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中,朱厚照聽到下頭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徐勳素來有手段,穀大用也是個機敏人,就讓他們倆下去請一個玉堂春,至於鬧成了這幅樣子?”


    張彩也覺得奇怪,正要站起身去看看下頭究竟是怎麽回事,外間卻傳來了一聲咳嗽,緊跟著就是一個護衛恭恭敬敬的聲音:“朱公子,下頭平北伯和穀公公傳話上來,因為出了些事情,所以請您暫時移步,換個地方再和玉堂春說話。”


    聞聽此言,朱厚照頓時更奇怪了。思量許久,他方才站起身來。等到從樓梯上下來,見整個一樓竟已經都站滿了西廠的便裝番子,莫名其妙的他瞅見徐勳正對穀大用說些什麽,立時快步走上前去,沒好氣地問道:“喂,究竟怎麽回事?”


    “出了一件不小的案子,穀公公得立馬去辦。”徐勳斜睨了一眼盯著朱厚照滿臉驚悸的劉二漢,這才似笑非笑地說,“總而言之,咱們換個地方細說,剛剛鬧得不小,待會兒若是樓上再下來什麽人,撞見了咱們須不好看。劉公子,你既然是這兒的常客,找個雅靜的地方給我們說說話,應當不難?”


    劉二漢統共遇見徐勳兩次,兩次都是在這本司胡同,一次是垂涎已久的佳人落了錢寧之手,而這一次卻更加誇張,原本想要一親芳澤,結果卻鬧出了這麽一樁離奇的案子!然而,他就是心頭再惱怒,可他是隨著劉瑾見過小皇帝的,這會兒再次偷瞥了朱厚照一眼,他終究是訥訥答應了下來,一轉頭就衝著幾個瞠目結舌的隨從厲聲喝道:“聽到沒有。還不到我常去的文軒雅築,讓他們趕緊騰挪一處包廂……不。是讓他們趕緊清客!”


    倘若是別人。徐勳興許還會說不要興師動眾,可既然那是劉瑾的侄兒,他就不會那麽好心了。等到馬車過來,他請朱厚照先上去。等張彩也跟著上了車,他少不得將剛剛底下那一番變故娓娓道來。當他說到玉堂春訴一秤金的院子底下埋了十幾具骸骨。而且還私設了銅管地聽的時候,朱厚照和張彩的臉就同時黑了。


    “無法無天,這簡直是無法無天!”朱厚照沒想到隨便出來逛一逛都能遇到這種不平事。一拳頭砸得車廂板壁砰砰直響。“天子腳下都是這樣藏汙納垢,更何況別的地方?要真是查實如此,朕絕不姑息,非得把那該死的婆娘千刀萬剮了不可!”


    有光的地方就有暗,相較之下,張彩更關心的是那銅管地聽之事。然而。他卻沒有貿貿然開口,直到了那文軒雅築。朱厚照直接推開車門跳了下去,他方才一把拉住徐勳的袖子問道:“平北伯,能想到在這種聲色犬馬之地設銅管地聽的,恐怕隻有廠衛,也隻有他們有這樣的膽子,會不會是錦衣衛和西廠?”


    “沒事,穀公公那時候就在我旁邊,看他的臉色就知道應該不會是他。至於錦衣衛,雖說如今聲勢不如從前,但你想想廠衛之中,誰時間最長?錦衣衛的眼線是最多的,不會用這樣上不得台麵的手段!你信不信,倘若真的是廠衛做這種事,那麽隻有兩個可能,不是東廠,就是內行廠,而且以內行廠可能最大!要知道,錢寧才剛納了一秤金的女兒尚芬芬為妾。”


    張彩見徐勳說完了就徑直下了車,他立時不假思索地跟著下去,站穩之後卻忍不住又低聲說道:“倘若真的是錢寧,大人預備怎麽辦?”…。


    “內行廠又不歸我管,我能怎麽辦?”口中這麽說著,但眼看劉二漢賠笑守在那邊門口,徐勳這才哂然一笑道,“錢寧這個人聰明過頭了,連這種事都想得出來!他要是能夠因此醒悟過來也就罷了,要是還不能醒悟過來,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劉瑾如今的聲勢大,連帶著劉二漢這個侄兒亦是麵子不小,就這麽一路坐車過來的功夫,偌大的文軒雅築已經全都清空了。這兒和剛剛的群芳閣一樣,都隻是客來客往閑話喝酒的地方,講的是一個雅字,因而在此主持的自然不是什麽鴇母,而是一個中年文士。然而,平日裏接待三教九流無往不利的他在朱厚照麵前湊了好幾句話,卻愣是被人無視,在徐勳麵前又三言兩語吃了癟,最後隻得在劉二漢警告的眼神下訕訕退了下去。


    朱厚照一進屋子,就認出了垂頭而立的玉堂春。見其露在袖子外頭的雙手毫發無傷,他忍不住瞅了一眼剛剛在門前迎候的曹謙,似笑非笑地說:“曹謙,從前徐勳一直讚你,我還覺得他偏向你們曹家,未曾想你這應變和眼力準頭都一樣好。你就不曾想一腳踢了過去,萬一把人家姑娘吃飯的手腕給踢折了怎麽辦?”


    “卑職……卑職那會兒就怕她一時用力刺下去,情急之下也沒注意那麽多。”


    見曹謙滿臉訕訕的,徐勳便替他打圓場道:“千鈞一發之際曹謙能有這樣的應變,而且結果很不錯,這就已經夠了。若是換成了別人,興許還沒動作,玉堂春便要香消玉殞。”


    玉堂春雖不知道朱厚照究竟是什麽身份,可見他和徐勳說話隨便,咬了咬牙便索性跪了下去:“賤妾原本就已經決定舍了這條性命,如今能僥幸偷生,已是萬千之幸,還請公子不要怪罪這位曹公子!”


    “不怪罪不怪罪,我這不就是隨口一說?”朱厚照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玉堂春,突然笑了起來,“我記得,當初錢寧在沙城救了那個何彩蓮,隨後建下大功又抱得美人歸,倒是一段佳話,沒想到今天又有這麽一雙英雄美人!”


    玉堂春雖今夜才是初次見客,但察言觀色等等卻是一秤金從小就教她的。此時此刻聽明白了朱厚照言下之意,她隻覺得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偷瞥了曹謙一眼。盡管這男子麵上還留著凍傷的疤痕,但此前救自己時那一擊的果斷,一路護送自己過來時的細心。再加上確實是一個英武昂藏的男兒,的確是無數女子最傾心的那種人。可是。隻聽那位平北伯談及此人時的讚賞。還有他剛剛自稱卑職就知道,必然有官職在身,自己怎麽配得上?


    寧為英雄妾,不為庸人妻。可那樣的高攀,有幾個好下場?


    想到這裏。她立時重重磕了個頭道:“托天之幸,賤妾能夠把這麽一樁案子大白於天下,不敢再有其他奢求。賤妾當年淪落風塵之時。父母早亡年紀還小。可還記得家鄉在蘇州!離鄉多年,也不知道父母的墳塋今朝如何,情願歸故裏相守父母墳前,還望公子成全!”


    當初錢寧和何彩蓮相逢的經過,徐勳曾經聽錢寧說過。何彩蓮遭遇悲慘被韃子擄走,卻掩藏麵目藏著利刃。不能說不剛烈,最終雖寧為英雄妾。可也無可厚非。今日這一幕雖有些差別,可真正說起來,卻也是情不同理同。因而,聽玉堂春叩頭陳情說想要回故鄉,他不禁微微有些動容,瞥見曹謙滿臉的如釋重負,他不覺微微一笑。…。


    也是,那一次是烈火遇著幹柴,這一次卻隻是小皇帝剃頭挑子一頭熱……不,更確切的說,完全是小皇帝多管閑事了,人家一雙男女全都沒有這意思!是個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許,這可是小說戲文裏頭的劇情!


    想到這裏,他見朱厚照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麽,他便幹咳一聲打圓場道:“這還不簡單,等到這案子結了,回頭我命人護送你回鄉就是了。玉堂春,今日在那大庭廣眾之下聽你一首《十麵埋伏》,卻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如今既然沒有外人,你就拿出你最拿手的本事彈奏一曲,以做謝禮!”


    最愛看英雄美人的朱厚照沒想到這一回的英雄美人竟然沒戲,但也隻是小小鬱悶片刻,隨即就大大咧咧地點點頭道:“正是正是,你的琵琶彈得好,但一曲卻未免不過癮,再彈一兩首來聽聽。隻要你彈得好,別說回鄉,我讓徐勳派人給你重修你父母的墳塋!”


    “多謝公子!”


    玉堂春又磕了一個頭,這才緩緩站起身來。去取了自己的琵琶後,她強耐心頭激蕩重新調了音,戴好指套坐下之後,沉吟片刻便彈撥了起來。這卻和此前十麵埋伏不同,最初清脆明亮,緊跟著舒緩之音漸急,一曲之中時而舒緩時而急促,聽在耳中雖不如十麵埋伏那般讓人仿佛時時刻刻吊著心思,但卻別有一番滋味。


    一曲終了,張彩便率先撫掌讚歎道:“好一首夕陽簫鼓,武曲彈得好,文武曲彈得更好,就憑你這琵琶,本司胡同便無人能蓋得過!”若按照他平日裏的習性,此時順口就應該是一聲可惜了,但這會兒卻好容易硬生生刹住了,這才又含笑問道,“玉堂春應該是你的花名,你既是從今往後不在風塵了,還是複本名的好。”


    張彩不提醒這一條,朱厚照還一時沒想到這個,此時立時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本身姓氏是什麽?”


    玉堂春抱著琵琶欠身答道:“回稟公子,賤妾原姓周,被賣到北京之後,一秤金改名蘇三,花名玉堂春。今日諸位大恩大德,賤妾今生今世銘記在心,來世必結草銜環相報!”


    盡管知道世間管不盡的不平事,但能救下這樣一個女子,徐勳自然也覺得今日這一趟沒白來。隻不過,情知天色不早,他少不得催促朱厚照回宮,可朱厚照卻意猶未盡地說道:“這玉堂春先安置到你府裏,唐寅不正是蘇州人?眼下還早,咱們先去一趟靈濟胡同西廠,看看穀大用那案子審得怎麽樣了!”


    小皇帝向來想到什麽就是什麽,徐勳勸了兩句無果,也隻得點齊了護衛,卻囑咐曹謙把玉堂春送回去,順帶請張彩一道回府,對還在家裏的徐良解釋清楚明白。然而,才一出去,他卻發現劉二漢仍然沒走,非但如此,臉色竟比之前更顯惶然。一見著他跟著朱厚照出來,竟是三兩步迎上前來,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深深彎下了腰去。


    “朱……朱公子。剛剛我家叔父讓人捎信過來,說是請少留片刻。他立刻就來!”


    “劉瑾?”朱厚照頓時訝然挑了挑眉。“他來做什麽?”


    亦步亦趨跟在曹謙身後的玉堂春聽前頭那位朱公子先前直呼穀大用名諱,這會兒更是竟直呼劉瑾名諱,原本心中那隱隱約約的懷疑頓時變成了確信。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竭盡全力鎮定了下來。隨即才雙掌合十喃喃自語道:“多謝佛祖聽了信女的禱告,隻希望能讓惡人授首。信女平安歸家!”…。


    盡管有些納悶,可朱厚照對劉瑾的情分不一般,想了想就沒好氣地說道:“你在這兒等著你叔父。對他說我們上靈濟胡同去了。讓他去那兒!”


    劉二漢有心再爭取一下,可他哪裏能說動朱厚照,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這麽一行人分頭上車,在眾多護衛的簇擁下呼嘯而去。在文軒雅築門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方才看到一行人飛快地趕來。迎上前去的他瞧見頭前第一個騎馬的人竟是劉瑾,這一驚頓時非同小可。


    他從來都瞧著劉瑾進出不是車就是轎。什麽時候騎過馬?


    “人呢?”


    “回稟叔父,皇上說去西廠了。”


    一聽這話。劉瑾頓時麵色鐵青,竟是指著劉二漢的鼻子罵道:“都已經讓你設法留一留皇上,你居然連這麽一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不是你闖出來的禍事,事情怎會到這個地步!”


    劉二漢不想劉瑾竟會突然大光其火,一時間竟是懵了。好一會兒,他才委屈地辯解道:“叔父,這真的不管我的事。隻是那玉堂春和一秤金母女翻臉,出首告了一秤金……”


    “你給咱家閉嘴,要不是你色迷心竅想把那玉堂春弄過來,那玉堂春不知道你是咱家的侄兒,怎會有如今的麻煩?”劉瑾口中罵著,心裏慶幸在幾個侄兒身邊都安插了親信人,人跑回來報信及時,否則再晚就來不及了。想到這裏,他便沒好氣地指著劉二漢斥道,“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滾回家裏去,這幾天你要是再敢在外頭晃悠,咱家打斷了你的腿!”


    劉二漢被罵得狗血淋頭,雖耷拉著腦袋,但眼睛滴溜溜地注意劉瑾帶來的人,卻發現錢寧赫然跟在劉瑾身後,臉色陰沉得可怕。眼見得劉瑾罵過他之後就帶著眾人慌忙掉頭往靈濟胡同方向去了,他僵立在那兒好一陣,心裏漸漸有了些計較。


    這要是單單為了玉堂春告一秤金謀害人命,劉瑾怎麽會這麽緊張,分明是因為那什麽銅管地聽的事。可他那叔父什麽身份,當然不可能自己去做這種勾當,那十有**就是錢寧出麵,須知那一秤金前頭養出來的搖錢樹小樓明月,可是錢寧之妾!


    他娘的,鬧來鬧去,他竟是好處沒拿到卻惹來一身騷,而且還白白挨了這麽一頓罵!


    “錢寧,你等著,咱們勢不兩立!”


    盡管徐勳和朱厚照先行一步,但畢竟劉瑾錢寧是一路打馬飛奔,錢寧又引著劉瑾抄近道,因而最終兩撥人竟是堪堪在西廠門口相遇了。劉瑾滾鞍下馬快步衝到了馬車邊上,親自去伸手開了車門,又扶了朱厚照下來,這才滿臉堆笑地說道:“皇上走得還真快,奴婢這一路緊趕慢趕,竟是硬生生到這裏才趕上……”


    朱厚照一跳下馬車就沒好氣地說道:“你倒是會湊熱鬧,這大晚上的居然特意跑到這兒來。西廠這院子可不大,沒人供你們的夜宵!”


    迎出來的穀大用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劉瑾和錢寧,這才笑道:“皇上這話說的,西廠雖說巴掌大的地方,但既然大夥來了,奴婢怎能不好好招待招待?”


    徐勳見錢寧極其不自然地避開了自己的目光,哪裏不知道自己先頭是猜中了。他當下便走到穀大用跟前,直截了當地問道:“穀公公既是先把人帶了回來,現如今可審出了什麽?”


    “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我這個西廠廠公豈不是白當了?”穀大用衝著鍾輝努了努嘴,見其拿著一張供詞上來,他便皮笑肉不笑地輕輕用手指頭彈了彈這張薄薄的紙片道,“一秤金那院子裏我帶著她去了一次,眼看著那些人已經挖了下去,等回西廠之後不多久。我就哄她說已經挖到了第一具骸骨,她立時開始百般求饒。一開口就要送我五千兩銀子。希望我能放過她。眼看著我亮出了刑具來,她這才張了口,最初還一口咬定那些人都是病死的,可上了拶指之後立時就什麽都招了。至於銅管地聽麽……”…。


    穀大用有意拖了個長音。見劉瑾雖是極力保持鎮定,但依舊能看出幾分不自然來。他正笑嗬嗬地要說話,就隻聽錢寧突然開口說道:“回稟皇上,微臣家中的一個侍妾。正是這一秤金從前捧出來的頭牌。入了我門中之後,也和她來往過幾次。若是如今要查證這一秤金的罪行劣跡,不如把她也叫來問問。”


    “嗯?”


    朱厚照聞言一愣,正要開腔,穀大用卻突然嘿然笑道:“我還想這一秤金怎會拿錢賄賂我不成,就把錢大人的名字說了出來。說是自己的女兒嫁給了錢大人。我想我怎麽不知道這麽一檔子事,卻原來不過是區區一個侍妾!要我說。這都是她給自己臉上貼金,又不是親女兒,就算是親女兒,賣了給人做妾就是斷了母女情分,哪還有拿著這一條說事的?”


    倘若說話的是徐勳,劉瑾還能東拉西扯打哈哈,可此時穀大用雖是笑著說話,但其中已經帶出了某種意味,劉瑾就不由得有些猶豫了。要說當初東宮那些太監當中,和他交情最好的就是穀大用,可以說是穿一條褲子都嫌肥。哪怕是大夥都飛黃騰達了之後,別人在背後名堂不少,而穀大用雖和徐勳走得近,可對他別說落井下石,甚至還常常壓製壓製丘聚這些上躥下跳的人。他要真的太不給穀大用麵子,由是把人徹底推到了徐勳那一邊,這就不合算了。


    看到劉瑾沒說話,錢寧不免覺得後背心黏糊糊的,求救似的去看徐勳時,發現徐勳亦是抱著手不言語,他頓時隻覺得一顆心就和懸在半空中似的,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再見穀大用目光犀利地看著自己,想起內行廠搶過西廠東廠不少風頭不說,而且還把手伸到了這兩邊的地頭上,他不禁越發忐忑,就擔心穀大用直接把自己揭了出來。


    這古怪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穀大用突然打了個嗬欠,隨即就滿臉惶恐地對朱厚照道:“哎呀,都是奴婢失察,竟是就在這大門口和皇上說話……皇上裏頭請,劉公公平北伯也裏頭請,鍾輝,快去讓人拿最好的茶葉和泉水來!”


    關鍵時刻穀大用突然來這一招,錢寧險些沒吐血,眼看著劉瑾和徐勳一左一右簇擁著朱厚照進去了,直到這時候,他才體會到自己這左右逢源簡直是冰火兩重天。可此時此刻,倘若事情真的發了,劉瑾矢口否認,徐勳撒手不管,他轉瞬間就會掉進深淵。於是,即便硬著頭皮,他也隻能跟著進去。


    穀大用雖玩了一招拖延,可真的把朱厚照安頓坐下了,他便立時吩咐把一秤金提上來。見那個雙手裹著紗布臉色慘白慘白的婦人在下頭縮成一團,他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皇上,這個賤婦雖說心狠手辣,但我讓人嚴刑拷打了一番,那些銅管地聽倒真的是她的變態心理,沒事兒在那兒偷聽姑娘**。”


    朱厚照雖說不好這調調,男女之間的事卻也已經懂了,剛剛被穀大用東扯西繞聽得雲裏霧裏,這會兒聽到最後的結論,一時臉都綠了。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那抖得篩糠似的肥碩婦人,他便沒好氣地一拍桌子道:“夠了,別說了,真夠惡心的!今晚出來散心卻碰到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朕真倒黴!回頭讓刑部大理寺趕緊核實覆奏,盡快殺了這賤婦算完!”


    等到小皇帝怒氣衝衝出了門去,穀大用這才意味深長地看著劉瑾道:“劉公公,不止這一秤金的院子,其他幾個地方的銅管地聽,最好也讓人趕緊拆了。這種事情是犯忌諱的,一旦被人捅了出來,那可不止今天這樣的結果!要做事總得循序漸進,這樣急功近利,可不像劉公公你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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