,我呢?就像一顆亂入的蒼蠅屎一樣,我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能當觀眾就已經很瞧得起我了,所以我沒有接墨窮新的話,而是打算偷偷的溜走。


    可是剛走了兩步,墨窮新猛地抬起頭來,又是一把拽住了我,這一次來勢洶洶,我還以為心裏的吐槽又被人家看破了,人家好心好意和你談心,一高富帥屈尊降貴的和你擺平位子,你還不領情暗罵人家裝逼,要我也生氣啊。


    正要道歉,墨窮薪卻道:“別動,這裏有東西跑出來了。”說完他把我拉到身後,然後也不理我,而是看著廣場中央,我被他的話一驚,也顧不得吐槽,趕緊隨他一起看。


    不知是不是因為我沒有修為這種東西存在,我的眼前那個廣場真是空無一人,隻有銀白的月光灑落在廣場地上,如果不是墨窮薪一臉警惕的望著那裏,我會覺得他剛剛是在逗我耍。


    墨窮薪終於注意到我的囧況,他回過頭帶著些疑惑的問我道:“你能不能看見那裏的東西?”


    我看他如此信誓旦旦,真的是要嚇尿了,顫抖的對他道:“墨師兄,實話告訴你,我是走後門進來的,其實我啥都不會,根本也啥都看不見。”


    他倒沒有鄙視我,隻是掏出一道黃符來,指決一掐,嘴裏念誦道:“天清地明,陰濁陽清,五六陰尊,出幽入冥,永鎮中位,護之仙成,腳踏七星,靈光永在,燈在魂在,燈滅魂消,無畏無懼,隨我號令,乾坤正氣,雜縛流行,金石為開,精誠所之,急急如律令。”


    一個很帥的轉身,那黃符已經晃到我的眼前,上麵有著鮮紅的符文,刹那間黃符冒出一縷光暈,光暈從我的眼前擴散開來,我看到的就和上回江楚幫我開眼看到的一樣,一個氣的世界在我的眼前展開了。


    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到氣時候的感覺,仿佛展開一個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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