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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壽寧侯張太後都曾經有意要撮合自己的這位壽寧侯大小堊姐,徐勳隻在當初壽寧侯府見過一麵,唯一的印象便是有些小聰明,但卻任性驕縱。所以,小皇帝隨性讓這位大小堊姐自己挑選了如意郎君,這可著實讓他鬆了一口大氣。此時此刻,當聽見張婧璿張口就說張鶴齡是被冤屈陷害的,他這臉色不禁有幾分古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事兒會這麽快捅出來,正是他命人有意露給了李夢陽,李夢陽又深得戶部尚書韓文信賴,再加上軍需的事情原本就是戶部調撥銀兩,這一大一小兩隻一點就炸的炮仗一同炸響,立時三刻就把原本想要捂著蓋子的張鶴齡直接揭了出來。


    平心而論,張鶴齡原本攬下這一宗軍需,就打著以次充好的主意,十五萬件棉袍和人家商戶談好的價格不過是五萬兩銀子,但轉手往軍營一送就是整整十五萬兩,一進一出便淨得十萬兩紋銀,說其冤屈自然是笑話。張鶴齡隻是沒有想到的是,他買的不過是劣貨,別人真正要給他的卻是爛得根本不能用的貨色,勉強說是陷害也能過得去 畢竟,要不是他在背後攛掇指使,哪個不要命的奸商竟敢和侯府下人串通,這麽耍當朝國舅爺?


    所以,見張婧璿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他微微一笑,旋即便看著滿臉緊張的壽寧侯夫人說道:“軍需關乎極大,皇上自然震怒非常,兼且這是皇上第一次交給壽寧侯去辦的大龘事,卻捅出了這樣大的漏子,不徹查不足以平息朝堂上的那些議論。就是太後,也不好在這種大龘事上袒護自家兄弟,這才會借病不見。所以,還請夫人和大小堊姐稍安勿躁。”


    “這不可能!”張婧璿雖說知道自己的爹爹好色自大脾氣又暴躁,可力人兒女的,除卻少量能夠大義滅親的心腸狠絕人物,大多數都是胳膊肘往裏拐。因而,不假思索地尖聲大——句後,她就氣急敗壞地叫道,“我要進宮去求皇上!”


    見張婧璿不管不顧就大步衝到了外頭,倏忽間外間就亂成了一團,徐勳見壽寧侯夫人顯見是方寸已亂,竟連把人叫住也忘了,他便輕咳一聲道:“夫人,壽寧侯這件事說起來比天大,但也不是真的說不清楚,隻要能把經辦這件事的下人,還有經手這批棉袍的奸商拿住,洗脫此事就容易多了。當初我父子二人初到京城的時候,侯爺曾經多有照拙,這事情我一定會設法查一個分明,請夫人安心就是。”


    剛剛一顆心一下子墜到了穀底,可這會兒徐勳此番話一出,壽寧侯夫人頓時隻覺得精神一振,甚至連外間女兒的吵吵嚷嚷也全都忘記了。她忘情地站起身來,兩眼死死瞪著徐勳問道:“平北伯,你這話當真?”


    “自然當真。想當初要不是侯爺幫襯扶持,我父子二人也不會這麽輕易在京城立足。這份天大的人情我一直都沒機會還,現如今侯府既是遇到了這種事,我自然責無旁貸。”


    自家丈夫的親姐姐都借病不見,親弟弟更是撒手不管,偏生徐勳一個外人竟是如此真誠地答應把這件事攬下來,壽寧侯夫人隻覺得心裏深受觸動,此刻幾乎把人當成了救星一般。因而,當徐勳讓她對外仍然隻做愁雲慘霧狀,不要給人看出端倪,她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下來。等到徐勳起身要告辭,她才突然想起了剛剛衝動地跑出去的女兒。


    “平北伯詰暫且留步,那我家婧璿……”


    “大小堊姐鬧一鬧,別人便更以為壽寧侯府亂了方寸失了聖心,也不是沒好處的。”徐勳說到這裏,見壽寧侯夫人麵色稍安,他便又笑道,“況且,皇上和大小堊姐兄妹情深,此前才剛賜了一門好親事,如今也斷然不會因為大小堊姐救父心切而有所怪罪。,、


    “但願如此……”…。


    壽寧侯夫人強笑著點了點頭,旋即便親自把徐勳送出了二門。等人上馬後帶著隨從很快消失在轉角,從一旁的錢媽媽口中得知張婧璿果然已經備車進了宮,她忍不住長長歎了一口氣,右手捏拳用手背使勁捶了幾下額頭。


    “夫人但請放力心,大小堊姐和皇上自小常常見麵,說不定這一趟入宮會有轉機……”


    “什麽轉機……這個毛毛躁躁的丫頭,都要嫁人了還是這個樣子!”


    壽寧侯夫人搖頭歎息了一句,想起剛剛徐勳坐在麵前侃侃而談的樣子,突然心中湧上了一股更深的後悔。哪怕此番徐勳沒有封爵,就憑一個興安伯世子的名頭,她


    那女兒嫁過去也決計不吃虧、


    那趙家的小子她相看過一回,人倒是生得俊俏,據說武藝也頗有一手,可碰到家裏遭遇如此危機的時刻,那模樣和武藝有什麽用,半點幫不上忙!


    而這邊廂出了壽寧侯府,徐勳就回頭看了看那三間五架的金漆獸


    麵錫環大門,又四下裏一掃,這才帶著幾個從人疾馳而去。他這才一走,一處角落中便閃出了一個人影,盯著他的背影瞧了片刻便悄悄溜了。徐勳也並沒有在外停


    留,而是直奔西安門,等到了西苑大校場,見錢寧正在操練此次精選出來的五百府軍前衛,他駐足觀看了片刻,隨即就有小太監到他身邊提點了一聲,他順著人的指


    引沿著太液池走了一箭之地,就隻見穀大用迎了上來。


    “徐老弟,這一趟壽寧侯府跑的怎樣?屁股後頭追著無數哨探,這滋味不好受?”


    “明知道後頭跟著人卻還隻能放著不管,老穀你說滋味好受不好受?”


    聽到徐勳這反問,穀大用不禁無奈地一攤手道:“沒想到東廠的探子快比得上錦衣衛了,居然敢這麽明目張膽盯在你後頭,要不是現如今還不是時候,一狀告到禦前,王嶽休想討得了好 ……話說回來,你覺得這事情真的是李榮王嶽膽大包天,竟敢在背後算計壽寧侯?”


    “不管是不是他們幹的……我隻知道,趁他病要他命!”


    徐勳從來都是一個抓緊每一個機會的人。之前也是趁著一個送上門的機會,他成功踢開了刑部尚書閔珪,把焦芳從吏部調到刑部,在吏部給馬文升和張彩騰出了位


    子—盡管後者並不可能就此上位侍郎,可是以馬文升對張彩的器重,在吏部為其打好根基是可想而知的。而哪怕隻為了這個他甚至願意把老態龍鍾和他有些不愉快的


    馬文升死死留在吏部。而這一次,為了創造眼下這個機會,他連穀大用都瞞了,隻和慧通一塊搗騰了這一出,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好,看快!”


    穀大用最討厭的便是那些一麵在背後使陰手,當麵卻還道貌岸然不肯承認的偽君子,因而徐勳這種爽利的態度自然大對他胃口。招呼了徐勳一塊在石桌兩邊對坐下來,他親自給徐勳倒了一杯茶,這才低聲說道:“壽寧侯府的那個鄭三我已經打探到了,人在東廠。”


    “果然在東廠?”徐勳挑了挑眉,這才笑了起來,“難怪你覺得是李榮王嶽他們設計了這一樁,沒想到連人都在他們手上。”


    鄭三他若是想拿下,早就拿下了,果然東廠當寶似的秘而不宣扣了下來。


    “誰知道呢!”穀大用聳了聳肩,麵上方才露出了幾分為難來,“要是其他的地方,就是龍潭虎穴,我也能把人給撈出來,可如果是東廠,我就真的沒法子了。那


    地方是王嶽經營多年的老巢,況且我和他不相統屬,我這個西廠提督又不是司禮監的人,根本奈何不了他。除非你肯帶著府軍前衛的人去強攻……”


    徐勳聞言嚇了一跳,頓時沒好氣地撇了撇嘴道:“那你還不如讓我造反來得痛快!,、


    “我這不是說說嗎?”穀大用愁眉苦臉了一會兒,又唉聲歎氣了起來,“說起來今年真的是多事之秋,一樁樁事情沒完沒了。焦芳上任之後倒是雷厲風行,立馬把


    鄭旺那幾個人給殺了,可就因為這個還有人指責刑部濫用刑罰,甚至還有幾個愣頭愣腦的官員揪著之前被處決的張瑜劉文泰那幾個人的舊事,說什麽先帝爺是被人謀


    害了……”…。


    盡管穀大用隻是隨口抱怨,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徐勳隻覺得心頭咯噔一下。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湊近了穀大用,隨即低聲說道:“老穀,你說倘若壽寧侯這一趟被拘在宮裏久久不得出來,會不會有人想要借機拿著皇上和母舅家的關係做文章,借機舊事重提,在皇上的身世上頭做文章?”


    穀大用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一下子站起身來,就在石桌旁邊來來回回踱了好幾步,好一會兒方才突然停了下來,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大疙瘩:“說起來,皇上隻不


    過和太後親近了,對壽寧侯和建昌侯這兩個舅舅一直還是平平。要不是為了軍需的顏麵,之前皇上就說,是該讓壽寧侯好好吃點苦頭,免得張家子弟一個比一個不成


    器,丟了他的槍……你的意思是,借著這個機如 ……”


    “之前鄭旺的案子皇上一直耿耿於懷,隻可惜線索全都斷了,竟是查不出什麽所以然來。如今既然壽寧侯正好闖禍,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引蛇出洞?”


    徐勳想起自己之前就打定的主意,站起身來到穀大用身側,壓低聲音與其耳語了兩句。不過外刻功夫,穀大用就驚呼出了聲:“這一場 ……這一招會不會太狠了?”


    “事到如今,要證明是不是有人煽風點火,我們就該主動在燒得正旺的火上澆一瓢猛油!”


    ps:火上澆油,那還得下一章徐大忽悠親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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