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早上起來,還雲晴氣朗的天氣,在大風過後,開始烏雲密布,雷聲滾滾,整個錦州都籠罩在壓抑、沉悶的氛圍中。


    隻見一道巨型閃電淩空而下,炸裂之聲如神鞭揮舞,驚的眾人均是一抖,抬頭望向天空。霎時,大雨傾盆而下,如狂怒的猛獸,奔向大地,衝潰著錦州的壓抑。


    李謙向青桐抬了抬下巴,示意隋府府外,張嘴無聲說了一句“阿姐”,青桐便明白退下了。


    ......


    “隋家大公子喜歡讓我跪著,從我背後來。”言君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空洞,仿佛沒有了靈魂,麻木的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還喜歡做的時候,拿著刀子,在我背後寫字.....若隋大人不信,我可以給隋大人看看,看看隋家大公子,在我背後寫的“隋敏奕”三個字,留下的疤,有多深.....”言君嘶啞聲音,刺著在場每一位人的心。


    “你住嘴!”隋良此時已經有些癲狂。


    而站在門外的隋敏奕的夫人徐洛菱,已經滿臉是淚,泣不成聲。她不明白,她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會嫁給這樣一個人。


    她是隋家三媒六聘求娶過來的,嫁過來之後她才慢慢知道他在外麵同男人不清不楚,可是隋家告訴她,她聽到的都是謠言,都是外麵的人瞎傳的,隋敏奕去蘭亭小院純粹是為了應酬。


    她吵過、鬧過,剛開始隋家還會哄她,時間久了,隋家就以休妻威脅她,讓她忍下。如今,他從蘭亭小院被抬著回來,殘廢了,隋家依然告訴她,他是被賊人所害,讓她守好他,過好以後的日子。


    可是隋家上下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過她,她的丈夫在外麵是這樣的,沒有一點兒人性。


    “隋大人,我還想問問隋大公子,他看上了我弟弟,讓蘭亭小院的人把我弟弟搶進後院,如今,我弟弟去哪裏了?他去哪裏了?”言君直到說到了他弟弟,才有了生氣,但是,也滿是絕望。


    “隋大公子想讓我怎麽伺候,我都可以滿足他,但為什麽還要搶我弟弟?我隻有我弟弟這一個親人了,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麽?要這麽對我們?”


    言君從進蘭亭小院,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多大的委屈,即便在聽到他弟弟的死訊時,都未哭過。然而此時言君,兩眼猩紅,淚如雨下,整個都在顫抖,從胸腔中發出悲鳴嗚咽。


    他整個人都碎了。


    坐在言君對麵的潘青也,看著言君,哭的不能自已,隻覺自己能力微弱,沒有幫到他們。此時更是無措,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麽,才能緩解他們的痛苦。


    李謙從小到大隻為顧長寧一個人哭過,被她打哭、氣哭、嚇哭,反正從未為別人哭過。如今也紅了眼圈,心中有些惱恨自己,這次不能徹底處理了隋家。同時又有些慶幸,還好顧長寧不在這裏,不然她得多難過呀。


    而此時,坐在言君下首的兩個男孩也哭著站了起來。驚雷忙上前想止住這兩個男孩,但是兩人卻毅然決然推開了驚雷的手。


    一個說:“我們,我們是從隋家大公子的小院裏救出來的,隋家大公子,右腿大腿上有個.....紅色的胎記,我們伺候他的時候看到的。”


    另一個道,“我親眼看到隋家大公子用鏈子綁著我的同伴,讓我的同伴伺候他.....他還毒打他,等我的去解開鏈子的是時候,他......他已經,死了......”


    兩個男孩哭的言語不清,但是每個人卻又聽聽的清清楚楚,振聾發聵。


    “我們,我們身上還有傷,可以給你們看”,說著便要解開自己的衣服,給眾人看。


    潘青也衝了上去,抱著那兩個孩子:“夠了,夠了,你們不用說了,你們也別再說了......”後麵的話潘青也已哭得講不出來。


    此時站在門外的鄒氏、王氏全都暈了過去。而徐洛菱卻擦幹了眼淚,笑著看著那兩個孩子,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


    隋良也跪了下來:“太子殿下,我求您了,讓他們別說了。敏奕已經殘廢了,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您還想讓我們怎麽做,我們隋家都答應。”


    李謙低下頭,用手指輕輕拂過眼角,深呼了一口氣後,看向隋良。


    “大舅舅,父皇有諭,著隋家拿出一萬兩白銀對蘭亭小院的受害人進行補償善後,若有一人未安置好,拿隋家除了隋敏奕之外的其他男兒是問,隋敏奕革除錦州都尉一職,永世不得為官。”


    說完李謙看向下麵跪著的孫宗晟:“錦州太守孫宗昇,屍位素餐,碌碌無為,為父母之官者,無錯既有錯,故革其職位,罰沒近五年的年俸。”


    “錦州道員潘巍,官複太守,處理蘭亭小院事宜,凡參與販賣人口、逼良為娼、殘害幼童的者,一經查證,關入大牢,按律嚴判,無一例外。”


    “蘭亭小院的老板與老鴇,押死牢,三日後問斬,查抄蘭亭小院所有收益與蘭亭小院老板家中所有積蓄,全部用於對蘭亭小院受害人的善後。”


    話音剛落,蘭亭小院的老板與老鴇直接癱軟在地,昏死過去。


    “還有,潘巍,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在錦州將諸事處理完畢後,赴遼北上任太守。至於下麵那三位遼北的糧商,關入大牢,三個月後跟著潘大人一塊兒回遼北吧。”


    那三名遼北糧商聽完也直接歪倒在一側,知道他們死罪是免了,但活罪難逃,回到遼北後,怕是家底不保了。


    跪在李謙下手的隋良,聽著自己的外甥向自己又是要糧又是要錢,隻覺兩眼發黑,但是又能怎樣,此時為保隋家平安,隻能打碎牙往肚裏咽。


    就在隋良以為李謙已經說完,準備鬆一口氣時,李謙笑著將他扶了起來。


    “大舅舅,父皇說,您錦州都督的位置.....”李謙笑的還是那樣人畜無害,卻讓隋良毛骨悚然。


    此刻隋良覺的胸口生疼,仿佛被人一把抓住了心髒,聖上果然還是要動他的軍權。


    “要好好做,要您將功補過。”李謙這一口氣喘的,把隋良嚇了個半死,以為聖上真要動他錦州都督的位置。


    “隻不過......”李謙話鋒又一轉,隋良緊揪的心剛鬆開,馬上就又被揪住。


    隋良不知他這外甥說話竟然如此折磨人,如同上刑一般。他隻覺自己馬上就要得心疾了,喘不上氣來。


    李謙:“北境戰事吃緊,您的私兵,父皇要走一半,還請舅舅交出來。”


    此刻,隋良覺得,已經不是揪心了,而是被他外甥狠狠挖走了一塊兒心,心疼的無法呼吸。


    ......沉默片刻後,隋良咬牙答應,“好,隋家願意為北境戰事出一份力。”


    而後,李謙安排驚雷和聞雨將眾人帶下去,受害人好生安置,有罪者交給潘巍處理。


    就在眾人準備散去時,徐洛菱站了出來:“我要同隋敏奕和離。”


    隋敏真一把上前扯住了徐洛菱:“嫂嫂,你在說什麽,你嫌咱們家今日還不夠丟人嗎?”


    徐洛菱將隋敏真抓在她胳膊上的手拂掉,再次堅定而有力的重複了一遍,“我要同隋敏奕和離。”


    隋良當即喚人:“將大少奶奶帶下去,家事家中理。”


    徐洛菱:“父親,大炎有律,夫妻不睦,無法調和者,可到府衙請官家調和,官家調和不平,可判和離。如今,太子殿下在,錦州太守也在,我要請官家為我主持公道,判我同隋敏奕和離。”


    隋良剛想再次說話,李謙發話了:“潘巍,潘大人,你出來審一審吧。”


    潘巍馬上站了出來:“據卑職所知,隋家大少奶奶同隋家大公子婚後無子,常年爭吵,夫妻不睦已久。且隋家大公子隱其本性,騙娶隋家大少奶奶,婚後所為傷天害理,有悖人倫。按大炎律,徐洛菱與隋敏奕,應判和離。”


    “好,聽到了吧,徐洛菱,你準備好和離書,即日就去錦州府登記吧。”說完,李謙轉身離開。


    ......


    此時的外麵,烏雲消散,風雨也停,陽光沒有阻隔的撒了下來,空氣中也沒有了壓抑與沉悶,空氣裏倒是殘留著絲絲土腥氣,牆角的泥垢還有星星點點。


    沒事,多下幾場雨,便會衝的幹淨。


    時間,會慢慢修複一切,治愈一切,隻要你還堅強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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